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书：

火焰。知识的灰烬在夜空中失重般地上下浮动。逃跑、偷运、躲藏的数周。被发现了，被吊死了。他家庭的灭亡，以及他所知的生活的终结…

“崔克图斯！”从柏坦莎中央的诗人中传来了一声喊声。海利安大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精灵少年朝他跑了过来。“崔克图斯，”海利安说道，“你刚才把出租的房子给分了个类？”
“是啊，”崔克图斯一边把跑步时弄散的头发重新束起，一边回答道，“客栈老板已经全安排好了。”
“很好。”海利安递给他几个金币，“你要愿意的话，去买点水果当今晚的点心吧。别忘了给你自己也买点！”男孩拿了金币，又跑回了繁忙的街道。海利安注视着他，心情愉悦。
“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海利安对身旁正在嚼甘蔗的尼瑞丹说道。
“你觉得呢？”尼瑞丹吐出一口甘蔗皮，“对于一个11岁的孩子来说，他可真是聪明得可怕啊。咱们给他的书，不到两天就能读完。而且对神秘学特别有领悟力，我看见过他在林子里面练习法术。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确实有天赋。”
尼瑞丹看向海利安，发现朋友的脸上是一副深思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呢，海？”尼瑞丹皱眉道。
海利安歪着头，在想怎么回答才好。
“我是在想他应该得到比这更好的条件。”
“比如？”
海利安抿着嘴唇，犹豫不定地看向尼瑞丹。
“你还记得我年轻时在赛伊克受训的事儿吗？”海利安不敢再看他，转脸盯着脚下的鹅卵石说道。
“是啊，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其实一直没真的和他们切断联系。我想过自己哪天或许还会需要他们，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崔克图斯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他们…他在他们那里派得上用场。他们可以给他我们给不了的，更好的生活。”
尼瑞丹难以置信地看着海利安，手里最后一块甘蔗掉到了街面上。
“你要把他给他们？你确定这是最好的主意？我是说，很多人已经不再相信他们了。你觉得你该相信他们吗？”
海利安点头。
“我的导师，伊阿奇斯，也会成为他的导师。我相信他，身家性命都可以托付给他。”
尼瑞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你觉得这样对那孩子最好，那就这么做吧。就是别犯傻就好。”
这时崔克图斯朝他小跑过来了，左手还拿着啃了半个的苹果。海利安尽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尽管自己的心正在抽圌搐。
“崔克图斯，”海利安使劲压抑着自己内心不断泛上来的酸楚，“我们需要谈谈…”

