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刚被释放的高渐离，也感受到了这冷冽的杀气，他立刻来到了盖聂身边。
　　盖聂眼前，六剑奴率领着上百杀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盖聂拔出剑，强大的剑气，立刻吹熄了所有的蜡烛，黑暗中，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盖先生，留下遗诏，你就能离开。不然，你就只能躺着出去了。”
　　赵高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盖聂攥紧了手中的剑，杀气即是回答。
　　“盖先生，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六国遗民的信任，这次若给皇帝陛下办成了事，六国遗民会怎么看你？”
　　盖聂轻鄙地哼了一声，没有作答，高渐离却拔出水寒剑对准了赵高所在的暗处，厉声喝道：“你们要杀便杀，何谓多问？”
　　“哟，这不是高先生么？”赵高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而充满好奇。
　　“高先生，你不是最恨给皇帝陛下办事的人么？盖聂杀了荆轲，又给皇帝陛下送诏书，这你也能忍？”
　　高渐离朗声一笑：“哈哈，想离间我们？我虽不知诏书上写的是什么，但盖聂承认的诏书，肯定是利于天下万民的。以前我是恨他杀了荆大哥，但不知不觉中，我已像大哥一样对待他了。”
　　盖聂心中感动，但仍旧默不作声。
　　“你们一起上吧。”
　　高渐离冷然道。水寒剑的极寒之气，越来越重，宫室的屋檐上已经结了冰。
　　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盖聂与高渐离杀退了整个罗网，干掉了一半的杀手。但他俩也都受了重伤。
　　“盖聂，你带着遗诏走吧，我伤得太重，走不了了。”
　　高渐离以剑驻地，满身伤痕。
　　“小高，一起！”
　　盖聂不愿扔下高渐离。
　　“罗网很快就会追来，这诏书比你我的性命贵重得多，盖聂，拜托了。”
　　高渐离说罢，目光一凛，竟转身往罗网杀手的方向冲去，盖聂伤得很重没能拦住。
　　“小高，对不起。”
　　盖聂只得带着诏书离开了，他的身后，剑光如水，高渐离重伤之躯，仍重创了六剑奴，微笑着倒下了。
　　盖聂回到墨家后，将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遍，端木蓉想给他疗伤，盖聂却拒绝了，他要火速赶往边疆，把诏书交到扶苏公子手上。
　　“盖聂，你若不治疗，恐怕会落下病根。不如让其他人去送诏书吧。”
　　端木蓉心疼盖聂的身体，但她知道盖聂肯定会拒绝。
　　“端木姑娘，这诏书比在下的身子重要，小高为了它牺牲了，在下绝不能辜负小高的嘱托！”
　　端木蓉心一横：“那我跟你一起去，路上照顾你。”
　　“端木姑娘，你的心在下知道，可是，在下根本就……无心爱情。”
　　端木蓉苦笑着说：“我知道。我也并不爱你，只是把你当作了战友，不放心罢了。”
　　“如此，甚好。”
　　盖聂说罢，点住了端木蓉的昏睡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最终，盖聂和已经将墨家心法练到了九层的天明一起去送诏书。天明也很想扶苏哥哥。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追杀，盖聂等人的通缉令赏金又涨了。
　　此时，赵高和李斯扣押始皇遗体，秘不发丧，甚至以咸鱼掩盖遗体的气味。
　　当天明和盖聂终于赶到了扶苏所在的军营，赵高派出的送假密诏的特使先他们一天到。
　　天明盖聂见到扶苏后，扶苏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天明问：“我和大叔都是大秦的通缉犯，扶苏哥哥不避讳吗？”
　　扶苏苦涩一笑：“我还是父皇下令自尽的罪人呢。”
　　说罢，扶苏将昨日的事告诉了他们。
　　那天，特使先下诏要蒙恬将军权交给王离，蒙恬一听便知事情不妙，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扣押了特使。随后拆开密诏，扶苏看着命自己自尽的密诏愣了一瞬，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随即，扶苏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特使大人，把这缕头发交给父皇吧。从今天开始，扶苏死了，只有在长城军中随时愿意为国捐躯的小兵。请告诉父皇，当扶苏为大秦捐躯时，父皇一定会为我骄傲。”
　　蒙恬劝扶苏将特使一群人除掉，免得走漏了密诏的风声，扶苏拒绝了。
　　“都是为父皇办事，不必如此。”
　　扶苏由四十万长城军守护着，他知道父皇就算再糊涂，也不会为逼死自己而兴兵打仗，将士们皆义愤填膺，愿为守护扶苏而死。
　　天明对扶苏死里逃生的智慧深表佩服，盖聂便将始皇之死的详情告诉了扶苏，单膝跪地，将真诏书交到了扶苏手上。
　　扶苏一听父皇竟已去世，赵高李斯还背叛了父皇，抱着天明痛哭了一场。
　　“扶苏哥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手里有密诏，还有蒙将军和四十万长城军，可要杀回咸阳，斩奸除佞啊。”
　　天明天真地说。扶苏却神色复杂，一言不发。
　　当天夜晚，戈壁上的晚风像刀子一样吹得人生疼，扶苏带着天明和盖聂巡视军营。
　　扶苏对围着篝火高歌的将士们举起了酒杯：“我只是戍边守城的一名小兵，因与你们并肩作战而荣耀。大秦的长城就是我们，就是我死去了，守护山河百姓的长城也永远不会崩塌！”
　　将士们兴奋而热烈地呼喊道：“公子扶苏！公子扶苏！”
