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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查尔斯·迪克斯特·瓦德事(蟹)件 H.P Lovecraft 译: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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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喂度娘
转自 TROW。CC 向竹子致敬,翻译了好几个月
本文篇幅极长,希望不要被吞。 话说名赶词怎麼这麼多。


IP属地:浙江1楼2012-09-05 23:56回复
    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 查尔斯·迪克斯特·瓦德事齤件
    作者:H.P.Lovecraft
    笨拙的译者:竹子 译者声明:
    本译者英语水平有限,该文用词用句特别怪异,故很难精准。如发觉用词怪异,描述离奇之现象虽当追究译者责任,也须考虑洛夫克拉夫特先生诸多怪异修辞手法的问题。
    由于种种原因,本文在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破碎繁杂。阅读前请保持心态平和,有所准备。由于本文实在太长,考虑到中途可能会没动力继续翻下去,又为了避免当初《疯狂山脉》一样的悲剧(翻译了八章然后电脑崩溃译文全丢。)所以破例采取连载的方式。尽力一月一更,四个月搞定。如有不便尽请见谅 —————————— “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妥善准备与保存的动物的精盐[注1],如此一来,一个充满创造力的人便可以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摆进整整一艘诺亚方舟,并且能随意地从动物的灰烬中唤起它完好时的模样;而通过相似的方法[注2]利用人类灰烬中的精盐,一个哲人或许能够,在不借助任何罪恶的死灵巫术的情况下,在尸体被焚化的地方从灰烬中召唤出任何一位死去的祖先的模样。”
    ——勃鲁斯[注3]
    [注1:原文是essential Saltes,指的应该是某些从骨灰中精选出的晶粒,虽然“精盐”怪怪的,但是暂时想不出更合适的词了。]
    [注2:the lyke Method 怀疑是指 like,洛夫克拉夫特在这里似乎在模仿法国人的口吻写作,有些词和正常的拼写不完全一样。]
    [注3:原文是BORELLUS,怀疑是指Pierre Borel(Petrus Borellius),(1620 —1671)法国著名学者,化学家(也被认为是炼金术士),医生以及植物学家。但是,根据John Dorfman在1989年的论述,这段引文实际上可能出自Cotton Mather的《 Magnalia Christi Americana》(我在《不可名状》里说过这本书。)。可能是Cotton Mather在阅读了Borellius的某些著作并进行概括后得到的叙述。]


    IP属地:浙江2楼2012-09-0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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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原文是 the wave of vampirism ]
      [注2:Pawtuxet ,一条位于罗德岛州的河流]
      威利特极为敏锐指出,只有在这之后,那种噩梦般的可怖特质才毫无疑问开始与瓦德产生了联系;而那个年轻人曾声称自己有了至关重要的发现,而医生也相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说辞——这一点更让医生觉得不寒而栗。首先,约瑟夫·柯温的古老文稿被发现的时候,恰巧有两个非常聪明的工人目击了整个过。其次,那个年轻人也曾向威利特医生展示过这些文稿与一页柯温留下来的日记,而这些稿件看起来非常真实,并不像是赝品。瓦德声称自己在一个洞里发现了这些东西——而他所提到的洞穴就在一个长久以来人们一直都能见到的地方;而且威利特曾经在一个非常特别的情况下,让人信服地最后瞥了一眼这些东西——当时他身边围绕着许多让人难以置信、同时可能也永远无法再进行证实的事物。再次,就是哈钦逊[注1]与奥恩[注2]的信件中出现的奇异巧合与难解谜团,还有柯温的笔记问题,以及那个侦探到底揭露了艾伦医生的什么秘密;这些事情,还有威利特在经历过那段令人惊骇的事齤件、再度恢复意识时,在自己口袋里找到的那张用中古字体书写的可怕消息。总之,这一切都为瓦德的叙述提供了充足的证据。
      [注1:Hutchinson ]
      [注2:Orne]
      而最具决定性的还是医生在最后一次研究调查时,通过某一对符咒所获得的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这些答案实际上证明了那些文件的确是真迹,也证明了它们所透露的可怖蕴意的确真实可靠——而在证明这些事情的同时,那些文稿也永远地从人类所掌握的知识体系中被抹去了。


      IP属地:浙江5楼2012-09-06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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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在此,我们必须回顾查尔斯·瓦德的早期生活。如同古代历史一样,他也深切热爱怀念着那一段早已逝去的时光。1918年的秋天,瓦德在离家不远的莫斯布朗中学开始了第三学年的生活,并且对当时的军事训练活动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校园里那座建于1819年、历史悠久的主教学楼一直牵动着他心中年轻的考古热情;而学院所坐落的那座宽阔公园也在呼吁着他锐利的双眼去寻找全新的风景。他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或者四处闲逛,或者完成课业与训练,或者前往市政厅、州政府、公共图书馆、普罗维登斯图书馆[注]、历史学会、布朗大学的约翰·卡特·布朗图书馆与约翰·哈尔图书馆、以及在班利菲特街上新开设的谢普利图书馆查阅考古资料与家族宗谱信息。在那个时候,我们或许能将他描述成这样一个人:瘦削、高挑、一头金发、有着一双求知好学的眼睛、略微有些驼背、穿衣不太讲究,总给人留下一种笨拙羞怯的无害印象,并不引人注意。 [注:原文是the Athenaeum,原意是雅典娜神殿,或者古罗马时期教授法律或文学的学校,现已引申为图书馆或文学协会一类的地方。此处是应该是指著名的Providence Athenaeum,即1753年在普罗维登斯市建立的图书馆,它是美国历史上第四座靠公众捐款建立并运作的图书馆。]
          他总是在散步时踏访古迹展开冒险;通过这些冒险,他设法从这座迷人古城所残留下的无数遗迹中再现了一幅连贯的、反映了数世纪之前城市生活的生动画卷。他的家坐落在那座几乎垂直矗立在河流东面的小山顶端。那是一座乔治亚时期[注1]的雄伟豪宅;这座豪宅有着纷繁错杂的侧厅,而从这些侧厅的后窗望出去,瓦德能晕眩地俯视着下方那些丛生的尖塔、穹顶与屋脊,还有那些下城区里的摩天大楼以及绵延在远方乡野里的紫色群山。他就出生在这座豪宅里;还曾坐在摇篮里被保姆推着穿过豪宅的砖墙正面[注2]那可爱的古典门廊,经过那座已有两百年历史、早在小镇繁荣兴盛之前就矗立在这儿的白色小农舍,沿着树荫下奢华的街道向着庄严的学院一路走去。路的两旁,古老而四方的砖石宅邸与较小一点的木头房屋[注3]分别卧在属于自己的宽敞庭院与花园中,不受侵扰地做着美梦。
        [注1:1714-1811年,这期间英国正值汉诺威王朝统治时期,大约是乔治一世至乔治四世统治时期。这一时期的欧洲与英国流行着一种集大成的建筑风格,所以这个词本身也可以当作一种建筑风格。]
        [注2:原文是the double-bayed brick facade , double-bayed应该是“双隔间”的意思,但是没仔细研究过欧美建筑,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注3:原文是smaller wooden houses with narrow, heavy-columned Doric porches,完整翻译过来是“较小一点且有着修建有厚实立柱的多利安式门廊的木头房屋”,实在塞不进句子里,只能截掉一部分。]
          他也曾坐在摇篮里,被推着走在睡意朦胧的康登街上。这条街道位于陡峭小山上较低的地方,而它东面的所有住宅全都修建在高高的山腰梯台上。平均来说,矗立在这儿的矮小木屋有着更加悠久的历史,因为这座逐渐扩张的城镇就是从这里慢慢爬上小山的。而这些坐在摇篮里的远足让他从一座古雅的殖民地时期村落那引人入胜的风光中吸收到了一些营养。保姆常常会停下来,坐在珀斯帕特梯台公园[注]里的长凳上,与警齤察闲谈上几句;于是瓦德脑中那些孩提时代的最初记忆里便有了这样的景象: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他从竖着栏杆的巨大堤台上望出去,看见西面那一片由屋脊、穹顶、尖塔与远山组成的朦胧海洋,在那燃烧着,如同天启般,混杂了鲜红、金黄、淡紫甚至还有一点奇异绿色的落日下所有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蓝紫色的神秘氛围。州政府那巨大的大理石穹顶耸立在这一大片模糊的轮廓之中,而一片横断在燃烧天空之中、染着色彩的层云裂开了一条缝隙,为那座安置在州政府穹隆顶端的雕像戴上了光环。 [注:Prospect Terrace,实际上是Prospect Terrace Park,这是普罗维登斯市的一个山腰公园。洛夫克拉夫特住在普罗维登斯的时候常爱去这座公园休息。]
        


