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啦！”海陆指着那堆东西开始念叨，“我家没人抽烟这个不需要；我伯伯姑妈都是农林系统的，好茶叶很多，这个也不需要；我家没病人，虫草也不需要……”
　　李佳航根本就不搭理她，轻轻松松拎起所有东西就开始迈步，反正他能找着地方，海陆也没力气把东西从他手里抢下来。
　　海陆姑娘只能跟在他身侧，吊着他手腕撒娇，最终无奈的放弃争夺，一溜小跑往家走——腿短木法啊，人家航少是快走，自己就得用跑的了！
　　进了家门，海陆微微有些喘气的给李佳航介绍了：“这是我爸，海青山；我妈，吴秀美。”
　　“伯父好，伯母好！”李佳航放下东西，然后客客气气的给二老打了招呼。
　　第一次真切的见到李佳航本尊，海爸爸和海妈妈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响，之前看着照片是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点高壮，这会儿看了真人，更是觉得他实在是太高壮点——电线杆一样，又高又直，跟他握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压迫感！
　　短暂的寒暄之后，海妈妈把客人扔给了自己老公，然后以做菜为借口拉着海陆进了厨房，悄声嘀咕道：“闺女儿，你再考虑下吧，我真觉得他太高壮了，怕你吃亏啊！”
　　“高点有什么不好？”海陆很不理解她爸妈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一般人不都是嫌弃对方矮吗？
　　“那你说有啥好处？”吴秀美反问着。
　　“很多啊！”海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醒目的标志，人群中不怕跟丢了；衣架子身材，帅；可以骑在他肩上看演唱；太阳大了躲他身后，风大了躲他身后，雨大了也躲他身后……哈哈！”
　　“死丫头！”海妈妈无语的戳了戳她脑门，“你想点实际的好不好？你俩身高体型差距太大了，那个不方便啊！”
　　“哪个？”纯洁的海姑娘眨巴眨巴眼，疑惑的看向自己老妈。
　　“夫妻生活啊！”海妈妈恨铁不成钢的回答，“他起码有140斤，足足七袋大米了啊！根本不用动，压都能压***！你！”海陆瞪大了眼，赶紧伸脑袋瞟了一眼客厅，看到李佳航跟自己老爸正聊得起劲，这才放心的转身回去继续压低了声音发飙，“你在乱想什么啊？！他才第一次登门啊！你也想点实际的好不好？”
　　“这就很实际，他家庭条件不错，我们家也不差，你俩不缺钱不愁吃穿，要结婚这就是最实际的问题，”海妈妈斩钉截铁的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问题之一。还有一个，他一年假期很少，你也不能随军是不是？这你也想清楚了？”
　　“那个，第一个问题咱就不讨论了啊，我又没实际经验，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呗，他俯卧撑那么厉害的，做一个小时都能不停顿不减速——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海陆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真是的，以前咋没觉得自己老妈那么彪悍呢？


71．愿是你灯塔的守候（一）
　　大概是不需要再装斯文讲客气，李佳航卸掉拘谨显露了豪放的硬汉本色，在海陆家的晚饭吃得近乎酣畅淋漓，颇有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架势。
　　可即便是吃得很快、咽得很多，他依然保持了完美的餐桌礼仪。坐姿笔挺、夹菜不乱戳、喝汤不出声、含饭不讲话、嚼菜不张嘴，还总能找到合适空茬回答海爸爸的提问，应付海妈妈的搭腔，不论是谈音乐、论时政还是说家常里短，李佳航都能顺利接上话不出现冷场。
　　海家夫妻将一切看在眼中，暗暗盘算，这小伙子家世家底都不错，还有家教、够机敏、有学识见地，虽然诸多挑剔可也不能否认他还有相貌有身材，除了那工作有些不尽人意，似乎已经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婿候选人。
　　海妈妈把自己闺女的各个追求者和相亲对象从脑海里依次扒拉了一遍，不得不遗憾承认，真是没一个能比得上这李佳航！如果是让所有人“欢聚一堂”，他哪怕只是坐在角落一声不吭，光凭气质和气势就足以横扫千军。
　　扭头再看看自己闺女，海妈妈一瞧见海陆望向李佳航时那闪亮的倾慕小眼神，不由得就揪心了，这死丫头平时一贯嘴硬，还说一定要让未来的丈夫一辈子匍匐在自己石榴裙下，人家还没下跪求婚，这就自己开始一门心思仰慕对方。
　　婚姻，总是爱得最多、投入最多的那一方比较吃亏，吴秀美可不希望自己女儿处于被动地位。反观李佳航，海妈妈觉得他除了忍嘴少吃饭那个小插曲，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比较镇定或者说是淡定，不知是性格使然、职业习惯还是没对海陆特别上心？
　　不过，礼物倒是送得比较金贵。
　　吃过晚饭，大家一起收拾好碗筷，想要主动刷碗表现一下的李佳航被海妈妈撵出了厨房，让海陆陪着参观书房兼琴室，他这一整天都被拘在一楼的客厅、饭厅接受盘问，还没机会四处走动一下。
　　“真不用帮忙？”李佳航一面跟着海陆上楼，一面询问。
　　“不用，你能知道我家抹碗布在哪？刷完了怎么搁放？也没几个碗，你这么大的块头，挤在厨房还嫌占地方呢！”海陆姑娘头都不回的摆摆手，“我家虽然号称是三层别墅，可惜是跟别人一起叠拼的小庙，只有不足180平米，容不下太大的佛。”
　　“没关系，我能屈能伸。”李佳航笑笑，他也知道海家父母大概是想在洗碗时独处一下交换意见，也没不识相的死赖在厨房，能跟自己小女友独处一下，也挺好。