　　扶苏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是小兵扶苏。”
　　天明被眼前的场景感动，也跟着喊了起来：“为万里长城干杯！为保家卫国干杯！”
　　盖聂问天明，说出了保家卫国四个字，是因为他已经在心中承认了秦国吗？
　　天明醉眼朦胧：“不是，我承认的是所有守护家园守护百姓的小兵。”
　　盖聂心中宽慰，却不知为何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扶苏公子的遗体躺在了众人面前。
　　他留给了天明一封遗书。
　　“子婴，当你看到这封遗书时，我已经不在了。对不起，我没能登上皇位，撤销你和盖先生的通缉令。我的童年是在七国的战火中度过的，虽然住在皇宫，我却每天都看见父皇皱着眉头，为前方战事焦灼。我深知，和平来得有多不容易。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我不能让好不容易结束的战火再次点燃九州。子婴，盖先生，如果你们没有去处，就留在长城军吧，这里的每一个战士都会把你们当做兄弟。请代我看这江山万里，秀丽无边。若胡亥是个好皇帝，请你们放下仇恨。若胡亥无道，请你们再行刺秦壮举，还百姓一个好江山。”
　　天明痛哭流涕：“扶苏哥哥，你就这么把大好江山送给贼人，你好糊涂！”
　　天明哭过后，对盖聂说：“我有些理解您为什么会为了终结乱世而杀死我父亲了。但是大叔，我好想学我父亲，去刺杀胡亥！我们是不是不应该送这份诏书，那样扶苏哥哥就不会死。”
　　盖聂没有说话，只是将天明搂在怀里，良久无言。

　　第七章
　　天明和盖聂在蒙恬的长城军待了五年。这五年，天明跟着盖聂修习剑法，奈何他的功力还是一直停留在墨家心法第九层，迟迟无法达到第十层兼爱的境界。
　　天明也时常上阵杀敌，他越发明白，这纷纷尘世，正邪没有了绝对的界限。就像眼前的长城军，他们给大秦办事，但他们都是护卫百姓安宁的好人。
　　因秦二世胡亥的D行N施，百姓K不K言，终于爆发了大泽山QY，而蛰伏已久的项氏一族也加入了轰轰烈烈的反秦大军。

　　天明和盖聂拜别蒙恬，来到了项少羽军中。
　　少羽帐下，很多人信不过他们，有人给少羽进谗言：“盖聂和墨家巨子给暴君嬴政送密诏，还在边关与秦军一起生活了整整五年。这俩人恐怕是奸细啊。”少羽信得过自己与天明的情义，也信得过盖聂的为人，故而，仍让他们呆在军中。
　　但天明却发现，几年不见，少羽变了，他变得暴躁，甚至残忍。
　　当项家军攻克了投降的凉城，少羽见凉城百姓幸福的生活，炊烟袅袅，想起楚国国灭时的惨状，竟大喊着要屠城。
　　此前，少羽已经屠了襄城与城阳，他说这两座城的秦兵负隅顽抗，要屠城警示以后的敌人。可凉城是一座投降的城市，少羽也不放过，他手下的士兵们听说要屠城都万分赞同，因为屠城就意味着他们又能劫掠一番。
　　天明和范增苦苦相劝，范增说若屠了投降的城池，以后谁还敢当降兵。但少羽沉溺于仇恨，不肯听从。天明觉得范增说得不对，不管守城的士兵投不投降，关百姓何事？就算不投降，也不应该屠城啊。
　　天明正要说些什么，眼前忽然一道剑光闪过。盖聂，居然刺杀项羽！
　　天明来不及多想，忙拔出墨梅，抵在了刺向少羽的渊虹上。
　　“大叔！冷静啊！”
　　天明高呼，盖聂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剑一直向着少羽的位置刺，天明只得用墨梅一次次将盖聂的渊虹挑开。
　　天明想着：怎么办啊，就算我拦住了大叔的刺杀，按军令，大叔会被五马分尸，我该怎么保住大叔？少羽，都怪你小子要屠城，大哥也想教训你！
　　正着急，天明一招不慎，被盖聂抓住了破绽，渊虹的寒气直逼咽喉。这是天明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他几乎以为自己被渊虹刺破了喉咙，但渊虹停在了他的咽喉上，不再向前一寸。
　　而天明的墨梅，因天明本能的反击，重重打在了盖聂的肩头。
　　曾经，荆轲为了六国百姓不被秦军蹂躏，刺秦，被盖聂以天下只有秦王能统一的大义，斩杀。
　　如今，即使是为了一城百姓，盖聂也下不了手杀天明。
　　盖聂，已经改变了，他有了名为天明的不忍。
　　墨梅重重地刺入肩膀的一瞬间，盖聂只觉得一阵剧痛，随后是致命的眩晕，他昏了过去。
　　迷离的意识在剧痛中被拉回，盖聂发觉自己动弹不了，竟被钉在了一个十字架上，手脚被钉子钉住，那疼痛的滋味，简直撕裂肝胆。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盖聂知道自己并未被蒙上眼睛。
　　无论是身处怎样的绝境，剑圣都不会恐惧，盖聂的心依然如同止水，他只是有些担心天明，如果自己被处以酷刑，天明能受得了吗？
　　“眼睛和手脚都废了也不害怕，不愧是剑圣。”
　　一个阴冷而带有讥讽的声音响起，盖聂认出了，这是赵高。
　　“赵中车有何指教？”
　　盖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呵，盖聂，如今我已是大秦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赵高的声音，阴寒中透着愤恨。
　　“而你，只是个生不如死的阶下囚！”
　　赵高恨恨地说。
　　盖聂心中好奇，一是好奇自己怎么在赵高这里，而不是楚军囚牢，二是好奇赵高为何这般恨自己，三是好奇自己为何被墨梅打中后就昏迷了，莫非是墨梅上被人下了毒？
　　“盖聂，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何你会落在我赵丞相手里，那是因为，你已经死了！”
　　赵高的声音，说不出的得意。
　　“我死了，难不成赵中车也死了？还是说，赵中车成了阎王爷，专管死人？”
　　盖聂冷笑。
　　“啪——”
　　盖聂感觉到有鞭子抽到了自己身上，疼得浑身一颤。