        IP属地:浙江6楼2012-09-06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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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再长大一些的时候,瓦德便开始了他那众所周知的散步习惯;先是拖着他那不耐烦的保姆,然后渐渐独自开始了如梦幻一般的冥思。在那座几乎垂直耸立着的小山上,他一次次地冒险,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低;每一次都会触及这座古老城市中那些更加老旧、更加古雅的层面。他犹豫着小心谨慎地沿着竖直的吉奇斯街[注1]走向前去,经过街道侧旁的堤墙与那些早在殖民地时期修建起来的古老山墙,来到林荫遮蔽的邦尼菲特街[注2]的街角;在他的前方有一座木头古迹——它有着一对修建着爱奥尼式立柱[注3]的门廊,而在他的侧旁是一座陈旧、而且遗留着一点儿早期农场庭院影子的复折式屋顶,以及那座属于大法官德菲的房子——它还残存着些许乔治王朝时的庄严堂皇。从这里开始就是一片贫民窟了;但那些巨人般的榆树纷纷投下使人宽慰的荫影,覆盖在这片街区上,因此这个孩子过去常常会闲逛着向南经过那一排排修建于独立战争之前、竖着巨大的中央烟囱、留有老式正门的古旧住宅。那些修建在东面的住宅都坐落在高高的地基上,通过两段带栏杆的石头阶梯与街面连接起来。年幼的查尔斯还会用画笔描绘出过去,这条街道刚被修建起来时,那些房屋所呈现出的模样,并且为图画里的三角墙画上红色的高跟鞋与假发——这些穿着样式的含义现在变得显而易见地清晰起来。[注4]
          [注1:Jenckes Street ]
          [注2:Benefit Street ]
          [注3:希腊古典建筑的三大柱式之一,风格纤细秀美。]
          [注4:原文是,the young Charles could picture them as they were when the street was new, and red heels and periwigs set off the painted pediments whose signs of wear were now becoming so visible.似乎是这个意思,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高跟鞋与假发”就是指十七、十八世纪欧洲贵族的穿着样式]
            西面,山坡几乎和上方一样陡峭,一直直降到过去那条“镇中大道”上。1636年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建立者们在小河的岸边铺下了这条古老的街道。不计其数的小巷从这里游走散开,通向四方。那些古老得无法想象的倾斜房屋蜷缩在一起,耸立在小巷的两侧;虽然深感着迷,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穿过那些古老陈旧的巷子,因为他害怕它们会变成一场幻梦,或是变成一座通向某些未知恐怖的大门。不过,他发现了另一条不那么可怕的线路,因此他会继续沿着邦尼菲特街走下去,经过那些围绕在隐匿的圣约翰墓地外边的铁栅栏,接着绕过那座1761年修建的殖民地大楼[注1]的后院,然后再经过金球旅馆[注2]那座行将倾塌的大屋,来到华盛顿街中止的地方。在弥廷路[注3]——这条路在其他时期也被称作下吉尔巷[注4]和金街——上,他若望向东面,便会看见一级级台阶组成的拱形阶梯——街道不得不借助这种方法才能爬上陡峭的山坡;而他若望向西面,便会瞥见殖民地时期修建起的古老校舍正对着街对面的莎士比亚头像微笑——在独立战争之前,后者曾印刷和发行过《普罗维登斯公报》与《国家日报》[注5]。继续向前就会来到那座修建于1775年、精致典雅的第一浸礼会教堂[注6]——那些无可匹敌的吉布斯式尖塔[注7],以及那些翘立在教堂之上的乔治亚式屋檐与圆顶阁楼,无不彰显着它的奢华。从这里开始往南的临近街区要和善得多,并且最终发展繁荣出了一片精美绝伦的老式豪宅;但是那些古老的小巷依旧在悬崖之下向着西面延伸,从它们那满是山墙的古旧中透出阴森的气息,并渐渐浸入一片五彩缤纷、纷繁错杂的衰败之中。这一片邪恶而古老的水滨地带被逐渐朽坏的码头与眼睛浑浊的杂货商人围绕着,独自沉浸在各个国家传播来的恶习与污秽中,追忆着那段荣耀的东印度时代[注8]——那些幸存下来的小巷还沿用着过去的称呼,像是“口袋”、“金条”、“金子”、“白银”、“硬币”、“多布隆”、“君主”、“荷兰盾”、“美元”、“十分币”和“美分”。[注9] [注1:原文是the 1761 Colony House,似乎是殖民地管理者的办公楼,类似镇政府那样的。]
          [注2:the Golden Ball Inn ]
          [注3: Meeting Street]
          [注4:the successive Gaol Lane ]
          [注5: the Providence Gazette and Country-Journal ]
          [注6: First Baptist Church of 1775]
          [注7: Gibbs steeple,似乎是一种建筑风格,但是没找到具体来源]
          [注8:its proud East India days,可能是指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在美国贸易的那段时候,也就是独立战争之前的时候]
          [注9:显然都是过去水手和商人随口的命名,其中的多布隆(Doubloon)是西班牙曾使用过的一种金币。]
          


