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一滴血
就在众人扎好营帐度过在诺森德的第一个夜晚时,一支来自南方联盟舰队的侦察小队伴随着夜色悄悄前进。
借助抓钩和绳索,他们沿着峭壁向上攀登到了一处被岩石遮蔽的隐秘的瞭望点。这条路线从舰队营地出发,视野良好,可以观察到复仇港内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滩头,被遗忘者和联盟的战争仍然在继续,只有初来乍到的誓日者对此几乎一无所知。目光敏锐的侏儒借助手中的设备发现了新建立的营地,和身旁的其他队员进行了激烈的手语沟通后,在纸上留下几个简单的记号便匆匆赶回营地。
简易帐篷中,切斯特上尉端详着斥候带回来的情报。
复仇港的外缘出现了一个新建的营地,可以观测到的港口防卫力量似乎并没有来得及覆盖营地的范围,但是这也是唯一一个足以让步兵躲开火炮压制进行突击的缺口。这是一个陷阱吗?还是机会?
切斯特思忖片刻,残部剩余的兵员和补给已然捉襟见肘。营地的防卫全部仰仗抢救下来的几门火炮和不多的炮弹。北方舰队和被遗忘者舰队的战争初步失利,但是这片滩头仍然具有极高的价值。如果他们能及时增援……
不。他无奈地摇摇头,这里似乎已经被放弃了,舰队折损的太多太快,重新夺取这片滩头所需投入的资源已经超出了这里的价值,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上级也只能派遣一支医疗船队运走伤员。至于他们的命运——似乎是注定的。
看着泛黄的地图上崭新的叉状标记,他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危险的计划。
太阳刚刚驱散清晨的海雾,游侠戴卡·晨光与瑟拉娜·月晨就带回了侦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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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林地适合游侠们布置暗哨,而魔导师们在营地初步布置的法力水晶也可以提供基础的警戒。一些野狼群会威胁到非战斗人员,而联盟在林地和松软的苔地上只留下了尸体。
峭壁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而难以攀爬,至于已经被控制的升降梯则乏善可陈——据一名游侠的反馈,上面的场景让他想起了绞肉车。一些体型高大的维库人和被遗忘者在上方不知疲倦的战斗。
克雷图斯正在向日冕领主汇报营地附近的防卫安排。在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后,被遗忘者没有在早晨将炮口对准辛多雷的营地,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执行官泰什充分理解并尊重了辛多雷们提出的“我们的营地”的诉求,被遗忘者们的目光从这个围墙外的营地上挪开,继续他们的复仇计划,就像辛多雷们从未来过一般。
在听完凯瑟琳、安薇娜等法师对资源储备、居住环境、噪音以及诺森德令人遗憾的气候的抱怨后,艾洛德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打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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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湾的地形很不好,这个登陆点和高地的唯一路线就是升降梯,而这条唯一的路也被重兵把守难以突破。在讨论下一步的路线时,血骑士们建议集中力量突破上方封锁后在高地建立稳固的营地,与被遗忘者盟友合作向北方前进;对所处环境了解更深的游侠们提出的意见更为谨慎,他们希望在获得针对性的补给品前不要急于冒进;至于魔导师,他们似乎更关注自己的生活水平与安全,毕竟他们可以依靠法术解决大部分问题。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卡瑟里斯。
死亡骑士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领主。艾洛德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指示。
如果被遗忘者都没有急于寻求突破,那么为什么作为援军的自己要这么急于卷进恶战呢?他并不信任这些亡灵,可是他仍然难以理解为什么他们在复仇港按兵不动,像是耐心的棋手等待未知的对手先下一着。
船头的尖角撞碎了稀薄的雾气,乘着冰冷的海风,一行联盟舰队向诺森德东部的海岸高速航行,一路的浮冰撞在船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舰队指挥官在再三确认船底结构的安全性后向其他舰只打出加速前进的旗语,吃满风的船帆鼓起一个夸张的弧度,船速再度加快。
在逐渐接近预定区域时,指挥官身旁的水手突然在脸上揩了一把,看见手上的秽物后惊讶的抬起头。
“敌袭!!!”