　　“我最恨你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盖聂，凭什么！凭什么你有风度有骨气，我却只能蝇营狗苟！凭什么你轻易就能得到始皇陛下的垂青，而我到他死都只是个中车府令，奴才一个。你明明也不过是个护卫，凭什么皇帝陛下对你尊敬有加，对我却呼来喝去，宫中皆敬你一声先生，对我，虽称呼我为赵大人，却哪个不笑我是个狗奴才！我最恨你们这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盖聂，如今我已杀了秦二世，很快就会登基为天下至尊！我会抓到天明，获得苍龙七宿，破解死者复生的秘密，因而长生不老！盖聂，我才是那个赢家，而你，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人们会说你本就是嬴政的走狗，所以送密诏，还刺杀项羽，没人知道你在我手里受苦。更没人知道你已被我的碎魂咒打得魂飞魄散，再无来世！凭什么我苦苦追求的东西，你能轻易得到，又弃如敝履！从你抛弃了秦国的荣华富贵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毁掉你！盖聂，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给我等到了！”
　　赵高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全天下。
　　盖聂却冷哼一声，淡然道：“碎魂咒，原来你就是东皇太一，阴阳家的头。”
　　“是又如何，我不吝啬在死人面前透露秘密。你之所以会被墨梅杀死，是因为我算出了你的死期和被天明杀死的死因。我猜到了这天你们肯定会互相动手，虽然我没猜到原因，但我命人在天明的墨梅上涂了七种混毒。七种啊，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它解开，即使是扁鹊在世，何况端木蓉在别的战场。下了混毒我还觉得不够，我恨你，所以我还下了碎魂咒，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当天明知道了自己不仅亲手杀了最爱的大叔，还害得他魂飞魄散，会是个什么表情？你最爱的孩子会彻底崩溃，因而任我摆布。盖聂，你的一切都是笑话！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罢，赵高用带着倒刺的鞭子猛抽了盖聂几鞭，盖聂虽觉得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却仍旧冷冷一笑，仿佛赵高在他眼里只是只蝼蚁。

　　剧情解析与预测——揪心的月神预言
　　在未完结的秦时明月中,揪心的剧情很多，但最具有悬念意味的，莫过于月神预言——盖聂将死于天明之手。
　　沈导演明确说过，这个预言不是指黑麒麟刺杀那次，目前剧情还没演到。
　　关于月神预言，秦迷中有四种说法。一种是秦时明月是个热血感人的故事，天明肯定能逆天改命，不仅没伤害聂大叔，还把大家感动一把。（就像《圣传》中的阿修罗和夜叉一样）我也希望是这个结局，不过我也说实话，就算月神预言实现了，聂大叔死于天明之手，只要剧情不崩，逻辑恰当，我也能接受。毕竟盖聂是一个悲剧色彩浓厚的英雄，为理想献身很符合人物格调。
　　另外三种说法，一种是天明要找盖聂报杀父之仇杀了他。这种说法虽然流传甚广，但在我眼里就是个笑话。为什么呢？天明和盖聂的故事概括一下是这样的：盖聂和荆轲互为知己，但盖聂为了秦王统一华夏的大义斩杀了刺秦的荆轲，却又受荆轲嘱托，舍弃了秦国的一切荣华富贵，带着预言中会杀死自己的荆天明亡命天涯，承受全天下的憎恨与追杀。天明在他的教导下成长为一代大侠。这本身是个很感人的故事，盖聂的重义轻死，天明的赤子之心都很得观众的心。如果这么感人的一个故事最后是个天明为报仇杀了盖聂的结局，不仅破坏了人物的美感，还让两个人物都成了笑话。何况江湖规矩，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天明没报恩之前也没有立场对付盖聂。所以这个说法绝对不可能。
　　第二种说法，天明因咒印的缘故陷入癫狂，盖聂为了救回他，被天明误杀。这个剧情虽然很感人，但是没有升华角色。唤醒天明，用不着献祭盖聂。盖聂要死，肯定也是轰轰烈烈的离去，绝不会因不升华角色的剧情轻易献祭。
　　第三种说法，天明是主角，盖聂是武力值天花板，天明最敬重的人。那么天明杀盖聂，有着武力值上突破天花板，和战胜自己精神上的父亲的意义。这种说法乍一看有点道理，角色有了升华。但盖聂在秦时明月中的定位，不是是非不分的莽夫或只有小义的小侠。无论是武力值，还是智谋、品质、见识、远见，盖聂都是一流人物。这样的人物是主角的指路者，而非垫脚石。剧情不可能以牺牲盖聂的人格为代价来展现天明的成长。
　　所以我认为是第四种，也就是我在《长路漫兮》中的设定，盖聂要刺杀屠城的项羽，天明不忍朋友受戮而与之交战，因为墨梅上被人下了毒，盖聂死于天明之手。从此，天明从一个很重私情、急公好义、惩凶除恶的小侠，成长为像盖聂一样为国为民，不苟私情的大侠，和项羽决裂。而盖聂，从原来的能为天下人杀死自己唯一的朋友荆轲，到即使是为了一城百姓也会对天明手下留情，也得到了升华。这样既符合人物设定，（即天明不可能对盖聂起杀心，天明会保护少羽，盖聂为百姓而生为百姓而死）也升华了角色，是我认为月神预言唯一可能实现的原因。
　　最后总结一下，盖聂是秦时明月的灵魂人物，侠义精神由他诠释，而天明是主角，将在盖聂的指引下成为一代大侠。盖聂这样的角色，就算是死，肯定也是轰轰烈烈的，会升华角色，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死于天明复仇或天明癫狂，或天明的垫脚石。唯一说得过去的死法，就是刺杀项羽时，被不知情墨梅上被下了毒的天明误杀，从此天明活成了盖聂的模样，不苟私情，不慕名利。与最好的朋友项羽决裂，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守护秦国的无辜百姓，成长为为国为民的一代大侠。
