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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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骄阳肆意滚烫，温热的夏风吹过球场上每一个人的衣衫，闷热的感觉油然而生，球入篮筐的“哐哐”声在这时分外清脆，接着便是观众席雷鸣般的掌声——
“好——！玄策——玄策——玄策——！”
三分线上的少年听见这一片属于他的欢呼喝彩，扬了扬嘴角，露出的一对小虎牙在阳光照射下闪闪的。少年抖抖自己浸湿的衣衫，汗水就顺着裸露的肌肉线条向下流淌。他随后将目光投向观众席，迅速定位到第一排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才还在为少年喝彩的青年此时正拿着一杯冰饮，一边挥着手，一边向人这边赶来。他的身后净是女生们的尖叫呐喊，不知道是为了少年还是他，在青年走过去那一刻，她们声音出奇地大。
“哥——！”少年接过柠檬水，提着嗓门喊道，“你看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啊！哈哈哈——”
面对少年此时的激越，守约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和，他笑着揉揉弟弟的脑袋，肯定地说:“那是当然！玄策的球技还是一样好啊！”
“他也就球技还像样点了。”沈梦溪站在一旁，撇着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不知道是夸是损。
“嗯嗯……嗯？”玄策这会儿正咬着吸管喝柠檬水，嘴里含了不少柠檬籽，还没等他尝出柠檬汁的酸甜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差点没给他呛死，他于是连声气愤道:“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个篮筐都摸不着的！”
“你说什么——”沈梦溪一听，马上抡了抡袖子，就在他准备上去和玄策“一较高下”的时候，守约连忙过去拉开两人:“——欸欸欸，你们别一见面就掐啊！”
“切，谁要和他一般见识。”玄策摆摆手，把他哥拉到自己身边，“欸，说正经的，明天我的篮球赛，你们俩要来吗？”
在守约爽快地答应说自己一定会来的同时，沈梦溪还不忘抱着胳膊，装出一副大爷模样，斜个眼说:“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去看看你怎么出丑吧！”
“那就这么说好咯！”玄策眯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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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一段较远的车程，少年和哥哥终于到了家门口。门开一刹，玄策飞一般地就冲向了沙发和空调，他随即拿起空调遥控器，很快按了一手“26℃”的最爽温度，接着连人带手机就一起倒进了沙发。
伴随一声震动铃响，玄策手里的屏幕亮起，沈梦溪的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到家了没？上号上号！”
“玄策——你先洗澡吗？今天流了那么多汗。”守约不紧不慢地进来，把钥匙串和手机放在茶几上，问道。
“不啦不啦，”玄策摆摆手，仰头看着哥哥，“哥哥先去吧！大明星可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哦！”
“那好吧。”守约拎着衣服和浴巾走进了浴室。
玄策随手划拉几下屏幕，很快回复过去——
“来了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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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玄策锁定打野，沈梦溪锁定法师，一进游戏没多久便是“我方一血”，“我方双杀”，“我方已击杀主宰”等的爽心播报——妥妥一个顺风局。
【我方】沈梦溪:你就看小爷怎么拿下这局的MVP吧！
【我方】百里玄策:哟吼，好大的口气，那你得看我的飞镰同不同意了！
当下玄策和沈梦溪的游戏数据相当，都是在队里位列前茅的存在。对局愈发激烈，他们的队伍已经快推到敌方高地了，这边玄策正在开暴君，突然地，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响了——是哥哥的手机。
玄策歪过头瞟了眼茶几，手机的屏幕上亮起有他和哥哥合照的壁纸，他本来准备继续专注这边还剩四分之一血条的暴君，突然守约的手机界面弹出一条醒目的短信，让他一下子懵了神——
“守约哥哥明天有没有空呀？”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料理店，我们一起去吗？”
备注:纤桐。
玄策坐起来，嘴里“嘶”了一声，尔后眉头蹙起来，这边开暴君的手马上就停下了，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守约？还哥哥！
不是，大姐你谁啊？值得我哥连姓都不带地直接备注名字？？？
玄策脸黑下来，盯了信息框有半分钟，丝毫没意识到满血的自己已经被四分之一血的暴君拍死在了龙坑。对局中，毫不知情的沈梦溪正拉着剩下三个人开团，最后因为玄策的“离奇阵亡”，他们以“四打五”的形式光荣输掉一波团战，被对面反推了高地塔。
【我方】沈梦溪:百里玄策你搞什么鬼啊！！