一蓬蓬红色的焰火在空中炸裂,使用劲弩的船员和从空中不停投掷药剂包、药瓶,甚至直接向下倾倒液体的蝙蝠骑士展开甲板保卫战,旗舰上方也是一片混乱。
一颗扔在甲板上腐蚀严重的头颅被水手小心递在指挥官面前。这颗头颅的表情狰狞,用被血染成黑褐色的联盟旗帜包裹,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从外貌上还是能认出来是陆战队上尉切斯特的轮廓。
本想依靠假情报伪装成医疗船完成突袭的指挥官面色难看。滩头阵地无疑已经陷落,这支被发现的舰队想要做突袭港口的奇兵也无从谈起。继续与被遗忘者战斗没有更多的意义,这笔账得留到以后再算。
更何况,他可不愿意相信蝙蝠们投下的液体是纯净水。哪怕只是粪便也是这些恶毒的亡灵奇迹般的仁慈。不为人知的瘟疫或毒素可能已经在船上蔓延开,他的时间很短。
随着蝙蝠骑士完成了投送货物的任务离开,这支舰队渐渐偏转了方向,带着伤病员匆匆向另一处登陆点前进。
复仇港,高级执行官背着手听完战报后,僵硬的脸露出一丝微笑。海面上的增援已经被药剂师们的巧计化解了,陆地上的这座小小的联盟营地也不应该存留太久。
“计划继续吧,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上尉阁下。”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逼仄的建筑内,惊跑了两只鬼祟的老鼠。
一具浮尸顺着海浪被拍到了岸边。时刻提防突袭的哨兵吹响鸟哨,很快尸体就被小心的抬上岸。随军牧师用圣光仔细保护好自己,之后慢慢靠近尸体,耐心的用器械进行检查。
服装虽然已经被泡了很久,但是显然是挂满了包裹的联盟斥候样式,有一个被贴身缝合的防水夹层内部装着一份指名切斯特上尉亲启的信件。
再三确认身份后,切斯特上尉终于收到了这份由海运而来的珍贵信件。一艘隐蔽的快船将于第二天的夜晚靠岸,能够运走的人员有限,要求切斯特提前做好准备。从信上的日期来看,今晚就是逃出生天的机会。
提前做好什么准备呢?切斯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选择。他想了很多,想起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军人的荣誉,还有远征前的豪言壮语。最后,他的视线落到地图上鲜红如血的红色标记,目光逐渐坚定。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消失,辛多雷游侠们带着干粮进入林地开始交接夜间的哨戒工作。
与此同时,北方舰队营地内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炮手们准备好火药与炮弹,要为最后的撤离提供掩护;工人、文员和医生正在打包行李,处理伤员方便转移。至于尚有战斗力的步兵,他们排成了整齐的队伍,即使明知自己执行的任务也浇灭不了他们的热情。
切斯特上尉将一封信交给了自己即将撤离的副官后,深深地看着跟自己一同赴死的同袍挥下手臂,他们要做最后的努力,给邪恶的亡灵一些颜色看看。
因为没有携带多余的行李,以战斗行军前进的部队很快在林地中与放哨的游侠发生接触。凄厉的响箭在空中响起,匆忙布置的营地中很快组织起迎敌的力量。战斗一触即发。
游侠们并未在林地中与联盟军队过度周旋。他们布置的陷阱有效的阻碍了敌人的脚步,但是他们很快被同行的治疗者恢复了部分体力。眼见联盟的队伍如此坚决,他们按照计划有序撤退至营地。
战斗在双方刚见面时就爆发至高潮。被抛出的炸药、飞驰的箭矢、奥术飞弹炸在魔法护盾上激起涟漪,发射出的照明弹将营地附近映照如同白昼。
初步的接触很快变成白刃交锋。
血骑士的列阵有效阻止了步兵的第一波冲击,安薇娜见自己召唤的恶魔纷纷被斩杀驱逐,于愤怒中释放了更强大的力量——如同恶魔一般的形体跃入战场,利用暗影和火焰烧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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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丘之貉!恶魔,亡灵,还有疯子!”切斯特看着被烧成焦炭的步兵,双眼愤怒通红,向散播火焰与死亡的术士发起冲锋,却发现自己的长剑扎在一面黯淡的光盾上,随后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握力环绕在腰间被拉走。
“你看起来很有斗志,”一股寒意从他的脖颈升起“和我交手吧。”
死亡骑士拔出了他背上的符文剑,单手斜握指向切斯特的胸腹。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使是陆战队上尉也必须谨慎对待。他无心关注同袍的伤亡了,死亡似乎已经攫住他的心脏,连战吼都无法发出。