          IP属地:浙江7楼2012-09-06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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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现这条记录之前,瓦德关于这位老约瑟夫·柯温的浪漫想象全都是些无所事事的空想,而且他对这种状态也非常满意,并不多做关心;但是在发现自己与这位显然被“掩盖”的人物有亲属关系后,他开始尽可能系统地搜寻任何自己能找到的、与这位祖先有关的信息。通过这种兴奋刺激的追寻中,他最终获得了超乎自己想象的成功;他在普罗维登斯当地那些满是蜘蛛网的阁楼里找到了许多古老的信件、日记以及一捆捆未出版的回忆录,此外,他还在其他一些地方找到了一些富有启发意义的片段——那些作者可能觉得这些信息不值得他们花时间去掩盖销毁。其中有一则重要的启示是他在纽约发现的,因为弗朗西斯酒馆里的博物馆[注]中依旧保存着一些殖民地时期的罗德岛州书信。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那些他于1919年8月在奥尔尼庭院里那座行将倾塌的房子中的墙体嵌板后发现的东西,根据威利特医生的观点,这也一定是造就了瓦德眼下情况的祸根。毫无疑问,它打开了那些阴暗的景象,而这些景象的终点远在比地狱更深的黑暗中。
            [注:the Museum at Fraunces’ Tavern,Fraunces’ Tavern是纽约一个著名的酒馆,由于其在独立战争前后是一个重要的集会地点,因此后来被改建成了博物馆。]


            IP属地:浙江9楼2012-09-06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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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acelsus,又名“帕拉凯尔苏斯”,1493-1541年,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医生、植物学家、炼金术士、占星家及神秘学者,他提出了医药化学的概念,几乎可以看作是现代药物学的创始者。
              Agricola,阿格里科拉,1494-1555年,真名为Georg Pawer,Agricola是他姓氏的拉丁文形式。他书写了著名的《De Re Metallica》(论冶金),因此也被尊奉为现代矿物学之父。
              Van Helmont,1579-1644年,化学家、生理学家、医生,是古典炼金术向近代化学转变时期的代表人物。他耗费五年时间完成的“柳树实验”在生物学的研究中引入了“实验”的概念;此外,他还在化学科学中引入了气体的概念,并且发展了巴拉塞尔士的药物化学。
              Sylvius,1614-1672年,医生、化学家、生理学家、解剖学家,他在医学方面颇有建树,提出用化学的观点看待人类身体使用盐分的方式,并且忠实地捍卫了血液循环理论。
              Glauber,1604-1670年,化学家、炼金术士,化学史通常中将他看作第一位化学工程师,他设计制作了大量的化学仪器,并且在无机化学方面有着卓越的贡献。
              Boyle,1627-1691年,自然哲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通常也被认为是第一位现代化学家,他彻底抛弃了传统的炼金术知识,真正将化学当作一门实验科学来进行研究。并且著有在现代化学界中享有盛誉的《The Sceptical Chymist》
              Boerhaave,1668-1738年,植物学家、医生,同时也是现代门诊与医院系统的创立者。
              Becher,1635-1682年,炼金术士、化学家、医生、冒险家,他拥护并发展了燃素论(虽然后来被认为是错误的),此外也在早期的化学探索中做出过许多贡献。
              Stahl,1659-1734年,化学家、医生,燃素论的拥护者之一,同时还相信泛灵论,认为一切事物皆有某种形式的灵魂。]
              


              IP属地:浙江12楼2012-09-06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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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肤色苍白的古怪男人无疑是个可悲、可鄙同时也引人注意的家伙。他有着一副几乎刚刚跨入中年的面孔,却又肯定有着不下一百岁的年纪。然而,到了最后,他终于开始尝试摆脱那些投射在他身上、太过模糊而让人无法确定或分析的恐惧与嫌恶。财富与表面上做出来的姿态起了作用,轻微地缓解了周围人对他所表现出的厌恶情绪;尤其当他手下的海员突然之间不再飞快地莫名失踪后,这种舒缓也就变得更加明显起来。此外,他探索墓园的时候肯定也变得极度谨慎和隐秘起来,因为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在墓园里游荡;而有关波塔克西特农场里传出神秘声响的谣言,以及往波塔克西特农场调派人手的举动也都相应地减少了。不过,他消耗食物的速度与替换家畜的频率却依旧高得有些异样;但是直到现代,直到查尔斯·瓦德在谢普利图书馆里检查过他所留下的一系列账本与票据之前,从未有人察觉到一个邪恶而又不祥的反差(或者,可能有一个痛苦忧伤的年轻人察觉到了)——直到1766年前柯温从几内亚进口了大量的黑奴,但是他却向格雷德大桥上的奴隶贩子,或是纳拉干西特村里的种植园主,真正出售的奴隶数目却少得让人不安。很显然,一旦意识到有必要让其他人不再起疑的时候,这个让人憎恨的角色就变得不可思议地狡诈与灵活起来。
                  但是,当然这些迟来的补救工作必然收效甚微。人们依旧怀疑柯温,同时也刻意地避开他;事实上,仅凭一个事实——他在一大把年纪时却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活力与容貌——就让其他人有充分的理由躲开他;而他也明白,到了最后,他的财富也可能得到同样的遭遇。但是,他显然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继续维持那些复杂精细的实验与研究——不论那到底是什么;另一方面,由于境况的改变可能会让他完全失去在商业贸易上积累起来的优势,因此在那个时候,即便他可以重新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行业可能也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利润。所以,他需要修复自己与普罗维登斯居民之间的关系,让镇上的人们不会再因为他的出现而突然安静下来,或是寻找借口和差事前往别处;也希望让他们不再会因为自己而感到约束与不安。他所招募到的职员已只剩下了一些身无分文也没人愿意雇佣无能渣滓,这让柯温深感烦恼;此外,他只能依靠一些精明的手段——例如一份抵押贷款、一张期票,或者一点儿与他们的切身福利息息相关的消息——才能继续控制住自己手下的船长与大副。许多日记作者们满怀畏惧地在记录中提到,柯温在挖掘其他人的家族秘密用于行使不当之事时,曾多次展现出一种近乎巫师般的能力。他在生命的最后五年里曾绘声绘色、信手拈来地讲述了很多事情,而其中的一部分更是仿佛只能通过直接与那些作古已久的死者进行交流才有可能发掘出来的历史。
                  这时,那个狡诈的学者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后的权宜之计,他打算孤注一掷,重新在这一地区站稳脚跟。在此之前,他完完全全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但是他现在打算建立一段对自己有利的婚姻关系;如果他能迎娶到一位有着尊贵地位、不容置疑的女士,那么任何试图排斥、驱逐自己家庭的行为全都不可能实现了。或许还有某些更深层的原因让他希望完成一次联姻;这些原因远远超出了人们熟知的领域,人们只能通过一些在他死去一个半世纪之后才被发现的文献去揣测这些原因;但即便如此,依旧没人能得出任何确定的结论。自然,他意识到如果自己按照寻常手段向女方求婚很可能会让对方家庭感到憎恶与愤怒,因此他物色了一些特定的候选人——确保自己能向女方的家长施加适当的压力,迫使他们能答应这桩婚事。然而,他发现想要找到这样的候选人一点儿也不容易;因为他在女方的美貌、成就以及口碑[注1]方面有着特别挑剔的要求。最后,他将自己的目标缩小到了一户人家——这家的主人是他手下那几位最好也是最年长的船长中的一员,此人名叫迪提·蒂林哈斯特[注2],出身高贵、清白,已是个鳏夫;而他唯一的女儿伊莉莎似乎有着一切他能想象得到的优点——而且,她还将会成为这个家族的女继承人。那时候柯温完全掌控着蒂林哈斯特船长;因此,在柯温那座位于小山上波瓦斯巷里的圆顶屋中经过一番可怕的会面之后,船长同意了这桩邪恶的婚姻。
                


