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哥?”钟铉替起范拿药回来,便看到不知何时进入病房的少年背对着他们逆光而立,月光温柔地撒在他的周围,像是给这个绝美的少年镀上一层光环一般,令钟铉在一瞬间生出些许错觉,仿若那个少年,是堕入凡间的天使。
窗前的白衣少年转过身来,清秀俊朗的脸上,赫然带着银色的半假面,天下无双的艳绝鬼魅。他是天使,他是炼狱中带着黑色羽翼的天使,带来的,是谁的毁灭……
“少主!”钟铉慌忙改口,李准很少在他面前戴起假面显露少主的身份,除非兹事体大,比如前几年Mir被人挟持,再比如这次,起范受伤。
李准邪邪地勾起了嘴角,眼中的情绪却被掩盖得刚好。好,真好,经过这次,他确定这个一直怀疑着的人,居然真的是他李准24年来第一次动心的对象!杨升昊,黑道人人当我李准无心无情,却不知你们这些所谓的白道**才是真的泯灭人性,决心绝情!
“照顾好起范,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李准半晌才开口,只是一句命令般的话语。这笔账,来日方长,他自会亲自和杨升昊,慢慢讨回。
“是。”钟铉看向依旧昏迷的起范。傻瓜,为了这个卧底赔上你的腿,真的值得吗?轻轻抚着他蜜色的发,钟铉依旧是如同冰山一般的面无表情,深刻的眸子里,却印上满满的爱怜和温柔,容不得任何人否认。
李准高傲地仰起头,望向惨淡的月光,再次勾起了嘴角。戏,才刚开幕……
回去的出租车上,李准似是疲惫地靠在坐垫上,闭着双目,若隐若现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眼中,究竟是恨,还是痛。
汽车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站在台阶前,李准深深吸了一口气,掩去眼中的所有情绪,恢复成那个在杨升昊面前恍若白纸般纯洁的李准,轻轻按下门铃。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接触,李准随即便低下头,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埋进升昊的怀抱,沉默不言。
“先进来再说。”开门的升昊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即柔声道。不用安慰,不问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在他怀里的这个少年,脆弱得让他心疼。
升昊轻轻将人打横抱起,李准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不愿抬头,升昊也就看不见,一边在落着泪的少年,一边,却在冷笑。
将李准放到床上,伸手拭去依旧残留在他脸上的泪痕,升昊的心中只剩下怜惜,他甚至不曾想过准儿会骗他。毕竟,李准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个乖巧温柔的少年。而他,也是25年来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
李准伸手拉住转身的升昊,也不说话,只是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不肯放手。
升昊叹了口气,回身放下他的手,轻轻将人带进自己的怀抱。这样的准儿着实令他心疼,心里,也产生了浓重的犯罪感。杨升昊啊,早在他爱上李准的时候,他便不再是个合格的特工了,否则,对自己的队友都做不到完全信任的他,为什么对李准,不曾有过半点的怀疑?
意识到怀里的人依旧在颤抖,升昊低下头,轻轻吻了他的额头。无关乎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劝慰,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李准的反应,一切都出自于本能,出自心底,那种名叫爱的成分。
李准忽然抬起头,温润柔软的唇轻轻擦过猝不及防的升昊的唇,仿佛蜻蜓点水。回过神来,李准避开了他的目光,绯红了一张白皙的脸蛋。低下头,李准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一切都不出他的所料,被这个擦枪走火的吻挑起情欲的杨升昊,按着他的肩,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李准融化,灵巧的双手悄然解开了两人身上的束缚。
李准顺着他的动作律动着,低吟着,喘息着,悄然看向右上角的一方,勾起一抹浅笑。杨升昊,你可知这场意乱情迷的代价,是你的身败名裂……
起范从昏迷中醒来,硕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勉强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腰以下全都没了感觉。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浮现,起范愈加努力地想要移动自己的身子,却终究是徒劳。疲惫地倒回床上,不轻易掉的眼泪却在那一瞬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滑落。他这次是做好死的准备的,毕竟Terminator的收网行动逼着他结束五年的卧底生涯,但和钟铉刻骨铭心的感情却让他割舍不下,这才想到了逃开。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死了之,所以他才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时候,依然向升昊扑过去。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这个结局!起范无奈又愤恨地抓起床头的玻璃杯砸到地上。
“范范!”眼前一花,一瞬间便落入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别怕……”耳边传来钟铉心痛的声音。
起范放任自己沉浸在钟铉的温柔中。铉,这下我又该如何向你交代……
“准哥要动手了。”钟铉缓声说道。
起范显然一震。李准终究还是要对杨升昊动手了么,他终究是保不住Terminator这个最年轻最优秀的队长吗?准哥,不是喜欢升昊的吗?难道他真的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无心无情?
“别想太多了,相信他就好。”钟铉的声音放得很轻,很低,生怕打碎了什么一样。
起范什么都没说,心里的想法,已然坚定。铉,就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从此Terminator再也没有叫金起范的**。重生之后,我选择留在JTC,留在你身边……
第二天上午,街角那个不大的咖啡馆里,在这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安静,在一片浓郁的咖啡香中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去刻意留意身边的人。
杨升昊依旧是坐在靠窗最里的位置,无意识地搅拌着面前的卡布其诺。初秋的阳光并不像盛夏那般盛气凌人,扬起的秋风吹落几篇枯黄的叶子,慢慢飘落,勾勒出些许萧瑟。升昊闭着眼睛,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脸上,褐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光,睫羽微微颤动。沐浴在阳光下的升昊,仿佛透着光,无愧于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门被轻轻推开,风铃轻巧地唱起歌来,引回升昊的思绪。慵懒地睁开明眸,淡淡地看过走进来的男子,便再次将目光投到了窗外,专注地注视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直到男子直接在升昊面前落座,升昊也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念头,男子显然也不想开口,只是气氛渐渐冷凝下来,杨升昊眼中的慵懒散漫一点点淡去,最后消失在墨色的眸子深处。
“为什么?”男子终于是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近乎诡异的静谧。
“我说过了,还不是时候。”升昊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优雅地轻啜一口咖啡,视线始终不曾落在两人身上。
“什么叫不是时候?昨天是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你究竟在想什么?!”男子忍不住质问道。
“丙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leader还没现身,收网为时过早。”升昊始终没有将目光收回,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三年了,不累吗?”被唤作丙熙的男人看了他许久,终于是开口问道,带着无尽的无可奈何。升昊,已经整整三年,你明知你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危险,JTC迟早会查出是你,这次收网,你分明可以借机结束任务回到Terminator,恢复那个意气风发带着无尽荣耀的身份,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抽身离开,还要继续着这个无法出现在阳光下的阴暗身份?
升昊轻轻笑开,并不回答。累?会不累吗?一开始还有覆灭JTC的坚定信念支撑,而如今,被JTC几乎颠覆的世界观价值观,以及Terminator绝对服从的责任成为两股强大的力量,从两边撕扯着杨升昊的意志,几乎要毁了他。不,是已经毁了他……升昊不愿承认,他确实不想回到Terminator,那里虽然有着他25年打拼来的荣誉,虽然有着他可以托付生死的队友,但比起JTC,似乎仍是少了什么,究竟是少了什么,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自己万事小心。”丙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起身,“那件事,你也应该猜到了。”升昊看着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抿唇笑了起来,毫无紧张的神情让丙熙长叹一声——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Kibum。”升昊挑眉,他果然没有猜错,他一直怀疑的另一个卧底,真的是他。如此看来,那天他的神情闪烁痛苦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此看来,金起范比他潜伏的时间更长,或许他会对JTC那个神秘的leader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