　　如果再传奇一点，剧情可能会像我写的《长路漫兮》一样，天明杀了赵高，为了咸阳百姓，舍弃了荆轲之子的荣耀，登基成为秦王子婴，与项羽相爱相杀。为了让项羽的仇恨不宣泄在无辜百姓身上，他谎称自己是嬴政之子，任项羽处置。狗血归狗血，但这剧情挺感人的。

　　第八章
　　天明见盖聂中了墨梅的一击后，竟晕了过去，伤口流下了黑色的血，便知墨梅上被人下了毒。
　　“大叔，你醒醒啊！对不起！”
　　病床上，盖聂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四肢发冷，面无血色。当从军医生说出了盖聂中了混毒，无药可解后，天明精神崩溃，号啕大哭。
　　一袭紫衣，轻纱遮面的女子来到了盖聂床前，悲伤地看着他，正是月神。
　　——盖聂，若你魂飞魄散，我就再也没机会报答你了，只能最后看你一眼。
　　月神悲悯地闭上了眼睛，进入盖聂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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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高肆意地大笑着：“盖聂，你再也不能对我冷眼视之了，从今往后，你的剑术、你的神气、你的梦想、你的感情，乃至你的灵魂，全都失去了！你只是个任我摆布的玩偶，连死都做不到！”
　　盖聂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赵高只是只聒噪的苍蝇。赵高怒从中来，大步上前，捉住了盖聂瘦削的下巴，狠狠按住：“都这个时候你还敢小瞧我！”
　　盖聂冷哼一声，身体突然不再疼痛，而是变得浑然有力，眼前也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光明澄澈。
　　赵高忽然发觉自己身体被一股大力定住，除了嘴巴，什么都动不了了。
　　他看见盖聂睁开了双眸，眸光如炬，还走下了十字架，身上的血痕都消失了，甚至散发出神圣的光彩。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赵高心理说不出的恐惧。
　　“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原则上，我能对你做任何事！你以为将我的灵魂打上了碎魂咒，就能对我为所欲为？那么我告诉你，强大，不是外在的力量，而是心灵的毅勇！天明是荆大哥的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最爱的孩子，他一定会战胜你！现在，滚出我的精神世界！”
　　赵高只觉得身体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瞬间被盖聂的一句话赶了出来，他愤怒地瞪着赤红的眼睛，却又无可奈何。良久，他冷笑着说出了残酷的话语：“盖聂，就算你的灵魂保住了。你的肉体也会在七种混毒的折磨下死去。还有些更残忍的真相，连你都不知道，天明，终究会因罪孽深重而崩溃，最后落在我手里。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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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神见盖聂不仅保住了灵魂，还赶走了邪恶的赵高，心中快慰，却见精神世界中的盖聂转过身，朗声问道：“月神阁下，请问你为何窥视在下的精神世界？”
　　“你能看见我？不愧是挣脱了碎魂咒的人。我只是一缕来报恩的孤魂，了却一点恩怨罢了。盖聂，你中了七种混毒，无药可解，会在痛苦中死去。但我可以改变的你苦境。盖聂，我将接管你的五感，让你在没有痛苦的境界里离去。你将沉浸在此生所有的幸福回忆中直到死亡，盖聂，不要拒绝，我没有恶意，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
　　月神语罢，盖聂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梅香，眼前，是灿烂的夕阳映衬着清澈的小溪。
　　“阿聂！喝酒！”
　　他听见身后，荆轲在呼唤自己，一时悲喜交加，一转身，荆轲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将酒壶塞给了他。
　　酒香入喉，醇美清冽，比记忆中的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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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见昏迷中的盖聂神情渐渐安定，身体也不再颤抖，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大叔，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一起离开军营，再也不管这纷扰尘世，好不好？凉城百姓都在为你祈祷，我们就在凉城隐居吧。”
　　话音刚落，盖聂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眉头紧皱，仿佛承受着一场无法承受的折磨。
　　“大叔，你怎么啦！”
　　天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月神愕然地看着盖聂，盖聂居然挣脱了她的甜蜜幻境，主动去承受非人的折磨。
