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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1107年,大理国典礼重重,保定帝段正明避位为僧,赴天龙寺出家,世子段誉率领群臣和百姓恭送,到天龙寺参见枯荣大师及本因方丈。保定帝先已剃度,已定法名本尘,入寺归班后,与天龙寺群僧在本因方丈率领之下,筑坛兴做法事,祈求大理国国祚长久、国泰民安、刀兵不兴、四境清靖、民丰物阜。
1108年,世子段誉登位为帝,年号“日新”,取“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之义。奉保定帝的生母高段氏为太皇太后,尊号为德祥瑞武庄太皇太后,保定帝的皇后高段氏为皇太后,尊号为大文景钰端皇太后;恭谥父亲段正淳为“中宗文安帝”、母亲刀白凤为慈和文安皇后;厚恤褚万里、古笃诚两名护卫,赠以将军衔,荫及子孙;因善阐侯高升泰已逝世,遂拜其子高泰明为左丞相,师徒华赫艮为三公之首,兼领右丞相。司马范骅执掌兵权。文武百官,各居原位,皆晋升一级。另派使臣前往大宋、辽国、吐蕃、西夏、回鹘、高丽、蒲甘诸国,告知老皇退位、新皇登基,各国均有回聘致贺。
距离曾经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渐渐远了,萧峰大哥和阿紫命丧悬崖,契丹大军终于撤出大宋境内,二哥虚竹携西夏公主回了缥缈峰灵鹫宫,而我,同钟灵、晓蕾、梅兰竹菊等人随群臣返回了家乡、定居大理。大理国风虽开明,但长辈仙去后一年内不宜喜事,是以包括我在内,他的几个妹子一直没有认祖归宗。
回大理以后,我过得并不算开心,能待在段誉身边固然挺好,但我的身份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相见不能相爱,大概便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感情罢。更何况,段誉还欢天喜地赢得了王语嫣,这个他曾经苦苦追求的女子。纵使我们的爹爹段正淳、各自的妈妈,都死在慕容复这个奸贼的剑下。不知段誉心中可曾有过芥蒂呢?毕竟王语嫣曾心里眼里只有表哥慕容复一人。
今日是好日子,我不该想这么多的,长长叹一口气,望向铜镜中那微微有些模糊的容颜,肤白胜雪,红唇欲滴,一双水波般盈动的双眸却染上淡淡的愁绪,这还是原来的木婉清吗?从无忧无虑到眉间愁绪不断,我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一年多时间里,段誉派了很多师傅给我做老师,教教女红,做做简单的学问,刚开始时我火冒三丈,条条框框如此繁多,他怎可让我受这种束缚!但段誉也非强求,只抵不过朝中大臣劝谏,将来要被赐封镇南王郡主的亲生妹子怎能丝毫不知礼数?段誉私底下安慰道:“婉妹,你若不爱学,就别扭着自己的性子。师傅们要抱怨,我就当没听见好了。”我心中知他好意,自从爹妈去世后,他对我的亲近和依赖,竟一日比一日多了,有时戏谑调笑一番,但更多时候两人总是愁苦相对。
面对段誉,我心中的爱慕更是有增无减,一日日加深又加深。平素的时光有了他的陪伴,还好过些。但他登基后事务繁忙,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多数。念及惨死的爹爹妈妈,哀戚之情常常充满胸怀,这种无可奈何的悲痛,不真正经历至爱亲人的生离死别是感受不到的。
只可惜老天弄人,为何让我做了段誉的妹子?忆起从前种种,每每心如刀割,自己心爱的男人却爱着别的女人,任谁都无法忍受。可又忍不住揣测他对我还有没有几分情谊在?
“姑娘,你看眉毛还需要上一点黛青吗?”耳畔传来紫萼小声的询问。我回了神,凑着铜镜瞧了一回,方道:“不必了,画太浓反而看得不舒服。”云烟在一旁早掩嘴笑了:“这丫头,还‘姑娘’、‘姑娘’的叫呢,再不改口,仔细板子要上身了。”紫萼这才恍然,跺脚道:“我平日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郡主切莫放在心上。”这时夏堇端来一盆温水,笑道:“郡主快净了手抹上香膏,可算收拾完了,时辰可不早了。”
今日便是皇帝赐封郡主的日子。回大理后,段誉给我们几个姑娘各自赐了府邸、家仆,只等守孝期一满,便一同赐封。沈云烟是我的掌事女官,紫萼和夏堇为贴身丫头,其余粗使婆子、小厮等则不提。丧事后一切从简,这样的待遇也算隆厚了。沈云烟二十五岁年纪,自幼入宫为婢,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她跟了我后,悉心教了我许多礼仪,事事提点,安抚了我不时暴躁焦虑的性子。紫萼和夏堇比我小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相处日久也生了感情,我心中很是喜欢。
忙碌了一个早晨,上妆穿戴完毕,头上顶了无数步摇金簪,颇不自在。等传话的太监召唤了,方才乘坐软轿前往紫宸殿,等待面圣和接受赐封礼。云烟等人留在殿外守候,我见到了同样盛装打扮的钟灵、晓蕾和梅兰竹菊姐妹。
晓蕾不是银川公主给段誉做妃子的么?她竟也成了郡主!我心中一喜,主动打着招呼:“晓蕾姑娘。”晓蕾清秀的眉眼含笑,微微颔首道:“木姑娘,往后晓蕾便冒昧称你一声姐姐了。”一旁的钟灵碍着身上隆装,说不定早跳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低低叫我:“木姐姐!木姐姐!”我朝她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