摘下背后的盾牌,他小步接近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死亡骑士。
卡瑟里斯只是等待着切斯特的接近,看着眼前的战士用盾牌砸向自己的面部,然后——
砰的一声,一团绿色的能量抢先砸在盾牌正中,将战士击退两步,接着用剑脊格开对手的突刺。他上前一步,用左手握住剑柄的下半部分,挥出势大力沉的一击。
这一剑被盾牌挡住了,留下一道白印。但是切斯特并不好受,因为他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寒意。这不只是体感的寒冷,也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恐惧感。
“你真弱……”死亡骑士仍然没有忘记他的嘲讽“只有斗志可是没有用的,受死吧。”
第二剑接踵而至,这一次重重砍在盾牌上,上尉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他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握着盾牌竖在面前试图阻挡下一剑的攻击。
在第三剑将盾牌和下方的小臂整个撕碎时,逃跑是切斯特剩下的唯一想法,但是寒气让他不能动弹。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强大。
就在这时,一道光笼罩了上尉,暖意重新包住了他。联盟军队中为数不多的圣骑士将逃生的希望交给了这名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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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北方舰队的营地中。
严阵以待的炮兵们对着发起冲锋的被遗忘者们肆意开火。在撤离通知下达前,他们还需要仔细规划弹药用量。但既然今晚一切都要结束,为什么还要把这些弹药带走呢?
让我们把炮膛烧个通红吧!
狂暴的火力倾泻在土地上,砸起来的尘土中偶尔夹杂着被遗忘者的残肢断臂。但是被遗忘者的突击一如往常,沉默、坚决、永不停歇。场面陷入了微妙的拉锯中。
一艘挂着黑帆的船只静静的停靠进码头,船上挂着联盟的记号与徽章,与信中约定的特征一模一样。
因为情况紧急,副官和接待的船员都不愿意浪费时间,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便招呼众人迅速登船,唯一令副官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船员都披着斗篷和兜帽?
就在大部分人和辎重上船后,一把匕首从后方架在他的脖子上。“你也一起上船吧”身后的声音变得阴沉嘶哑“想要死着上去,还是活着上去?”
海上倏地亮起数道火光,炮兵营地被海上来袭的弹幕炸成了碎片。
一切都结束了。副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后方的战斗仍然在继续,魔导师释放的法术在快速收割敌人的生命,游侠总能精准的找到发号施令的角色进行压制。同时,辛多雷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伤亡。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片大地上泼洒鲜血,而敌人并不是来自于天灾军团,而是联盟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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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夜战逐渐进入尾声,求生意志迫使切斯特上尉带领几名伤兵如丧家之犬般逃回林地,卡瑟里斯没有追赶。在他看来弱者没有接受追猎的价值,而一个被粉碎了意志的战士,只能算是一个死人。
尽管主将逃跑,尽管被重重包围,但是联盟的士兵们还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修理营地、救治伤员和俘虏的工作已经安排下去,艾洛德现在需要被遗忘者对袖手旁观给出一些解释。他带领着几名副官赶往复仇港,打算向“可靠的盟友们”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