　　“小心你的头，别撞了！”海陆走到二楼玄关，指了指上面悬挂的中式简约风格灯笼，“这一层是三间卧室，一个小露台。不用参观了啊，咱继续上楼。”


李佳航适时埋了埋腰躲过高空障碍物，然后瞬间伸手拉了海陆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胸前，笑道：“怎么就跳过这层了？不给我看看你的闺房？”
　　“闺房怎么能给别的男人随便参观？”站立不稳的海陆往李佳航身上半靠了一下，又赶紧挣脱开来，小声嗔怪道，“干嘛呢？！别动手动脚的啊，爸妈还在楼下……”
　　“好吧，”李佳航快速用唇轻轻擦了一下海陆的脸颊，然后松开手低声宣告，“我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再动手动脚。”
　　“……”海陆小脸微微一热，然后直接跳过对方的挑逗，蹭蹭爬上三楼，推开左侧一扇厚重的隔音门，干巴巴地介绍道，“三楼原本应该是大主卧，在我们家就直接改成书房兼琴房了，这里有两个大露台，在视野好的地方弹琴看书才够舒服。右边这间是厕所，把门开外面了，不跟琴房混着。”
　　李佳航踩着木质地板环顾一圈，感叹道：“确实视野不错。”
　　这房间，正对门贴墙而立的是一排古典实木8门书柜，书桌摆放在屋子正中靠书柜的位置，房间的左右两面均为玻璃推拉门，门外各有一个围着落地玻璃幕墙的宽敞露台，右侧的露台中摆放着藤椅、树根茶几、茶具，没种多少花草，但坐在其中可直接环顾小区里的青草、绿树、小溪、山石。
　　两人走到了左侧的露台，李佳航摸着摆放在其中的黑色钢琴，问到：“环境很好，就是窗户小了点，少了点。这是你的钢琴？”
　　“没办法呀，想要好的视野，又要兼顾隔音效果，就只能封掉露台了，好在这里楼层不算低，左右都开窗不会影响通风效果，”海陆耸肩笑了笑，然后又解释说，“这是我妈的琴，卷毛进大学得了更好的礼物，淘汰旧琴贱价卖给我家的，我妈年轻的时候想学钢琴没时间，现在退休了有闲心就随便玩玩。”
　　“可你也会弹吧？”李佳航记得她写《宝贝不要哭泣》的初稿时就是用钢琴伴奏弹给自己听的。
　　“哎，我也是随便玩玩，而且弹电子琴的时候还多一点，”海陆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衣角，“以前跟卷毛一起组乐团的时候学点最基本的东西，他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熟悉别的队友使用的乐器，相互了解才能更好的进行配合。”
　　“触类旁通吗？我发现你们玩乐器的好像都是多面手，”李佳航拖起海陆走回室内，指着靠门的墙边摆放的电子琴问，“还没听过你弹这个，给我展示一下吧？”
　　“不要啦，都说是随便玩玩的了，”海陆拨浪鼓似的摇头，“能触类旁通也只是弦乐器而已，我键盘弹得好挫，经常被卷毛他们批斗。”
　　李佳航继续要求：“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专业的音乐人，好赖也听不出来，不会笑你的，弹吧？！”


他伤痛是为了战友的牺牲，是为了常人的不理解；他犹豫，是怕心爱的女人不愿意与他携手并肩，怕她的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
　　而海陆不假思索的回答，则给了李佳航一颗定心丸，他知道，像海陆这样独立、坚毅很有主见的人，只要自己愿意，那父母的反对也不会构成威胁。
　　他不知道的却是，这一首老歌，弹的人满腔热血，唱的人慷慨激昂，听的人则不由动容。
　　这琴室的隔音效果确实很好，可他们并没有关上隔音门，海家父母刚听到隐约歌声时就开始好奇上楼，想近距离看个真切。
　　因此，他们不仅完完整整的听到了两人的琴声、歌声，甚至连李佳航最后的询问也几乎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就站在门边的二老耳中。
　　他们互看一眼，然后静静的在海陆的琴声、李佳航的歌声再次响起时悄悄下楼，退到了卧室。
　　“儿女就是父母的债，真是一辈子都会为她焦心！”海妈妈往床上一坐，无奈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念叨，“还想着等他俩好成事了，再劝那个李佳航转业到地方，你看你闺女儿，不说劝了，还一副很支持的样子！”
　　“劝有用吗？”海青山摇了摇头，“他的歌声你也听到了，要有多真的切身体会、多坚定的心才能唱出这种热泪中淌热血的感觉？你换个角度想吧，这是个好孩子，人品正，咱闺女没看错人。”
　　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沉浸在音乐中的演奏家，哪怕是算不知名的演奏家，海爸爸的耳朵也足够的毒，他能听出李佳航借歌传达出的心声，能听到那最真实的心境，他明白“精忠报国”这种热血理想对这年轻人来说不是一个成语，而是要一辈子付诸于行动的承诺。
　　海妈妈一脸纠结表情：“那就，就这么同意让海陆嫁他了？”理解是一回事，可要让她甘心，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看他父母兄弟再说。”海爸爸也是一声长叹，他也不甘心，可女大不中留啊！


72．愿是你灯塔的守候（二）
　　晚上九点过临近十点，航少刻意忽略了数次海陆甩给他的眼色，磨磨蹭蹭一直不肯告辞离去，想要达成和心爱姑娘同屋共眠的愿望，根据观察，李佳航知道海家一楼有闲置的保姆房，二楼还有一间空余的客房，就在海陆卧室隔壁。
　　他不由打着小算盘：玩得太晚不方便回家，主人多半是要留客的，那么，哪怕不能同房，住在同一屋檐下总可以吧？
　　没想到，海陆在几番暗示无果之后，直截了当的问：“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吧？明天一大早还要陪我去医院看陈希呢。”