　　——没有人能拒绝此生的温暖，盖聂，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月神清瘦的脸庞上，流下了一滴泪。
　　盖聂挣扎着醒来，他感到浑身都是疼痛在叫嚣，此时正是身体挣扎于生与死的边缘，最痛苦的时刻。他努力睁开了眼，想说话，嘴唇却有千钧之重，就是说不出。
　　天明见盖聂微睁着眼，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忙俯下身去听，嘴中安慰道：“大叔，您想说什么？我一定照办。”
　　“呃……呃……”
　　盖聂想说话，但喉咙已经被毒药毒坏了，就是说不出来，他痛苦万分。
　　站在一旁的少羽反应过来，一把跪在盖聂床前，两指指天，愧疚地说：“盖先生，对不起。凉城保住了！我发誓，永不屠城！若违此誓，乱刀分尸而死！”
　　盖聂听了这话，虽身体还在颤抖，却不再挣扎，他最后看了泪眼迷蒙的天明一眼，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止。
　　“啊——”
　　天明的惨呼如百鬼哭号，天变了颜色，大雨倾盆，盖聂的离去竟让天地变色，山河同悲。
　　“天明，节哀。”
　　少羽抱住天明，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恨你！”
　　天明一拳将少羽打翻在地，他浑身颤抖，涕泗横流，少羽也是泪流满面，心被愧疚填满。
　　月神神色悲哀，她变幻出了一枚晶莹透亮的美丽水晶球，交到了天明手里，天明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宝物。
　　“这是盖聂最后想对你说的话，因为被我注入了一丝他的灵魂，你甚至可以在水晶球编织的幻境中和他对话。”
　　“你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掳走月儿的坏女人！不对，你就是那个叫月神的坏女人！给我打上了封眠咒印的坏女人！坏女人，你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你在我的墨梅上下的毒，害死了聂大叔？”
　　天明怒发冲冠，一把扔了无锋的墨梅，拔出盖聂的渊虹，对准了月神。
　　月神却忧伤地淡淡一笑：“你的大叔曾对我有恩，我是来报恩的。现在，恩情已了，我可以离去了。”
　　月神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天明怒喝：“别走！”他持剑砍去，却砍了个空，月神消失了。

　　第九章
　　月神隐遁而去，她的怀里忽然彩光四射，她惊愕地发觉有一枚水晶球出现在了自己怀里。
　　月神惊异地注视着这美丽无瑕的水晶球，知道这是盖聂的灵魂结晶，通过水晶球变幻出的幻境，可以和盖聂的灵魂短暂对话。
　　“盖聂，你也有话要对我说吗？你……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吧。”
　　月神呢喃，她近乡情怯般，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了水晶球的幻境。
　　幻境中，一袭白衣的少年盖聂立在熙熙攘攘的巷子里，回眸一笑，仿佛所有的尘世喧嚣都因他的微笑而得到了净化。
　　月神见盖聂冲自己友善地笑着，又见了熟悉的街道，心知盖聂已经记起了自己。
　　“我都想起来了，阿月。”
　　盖聂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温暖，而细腻。
　　“在我和荆大哥初遇的那天，我为了保护一个逃婚被小流氓欺负的女孩和很多人打架，幸得荆大哥相助才脱困。那个女孩就是你，阿月。”
　　一声“阿月”，让月神几十年尘封如顽石的心，泛起了一丝暖意。
　　“阿月，谢谢你给了我最后那些温暖的记忆。在这美丽的记忆中，我再次见到了你的笑容。你的笑，很美哦。只是阿月，你有多少年没笑过了？”
　　——我的笑吗？
　　月神心中哀恸。
　　“如今的我，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小姑娘，只是看透宿命也遵循宿命的阴阳家右护法月神。”
　　月神清寒的声音，透着难以察觉的悲伤。
　　“阿月，我记得我救下你后对你说过‘我会给你自由。’请你自由吧，我知道，你不想给赵高当爪牙！你是个善良的姑娘。”
　　盖聂温柔地说。
　　“我怎么会是善良的，盖聂，你不了解我，我已经为东皇阁下杀了很多人了。你我，都只是命运的棋。”
　　“可是阿月，我忘不了你的笑容，那是我幸福的回忆之一。我也忘不了，你最后给我的温暖。阿月，你不是邪恶，也不是命运的棋。我很遗憾，死时才认出你，没能给你自由。但是阿月，你可以自己解放自己的，你有这个天赋。没有人活该被束缚。”
　　“盖聂，你休息吧，以灵魂之力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会持续消耗灵魂。”
　　“阿月，愿你还能露出那么美的笑容……”
　　月神挥了挥手，盖聂的幻影消失了，她不忍盖聂为自己折损灵魂。
　　——这个傻瓜，明明知道自己的宿命是被天明杀死，还养大了会杀自己的孩子。宿命般的惨死，英雄般的安详，声名狼藉却英魂长存。这个傻瓜，死都死了，还说希望自己能再笑一笑，能自由……
　　良久，一滴凄清的泪顺着月神微凉的脸庞淌下。
　　“聂哥哥……你都死了，还牵动着我的心。那么为了你所希望的自由，我也任性地活一次吧。”
　　月神回到了楚军阵营，天明恨恨地看着她，月神说愿意帮天明查出在墨梅上下毒的凶手，天明起初还不信。但在月神预言之力的帮助下，真揪出了内鬼。亲手杀了内鬼后，天明这才向月神拜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月神问天明。
　　“我要杀进咸阳宫，取赵高狗命，为聂大叔报仇！”
　　天明已经几天没睡觉了，却不见一点疲惫，他目眦欲裂，衔悲茹恨。
