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孤旅
如果说月考只是一场小小的预备战的话,那么期中考试就是一场正式战役了。正式战役之后,班级的排名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老师各年级的比拼也会出来,而家长会被邀请到学校来进行一场交流。对于家长来说,这也是一种恐慌,因为学生的排名直接代表家长在地位,无论是工厂老板,还是普通打工的,面对老师很慎重严肃的说,你们家长要如何如何,只要是家长就都会俯首帖耳。
家长会后,林梅的爸爸问林梅,你是不是跟木子很要好?林梅说,是。林爸爸说,你多跟人家学习学习,她数学物理都是年级第一。林梅嗯了一声,朋友身上的隐伤只要自己知道就好,而父母只要记得木子的闪光点就好了。
林爸爸叹息一声,又说,“可惜她偏科太厉害了。”林梅心中一凛,本来以为可以帮朋友遮掩一二,但成人的世界中这样一个偏科的特例不拿出来点名示众,似乎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林梅有些担心木子回去如何面对,问道,“木子家长谁去了?”林爸爸说,“她家好像没有人去。如果你像她一样聪明,我也不用去家长会了。”
林梅忽然想起,木子从来不谈论她的家庭,试卷作业总是胡芯代签,她的家长从不在学校出现。
从身上衣服的牌子,可知木子家境一般。一年四季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牛仔裤。上身的衬衫,每周一天换一件,总共七件,周而复始。有同学说,看木子穿什么颜色衬衫能够知道星期几。木子私下对林梅道,有规律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你可以列一个关于颜色与周几的函数方程。
无论怎么样,高中三年都是一场孤独的战斗,因为每个人装备不一样,每个人的技能也不样,最后打boss又是一个人。
无论父母多么殷勤,多么热切,都无法分担办法。
无论多么默契的友情,到了考试的时候一道道的题目还要自己填写。
这是一场必须长大的修炼,在修炼的过程中学会了一切只有靠自己,所有悲伤和忧愁只能自己日复一日的抗着,友情只是其中的调味品。
在家长会后的早晨,班主任在经过木子座位时,留下一句话,“让你家长来一次学校。”
几日后,班主任在班会上说, “有些学生对自己的将来不关心,根本不配合家长与老师。老师的努力在有些人身上根本就是白费。”说完狠狠的扫了木子一眼。
一旁的林梅看得触目惊心充满疑惑,而木子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作业,似乎低头就可以屏蔽到老师责问。
英语是木子的地雷,林梅从来不在木子面前提任何关于英语学习的东西。她知道木子很早就到学校,木子用了所有早晨去背诵英文,可是木子没有一次能够在黑板前面默对所有的英文翻译。
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无比坚强,能够面对批评指责和示众,有人在这样之后,开始关闭对这里的吸收了,因为打开了就是无限的不堪,不如就此关闭的好。谁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木子一次次背一次次忘,一一被示众,然后一次次在嘲笑中目无表情。
木子拒绝对林梅说任何心情,直到有一天数学课上,林梅回头看着木子对着黑板上的数学题流泪。木子就那样盯着黑板,无声的流着泪。不知道当时数学老师是怎样的差异?但郝老师很体贴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继续讲课。原来学渣连任性的权利都没有,于是木子没有她最失意的英语课上流泪,她的眼泪却对着无比熟悉的数学符号流了出来。
学渣无法说,我真的背了,但是不要当众来测试我,因为恐慌会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学渣是没有权利对老师说,自己很努力,用功的。学渣也没有权利去表现极端的伤心,因为老师会觉得,你既然选择不好好学习,所以这些羞辱是你应该承受的,一些都是活该,有什么可以流泪示怜的。
英语课上木子全无声息,似乎被点了低头的穴位。数学课上她是随口答题的利器,受到老师热切的赞赏。两门课时常连着上,一动一静之间犹如游乐园升降机,引起同学背后的好奇。
直接将好奇明晃晃的摆出来是班主任语文老师,木子几乎成了傍晚叫两个人去黑板上默写英文固定班底之一。木子一一次次目无表情的回到座位,语文老师一一重复总结,有些人就是不愿意花时间去背书。
面对数学,木子永远信心十足,眼睛发亮。而面对英语,木子一再的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