　　李佳航稍微顿了顿，没立刻接下话茬，他想听听海家父母会不会留客，结果吴秀美张口就一盆水给他泼了个透心凉：“是挺晚的，那我们也不留你了，陆陆，去送送李佳航啊！”
　　“那，伯父伯母，我就告辞了，明早再来接海陆。”李佳航客客气气的起身，然后暗示自己需要大晚上的从新津返回成都，明天一早又要赶回来接人，很奔波很麻烦！
　　海家父母心里敞亮嘴上却依然和气亲切地送了李佳航出门：第一次登门就想留宿？做梦去吧，咱闺女可不是那么容易攀上求到的！
　　李佳航无奈下楼，然后看着身边送客的海陆一脸憋笑表情，极其无语的问：“看着我被撵出来，你很高兴？”
　　“明显不现实的事情何必抱有期待呢？还想住下，我爸妈没给你甩脸子都不错了！”海陆笑着说道，“一年只有二十天能休假回家的军官啊，我越来越觉得当你老婆挺亏——不是旱死就是涝死哦，是吧？”
　　“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佳航皱了皱眉，径直往停车场走去，但在稍微脑补之后又换了一幅促狭笑容，“后悔啦？怕深闺孤寂？”
　　“不后悔，不怕！”海陆很干脆利落的回答。他有他的无奈，可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山不来就我，还不许我去就山么？”
　　“哎，‘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呐，”一句迎客的诗被李佳航念得语气跌荡、余味悠长，“咱那小山坳最近两年还从来没迎接过军属。”
　　怪声怪气的花*径？蓬门？瞬间，海陆听明白了李佳航色*色的言下之意，忍不住掐了他一把——真是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笑闹一阵后，她又正色道：“不开玩笑了，严肃点！你那里除了不能随军，连短暂的探望都不可以吗？”
　　李佳航点点头：“一定级别以上的军官，家属探望能允许，但时间短，而且只能在限定的小区域内活动，吃饭都是专人送上门，那滋味儿不好受，也就没人愿意去了。”
　　这么严格？海陆嘟着嘴继续打探：“那其他人是怎么解决个人问题和家庭问题的？”


“能怎么解决？都是一年回去一次。年轻人大半没成家，直接打光棍儿；也有拖家带口受不了走人的，”李佳航无奈着说，“或者把家安在昆明，一两个月抽空回去一次。级别高的工作地点几年一换，忍忍也就过了。”
　　“唉，明白了。”海陆点点头。
　　“所以，你要考虑清楚，”李佳航摸摸她的发丝，语气略有些低沉，“我就算是以后调职，近些年肯定也是一线部队，级别待遇津贴之类的能提高，但实际生活情况不会有太大差别。”
　　“我知道，”海陆长叹之后又扬声道，“太沉重啦，换话题！”
　　“换什么话题？风花雪月？”李佳航有些无奈的笑问，说起实际问题自然沉重，所以才会有不少情侣在谈恋爱的时候亲亲密密，一到谈婚论嫁涉及具体现实情况就会出现分歧、争执，甚至干脆拉倒分手。
　　“风花雪月又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谈而无用，”海陆鄙视着瞟他一眼，然后用一种带有勃勃生机的语气解释道，“就因为有你这种沉重麻烦的现实情况，所以别指望我爹妈会欢欢喜喜的同意咱们结婚，得想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感化他们！”
　　“哦？那你有什么计划？”李佳航虚心求教。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航少的家人他自己已经搞定，最了解海陆父母喜好的自然是他们的闺女儿，由亲身女出点子攻克父母应当比较合适。
　　海陆想了一会儿，然后提议说：“明天你把笛子带上吧，我带琵琶，咱们抽空合练一首曲子，等后天你父母到我家拜访的时候弄给大家听。”
　　李佳航有些迟疑，一起演奏曲子，这能有用？似乎有些儿戏。
　　“能吧？让大家看看我们是如何的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啊！”海陆皱眉对对手，又斩钉截铁的说，“反正对我爸肯定管用，动情的音乐比空口白话更能说服他。”
　　听到海陆的保证，航少觉得自己越发头大，海青山大叔那可是专业的音乐人，自己还跑去班门弄斧？万一听出自己吹奏过程中的一堆纰漏，那不就弄巧成拙了？！
　　面对李佳航的质疑，海陆却毫不在乎的摇摇头，笑着说，“从小我爸就对我讲，乐器只是表达心情、抒发感情的一种媒介，熟练的演奏技巧只是为了更好的表达心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挚情感比娴熟技巧更重要。拥有充沛情感的人只要练好基本功就能达到质的飞跃，反之，一颗无感情的心，技巧再棒也不可能体悟音乐的真谛。”
　　“有点复杂，容我消化一下，”李佳航顿了顿，又笑道，“那，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的吹奏或者唱歌还是很不错的？技巧差了点，不过至少感情还算真挚。”


“也不算太差啦，”海陆鼓励似的笑笑，“在没拜师的业余人里面，还算不错。”
　　“在那个‘不错’之前可不可以别加定语？”李佳航无可奈何的摆出头痛抚额姿势，“还三重定语，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解放军哥哥，做人得诚实啊！”海陆嘿嘿一笑，然后跟李佳航商量着选了首曲子，并约定次日的见面时间，又坐着他的车回了自己家楼下，再目送他驾车离去。
　　次日，在华西探望了陈希之后，回了海陆独居的小窝，她立刻拿出了自己熬夜倒腾来的谱子，在李佳航熟悉曲调之后，两人开始苦练合奏默契。
　　越练李佳航越觉得自己随便吹着玩还凑合，可要认真弄个作品，着实还欠缺着经验和功力。
