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关于护短·
几乎是一瞬,这大周就变了天。
废帝宇文觉被降为略阳公,昨个就仓皇狼狈地滚到了自己的封地,唯二能继承皇位的宁都王和辅城王,却都又不大合适。
宁都王不良于行已是众人皆知,辅城王昨日被废帝折腾了个半死,能不能醒过来还另当两说,若是让周遭边鄙知道大周皇帝是个废人,这大周脸面丢了倒是不打紧了,只怕倒时连大周都没了。
是以第二日的朝会上,大臣们就分成两股。
一股支持太师兼摄政王宇文护,另一方则是支持宁都王宇文毓。
而宇文毓此时还躲在王府里,不想掺和这起子事。
「恕老臣直言,太师纵使有功,可奈何身份地位,又是异族人所生之子,若是为帝,只怕混乱皇室纯正血统,请太后娘娘明鉴。」说话的乃是当朝太傅柳世祁。
这话一出,众臣哗然,饶是凤椅上的元氏也不得不心惊肉跳。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谁人不知摄政王宇文护天性残暴,嗜血狠毒,怕也只有摄政王妃独孤氏才镇住摄政王这个爱妻如命的人,你敢说他身份卑微,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呀!
元氏在绣袍下的手有些发抖,生怕这位权臣一个生气血洗太极殿。
宇文护微微一哂,眯起了狭长的眸子,配着他的剑眉星目,饶是风流倜傥,怕是说一句祸水也不为过。
他这么多年来被人诟病,一大部分是因为他的出身,可总是没几个人敢戳他痛处。
柳世祁不过是个太傅,就算有柱国之职,胆子倒是不小,还敢唤元氏太后?
他留着元氏一命,允她日后去龙兴寺常伴青灯,为的不过是她日前护着他家般若,要不是元氏,不必说般若腹中的孩子,单是般若,怕是都要出事。
宇文觉特地挑了他不在京的时候发难,还害死了独孤信,只看般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心疼的恨不得血洗皇宫,若不是因着般若的劝诫,现在朝堂里兴风作浪的这起子多半都是废人了。
他素来不在乎什么礼教民心,倒是般若比他上心,以摄政王妃的身份在外行走,博个名声。
「摄政王妃到!」忽的,内侍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朝都上诡异的气氛。
众人的视线都不一而同地看向门口的女子。
因着是为父亲守孝,般若只穿了乳白色的衣袍,鬓上一只珠钗银饰衬得她面庞消瘦,眼中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疲惫与寒意,她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搭在春诗的手上。
不顾一旁臣子们的目光灼灼,宇文护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心疼与爱惜。他一把搂过般若,一旁的春诗识趣地退到一旁,宇文护将一只手扶在般若的腰后,缓解她腰间因月份见长的酸痛,一只手握住般若的,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般若抬头看他,却让他瞧见了近日因疲惫而未消去的血丝,宇文护心疼的无以复加,在她眉心浅浅一吻,轻声细语地好似刚刚不是他。
「不是不舒服么,怎么不卧床休息?」
一旁有些迂腐地老臣皆是拿宽大的官袍捂住了眼,也有几个胆子大的愣头青梗着脖子想要看看这位摄政王妃是如何绝色,竟然能让杀人不眨眼的太师宇文护如此温柔以待。
而上首的元氏,心中更是酸涩不已。
曾经的曾经,她也幻想过自己与夫婿琴瑟和鸣,可新婚夜里,她就知道宇文觉是个什么货色,她也曾想竭力救一救那个**,到底是心凉了,她便也不管那人的死活,只想着自己留个活路,这才帮了一把摄政王妃。
「本宫来,实在是有一事相问于柳太尉。」般若脱离了宇文护的怀抱,扶着春诗,一步一步走向柳世祁。
「王妃请问。」柳世祁自是没甚怕的,不过老命一条,无论如何,他不能对不起先帝宇文泰。
「大人刚刚说,摄政王身份卑微,本王妃与王爷一体,是否也是鄙贱之人?」
柳世祁却是一愣,没想到般若会放下脸面,说自己卑贱,满朝文武皆是哗然,就连上首的元氏的脸色也变了几变,却是不敢插话。
唯有宇文护不悦地眯起了眸子,不仅是因为怀中温软挣脱了自己,更是因为般若的「卑贱」二字。
他可以容许朝中的一派老臣说他身份低微,反正上一世也是这么说过来的,一些话,听多了就没新意了,不过是些废话,可他却不想般若说自己卑贱。
这一世,他重生在十二岁的时候,刚刚跟着宇文泰上了沙场。
他几次出生入死,凭借上一世的军事才用与老辣,将野心藏的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让他的姑娘为自己留了多少眼泪,才换来这么个王位。
他位极人臣,就是不想让她在受半分委屈。
他有些不悦地唤到「般若。」带了几分警告,般若自是知晓,便也不揪着不放,柳世祁已然是诚惶诚恐地要谢罪。
般若虚扶一把,十足的尊重,嘴里的话却像刀子,带着她锋利的眼神,轻轻地嘲讽「柳大人与我阿爹是故交,般若受不起这般的礼。再说了,柳大人身份尊贵,乃是长安候长子长孙,本宫不过一介妇人,哪里敢让柳大人向本宫谢罪。」
般若这话一出,柳世祁的老脸不由得一红。
想当年还是元家当政,他出身的乃是长安候府,虽说是庶长子,到底占了个长子的名头。
后来他一咬牙跟着当年的宇文将军,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后来也入了嫡脉,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已故去,柳世祁竟是一时吓住了似得,闭了闭嘴,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