                IP属地:浙江16楼2012-09-06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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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原文是social security,大概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注2:Dutee Tillinghast]
                    伊莉莎·蒂林哈斯特当时只有十八岁。虽然整个家族日趋式微,但她的父亲依旧尽可能地为她提供了一个温和文雅的成长环境。她在法院大楼对面的斯蒂芬·杰克逊学校上过学;而她的母亲,在1757年死于天花之前,也一直都在勤恳地教导她一切与艺术及家庭生活中的文雅礼节相关的知识。罗德岛州历史协会的陈列室里还保留着一件她于1753年——九岁大的时候——完成的一件作品。在母亲过世之后,伊莉莎仅只在一个年老女黑人的协助下继续照料着家族的房子。她与她父亲肯定就柯温求婚一事展开了极为不快的争吵;但是我们已找不到任何与争吵有关的记录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最后恭顺地中止了与年轻人伊兹拉·韦登——克劳福德邮船企业的二副——的婚约。1763年3月7日,许多极其尊贵、甚至让整个镇子都引以为荣的客人在浸礼会教堂见证了她与约瑟夫·柯温的结合;这场典礼由较年轻的塞缪尔·温莎主持。《公报》非常简单地提到了这件事情,但大多数存留下来的报纸备份似乎都被可疑地裁剪或撕扯过。在细致地搜索过一位私人剪报收藏者保存的档案后,瓦德喜悦地看到了这段毫无意义、充满都市风格的文字。 “上个星期一傍晚,本镇商人,约瑟夫·柯温先生迎娶了迪提·蒂林哈斯特船长的女儿,伊莉莎·蒂林哈斯特小齤姐。新娘有着真正的美德,同时还是位美人。祝两位新人婚姻美满,百年好合。[注]” [注:原文为to grace the connubial State and perpetuate its Felicity.]
                    但是,查尔斯·瓦德在发生第一次转变之前——也就是人们所认为最早开始发疯之前——曾从乔治街上梅尔维尔·F·彼得斯先生的私人收藏里找到了德菲与阿诺德的往来书信。这些信件记述了那场婚礼,并且还透露了一些婚礼前的情况。信件里生动地讲述了这场不相配的结合给公众带来的愤慨与震惊。但是蒂林哈斯特家族的社会影响力不容否定;而约瑟夫·柯温也再一次看到人们开始频繁地拜访自己——在这之前,若只靠柯温引诱劝说,是绝对无法让这些人迈进他家大门的。然而,人们并没有完全地接纳他,而他的新娘也因这场被迫的冒险举动在社交活动中吃尽了苦头;但无论如何,之前那堵完全阻隔在柯温与镇民的高墙稍稍出现了一点儿倒塌的痕迹。另一方面,这位古怪的新郎也对新婚妻子表现出了极度的体贴与礼貌,甚至让她与整个镇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座在奥尔尼庭院里修建起来的新房子也完全没有流传出任何令人不安的谣言,柯温也很少再去波塔克西特农场——而他的妻子更是从未去过那里——在这几年里,柯温比他长长一生中的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像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市民。只有一个人依旧会公开表露对他的敌意,这个人便是曾与伊莉莎·蒂林哈斯特有过婚约的那位年轻船员。伊兹拉·韦登坦率地扬言要报复柯温;虽然人们一直觉得他是个安静、性格普通而温和的人,但这个年轻人此刻却在仇恨的酝酿下执拗地确定了一个目标——对于篡夺了他未婚妻的柯温来说,这预示着一个不好的兆头。
                    1765年5月7日,柯温的独女安出生了;由于夫妇二人分别从属于公理会与浸礼会,为了调和这一矛盾,在结婚后不久他们两人便开始双双在国王教堂内受领圣餐[注1],因此国王教堂的约翰·格雷乌斯牧师为新生儿施行了洗礼。但是,和两年前的婚礼一样,有人涂改了大多数教堂和城镇的年鉴副本,抹去了与新生儿的出生记录;在发现那名遗孀变更姓名、并意识到了柯温与自己的血缘关系后,查尔斯·瓦德在确定这两桩事情时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但他同时也对整件事情产生了狂热的兴趣——也正是这种兴趣最终导致了他的疯癫。事实上,瓦德非常古怪地在检查保守党[注2]格雷乌斯博士的几位继承人互通的信件中找到了有关婴儿出生的记录;似乎在独立战争爆发后,格雷乌斯博士辞去了牧师职务,同时还带走了一份教堂记录的副本。而瓦德之所以想到要从这个地方入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曾曾祖母安·蒂林哈斯特曾经是个圣公会教教徒[注3]。
                  