　　“哎，休息一会儿吧，”海陆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其实大体上差不多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感觉吹，我能临场反应跟上笛子的节奏，不会有问题的！”
　　李佳航点点头，又有些不满的说：“还是再练练吧，明明就琵琶是主笛子是辅，你跟着我走就算不出错，可让伯父听着总觉得不是一回事儿。”
　　话音刚落，李佳航突然顿悟——自己这样一个硬汉武夫要去和音乐世家出生的海陆拼乐器，还想用吹笛子去打动一个大乐团的琵琶演奏家，纯粹是求虐找抽！
　　业余爱好者就算再怎么努力那也就是个业余的，吹得再好也只能当海陆的背景，她为主、自己为辅。可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打动公婆接受媳妇，而是想在未来岳家展示女婿的魅力，海陆表现得再好能有什么实际作用？
　　航少暗暗唾弃自己，真是没动脑子，被海陆的想法给带到了岔路上，这分明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犯了兵法大忌！
　　他心想着还得找别的法子去说服海陆家人，可也没停下练习合奏的脚步，其实，表现一下琴瑟和鸣这想法也没错，只是不够出彩，没能展现自己的专长。
　　话说，我有什么专长是能使出来显摆的？
　　李佳航纠结着，甚至恨不得掰起指头罗列计算。自动化控制？硬件工程？外语？作战指挥？跑步越障？丛林求生？擒拿格斗？单手劈砖头酒瓶？
　　真TMD，擅长的活儿似乎有很多，可没一个能在女友家里拿来用，堂堂一线部队的作战指挥军官还不如炊事班掌勺的，至少人家会做菜！
　　直到入夜回家，李佳航还在盘算明天应当怎样表现，路过小区广场时，看着那一群在古筝曲伴奏中打太极的大妈大爷，他突然福临心至，双眼一亮，——我能舞剑呐！这专长跟选定的曲子正贴切！
　　想到这点子后航少也没通知海陆，他觉得要能瞒住己方战友的方案才算是真正有效的奇袭，于是，只跟哥哥串了串词，然后平静入睡，暗暗期待着明天的双方家长顺利会师。
　　所谓双方家长见面，听起来很严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男方拎着礼物去女方家正式拜访，表达诚意，顺带商量一下结婚的相关事项。
　　也不一定就得商量出个结果，对不少家长来说，这种会面主要目的只是接触一下儿女选出的未来亲家，判断优劣，看是要乘势追击还是后退闪人，如果是前种目的，就得顺势表现自己的善意，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家的人好相处，你家子女将来不会吃亏。
　　如此，李、海两家一整个上午的时光就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热烈气氛中消磨掉了。午饭后，从餐馆回了海陆家，一行人坐在三楼露台上继续喝茶、晒太阳、闲聊。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海陆笑着提议道：“李佳航和我准备了个小节目，大家要不要看看？”


相对于小情侣排练好还苦练过的节目，海爸爸倒是比较喜欢刘田这种临时意气的建议，于是欣然点头。
　　李佳航则顺便找海陆要了只长穗中国结，系在了笛子末端，以此充当自己的“长穗剑”。
　　“这里，是不是不够宽敞啊？”海妈妈往露台四周看了看，觉得空间似乎狭窄了点，坐着聊天无所谓，可要舞剑，肯定会活动不开手脚。
　　“换个地方，去杨柳河边的花园吧，”吴秀美也是赞同的点点头，“那儿清静、宽敞、环境也不错，我家老头子经常去弹琵琶。”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了小区后花园的凉亭，两队父母站在潺潺流水边，隔岸遥望着牧马山，只觉得风景如画、神清气爽。
　　与之同时，两个大小伙子把海陆的古筝抬到琴架上安放妥当，然后她往凉亭的石凳上一坐，开始试弦调音，海青山则饶有兴致的看着李佳航如何在凉亭前的空地上活动腿脚，压腿、弹跳、比划剑招，似乎架势很足的模样。
　　“你家小儿子学过几年武术啊？”海青山有些好奇的问。
　　李正华则有些感慨的回答：“有十七、八年了，正正经经的学大概有个5、6年，之后他就去了军校，再忙也没落下练功夫。”
　　“是练的咏春吧？”吴秀美若有所思的笑笑，“现在我家闺女也跟着他每天兴致勃勃的练着，强身健体，挺不错！”
　　李正华点点头，又补充道：“不光是为了强身健体，李佳航现在这工作，功夫好的更有用、更能保障自身安全。”
　　突然听到自己老爸这么说，刘田真是恨不得立刻上去堵住他的嘴——这不是明摆着讲弟弟的工作有危险嘛！真不愧是当了一辈子老师的人，实在是太老实！
　　刘田的老婆倒是很有眼色，赶紧插话，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正式开始演奏，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了。
　　海青山被岔开话题也没继续打探李佳航的工作问题，只是示意海陆准备就绪，可以开始抚琴。
　　霎时，琵琶、古筝合奏的《刀剑如梦》在山水之间訇然奏响，这一个版本没有了婉转笛音，似乎去掉了些许柔情，更加气势恢宏，海爸爸所弹奏的琵琶声比海陆的更果敢、刚毅，无形中增添了豪气冲天的感觉。
　　而李佳航则静立在角落，当前奏结束，海陆开始放声高歌：“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割破长空——”时，猛然翻身入场，以笛作剑、穗随剑舞、剑随身行。
　　只见他伴着乐曲，挥剑穿、撩、挑、提，静时沉稳如松，行时迅敏如风，尽显雷霆气势。
　　而他的眼神却总是在海陆面庞上停留，恍若柔情似水，却又有些悲怆。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在海陆的歌声中，他挥手劈、点、刺、扫，剑法刚柔并济，身形游若惊鸿。