　　“赵高在咸阳宫布下了所有的杀手，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他又是东皇太一，有预言之力。光凭你一个人，没有可能成功。还是等项羽的大军打败了章邯，你们一起冲入咸阳，再杀赵高不迟。”
　　月神劝道。
　　“不！别的仇恨我能忍，唯独此仇，我一日也忍不了！赵高不仅害死了大叔，还想让大叔魂飞魄散。若非大叔的灵魂至善至洁，就让他得逞了。他想让大叔魂飞魄散，我就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天明已经不再是那个笑语殷殷、单纯犯傻的天明了，他此时充满了仇恨，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复仇。
　　天明日夜驰骋，孤身一人来到了咸阳宫，他给自己服下了毒药，他不能让赵高得到自己获得长生不老的奥秘。毒药的毒发期限是三天，若三天后，天明不能战胜赵高，就会被毒死。
　　赵高见了天明，阴冷一笑：“你总算来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等我抓到你，就能成为天下至尊，享受帝王尊荣永永远远。天明，你终究是自投罗网。”
　　“今日，我就除了你这大害！”
　　天明怒喝一声，拔出渊虹，冲向了赵高。
　　赵高冷笑着拍拍手，几十个杀手杀到了天明面前，是被盖聂和高渐离歼灭后剩下的，半个罗网的威力。
　　天明在杀手团的包围下，冷静自若，奋力拼杀。
　　“哈哈哈……”
　　赵高讥诮的声音刺入了耳畔：“月儿，你最爱的女孩，你发誓要保护的女孩。最后你只能任由她失忆,远渡东海，此生不见。”
　　“喝呀——”
　　天明愤怒地暴喝，月儿，是他永远的痛。
　　“你的聂大叔，最疼你，最护你，却被你亲手杀死！死时痛苦到连遗言都说不出来。”
　　赵高的声音如吐信的毒蛇，钻到天明耳中。天明痛苦地嘶吼着，如果说月儿是天明永远的痛，那么聂大叔，就是天明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永无救赎！
　　“你是不是恨项羽？想把责任都推给项羽和下毒的我？可你有什么资格恨项羽和我？盖聂早知道自己的宿命是被你杀死，月神告诉他了，他却选择了承受这样残酷的命运。而项羽，呵呵，你可知项羽为何会变得这么残暴？这也是因为你啊！”
　　天明被赵高的话弄得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这一定是赵高乱我心的鬼话，当不得真。想到这儿，天明的目光变得沉毅。
　　“要不是你，好死不死的偏偏是苍龙七宿的秦国传人。蜃楼上，我为了得到你，向你打了一掌，项羽那小子拼死护着你，那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我一时心里不忿，就把那一掌化做了阴阳咒——残虐阴咒。项羽会越来越残暴，越来越嗜杀，而且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除非他领悟到王者无敌的境界。可是王者无敌的境界，耽于仇恨的项羽怎么可能领悟？这一切，襄城与城阳的被屠，盖聂的死，项羽的黑化，皆是拜你所赐啊，天明！你才是那个该死的！”

　　第十章
　　天明这才得知少羽黑化是因为保护自己而被下了残虐阴咒，所有的悲剧皆是因自己而起，登时怔在当场，呆若木鸡。
　　要是自己早就死了，大叔、少羽、月儿就都不会是这个结局了。而大叔竟早知道自己是了结他的人，还是收养了自己。天明的泪木然地淌了下来，他浑身僵直，心如死灰。
　　但他还是奋力的挣扎着作战，只是章法已经乱了。
　　“项羽不仅会杀光自己憎恨的秦国人，还会杀光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人能阻止他。他会继续屠城，盖聂完全白死了！荆天明，你活着不觉得愧疚吗？害死了那么多人！”
　　“大叔！”
　　天明一听盖聂的死也不能阻止少羽屠城，痛苦得浑身震颤，再也拿不稳剑，他垂下了手，心已疼得失去知觉。
　　罗网的两名杀手见机会来了，拿起了两枚巨大的铁钩，旋转着朝天明刺去，他们想刺穿天明的肩胛骨，好活捉他献给赵高。而天明，已无意抵抗。
　　一道紫色的身影扑到了天明身前，被两枚铁钩刺穿了胸膛，瞬间朱红飞溅，血染紫衣。
　　天明目光一凛，回过神来，只见月神挡在了自己身前，两枚铁钩穿刺了胸膛，她却死死抓住铁钩，不让罗网杀手将之拔出。
　　“月神，你……”
　　月神回头看着天明的眼睛，天明与之对视的一瞬间，看见了聂大叔挺拔如渊渟岳峙的身影。耳畔是聂大叔坚定如磐石的话语：“失败的人只有一种，就是在抵达成功之前选择放弃的人！”
　　“大叔，你还活着？”
　　天明心中一阵惊喜，只觉浑身的力量又都回来了。但转瞬盖聂的身影消失了，眼前是倒下的月神。
　　天明接住了月神倒下的身体，只听见月神用微弱如丝的声音轻柔地呢喃：“聂哥哥，你看我这个笑容可好？”
　　语罢，月神露出了温柔释然的笑容。
　　传说人到死前，会不自觉地回顾自己的一生是否值得。月神已经记不起自己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苦，只记得那被喧嚣浸染的街道上，那白衣少年净化一切的微笑。
　　“我会让你自由的，阿月。”
　　——我自由了。
　　月神的身体在一瞬间如花谢般委顿，她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天明这才明白，刚才的惊鸿一瞬，是月神激励自己的幻影。
　　他轻轻放下月神的遗体，攥紧了渊虹，定定地站起身，直视赵高，目光如炬。
　　“赵高，你的血债又填了一笔，我们做个了结！”
　　天明沉静地挥剑，剑势如电，侵略如火。赵高用更加讥诮带有刺激性的话语嘲讽着天明，天明却恍若未闻。罗网的杀手越来越恐惧，他们在天明身上，看到了剑圣盖聂的影子，那个沉静如水，却剑如猛虎的剑客，和高渐离一起摧毁了半个罗网，还杀光了六剑奴。
