我大声呼救,可是没人理会我。叫得两声
,我就吐了血。我拼命擦拭嘴边的血迹,但是怎么也擦不干净,终于我发现我一直在
不受控制的吐血,那血是鲜红的,还带着泡末。奇怪的是我神智格外清醒,我甚至能
感觉到后背渐渐被我流出来的血浸透,那血是粘乎乎的,初时滚烫,后来就慢慢变凉
了。耳边有人在不断叫“救救我”,我一直在找那个人,终于发现那原来是我自己在
喊。
---鹊桥仙
回复[10]: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再也喊不出一句话、流不出一滴血,我知道,自己已经死
了。这样死了也好,终于结束了。我疲倦地躺着,不再理会有没有人来关注我。四周
的声音都已经听不见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的感觉:恐惧——孤独——绝望——解脱,心情从惊悚到
平静。如果就这样结束了也没关系啊,虽然是意外死亡,但起码我很明白是怎么回事
。
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仿佛是猛然一震,我就恢复了知觉。依旧是躺在宿舍
前的地面上,四周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人看我一眼,好象他们见惯了死人。我奇怪极
了。然后我发现自己可以动了。我试着动了动手脚,都很灵活,再坐起来,居然一点
痛苦也没有。我有点不明白,摸了摸嘴角:干干净净,一滴血也没有。再看我刚才躺
的地方,也是一点血迹也没有。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四周溅了大量的血。这是怎
么回事,我一点也想不通。
这时我同寝室的几个同学从外面回来,我赶紧叫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都不理我
,好象根本没有看见我的样子。我恐惧极了:难道我变成了鬼?
我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就在我刚刚站直的一瞬间,他们就跟我打招呼:“你
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还没看见你呢!”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变得很难看,因为他
们都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上医务室。
我究竟有没有掉下楼呢?是从来没有掉下来还是侥幸丝毫无损?
我抬头看看:七楼显得极高,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除非
我根本没有摔下来过。那么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或者幻觉?
就在我想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一个同学突然说:“段云,你的镜子怎么摔下来了
?”我一看,果然,就在我刚才坐起来的地方,就是我的镜子。已经摔得粉碎,只有
木头的镜框还是完整的——但也裂开了。我可以肯定,刚才我坐起来的地方就是镜子
现在镜子所在之处,因为当时我记得自己的手按着一个圆形的水泥凸块——是当年修
楼时留下的。而现在,那面镜子的框就在那凸块之上。如果当时镜子就在,我决无可
能不注意到,至少它的碎片会割破我的手。
一切如梦似幻,20年来的人生经验在此时都不再有用。我处于极度迷惑中,听任
同学将我带到镜子面前,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这面镜子只是外表和我那面相似
而已。可是同学已经拾起那镜框,那上面分明刻着我的名字:段云。是我亲手刻上去
的,绝对错不了。同学开玩笑:“它跟了你这么久,你应该好好安葬它才是。”我木
然地接过来放进口袋。
“我死了没有?”我问同学。他们先吓了一跳,然后全都笑了起来,说我在乱开
玩笑。我也跟着笑。谁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么害怕?我只希望有个人告诉我:对,你
死了。或者有人告诉我我疯了。只要能符合这个正常世界的逻辑,只要不再让我的脑
袋这么昏天黑地地转,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他们谁都不认为我死了,更不认为我的精神有问题。只是觉得我有点不舒服
,拉着我就上楼了。上楼的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么这就是我最后一
次和他们这样一起亲密地肩搭肩上楼,以后他们再见到我就会害怕了。想到这里我真
想哭啊。
进了寝室,寝室里的状况更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被子和书滑落在地上,窗户大开着。
这么说至少在床上的那一幕是真的,我真的曾经为了拿镜子从床上摔下来。“段
云,你怎么转性了?东西落了一地,也不收拾收拾就出去?”一个同学说。他说的很
对。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平常睡觉很安静,绝对不会从床上跌下来;而且我有洁僻,
见不得东西乱七八糟的。如果当时拿镜子只是跌到床下面,我无论如何都会收拾好屋
子,而不会任由一切就这么维持原状。
我死了,我死了。我在心里这么说,下意识地走到窗边,从这里往下看去,那种
飞坠的感觉又来了。我吓得后退两步,就在这是,窗框上一件东西吸引了我。
窗框上的钉子,就是挂镜子的那一枚钉子,上面有一小片衣料在飘拂。那衣料是
白色棉布衣料,似乎还有一点血迹。当时我穿的正是一件白色棉布休闲衣。我找遍自
己全身,在衣襟和袖口分别缺了两块衣料,缺口毛糙,看来象是被撕扯下来的。我取
下窗台上那块布,将它对在袖口上——正好吻合。就在袖口的位置,我的手腕有一道
深深的伤痕,仿佛是被什么利器划破,袖口部位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先前我一直
没注意到。我仔细察看了一下,那枚钉子上也有一点血痕迹,想必是我跌下去的时候
划破手腕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