“时髦大妈也可以是很有魅力的漂亮阿婆。”航少轻声笑着。
　　“嗯，满脸皱纹的漂亮阿婆！”海陆对李佳航的说服嗤之以鼻，然后继续看着那些已经被李佳航看得不想再看的景色。
　　城里人一年看一次，会觉得风景漂亮，可对于长住在山里的人来说，那就只是个穷山沟，他们更向往山外的世界。
　　接近下午五点时，两人到了腾冲，下车后，李佳航看看表，然后表示他们还来得及稍微参观一两处海陆所规划的必去景点。
　　“国殇墓园！”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海陆说出了自己的选择，“还来得及吧？开放时间最迟是几点来着？”
　　“七点半，还来得及。”说罢，李佳航招手打了个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目的地。
　　白墙灰瓦的八字形门楼就这么矗立在来凤山下，矗立在海陆眼前，只见门上横书“国殇墓园”，门旁白底的匾额则写着“滇西抗战纪念馆”几个黑色大字。
　　“走吧。”李佳航牵着海陆的手，迈进正门，在肃穆的气氛中沿着石阶而上，只见芳草如茵、松柏如翠。
　　走到忠烈祠，看着两侧墙壁上镶嵌抗日阵亡将士名录，海陆不由一声轻叹，“虽然有句话很俗，但我还是想说：因为他们，才能有我们现在的和平。”
　　“9168名烈士，历史不会忘记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李佳航默然垂目，而后低声轻语，“在必要的时候，我从不曾退缩。或许有一天，也会这样长眠。”
　　海陆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似乎想装作没有听见，又仿佛是听进了心坎里，反而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表达情绪。
　　她只是跟着李佳航身后，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上，来到了那座用火山岩雕砌而成的，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光复腾冲阵亡将士纪念塔跟前。
　　那是一座历经风雨，朴实得甚至有了些许斑驳岁月痕迹的纪念塔，塔前放着人们自发献上的各种鲜花以及烈酒。
　　看到这些东西，海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买一束花，空着手就走了进来。而后，她在背包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红扑扑的苹果，上前几步，轻轻放到了塔基的台阶上。
　　看着塔基上竖排的“民族英雄”四个蓝色大字，海陆不由摘下自己的遮阳帽，屏息而立深深鞠躬。
　　拼死以捍卫国土完整，这种精神怎能不敬佩？
　　向前走的李佳航刚一转身，正好看见海陆在鞠躬，在郁郁葱葱清幽的树林间，那一抹桃色的身影，抱着帽子，恭恭敬敬垂下了自己的腰，旁若无人的久久弯曲。
　　他有些惊讶，随后又有些释然，他知道，海陆不会让自己失望。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在墓园中，碧蓝的晴空下，海陆抬头仰望着他，轻声却坚定的说：“风雨我都能接受，就算两地分居，就算不能长相守，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左右。”
　　李佳航只觉得的自己心里突然震了一下，像是无根的浮萍突然找着了适合自己的土壤，像是夜航的船只遇到了能遥望定位的灯塔……有一种充盈的踏实感。
　　“你可考虑清楚啊，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等报告一上交就不许退货了，今生今世，永不放手。”就在烈士陵园里，李佳航说出了专属于他的求婚誓言。
　　“不退货！”海陆说着，然后指向自己身前的辐射状的碑林，“放心吧，有这么多英烈做见证！”
　　“3346……”李佳航轻轻一笑，上前两步将海陆紧紧揽进自己怀里，“我们有3346个将士作见证。”
　　……


“因为，突然想到了我们俩很有缘啊，”她有些羞赧的回答，“本来都以为跟你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了，没想到会在怒江遇上。如果没有那次的相遇，我们可能……”可能完全没机会开花结果。
　　航少打断了海陆的话，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什么‘可能’、‘如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海陆被噎了一下，如此浪漫的话题，干嘛要用一种喊口令的语气说出来啊？话说，她还一直很好奇，李佳航应该是浪漫的梦想家双鱼座，可说话做事一贯如此果断、务实。如此想着，海陆直接就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一个人的性格光看星座就能作准？”李佳航好笑的摇摇头，“又不是活在真空中，性格喜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有些却和成长经历脱不了关系。”
　　“说得对！”海陆姑娘很是赞同的点头，然后又问道，“于是，你是不是应该列举一些成长经历的实例，证明为啥性格特点拐上了另外一条道？”
　　原来是划了个圈，在这儿等着我跳陷阱？李佳航恍然，却没直接回答，只淡淡的说：“成长经历？一时想不起有什么特别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你饿没？走，我们去吃晚饭——带你去个很有特色的地方。”