　　当最后一个杀手倒下后，罗网，这存在了上千年，鼎盛一时的组织，只剩下首领赵高一人。
　　天明拼杀了整整两天，终于杀到了赵高驾前。
　　“赵高，你的死期到了！”
　　天明怒喝。赵高却妖媚一笑：“天明，你这两天一直滴米未沾，滴水未饮。而我一直以逸待劳，养精蓄锐，待我捉了你，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赵高身形如鬼，出手如电。他有预言之力，能预测天明的剑势，而天明，已到了强弩之末。
　　赵高得意地大笑着，像猫捉弄耗子般，一剑剑划伤天明，但不刺要害。他在等天明力竭。
　　但很快，赵高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怎么……怎么会？”
　　天明竟直冲冲地撞上了赵高的剑，一剑用渊虹斩下了赵高一臂。
　　谁能想到，天明竟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啊——”赵高叫得仿若杀猪。
　　天明却冷冷地吼道：“这一剑为聂大叔。”
　　“扑嗤——”
　　利刃入肉，赵高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剑为月儿。”
　　“扑嗤——”
　　“这一剑为少羽。”
　　“扑嗤——”
　　“这一剑为扶苏哥哥。”
　　“扑嗤——”
　　“这一剑为小高。”
　　“扑嗤——”
　　“这一剑为月神。”
　　“扑嗤——”
　　“这一剑为所有被你欺辱的天下苍生，我废了你这奸佞！”
　　天明废了赵高。
　　此时，他浑身浴血，血战三日，却不觉疲惫，心中却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就算接下来把还剩一口气的赵高碎尸万段了，那些可爱可敬的人们也回不来了。
　　心隐隐作痛，天明知道是服下的毒药快发作了，他取出解药，嚼碎后咽下。这解药外面裹了一层不易消化的灰粉，若不嚼碎了咽下，不等解药发力，中毒者就会速死。天明为了不让自己被捉住，促成赵高得到苍龙七宿之力，当真废了一番缜密的心思。
　　天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是一片空荡荡的白茫茫，耳边赵高痛苦的呻吟也充耳不闻。直到，他昏迷过去。
　　天明是在一阵欢呼中被惊醒的。
　　“小公子！是子婴小公子！”
　　“子婴小公子废了奸臣赵高！天佑我大秦！”
　　天明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华丽的大床上，且每处伤口都得到了精心的护理，只是头有些闷。
　　“小公子，项羽坑降二十万于新安。您是最后的嬴氏血脉，求小公子登基，救救咸阳三十万百姓！”
　　“求小公子登基，救救咸阳三十万百姓！”
　　宫人们说罢，齐齐跪下，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天明一怔，项羽坑降二十万，二十万啊！那二十万秦兵已经投降了，且都是由服刑的狱卒临时组成的，说是狱卒，其实不过是些犯了小错的百姓。项羽竟连他们都不放过！
　　“项羽中了残虐阴咒，他会越来越残暴，越来越嗜杀，这一切皆拜你所赐！”
　　赵高的声音回响在天明耳畔。
　　——都是因为我么？但百姓何辜？我不能让咸阳百姓再受戮！
　　想到这儿，天明挣扎着站起身。
　　“求小公子登基！救救咸阳三十万百姓！”
　　声音一下子更响了，原来咸阳的三十万百姓听说小公子子婴归来，诛杀了奸臣赵高，也听说了项羽坑降二十万，也一起跪下求天明登上空悬的天子王座，救救他们。
　　天明见不得百姓给自己下跪，忙示意他们起身。
　　“放心吧，不管我登不登基，城在人在，城屠人亡，我会守护咸阳的百姓。”
　　天明拔出渊虹，立在胸前，郑重起誓。
　　咸阳百姓皆喜极而泣。
　　“这里没有公子子婴，只有剑圣传人，我以大叔的名义发誓，一定会保护大家！”
　　天明说出了神圣的誓言。
　　“小公子，苍龙七宿的七个铜盒与七个传人已经集齐了，您可以复活您的聂大叔，让他和您一起守城吧。”

　　第十一章
　　天明一听苍龙七宿，想起了星宿之力可令死者复生的传说，喊到：“带我去见七个铜盒。”
　　见到铜盒后，天明斩钉截铁地说：“把它们毁掉。”
　　他连开都没有开铜盒。
　　“小公子，您不想复活您的聂大叔了吗？”
　　宫人问道。
　　“若聂大叔因苍龙七宿而复活，天下会有多少人为这七个铜盒疯狂。我不会用这神神鬼鬼的东西玷污聂大叔的英灵。把他们毁去，让天下苍生再不受星辰之力的制约，让天下再无哪个野心家有机会修习阴阳术！这就是绝地天通！”
　　天明目光灼灼，眼神坚毅。
　　铜盒被毁后，天明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拿出了盖聂的灵魂结晶——那美轮美奂的水晶球。
　　天明进入了水晶球的幻境，入目的，是一株巨大而美丽的紫滕花树。
　　花树下，是一个风姿卓然的身影。
　　他白衣凛凛，朝气勃发，却又眉目清婉，稚气未脱。
　　这是天明第一次见到少年盖聂的形象，那风姿无限，翩翩如雪的身影，让天明想起了一句诗：“顶天立地战风霜，冰雪少年入凡尘。”
　　再一看自己，在这环境中也不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形象，而是十二岁的孩子，刚好可以扑到大叔怀里。
　　“大叔。”
　　天明立刻扑到了盖聂怀中，他能记起，在这株紫滕花树下，自己第一次依偎在大叔怀里撒娇。明明那时的自己已不再是小宝宝了，可因为想撒娇所以就这么做了。那时的盖聂完全不知所措，因为他冷惯了，天明在他怀里蹭了半天，盖聂才轻轻地抚摸天明蹭乱的头发，以示喜爱。
　　“大叔，我好想你。”
　　天明哽咽着说。
　　盖聂拨了拨天明额前的碎发，微笑着没有回答。
　　“大叔，你去世后，我为你清洗遗体，看见你身上，受了好多好多伤啊。其中，大多数都是为了保护我留下的，大叔，你为了我真是受尽了苦！”