                  IP属地:浙江17楼2012-09-06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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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66年,约瑟夫·柯温出现了一个决定性的转变。这次转变发生得非常突然,并且在好奇的镇民间引起了广泛的注意;因为在此之前那种焦躁与期盼的神态一直犹如老旧斗篷般终  日披在他的身上,可是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这种神态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因为获得了完美成功而沾沾自喜、难以掩饰的愉快神情。在这件事上,柯温似乎很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总是希望向公众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发现或发明;可另一方面,保密的需要显然遏制住了这股渴望分享喜悦的冲动,因为他始终都没有做出过任何解释和说明。这次转变发生在七月上旬,而在那之后,这个邪恶的学者开始频频做出惊人之举,显示出他掌握了许多似乎只有那些过世很久的先人才能吐露的信息。
                      但是,转变发生之后,柯温所热衷的秘密活动却没有一丁点停止的迹象。相反,这些活动甚至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因此在柯温以破产和恐吓——这几乎和破产一样有效——为要挟的情况下,船长们开始掌管起了越来越多的船运生意。他完全放弃了奴隶交易,并且断言这一行的利润会不断下降。此外,只要有可能,他就会待在波塔克西特农场里;不过也有些传闻宣称他偶尔会出现在一些虽然不是很靠近墓园但是却与墓园有着密切关系的地方,这也不由得让那些深思熟虑的人心生怀疑——这个年老的商人真的完全改掉了过去那些习惯吗?由于需要随船出海的缘故,伊兹拉·韦登用来监视的时间必然非常短暂,而且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但是这个年轻人在复仇的驱使下展现出了其他那些务实的镇民与农夫所不具备的坚持与毅力;并且针对柯温的事务展开了前人从未做过的周密调查。
                    由于《糖业法》[注1]中的部分条款阻碍了一条重要的生财之道,因此殖民地里的每位居民似乎都下定决心要与这一法定抗争到底。而在这动荡的局势中,这个古怪商人手下的船只自然也采取了很多古怪的策略。在纳拉干西特湾里,走私与偷税已变作了不成文的规定,夜间登岸的非法货物随处可见。但韦登依旧夜复一夜地跟踪着那些从镇中大街码头上的柯温仓库里悄悄起航的驳船与单桅小帆船,并且很快发现这些鬼鬼祟祟的货船并非只是在躲避英王殿下齤[注2]的武装监察船。在1766年的转变发生之前,这些船里大多数时候都装满了戴着锁链的黑人——这些货船会载着黑人横穿海湾,然后在波塔克西特农场以北海岸上的某个神秘地点靠岸;而当货船靠岸之后,那些黑人会被赶上悬崖,接着穿过乡野,前往柯温的农场,最后被锁进那座只有五条狭长裂缝当作窗户的石头外屋。可是,在那次转变发生之后,整个过程都发生了变动。进口黑奴的生意同时也停止了,柯温在一段时间内放弃了自己的午夜航运活动。接着,到了1767年的春天,事情出现了新动向。那些驳船再一次频繁地从漆黑寂静的码头悄悄起航,但这一次它们会顺湾向下驶出一段距离,大概一直开到纳奎特角[注3],接着这些驳船会在这里与一些尺寸巨大、模样千变万化的古怪货船汇合,接收下一部分货物。然后,柯温的税收会在老地方靠岸,卸下船上的货物,经陆路转移到农场里;锁进那座之前用来关押黑奴的神秘石头建筑。货物大多数都是些箱子与盒子,其中很大比例都是长方形的轮廓,非常沉重,而且总是让人不安地联想起棺材。
                    [注1:1764年英国颁布的一条法令,又叫《American Revenue Act》,法令降低了糖浆的税收额度,加强了监管力度,试图从当时美国殖民地的糖业贸易中抽取税收。但是由于北美地区走私逃税现象严重,之前颁布的《糖浆法(Molasses Act )》(1733年)从未有效实行,因此新法令带来的严格监管严重阻碍了北美的糖业走私活动,也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强烈不满,甚至为之后发生的独立战争做了一定的铺垫。]
                    [注2:原文是His Majesty]
                    [注3:Namquit Point]
                      韦登始终专心致志、坚持不懈地监视着农场的动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会每晚造访那里,而且就算无法每晚监视,他每星期也会去至少看上一眼,极少例外——除非地面上堆满了会暴露行踪的积雪。而且就算是下雪天,他也常常会沿着很多人走过的大道,或是邻近的结冰河面,尽可能地靠近那里,查看其他人留下的足迹。在意识到出海航行的工作会中断自己的监视计划后,他雇佣了以利亚撒·史密斯——一个在他在酒馆里结识的朋友——在自己出海时继续展开调查工作;这两个人搜集到了许多信息,足以制造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传闻来。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宣传开来,必然会惊动自己的猎物,让进一步的行动化为泡影。相反,他们更希望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先掌握住一些确切的东西。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必定非常让人震惊,因为查尔斯·瓦德曾多次告诉自己的双亲——他为韦登后来烧毁自己笔记的举动感到非常惋惜。而现在,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就只能通过一本由以利亚撒·史密斯草草写下的、条理混乱的日记,以及那些被其他日记作者与书信人不断胆怯复述的最终解释来推测揣摩了——而根据这些记录,那座农场仅仅只是一个外壳,它掩盖着某些无比巨大而又令人憎恶的危险,其涵盖的广度与深度都太过深奥、虚无,仅能让人有一个模糊的理解。
                    


                    IP属地:浙江19楼2012-09-06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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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搜集了大量信息后,韦登与史密斯做出了最初的猜测——他们相信农场的地下延伸着一系列隧道与墓窟,而且这些隧道与墓窟里还居生活住着数量可观的工人——但这不包括那个老印第安人与他的妻子。那座房子是一座从十七世纪中期遗留下的尖顶遗迹,有着无数集束式烟囱[注1]与菱形格子窗,而柯温的实验室则是房子侧旁一座朝向北面的单坡棚,棚子的屋顶延伸得很低,一直垂到了接近地面的地方。这座建筑与农场里的其他房屋离得很远;然而在某些古怪的时间段里,他们偶尔会听到建筑里传来各种各样的人声,根据这一点来看,它的下方必然有着一些连接到别处的秘密通道。在1766年之前,房间里传出来的人声都是些含糊不清的嘟哝、黑人的耳语以及疯狂的尖叫,同时还伴着一些奇怪的吟诵或咒语。然而,到了1766年之后,他们开始怀疑那里面聚集着一堆非常奇怪与可怕的人,因为房子里传出过各种各样的声音,从愚笨顺从的低沉嘟哝,到极度恐慌或狂怒的强烈爆发;从到寻常交流的含糊言语与恳切哀求的哭诉哀嚎;从极度渴望的喘息到强烈抗议时的叫喊。这些声音似乎包含着好几种不同的语言——不过都是柯温知道的语言——而他那刺耳的口音也频繁地出现在这些声音当中,似乎在回答、斥责或者威胁着什么人。偶尔,房子里似乎有好几个人;柯温,某些囚犯,以及看管这些囚犯的守卫。此外,尽管韦登与史密斯均知道许多国外的地方,但他们还是在这些声音中听到了某些之前从未听过的嗓音,而他们似乎认为其中的许多嗓音都是属于某些民族的范畴[注2]。这些谈话似乎总是以某种一问一答的形式展开的,仿佛柯温正在从某些恐惧或反叛的囚犯那里压榨勒索某些信息。
                      [注1:原文是 stack chimney,应该是指 chimney stacks,应该是指老式欧式住房中,为了美观而将多个烟囱的烟道合并成一排(或数排)组成的有多个烟囱口的大烟囱。但是我不知道这个词有没有正式的称呼。]
                      [注2:原文是There were voices of a sort that neither Weeden nor Smith had ever heard before despite their wide knowledge of foreign parts, and many that they did seem to place as belonging to this or that nationality.最后半句感觉有点怪,觉得少了什么]
                      