　　“喂，军官大人，别故意转话题！”海陆被他牵着手向景区外走着，在感觉自己确实有点饿的同时，依旧不依不饶的要求道，“要公平点哦。我已经连自己幼儿园午睡时间谎称上厕所，结果跑楼下去玩滑梯被院长逮住罚站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啊？快讲一个你小时候的糗事！”
　　“哎，看你长得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小时候那么‘皮’！”李佳航继续左顾而言他，被海陆强烈抗议，最终只能认命。
　　“我小时候，”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始讲自己的故事，“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大年初一跟哥哥出去放烟花，他放的小鞭炮没别人的好看，我就悄悄跑开了，去很远的地方看大礼花。然后，就走丢了。”
　　“啊？走丢了？”海陆突然想起相亲时他曾经说过的被**救的故事，若有所悟的笑道，“后来被**叔叔送回家，再被父母罚站？”
　　“没有罚站，是被拐卖了，”李佳航用很平静的语气，讲述着那个发生在他身上最悲剧的故事，“一个牵连很多人的大案子，其实最后我是被**解救的，那时候就萌生了当兵的念头，所以现在才一直坚定不移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拐卖？！海陆被惊呆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男友竟会遭遇如此，传奇的经历。一直以为她自己的死里逃生是最神奇的，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从天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问道：“那，被解救的时候，你多大了？怎么被救的？”


“都初二了，我初一的时候自己打匿名电话报的警，他们布了线，隔一年才最终撒网捞鱼。”李佳航感慨的摇摇头，似乎在嫌弃对方速度太慢，手脚不够麻利。
　　“那，你都能自己打电话报警了，怎么不去**局直接要求他们送你回家啊？”海陆很是疑惑。
　　“这个说来话长。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慢慢给你讲。”说着李佳航就开始叫出租车，然后带海陆去了一个叫做“粽包街”的地方。
　　粽包街其实最初的名字是玉泉园，由腾冲古十二景之一的“玉泉月夜”得名，古景早已不复存在，但现代人的修葺又使它焕发了不一样的光彩。
　　走在古朴的青石板路上，看着四周雅致的仿古木建筑、郁郁葱葱的树木、曲水回廊精致小桥、游动的锦鲤以及嘎吱旋转的水车，一种悠闲的舒适感不由而生。
　　李佳航轻车熟路的带着女友走进了一座木质小楼，在仿古的木椅上坐定后，用本地话一连串的点菜道：“上两碗大救驾、一份大薄片、炒棕包、棕包煮白鱼、坛子鸡、香椿煎鸡蛋、青龙过海汤，先就这样吧。”
　　在等待菜品依次上桌的过程中，航少开始绘声绘色的给海陆讲述每道菜背后的故事。
　　火腿、鸡蛋、香菇、胡萝卜、西红柿等爆炒好的两碗色香味俱全的炒饵块放在了他们面前，这就是大救驾，其实就是腾冲特色的炒饵块，相传为明朝末代皇帝朱由榔在逃命时饥寒交迫中吃了说“此乃大救驾也！”因此而得名。
　　大薄片是看着薄如蝉翼很有透明质感，嚼着既脆又有韧劲儿的卤猪耳朵。
　　棕包不是粽子，是棕榈树上的花苞，别的地方味道都会泛苦，就只有腾冲这里是清香味美；白鱼嘛，俗话说“三月桃花开江水，白鱼出水肥且鲜”，总之，是好东西。
　　听得海陆馋虫一条条的被勾出来，然后开始大快朵颐，其实她更想听的是航少过去的故事，可惜，如此凄惨的经历，心痒痒的，想问又不好意思戳人伤疤，就只能等着他自己开口
　　隔了许久才听得李佳航笑着说：“好吧，不吊你胃口了，这就讲故事。”
　　海陆赶紧竖着耳朵作洗耳恭听状。
　　“我小时候个子矮，被拐的时候有八岁，能记事了，可别人都以为我只有五六岁样子，不算太大，”李佳航一面慢悠悠吃着鱼，一面解释道，“我嘴里没说过，可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父母和哥哥，哪怕最初养父母对我很好的时候，都没忘记过要回真正的家这念头。那时是住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村里，头两年都没看到**，我不敢向普通人求救，后来是发现整个村里买孩子的挺多，大家都互相护着，就算在村上报案了也没用。我就拼命的念书，希望小学之后能考出去，走远一点。”


“然后呢？”
　　“你别光听不吃！”李佳航给她夹了几筷子的菜，又继续说道，“后来养父母又生了个儿子，就没怎么管我了，当然，那个家经济条件不错，吃穿念书什么的不愁，只是不再一直盯着怕我跑。在那边我被迫重读了一年级，没办法，不敢暴露年龄，于是后来又跳级两次，总算在正常年纪小学毕业，考到县城住校，就自由了。但我也没敢直接走，怕又被拐，一开始也不敢去报警，怕遇到养父母家的熟人被送回去。”
　　说道这里，李佳航自嘲似的笑了笑，他小时候，确实是瘦弱又胆小。不过，他没直接走掉或者直接报警，还有个原因。
　　跟那家人相处了好几年，或多或少还是有了点感情，对方一直不知道他记得原来的家，还曾经解释说他是从亲戚那里过继的，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是亲侄儿。面对这样的“父母”，他有点舍不得到**那里说他们是“坏人”。
　　“对你再怎么好，毕竟不是真正的亲人……”海陆如此感慨。
