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门口,唐豆穿了件浅灰色风衣,围了条墨绿色围巾,脸色比上次红润一些。
我带着她向附近公园走去,公园里人不多,我们绕过假山,找到一条长椅。
唐豆刚坐下,视线就转向我:“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就是……感冒了吧。”
唐豆抓起我的左手,试了试脉搏,摇了摇头:“你忘了我是学医的吗?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血腥,而且很可能跟唐林有关,说出来怕她受不了刺激,说不定会跟我一样胡思乱想。嗫嚅了几下嘴唇,什么也没说。
唐豆见我实在不想说,也就没再问。两人坐在长椅上,望着青灰色的假山,默然无语。
一只骨瘦如柴的灰色小猫,从假山后面跑出来,蹲在五米开外,喵喵叫着,声音尖细凄惨。我做了个驱赶的动作,小猫不为所动。
“等我一下。”唐豆站起来,向公园门口跑去,很快就折回来,手里拿了包火腿肠。
“希望别太咸。”唐豆剥开火腿肠,朝小猫扔过去。
小猫刚要往上扑,假山上又窜下来三只猫,体型更大,也更强壮,朝火腿肠扑过去。小猫刚挤过去,那三只猫立马龇牙咧嘴,小猫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掠夺者大快朵颐。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咱们和它一样孤独?”唐豆指着小猫,幽幽地说。
这句话让我联想到自己,无数复杂的情绪,夹杂着这些天承受的痛苦,涌上心头。我猛地站起来,走到假山旁边,驱赶三只大猫。
三只大猫对我的驱赶没什么反应,反而冲着我呲牙咧嘴,一种强烈的憎恶感涌上心头,直接朝三只猫扑去,三只猫这才被吓跑。
就在我转过身,刚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弥散在假山周围,香型十分独特和熟悉,就像前几天刚刚闻到过。
我左顾右盼,寻找香气的来源。
“你找什么?”唐豆走过来。
我吸了吸鼻子,视线转向唐豆:“你闻到什么了么?”
唐豆也跟着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香味,花香味。”
送走唐豆,天色已经不早,往回走的路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的小猫,还有它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去超市买了一大袋猫粮。
刚走出超市,就瞥见一辆黑色轿车,远远跟在后面,我拐弯,它也跟着拐弯。
我的心脏咯噔一沉,加快了步子,闪进一条小巷,躲到电线杆后面,回望着巷口——黑色轿车也开进了巷子!
我大惊失色,把猫粮一扔,撒腿就跑。一连窜过三个路口,才在一处行人较多的路口停下。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多少有了些安全感,回头一看,黑色轿车也没有跟来,这才松了口气,两腿一软,瘫坐在路牙石上。
还没喘上几口气,就听见“吱”的一声,刚刚的黑色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我的跟前!
一种极度的绝望和恐惧,占据了大脑,本能地想站起来再跑,却一动也动不了——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
车门推开,一个人走出来。平头,国字脸,手上拎着袋猫粮——竟然是十三局的李志远警官。
“你这样没命的瞎跑乱窜,容易发生交通,事故,明白吗?”李志远语气严肃,把猫粮向我怀里一塞。
我捂着胸口,睁大了眼:“你……你们在保护我?”
李志远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瞅了我一眼,转身回到车上。
警察的出现,让我绷紧的神经,多少感到一点放松,当晚也有了一次难得的睡眠。第二天一早就换上身运动装,想出去透气。刚推开门,就和大嘴撞了个满怀。
“不是说好了老老实实呆着吗?”大嘴上下打量着我。
“我都快憋出尿来了,再说……”我把昨天碰到警察的事,告诉了他。
“那也别大意了,我陪你去。”大嘴递给我一个帆布小包,打开一看,是根高压电棒。
当天上午,我和大嘴朝附近的落英山走去,山上游人不多,铁青色的山岩裸露着,山路凄清,影影绰绰的树林里,小鸟啾啾叫着。
尽管知道有警察关注自己,心情还是没法平静。路过山腰一片密林的时候,心头的恐惧被放大,不住地回头向后看,总觉得丛林深处有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
上到山顶,我和大嘴先去了西北角的玻璃栈道。站在玻璃桥上,吹着习习的凉风,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大口呼吸,想把这些天的紧张和压抑,一口口吐出去。
吐纳了一会,心情果然放松了不少。大嘴拉着我向山顶东南角走去。那边有个平台,近能欣赏山下一泓秋水,远能眺望虎踞龙盘的山峦,位置绝佳,我和大嘴以前常去。
空旷的平台上,站着个男人,身前支着画架,像是在写生。走近之后,看见那人三十多岁,穿着黑衬衫,一头长发,带着一种艺术家的气质。在他身前的画架上,落英山的神髓,跃然纸上。
“画的真好。”大嘴打量着画架,啧啧有声。
“是这儿的风景好,”那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