                      IP属地:浙江20楼2012-09-06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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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封来自费城、未具姓名的信件也同样引起了人们的深思,特别是下面这一段:鉴于只能用你的船发送报告,我会留意你所说的话,但不是总能确定该在什么时候期盼它们的到来。就提到的事情来说,我只需要再多拿到一件东西;但希望我确切地理解了你的意思。你告诉我,如果希望达到最好的效果,决不能缺少任何一部分,可你不得不说这很难办到。要拿走整个盒子,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危险和负担,而且几乎没办法在镇里(也就是圣彼得、圣保罗、圣玛丽或基督教堂)办到。不过,我去年十月唤醒了一个,也知道它的不足,我也知道在1766年你想到正确的方式之前,消耗了多少个活的样本;所以会遵照你的指示处理所有事情。我等你的双桅横帆船等得不耐烦了,天天在比德尔先生的码头上打听。
                        第三封让人生疑的信件是用某种未知的语言书写的,甚至使用了一套没人见过的字母表。查尔斯·瓦德在史密斯的日记里找到了一份将字符笨拙抄录下来,多次重复组合而成的抄本;布朗大学的专家认为文本使用了阿姆哈拉语[注1]或者阿比西尼亚语[注2]的字母,但他们不认识其中的词句。柯温并没有收到这些重要的书信;但根据记录,当普罗维登斯人悄悄地采取了某些措施之后不久,塞伦的杰迪戴亚·奥恩便失踪了。宾夕法尼亚州历史协会也保留着一些希普恩博士收到的奇怪信件——这些信件里提到费城里有个令人生厌的怪人。可是,部分决定性的环节依旧悬而未决;但夜晚分时,那些经过宣誓与考验的水手们与忠实的老私掠船船员在布朗的仓库里组成了秘密的队伍——我们必须意识到这是韦登的揭发工作导致的主要结果。虽然缓慢但可以肯定的是,人们正在暗中计划发起一场运动,准备将约瑟夫·柯温那些令人嫌恶的秘密清理干净,无迹可寻。
                        [注1:Amharic,埃塞俄比亚的官方语言。]
                        [注2:Abyssinian,实际上是埃塞俄比亚的旧称。]
                          尽管做了全面的防备措施,柯温显然还是察觉到了一些苗头;因为人们注意到他的神色开始变得不同寻常的焦虑。不分昼夜,镇民们都能看见的他的马车出现在镇子里,或是行驶在波塔克西特路上。虽然他之前为了缓和整个镇子对他的偏见,曾被迫表现和蔼亲切的模样;但这个时候,那种亲善的姿态也一点点地消失了。与他的农场距离最近的那家邻居——芬纳家族——曾在一个晚上注意到那座窗户又高又极其狭窄的神秘石头建筑的屋顶上的某个孔洞里射出了一束强光,直插天际;这件事情很快就传达到了普罗维登斯的约翰·布朗耳朵里。布朗先生当时正主管着这个为了根除柯温的势力而秘密组建的团体,于是他通知芬纳家族他们打算采取一些行动。考虑到芬纳家族将不可避免地目击他们最终展开的突击搜捕行动,因此布朗先生认为有必要事先告诉他们;不过他在解释这一举动时撒了些谎——他们谎称柯温实际上是一名由纽波特的海关官员派出的间谍,而普罗维登斯的每一位船长、商人与农夫都公开或秘密地反抗着他。我们不知道这些已经见识了颇多怪事的邻居是否真的完全相信了布朗的计策;但不论如何,芬纳家族都不愿与这个举动如此离奇怪异的人有任何邪恶的联系。布朗先生将监视柯温农舍的任务托付给了他们,要求他们定期报告在那里发生的每件事。
                        


                        IP属地:浙江25楼2012-09-06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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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河绕到农场后方的队伍会在听到一声汽笛后直接捣毁山坡上的木门,然后等在周围,准备好逮捕任何可能从门后通道里跑出来的东西。如果听到两声汽笛,他们将会进入洞穴向敌人发起进攻或者加入其他能遇上的搜捕分队。包围石头建筑的分队会听从类似的讯号展开行动;先暴齤力打开一个入口,然后向下走进任何可能找到的通道,参加预计会在洞穴里展开的大规模、或最终战斗。第三个讯号、或者说紧急讯号由三声汽笛组成,它会召唤守在农场里的预备队放弃笼统的警戒任务;这二十个人在听到这一讯号后会平分成两队,分别冲进农舍和石头建筑里,向着未知的地下深处发动进攻。由于惠普尔船长相信地下绝对存在着某些墓窟,因此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他也将这个因素考虑了进去。他自己随身带着一只响亮而又刺耳的汽笛,所以并不担心信号会被人误解或被其他声音扰乱。当然,最后一支驻守在登陆处的预备队隔得太远,几乎听不见汽笛的声响;因此如果需要召唤他们的帮助就必须派出一名特定的信使。莫斯·布朗与约翰·卡特会与霍普金斯船长一同前往河岸边上,而校长曼林被指派与马修森船长一起包围石头建筑。鲍文医生与伊兹拉·韦登依旧留在惠普尔船长的队伍里跟着一同猛攻击那座农舍。只要霍普金斯船长派出的信使赶到惠普尔船长的队伍里,告诉他们河岸上的埋伏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就开始正式发动进攻。这时,领队会拉响一声嘹亮的汽笛,接着三支分属各处的队伍将同时会对三个地点展开猛烈的进攻;一支驻守在登陆地,另一支寻找到河谷洼地中位于山坡上的木门,第三支则再细分做三队,冲向柯温农场里的那些实实在在的建筑物。
                            陪同预备队在岸边登陆地点执行警戒任务的以利亚撒·史密斯在自己的日记里记录了当时的情况。他们平安无事地进行了一段路,然后在河湾边的峭壁上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他们被打搅过两次,先是远处隐约传来了汽笛的讯号声,后来又从同一个方向上传来一连串模糊不清、混杂着嚎叫、哭喊与一次炸齤药爆炸的声响。不久,有一个人觉得他听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又过了不久,史密斯自己都感觉了如同雷鸣般响亮无比的词句在天空高处回响时产生的悸动。在黎明之前,一个憔悴的信使独自出现在了队伍面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的神色,而衣服上似乎也散发着一种虽然不知从何而来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臭味。他命令预备队解散,并且要求所有队员安静地返回各自的家中,再也不要回想或谈论这天晚上的事情,或是有关约瑟夫·柯温的一切。信使的言行举止里透着一种无法单靠话语就能传递的说服力;因为虽然很多人都认识这个水手,但他的灵魂里似乎模糊地添加或缺失了某些东西,让他自此往后变得再也不似从前了。在这之后,他们又遇见其他几个曾深入过那片恐怖地带的老相识,而他们的情况和那位信使一模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像是丢失或是获得了某些无法估量也无法描述的东西。他们看到、听到或是感觉到了某些人类不该察觉的东西,并且再也无法将这些东西抛置脑后。这些人从未透露过任何信息,因为即便那些最为寻常普通的凡人本能也依然有着某些可怖而且不能逾越的边界。在听了那一个信使所传达的消息后,驻守在岸边的队伍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几乎让他们牢牢地封住了自己的嘴。他们之中只流传出了极少数的谣言,而在这一段自星空下的金狮酒馆开始的清荡行动之后,以利亚撒·史密斯的日记也成为唯一一份幸存下来的书面材料。
                          不过,查尔斯·瓦德在新伦敦找到了一些属于芬纳家族的书信——因为这个家族的另一条分支曾在那里生活过——这些书信从侧面模糊地反映了那晚发生的部分事情。由于芬纳的房子能远远地望见那座厄运临头的农场,因此他们一家人看到了几列搜捕队出发前进;然后非常清楚地听见了柯温家的狗狂怒吼叫的声音,紧接着是地一声刺耳的爆炸声,标志着突如其来的攻击正式展开。爆炸之后那座石头建筑里反复出现了巨大而强烈的光柱,紧接着,在下令大规模侵入的第二个讯号迅速地响起之后,传来一阵不太响亮的火枪射击声,在那之后又是一声非常可怖的咆哮——卢克·芬纳在自己的书信里用一个词“Waaaahrrrrr-R'waaahrrr”来表达他听到的声音。
                            