　　“是啊，所以我后来还是回家了，回真正的家，”李佳航点点头。真正的家，才是最温暖的，“我比较果断、务实的性格大概就是这样养成的，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父母身边，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去努力争取。争取成绩好一点能被养父母喜欢，争取早一点考出小村子去找真正的父母。”
　　他说这些，其实是想先给海陆提个醒。
　　因为队长周纯和基地的医生都曾经说他性格上有很矛盾的地方，既渴望家的温暖却不会自动索取或付出，甚至还会下意识的逃离，躲开之后如果被忽视心里又会不舒服。航少是担心在跟海陆相处时也会出现这种问题，先说了，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李佳航还记得中学刚回家的那一阵子，他跟父母的感情很有些疏离，连吃饭时家人帮递一下碗都会客气的说声谢谢。包括现在，依然有点别扭，虽然对方一股脑的对他很热情很好，他却总有些无法投入，一方面理所当然的接受家人补偿似的浓浓的关心，一方面又躲着不敢和他们朝夕相处。
　　听到他这样的讲述，海陆微微皱着眉问道：“你回来之后和那边家的人还有联系吗？”
　　李佳航摇了摇头：“没有，我是被**从村子里抢出来！爸妈怎么可能还准我去跟那边联系？”
　　“那难怪会这样了，其实刚被解救的时候应该做心理辅导，被迫承受第二次亲情隔离，亲生父母也不再是你记忆或者说想象中的样子，那多半都会有焦虑不安的情绪，完全不跟那边联系不算好方法，那阴影会一直留下潜伏着。你是潜意识中怕得到了又失去吧？怕失去就干脆不去主动争取拥有。”
　　说到这里，海陆突然觉得自己能得到他这种心态下的主动示爱，那简直就是奇迹了！得有多喜欢才能真正的开口啊？！
　　被拐卖过的孩子心理上容易缺乏安全感，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心里也还存在着阴影，看来以后得多多的关心他！海陆姑娘暗暗握爪，给自己提了个醒。


76．多年寻觅缘来是你（二）
　　在粽包街古朴的庭院中，伴着和煦微风以及浅溪的潺潺流动声，李佳航讲着他童年的故事，顺带解释了他父母和兄长是在这种弄丢他的愧疚之下，对其关心得无微不至有求必应，所以，他未来夫人在婆家的日子会非常好过。
　　“全家人都会像对待公主、太后一样的把你给供起来，伺候着。”李佳航如此说着，然后试想了一下慈禧老佛爷扶着太监手的游园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这样？唉哟，鸭梨山大！”海陆也是一脸笑意的打趣道，“那如果以后对你不好，你们全家会不会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呀？”
　　“可能会！”李佳航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又轻轻摸摸她的脸，笑言，“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很好，让你舍不得对我不好。”
　　海陆装模作样的颤了一下，抖抖那透明无形的鸡皮疙瘩，无语道：“好酸！拜托您还是正常的说话吧，别这么文艺啊！”
　　“嗯，好吧，风格弄错了，我重来一次，”李佳航清清嗓子，酝酿情绪之后，突然沉下脸拍着桌子咬牙低声喝道，“敢对不起我？信不信老子今晚就摸哨去弄死那奸夫？！”
　　“……我信……”尽管明知道他是在继续开玩笑，但海陆还是被那凶狠的眼神、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了一下，半晌才轻轻吱了一声。
　　看到她这种反应李佳航隐约有些后悔，尴尬道：“真被吓到了？只是开玩笑而已，千万别当真！”
　　“我知道，内容到无所谓，可你那眼神，太锐利了吧？还有整体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感觉……”海陆心有余悸的问，“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吗？”
　　“或者叫煞气，”李佳航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含含糊糊地解释说，“某些事情做多了，身上自然而然会带着煞气，不过，只要拥有足够多的‘正气’，就能克制自己的言行，保持着本心，不走上岔路。”
　　某些事情是什么他没说，海陆也没不识相的去问，仅仅感慨着说了一句在网上看来的话：“据说，只有强硬得近乎凶悍的人，才更容易在必要时血性的冲出去奉献自己。”
　　“这谁说的？也有点道理。”
　　“就你们当兵的说的，一篇网络热文，你没听过这事情吗？”海陆见他摇头，就简要说了说大意。
　　起因据说是某个一流大学的人鄙视军人只是为政客服务的棋子不值得自豪，说军人只是拿着纳税人钱的一种职业，不值得尊敬，并且很多还是家里管不过来的‘坏孩子’没教养之类的话。
　　有个当兵的质问他，如果现在打仗给你把枪，当知道冲出这个战壕只有50%的机会活回来的时候，扪心自问你敢不敢往枪林弹雨中冲。


“都未婚夫妻了还化妆干嘛？”李佳航伸手乱揉了一把她那本来就有点乱的头发，笑道，“这样就很好看，不需要过多的修饰。”
　　“我尽快啦，你先去吃早饭吧，帮买一份我路上吃。”说完就瞬间闪身进屋，猛然关上了房门。
　　然后，海陆望着穿衣镜前的自己连声哀叹，睡迷糊的她，都已经跟李佳航说上两句话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邋邋遢遢的就走了出去。
　　一头鸡窝卷发！一副黑框老气眼镜！黑眼圈！大T恤款式卡通睡衣！赤脚拖鞋！完蛋了，我的气质淑女形象啊，我的雅致小美女外表啊……
　　快速梳妆之后，换了一副妥帖外表的海陆扭扭捏捏的蹭到了招待所大厅，很是不好意思的看着笑意盈盈的李佳航，尴尬道：“那个……让你见笑了。”