　　天明遏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我听赵高说，你早就知道了被我杀死是你的结局，你不该救我的！”
　　天明说着，用小拳头敲打了盖聂几下，盖聂却充耳不闻，只是微笑。
　　“少羽为了保护我被打上了残虐阴咒，变得非常残暴。他前不久坑杀降兵二十万，以后还会继续屠城。大叔，您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
　　盖聂听了这话，抚弄天明碎发的手顿了一瞬，但很快，仍旧以他林间风、山间月般纯净的笑容，鼓励天明说下去。
　　“若是大叔早就知道救我不仅会让自己身死，还会害死几十万人，必不会救我吧。我才是那个该死的！”
　　天明的眼泪浸湿了盖聂的衣衫，身体微微颤抖着，嘴中呜呜咽咽，哭得像个小孩子，此时的他形象也确实是小孩子。他想起了盖聂为了天下统一的进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荆轲；在自己和少羽上了蜃楼这贼船时，盖聂为了救农家十万之众，放弃了第一时间解救自己。若让盖聂知道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定不会救自己的。
　　盖聂却只是包容地轻抚天明的背，声音如柔柔春水般沁润着天明的心：“天明，一开始我保护你是因为你父亲的嘱托。但后来我保护你，是因为天明很可爱。当我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被你了结后，我以为我会死在你复仇的时刻，但你不仅没有责怪我，还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即使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我也会救你，因为，天明值得！”
　　盖聂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落花轻漾于碧水，天明却哭得更厉害了。
　　“大叔，你是在安慰我，我不值得！”
　　天明哭得更凶了，他发泄般捶打着盖聂的胸。
　　“天明，你知道你父亲真正的遗言是什么吗？”盖聂的声音非常坚定。“他说：‘阿聂，在我死后，会有很多人误解你，仇恨你，甚至要杀你！我希望至少我儿子能理解你，保护你！’”
　　“大叔，真的吗？”
　　天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头仰望盖聂如星辰般美丽又温和的眼睛。
　　“是的，你的父亲至死仍在为我着想，而我，到死都爱着天明。我想说的是，天明，你做到了你父亲希望的那样，理解我，守护我。”
　　“不！我没做到！我亲手杀了你！”
　　天明痛哭流涕，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自责与悲伤。
　　“天明，你所带给我的，比我带给你的，要多得多！如果没有天明，我都不知我这一生会如何度过。”
　　天明抿着嘴不说话，眼泪流得更凶了。半晌，他才开口。
　　“大叔，你说，亲手杀死自己的爱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天明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不该问的，大叔品尝过，我也品尝过。只是……赵高已经被人拷打好几天了，他说残虐阴咒没有解法，连自杀都做不到，除非少羽领悟了王者无敌的境界。我决定完成大叔没有完成的事情，亲手杀了少羽，然后，害得少羽被打上残虐阴咒的我，也不会独活。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又在一起了。
　　天明说这话时眼神清澈，完全没有哭腔，仿佛只是在做一个寻常的决定。
　　“天明，也许绝不放弃朋友，正是你的优点呢。”
　　盖聂却凝视着天明的眸子，郑重地说。
　　“你是说要我别放弃少羽，试着救救他？”
　　“无论天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大叔都以你为骄傲。”
　　天明注视着盖聂的眸子，眼中噙着泪水，抽了几下鼻子，闷闷地说：“大叔，我决定了，我要舍弃荆轲之子的荣耀，对外称自己是嬴氏血脉。这样，少羽的仇恨才会宣泄到我身上，而非咸阳百姓。只是这样，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人们会怎么说？剑圣盖聂守护一生的人，居然不是荆轲的儿子，而是嬴政的血脉，最后还被那孩子给杀了。盖聂的一生简直就是个……是个笑话！大叔，这是我不能忍的。”
　　盖聂揉了揉天明的脸颊，欣慰地笑了：“天明，你长大了，愿意为无辜百姓牺牲一切。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尽管去做吧，大叔理解你，支持你。”
　　“大叔，你对我这么好，天明无以为报，只能回报到百姓身上，就像大叔一样。”
　　“嗯，很好，谢谢你，天明。谢谢你，让我成为了一个父亲。”
　　“大叔，你去陪我父亲一起喝酒吧，再见了。”
　　“好的，到时候我给荆大哥讲讲天明的故事，让他也为你骄傲。”
　　盖聂的身影在天明的怀抱中化作点点流萤消失了，美丽的幻境结束，天明想到了“质本洁来还洁去”这句话。他脸上挂着泪水，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如果这就是告别，我一定要笑着让大叔没有遗憾。

吞贴怎厉害，我的天

我设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吕马童，大家可以猜猜他是正是邪
明天更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