                          IP属地:浙江27楼2012-09-06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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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如何引诱劝说,那些参加过这场恐怖搜捕行动的人都不愿意吐露与这场事齤件有关的一字一句,而所有残存下来、模糊不清的零碎资料全都来自于那些没有参加最终战斗的队伍。那些实际参加过行动的搜捕者谨慎小心地毁掉了每一块与整件事有关的碎片——哪怕它们只起了丁点的暗示——这让人觉得有些恐怖。有八个水手死了,虽然人们从未发现过他们的尸体,但有人告诉他们的家庭这些人死于一场与海关人员发生的冲突——而且死者的家庭均认同了这一说法。他们还用同样的说法掩盖了出现大量伤者的事实——陪同队伍参加行动的杰贝兹·鲍文医生为伤者们进行了大规模的包扎与治疗。最难解释的还是那些黏附在搜捕队员身上的莫名怪味——这件事情被人们议论了好几个星期。在那几个队伍的领导者中,数惠普尔船长与莫斯·布朗伤得最为严重,根据他们的妻子所留下的书信,这些女人感到非常困惑——因为他们始终一言不发,而且在包扎的时候还有人严密看守着。每个参与者的心智都变得成熟稳重了,但同时也变得担惊受怕起来。幸运的是他们都是些身体强壮、头脑简单、传统信教的行动派,因为如果他们哪怕有一丁点自省与复杂念头,那么这些人必定会变得一蹶不振。校长曼林受到的影响最为严重,但他还是走出了最黑暗的阴影,并在祈求祷告中将这段记忆深深地掩埋起来。这些领导者在往后的几年里依旧活跃地在各个方面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这或许也是件幸运的事情。在十二个多月之后,惠普尔船长率领着一群暴民烧毁了葛斯比号税收船[注],在这次勇敢的行动中,我们或许能看到他正在逐渐将那些污秽不洁的记忆清除忘却。 [注:1772年6月,亚伯拉罕·惠普尔与约翰·布朗率领一群暴徒攻击、洗劫并最终烧毁了已经搁浅的英国海关税收船葛斯比号。这一事齤件最终也导致了独立战争的爆发。]
                              他们将一个样式古怪、严格密封起来的铅灰色棺材交给了约瑟夫·柯温的遗孀,并且告诉柯温夫人,她的丈夫就躺在里面。棺材显然是现成的。他们解释说,柯温在一场海关冲突中被杀,至于冲突的细节他们说最好还是不要透露为好。除此之外,再没有人说起过约瑟夫·柯温的死,而查尔斯·瓦德也只能通过一条暗示推导出他的猜想。这条线索仅仅只是一条划线——那是一条摇晃颤抖着的下划线,出现在那封由杰迪戴亚·奥恩寄给柯温却被没收的信件的一份副本中——伊兹拉·韦登抄录了其中的部分内容。这份信件副本由史密斯的后人保存着;可能在事情结束后,韦登将这条下划线当作一条与那些可怖异常事齤件有关的无声线索交给了自己的同伴;或者,更可能的是,史密斯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信件副本,并且通过聪明的猜测与巧妙的盘问从他朋友那里套出了一些信息,然后根据这些信息自己加上了那条下划线。被下划线标注的章节如下: “我再对你说一次,不要唤醒任何你没办法镇齤压下去的东西;我是说,任何能够反过来反抗你的东西,你最强大的手段可能会没有用处。询问较小的,以免较大的不愿意回答,不受你的控制。” 根据这一段文字,再考虑到那个被打败的人在最危急的关头可能会去尝试召唤出某些不宜言说的盟友,查尔斯·瓦德曾一度怀疑约瑟夫·柯温可能并非死在那些普罗维登斯居民的手上。
                              然而与这个死人有关的一切记忆都被刻意地从普罗维登斯人的日常生活与编年历史中抹掉了。搜捕队的首脑们所具备的影响力在很大程度上协助了掩盖工作的展开。起先,他们并没有打算做得这么彻底,并且不打算向那位遗孀以及她的父亲与孩子透露整件事情的真实情况;但蒂林哈斯特船长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探听出了许多的谣言——这些谣言让他感到恐惧,因此他要求自己的女儿与孙女改换自己的名字,烧掉家中的藏书与剩余的文件,并且凿掉约瑟夫·柯温坟前墓碑上的铭文。他很了解惠普尔船长,而且可能还从那些直率的海员与其他任何了解这个可憎术士结局的人那里收集到了更多的线索。
                              从这时开始,他们开始越来越严格地清除任何与柯温有关的记忆。最后,在获得普遍同意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将这种清除工作延伸到了城镇记录与《公报》的文件上。这情形在社会潮流中的影响就像是当年的奥齤斯卡·王尔德——当他的耻辱被曝光之后,整整十年都不曾有人提及过他的名字[注1];而在他们清除的力度更像邓萨尼勋爵笔下那位罪孽深重的伦扎德之王所遭受的最终宿命[注2]——根据诸神的判决,他不仅消失了,而且从未存在过。
                            [注1:Oscar Wilde,十九世纪著名英国剧作家、诗人、散文家,后因为被指控有同性恋行为(当年还被称做“好男色者”)而入狱,最后身败名裂]
                            [注2:King of Runazar,出自邓萨尼勋爵的《时间与诸神(Time and the Gods)》一书中的《THE KING THAT WAS NOT》,原名叫做Althazar,是一片名叫Runazar的土地上的国王。他命令工匠雕刻佩加纳诸神的塑像,却将诸神的面孔雕刻成自己的面孔,于是愤怒的诸神说:“he must not even have ever been.”接着国王便消失了,从未存在过。甚至就连诸神也忘记了他的存在。]
                              柯温的遗孀——在1772年后改名成了蒂林哈斯特夫人——卖掉了位于奥尔尼庭院的宅邸,搬到了波瓦斯巷的家中,与自己的父亲一起生活,并最终于1817年去世。位于波塔克西特的农场则一直空置着,每一个活人都会刻意回避那个地方,任由那些建筑逐年累月的腐朽倒塌;房屋垮塌的过程也快得不可思议。到了1780年,只有些石头与堆砌的砖块还耸立在那片土地上,而到了1800年,这些东西也倒塌成了一堆堆看不出原来形状的废墟。没有人会冒险深入那些丛生在河岸上、盘根错节的灌木,因为那座曾开在山坡上的小门就位于这些灌木的后面;也没有人尝试构想,在约瑟夫·柯温离开之后,他精心修建起来的恐怖地窟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偶尔,有一些警觉的人曾无意听到强壮的惠普尔船长嘟哝着自言自语,“帕图科下面那——但他没道理在尖叫的时候放声大笑。就像是该死的——他的袖子上有些东西,为了半克朗我必须烧掉他的——家”[注] [注:原文是"Pox on that ------, but he had no business to laugh while he screamed. 'Twas as though the damn'd ------ had some'at up his sleeve. For half a crown I'd burn his ------ home.'半克朗是一种不列颠货币,等于二十五先令。]