　　“都未婚夫妻了，不需要那么见外，”他无所谓的笑笑，“我比较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化妆打扮的技巧。”
　　听到李佳航这样的直白表述，海陆这才轻松一笑，开开心心的跟他游览和顺古镇，吃了腾冲土锅子火锅，然后在次日清晨，恋恋不舍的被送到了保山市准备登机飞昆明，再自己回成都。
　　为了让两人再多一些时间独处，李佳航是亲自开车送她去的保山，一路上被折腾得够呛。
　　海陆一会儿说冷，他只得从后备箱找出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一下；她一会儿想吃水果了，让他下车跟老乡去买；一会儿郁闷他从没送过自己玫瑰，他只好亲手去采了一把路边野花……
　　在路上，李佳航就算被折腾都甘之如饴；在机场，他恨不得也去买张票，直接送海陆回成都。
　　“跟我回成都？”海陆咯咯一笑，“不是我送你回单位，才跟着到这里来的吗？难不成，你现在送我回成都，待会儿我再送你回保山？那咱俩这个月的薪水就都给祖国航空事业做贡献了！”
　　航少无奈叹息了一声，只得默默无言的目送她离去。
　　舍不得，也只能说再见。然后，回自己该回的地方去，窝着。
　　看着海陆所坐的飞机升空之后，李佳航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暗剑”基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前天晚上已经写好的结婚报告去找队长周纯签字。
　　“嘿！你小子速度够快啊！”周纯惊讶无比，没想到他一个假期就从示爱、恋爱一路起步瞬间给发展到了准备结婚。
　　“虽然说着有点不好听，但事实就是——托了地震的福。”李佳航一脸幸福表情的给周纯简要讲了讲自己这十来天的经历，然后督促他快点批了自己申请交上去。
　　“因祸得福嘛，也不错！恭喜啊，周末请喝酒！”周纯笑着拍拍他的肩。
　　“行，爱喝多少喝多少，”李佳航一口应了，然后问他，“那个《结婚申请表》你这儿有没有？有就先给我填着。”
　　“我这里怎么会有？明天你问政委要去，”说着，周纯看看时间，“快熄灯了，回去吧，可别兴奋得睡不着影响明天训练。”
　　“怎么可能！”李佳航笑笑，然后拎着外套走出了周纯寝室，步伐轻快的回自己房间。
　　这厢，室友小板凳还坐在书桌前看着军事指挥学的专业书，李佳航随口跟他寒暄了两句，同时打开衣柜准备挂外套。
　　突然的，他发现自己衣服上竟然少了颗纽扣，原以为是无意中落了，可仔细一看，扣子原位置上居然还保留着齐崭崭的线头，明显就是被人剪掉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也只有海陆能有时间和机会“做案”，比如路途上支走自己去买水果、采花，当时李佳航就觉得有点不正常，还以为她是故意发泄对离别的不满，现在想来，应该是在腾时间找剪刀以及剪扣子？
　　李佳航很是纳闷，她好好的剪自己纽扣干嘛？


77．多年寻觅缘来是你（三）
　　到点、熄灯、躺下，李佳航枕着手臂沉吟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向他脚对面的卓一问道：“小板凳，你知道剪衣服扣子能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卓一有些愣神，这人才刚欣喜若狂的得瑟了自己求婚成功，转身却来问自己室友他未婚妻剪纽扣是啥意思？
　　原来，像航少这样的牛人也有抓瞎无措的时候？回想之前，他好像追海陆时也很初哥样，终于找着牛人的弱点了——恋爱小白啊！
　　小板凳同志偷偷裂嘴无声狂笑，继而绷着脸很正经的用一种不该在寝室床上出现的口吻回答：“报告长官，我不知道。”
　　“还记恨我在训练场上收拾你了是吧？”李佳航从抖动的床板中察觉出了对方最真实的反应，无语翻了个白眼，然后倏地坐起来，压低嗓门用一种带着威胁感的语气喝道，“老子都不耻下问了你还装模作样的干嘛？欠收拾啊？！”
　　“AUV，少爷，那不是您未婚妻嘛，我怎么会知道她想法？”小板凳继续装傻，微颤语调中却透露了他的笑意。
　　“你们不都是八零后吗？我是七零后大叔，跟你们年轻人有代沟，她的奇怪想法你多少应该能知道点吧？”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李佳航三两步就跨到了卓一枕边，瞬间半跪着做了个标准擒拿审俘动作，卡着卓一脖子逼问道，“你说还是不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说，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不过我有背景资料可供你参考。”卓一连声应着，放弃反抗环节直接投降——这哪是大叔啊，分明就是个惹不起的大爷！
　　“继续。”李中校松开手，盘腿坐在卓一床上很大爷的点点头表示他正听着。
　　“她是不是剪的第二颗纽扣？”
　　“没错。”剪哪颗扣子意义还有差别？李佳航一头雾水。
　　“这就对了！”卓一很牟定的一拍大腿，解释说，“第二颗纽扣送给最爱的人，这是从日本动漫、连续剧和台湾那边流传过来的一种说法。还有传说是，要了对方的第二颗纽扣用红绳系住挂在脖子上，会永不变心的爱着给自己纽扣的那个人。”
　　“就必须是第二颗纽扣？”一本正经的无神论者李中校微微皱眉，轻声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纯粹无稽之谈。”
　　“拜托，别那么没情调嘛，”卓一摇摇头，继续剖析道，“因为第二颗纽扣是最靠近心脏的，最贴近你的‘心’与生命。或许，拿着它，干姐就能感受你的真心与心跳，更直接倾诉她的爱了呗！”
　　“真是这原因？”李佳航很是怀疑的继续追问，他眼中的海陆，不像是会被这种没科学论证的莫明传说迷惑的人，更别说是去照着实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