游戏界面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异常喧嚣，玄策也顾不得结果的输赢，索性把手机直接关机。
【百里玄策退出游戏】
【我方】沈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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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策半跪在茶几前面，人鬼使神差地划了划屏幕，几排数字出现在人眼前——
【请输入密码】。
少年见了，想都没想就输了一串“0808”进去——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哈？哥哥不拿生日当密码？玄策用两根手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心说不应该啊。
过了很久，少年都跪在地上苦思冥想。直到一条腿都已经开始发麻了，他把手一摊，决定再试一次——
“0，8，2，4”。
【密码成功】。
是他的生日！？一串惊讶的符号打在少年脑袋里，让他一时间面颊绯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是在超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之后，他这才重新回过神，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是否一键清空？】【是】。

玄策之后点进短信界面，果断清空了守约和那个叫“纤桐”的人的全部聊天记录。他不在乎对方是谁，和哥哥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过什么话……他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不想在乎，更不想知道，就只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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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吱嘎”一声响起，守约穿着睡衣从里头推门出来，一手还扶着浴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玄策，哥哥好了。”守约朝客厅喊了一声，结果却无人回应，他走近一看，发现玄策已经不在客厅了，只留下人的一支手机还陷在沙发里。
“玄策？玄策……你睡了吗？”门是锁着的，里头灯也关了，守约在房门前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听到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守约在心里叹了一声，没有继续下去。
守约知道，自从爸妈走后，玄策的睡眠质量就一直不好——毕竟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很难进入熟睡状态。这次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也就不多打扰了。
他在心里和弟弟道了晚安，随后默默离开。
屋里面，玄策睁着眼，抱紧双腿蜷缩在床，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没有出声。窗外不断有晚风刮进来，少年身上的衣衫已经干了，皱皱的布料贴在他凉透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硌人。
少年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发现是他删掉的信息，哥哥或许会因此生他的气，或许会罚他吃蔬菜，又或许……糟糕的想法越来越多，他竟开始有一些些的后悔。
毕竟，弟弟之于哥哥，本来就只是弟弟——他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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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玄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疼，眼睛也肿得厉害，比他以前失眠的时候还要严重。
清晨，玄策是和哥哥一起乘计程车出发的，守约那时候和他保证说他下午一定准时赶到，玄策就含糊地说好，之后他们便在车上草草分别。因为守约在前座，玄策在后座，而且人把头埋地很低的缘故，一路上，守约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百里玄策！”刚到教室，迎接玄策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昨天的“迷惑行为”坑了一整局的沈梦溪，此人这会儿正瞪着自己一双眼，“恶狠狠”地训斥着他:“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昨天怎么回事！大顺风啊……大顺风！没你我们能输吗！发消息也不回，你……！”
“哦，对不起。”玄策貌似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开机的手机，随便解释了一句:“手机没电了。”
玄策一反往常的冷淡让人一时间无言以对，甚至这一整个上午过去，他都是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的状态。