                            IP属地:浙江29楼2012-09-06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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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果没有继承人这一切都无法实现,如果他手上没有盐,或者没有做盐的方法,那么这一切也无法实现;我将会在这里弄到一切,我还没有采取必要的手段,或找到太多。这个过程非常难以实现;它需要许多的样本,我几乎没法弄到足够的数量,即便我能从西印度群岛召到一些水手。周围的人开始觉得好奇了,但我还能对付得了。绅士比普通百姓要糟糕,他们的叙述要详细得多,而且也更容易让人相信他们所说的东西。教区牧师和梅里特先生都说了一些,我很担心,但事情目前还没有什么危险。化学物很容易弄到。镇上有两个不错的化学家,鲍文医生和山姆·克鲁。我正在按着勃鲁斯所说的继续深入,阿卜杜尔·阿尔哈兹莱德的第七卷书也提供了不少帮助。不论我得到什么,你都会有一份。同时,不要放弃使用我在这里给你的那些词句。我的是正确的,但如果你想要见到他,用上——这一页里的内容,我已经把它放在信封里了。在每个十字架节和万圣节之夜说咒语 ;如果你的血脉没有消失,有人会在很多年后回顾历史,使用你留给他的盐,或是做盐的原料。约伯记14:14。[注]
                              [注:圣经约伯记第14章14节:
                              If a man die, shall he live again? all the days of my appointed time will I wait, till my change come.(人若死了岂能再活呢?我只要在我一切争战的日子,等我被释放的时候来到)]
                                我很高兴你又回到了塞伦,希望在不久之后能见到你。我有了一匹不错的公马,而且想弄一辆四轮马车。普罗维登斯已经有一辆马车了(是梅里特先生的),不过公路状况还是很糟糕。如果你愿意旅行,不要错过我这里。从波士顿走邮政路,穿过戴德姆,伦瑟姆和阿特尔伯勒[注1],这些镇子里都有上好的酒馆。路过伦瑟姆的时候在博尔科姆先生的酒馆里停一停,那里的酒水[注2]不错,但在其他旅馆里吃饭,因为他们的饭菜要更好些。在波塔克西特瀑布旁拐进普罗维登斯,路边会经过塞勒斯先生的酒馆。我的房子就在镇中大街旁、以拜尼土安·奥尔尼先生的酒馆对面,奥尔尼庭院北面的头一个。距离波士顿石[注3]大约45英里。 [注1:此处提到的均是马萨诸塞州的地名]
                              [注2:原文是Beddes,不知道是什么,看意思应该是一种酒,但不知道是啥]
                              [注3: Boston Stone,是波士顿的一个重要景点与地标。原来是一块磨石,后来人们把它嵌在了马歇尔街上的一座建筑物墙面上。由于很多勘测员在勘测时都以它作为波士顿的位置,因此也变得非常有名。]
                              至此,以阿摩西恩-梅塔特隆之名,我是你真正的老朋友与仆人。[注]
                              [注:原文是Sir, I am yr olde and true ffriend and Servt. in Almousin-Metraton.似乎有点问题,暂时这么翻译好了。
                              其中“Almousin”是(其实是Almouzin)《大魔法书(Grand Grimoire)》里用来称呼上帝的名字之一;Metraton则出自犹太教神话,其实是Metatron。根据犹太教的传统,它是至高天使,天堂的书记员。]
                              约瑟夫·C.
                              西蒙·奥恩收
                              塞伦,威廉斯巷。
                                查尔斯最早是从这封极为古怪的书信里了解到了柯温家在普罗维登斯的准确位置;因为他之前遇到的所有记录全都没有详细说明这个问题。由于有迹象表明柯温于1761年新修建的那座房子仍在原来的地址上,所以这一发现加倍地让人激动——这意味着查尔斯过去在丹普斯山上散步访古的时候曾经见过这座于1761年修建起来的房子,而且对它非常熟悉。他知道这座房子现在已经腐朽衰败成了一栋破旧不堪的建筑,但却依旧挺立在奥尔尼庭院里。实际上,这个地方距离他那位于山丘更高处的家只有几个街区的路程。现在有一户黑人家庭居住在那里,他们从事着临时清洗、打扫房屋以及照看炉火等工作,广受人们的好评和尊敬。而当查尔斯在遥远的塞伦市里突然发现这个熟悉的贫民窟对于他自己的家族历史有着如此重要的意义时,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并且决定一回到普罗维登斯就立刻着手考察那块地方。但是他对信件中那些神秘离奇的内容感到极为迷惑,并且将它们当作某种夸张的象征主义说辞;不过,他激动而好奇地注意到了其中所引用的圣经段落——约伯记14:14——也就是那条著名的诗句,“人若死了岂能再活呢?我只要在我一切争战的日子,等我被释放的时候来到”。


                              IP属地:浙江32楼2012-09-06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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