当海利安带着男孩来到亚蒂姆，穿过塔里一扇扇大门，将男孩送到他面前时，伊阿奇斯就感受到了这孩子的不凡。崔克图斯带着审慎的好奇细细地打量了周遭的事物，当伊阿奇斯向他伸出手时，他一开始显露出了犹豫，只是小心谨慎地盯着伸过来的手。直到海利安告诉他可以安心，他才接受了这次问候，开始平静的告诉对方他已经学到的东西和他想要学的东西。在他们谈过话之后，老教师露出了笑容。
“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不再是崔克图斯了。这个名字已经配不上你了。”
崔克图斯拘谨地仰望着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现在叫瓦努斯•加里兰，对于你这样聪明的人，这个名字才更为适合。”
瓦努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在僵了片刻之后立刻低头肃然道：“谢谢您。谢谢您允许我在这儿学习。”
一周过去了。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年轻、黑发的精灵几乎没怎么在自己房间以外的地方闲逛过，直到第二周伊阿奇斯决定将他从自己的房间拽出来，将他介绍给教团里的其他人。
“瓦努斯。”伊阿奇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年轻学徒的房门。房内传来了脚步声，门开了，瓦努斯脸上是一副疑问的表情。“伊阿奇斯，”他点了点头，“您有什么事儿吗？”
伊阿奇斯将瓦努斯的房间短暂地打量了一遍，只见房间里满是各类纸张书籍，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伊阿奇斯惊讶得一挑他灰色的眉毛，但是什么也没说。“是有点事儿。你先把自己收拾收拾，弄得像样点。我再带你去见教团的其他成员。”
瓦努斯蓝绿色的眼睛睁大了。他赶紧点头，飞速地一欠身。
“好的，先生，”他答道，“我马上就下楼。”
伊阿奇斯在他关门前给了他一个微笑，随即便听到房间里各种纸张图书被扫荡到地上的稀里哗啦声。伊阿奇斯笑了出来。今天肯定会很有趣…
当他被领到巨大的圆形房间是，瓦努斯使劲吞了口口水。这个房间里的窗户都如同墙一般高，屋子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樱桃木桌子。至少有15名赛伊克法师坐在桌旁，此时都直直地瞧着他。
瓦努斯原本不服帖的头发被齐整地束成了一条辫子，身上穿的白金相间的学徒法袍也是一尘不染。可瓦努斯还是被看得心里发毛，只觉得局促不安。他不敢多瞧看着他的那些法师一眼，直到他的眼睛对上了那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半靠在前面的一张桌子上，绿色的双眸亮得惊人，直盯着瓦努斯的眼睛。他看上去比瓦努斯大不了几岁，白金色的头发垂到胸口，相貌迷人中透着尖锐。他的眼神十分具有穿透力，瓦努斯感到自己在他的凝视下简直要胃痉圌挛。但他无法不看他，直到伊阿奇斯停下脚步开始讲话也没能移开视线。
“谢谢你们能到场，“上了年纪的教师对着房间里的人大声道，“作为传统，我得给你们一个欢迎咱们新学徒的机会。瓦努斯•加里兰！”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那位绿眼睛的少年也开始鼓掌，一双眼睛仍盯着他看。瓦努斯笨拙地对每个人微笑致意，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伊阿奇斯轻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赶紧说话。
“呃…”瓦努斯努力地措着辞，“我很感谢你们接收我。我希望能从大家身上尽可能的学到东西。我真的很感激这个机会。”
好容易挤出了这番话，瓦努斯赶紧鞠了一躬。他直起腰来时法师们又一次鼓掌。伊阿奇斯拍了拍他的后背，领着他向前走去。
“啊，是时候认识一下大家了。做得很好，瓦努斯，你会成为一个好学生的。”伊阿奇斯将他介绍给了其他赛伊克，一一告诉瓦努斯他们的名字。瓦努斯一开始并没有真正注意听，直到他们走到那个和他一样穿着学徒法袍的消瘦身影前。
“看来，他肯定很聪明咯。要是他是个蠢货，我看你多半会直接把他扔在随便哪个河沟里吧。”
听到这话，伊阿奇斯和瓦努斯双双转过头去。
“说什么呢！”伊阿奇斯对着白金头发的精灵喝道，“瓦努斯，这是曼尼马克，我们最优秀的学徒。”
当他的目光再次对上曼尼马克的目光时，瓦努斯便僵住了。年轻的学徒感觉到他的笑容多少有些假笑的成分。
“很高兴见到你。”曼尼马克不带感情的说道，将瓦努斯的手一握。伊阿奇斯感觉到他们之间或许出现了什么微妙的东西，但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曼尼马克在五年前来到这里，他当时比你现在还小一岁呢。从今往后，你们俩就一块受训吧。”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假笑的曼尼马克登时拉下脸来，朝着伊阿奇斯瞪了过去。伊阿奇斯反瞪了回来。最终还是曼尼马克偃旗息鼓，没把反对的话说出来。
“好吧，这样做的效果会有多好，咱们就走着瞧吧。”撂下了这一句话，年长一些的少年就转身信步走出了房间，长发在走动时沙沙作响。瓦努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同时又有一种入迷的感觉。
“别管他瓦努斯，”伊阿奇斯摇摇头，安慰瓦努斯道，“就算是在好日子里他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很优秀，但是他的态度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听到老师这番话，瓦努斯只得在一旁点头。
“曼尼马克，”瓦努斯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想，“你是不同的。这一点，其他人都不会明白…”

同人吗……

第三章：
瓦努斯睡不着觉。他的心情焦躁不安。那天早上的情形不停地在他脑中回放：僵尸们腐烂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法师嘴角那疯狂的笑意，魔咒那可怖的靛蓝色光芒。这些场景就徘徊在他脑海里，萦绕不散。
自从他来到亚蒂姆，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失眠了。由于失眠频发，瓦努斯慢慢琢磨出了不少治疗失眠的方法，比如喝热茶，读最无聊的小说，直到觉得眼皮沉重。而在某些晚上，他得用更激烈的方式。有些夜里，他会从床上爬起，在月光照耀下的城堡和场地间漫步，用双眼赞叹地凝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那些银色柔和的光线让他感到抚圌慰，蝉儿优美的鸣叫声能清理他的思绪。有些夜里，他会需要在宁静中放松自我。今夜就是那样一个夜晚。
他甚至都没有费心去换下他奶油色的、轻薄而透明的睡衣就离开了房间。他长至锁骨的黑发不服管教地向各个方向乱翘着，如同他辗转反侧的心情。如果有某人看到他这么晚了还以这样凌圌乱的造型在古老的大厅内游荡，肯定会狠狠地惩戒他，直到他不能再胡思乱想。有些赛伊克对待他们的学生比老母鸡对待小鸡还要严厉和较真。不过，当他赤脚走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时，仍旧将别人会怎么看他这档子事抛在了脑后，更不用说某些拿他的憔悴样子调侃他的老傻圌瓜了。
年轻的精灵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走过一条又一条走廊，一座又一座庭院。最后，他终于感觉到了睡意。于是他回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越走越觉得眼皮在不住地打架。当他走到通往自己房间所在一层的楼梯时，突然隐约看到身边有个阴影一闪。瓦努斯立刻睁大了双眼，却发现那个影子稍纵即逝——“就和我的睡意一样。”瓦努斯沮丧地想。
他摇摇头，脚步沉重地继续向旋梯上走去。当快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黑暗中有什么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飞快地回头，这次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身影，看到它正安静地走过他脚下的门厅。这肯定是个人，至少比他高几英寸的样子。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是一件旅行斗篷，随着他每一次迈步在他的身后优美地起伏。在一片昏暗中，瓦努斯看到了斗篷下的一缕白色的长发。当瓦努斯认出这人的时候，人影已踏出了门口，走向庭院。
“天哪，天哪，”瓦努斯• 加里兰带着些许愠怒地想，“是良心的负罪感让你睡不着觉吗？”此时他好奇心大盛，也不管自己要不要回去睡觉了。他一溜烟跑下楼梯，追着曼尼马克而去。
“你不能对我隐瞒任何事…至少这次不能。”