下午的篮球场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大伙议论声不曾绝断——无非是在讨论今年百里玄策出手，第二名会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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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沈梦溪看了眼这边快上场的玄策，觉着人面色不太好的样子，没忍住开口问道。
“嗯。”玄策简单点了头，这一声回答带了些鼻音。
比赛开始了，是玄策这边开球。只见场上的红发少年眉头紧锁，左右手交替着运球，接着闪身，逐一躲过筐下防守的人，然后起跳、抛球、入筐——一气呵成。
“三分——好——！！”台下面雷鸣般的掌声炸起，玄策转过身，在第一排的位置盯了一会儿，缺失的身影让他胸口一紧——
哥哥没有来。
为什么？因为那个“纤桐”还是别的事？
可你明明先答应的是我……
思绪越来越杂，一瞬间，玄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胃里翻腾，呕吐的感觉升上来，烈日炙烤下，他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球已经传向他了——
“砰——！”
下一秒，玄策就被直直扔来的球正中脑门，人一整个翻下地去！
“玄策——！！”沈梦溪在观众席吼了一声，人很快冲了上去。
“快！快来人！”裁判员终止了比赛，接着喊来两个人和沈梦溪一起把玄策扶向医务室。
玄策是直接被砸晕了的，沈梦溪跟在架着玄策的两个人后面，连忙颤抖着手拨起了守约的号码。
守约是在回来的车上接到来电的，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沈梦溪响亮的一声:
“约哥快来啊——！！玄策在比赛时晕倒了！现在正在去医务室的路上呢！”
“什么！？你等等！我马上就到！”
“师傅，麻烦再快一点！”挂了电话，守约心很快就揪起来了，他捏紧拳头，修长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时不时又望望车窗外变化的路段。
一定不要有事啊……
守约下班时确实遇到了季纤桐，可迟到不是因为她……是公司临时下达的重要任务。一场突如其来的歌曲排练，让所有人疲惫且兴奋——邀请多次的著名歌手突然答应莅临指导，这在整个音乐届都是极为难得的……
他和季纤桐只是工作关系，而那所谓的备注，不过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对方过于主动，在填号码的时候顺带加上的而已。不论是以往，还是这次下班后，他们之间也仅仅停留在点头之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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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玄策刚刚被医生包扎好额头的伤口，现在浑身都在发烫——大抵是比赛之前就已经开始感冒发烧了。
沈梦溪听医生的，给玄策吃了退烧药，现在人已经睡下了，可当他时不时去碰碰人的额头时，滚烫的感觉还是不见消退，他不禁地抓抓脑袋的头发，接着在嘴边无限哀嚎:
“约哥——你快回来啊——”
落日西沉，星月频生，时间一点点过去，校医室这会儿安静的可怕。忽然间，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逼近，之后是一阵重重的喘息声——守约终于赶到了。

“……！！”本来还半眯着眼睛坐在床边的沈梦溪见人即刻就睁大了眼睛，刚要开始感慨万千守约就做了一个“嘘禁”的手势，他接着压低声音对人说:“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来吧。”
沈梦溪连忙感激地使劲点了点头，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声:“约哥，那我先走了？玄策要醒了你就短信吱我声儿。”
“好，知道了。”
守约去打了盆冷水，接着往里投了投毛巾，替人先擦了擦前胸和后背，然后再将其浸湿，让人顶在额头上。少年昏睡得很沉，没有被守约的动作惊动。守约轻轻捏住弟弟的手，耳朵边传来少年几个含糊的音节:
“哥…哥……别走……”
“哥哥不走，哥哥永远不离开玄策……”守约靠在少年身边，慢慢低下头，他看到少年眼边深黑的淤青，心里是说道不清的情绪。
是哥哥没照顾好你……
守约之后默默拿出手机，点开短信的界面，准备在“纤桐”这个备注前加个“季”字，可是他翻了很久，没有找到界面中有关她的聊天记录。直到从联系人的界面中找到这个人，他才发现——记录已经被人清空了。
守约恍然想起季纤桐下班前对他说，她昨天对他有过邀请，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印象。
守约不觉又看了眼床上睡熟的玄策，心想只能是他。
原来你以为我……
青年弯了弯眉眼，轻声说这个傻瓜。他一点点靠近弟弟那张稚嫩的脸，然后缓缓俯身，悄悄接上了少年那略显苍白的唇瓣——是一个无声的吻。
恍惚间，那杯青柠饮料的滋味好像在这个夏天无声发酵，酸涩、甘甜，这样矛盾的感觉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心底蔓延……
或许他们本就无需开口，又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样的情感继续滋生以后，星星会说话，石头会开花，穿过夏天和冬天过后，你终会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