曼尼马克听到瓦努斯跑在他后面。当他走过一座横跨花园中一条小溪的木桥，他就在那座优美的木桥中间停住脚步。说到底，曼尼马克知道自己是不能去逃避他的。
瓦努斯在桥下停了下来，因为奔跑而呼吸粗重。他没有说话，单是疑惑地看着银发的精灵，仿佛是在期待后者能够给他一个解释。
“看上去我们两个都失眠了啊，瓦努斯。”他平静地说道，眼睛盯着脚下圌流动的溪水。
“我想也是。”他走上敲，站到曼尼马克的身旁，“但我没想过你会有散步的爱好。”
曼尼马克低声笑了。
“我没有，一般来说没有。我只是有些不安。我感觉，我无法将今天早上的那副场景从脑海中赶走。”
一听这话，瓦努斯呼吸为之一滞，身体也僵住了。他望向身边男子在月光下的轮廓，说不出话来。曼尼马克似乎也感应到了他此刻的犹豫，他转身面向他，在阴影中笑了起来。
“我想，你也觉得进退两难吧。因为只有在我提到什么让你困扰的事情时，你才会这样一动不动。你一直都不特别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我亲爱的。“瓦努斯松了口气，感觉肩上的压力陡然减轻了不少。
“那你也一直不那么擅长控制你自己呢。”他回敬的话里似乎带了点火气。瓦努斯向他靠近了些，又道：“不过，没错，我确实一直想着这件事…”
曼尼马克望着瓦努斯苦笑了出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一条胳膊倚在小桥的扶手上。瓦努斯以为他是在仔细思考什么东西，所以当他举起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摸圌他的尖耳朵后面翘圌起的卷发时吓了一跳。瓦努斯畏缩了一下，但却没有移动脚步。曼尼马克的手也没有移开，手指温柔地在瓦努斯的头发上来回抚摸。
“我很抱歉，瓦努斯，”他说道，绿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我所做的事情，原来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你都没有跟我说…”
两人之间的沉寂就像夏日潮圌湿的空气一样凝重。瓦努斯听出了他话中的真诚，于是情不自禁的融化在了他的话语里，毫无阻碍地接受了曼尼马克的道歉。这一晚上他都在思考着最坏的情况，但他的内心却渴望着赦免。现在这种恐惧平息了不少，瓦努斯感觉大为轻松，至于那爬起的尸体、病态的笑容什么的，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瓦努斯抬头凝视着他同伴的眼睛，听到自己的心在跳。
“我不会对你撒谎。”瓦努斯用手指拨圌弄着衣角，“你吓到我了。你施展那法术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你的另一面，这一面我不想看到，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瓦努斯把视线移开，不去面对曼尼马克那火热的凝视。然而停在他脑后的那只手却一路游移向下，抚过他浓密的头发，抚过他的下颌，最后捏住他的下巴，轻轻地将他脸扳过来对着他。瓦努斯听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曼尼马克的表情在月光下难以看清，但瓦努斯确定它从满怀期待的审视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你能听到吗？”他心想。
“瓦努斯，”曼尼马克说道，声音轻的仿佛是在呼气。瓦努斯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曼尼马克越靠越近，一条手臂环上了他的腰。他沉浸在这种感受中，忽然感到另一双嘴唇覆上了他的嘴唇。瓦努斯抽了口气，不敢躲开。
一切似乎都发生得那么自然。瓦努斯不由得回应着他，双手攀上了曼尼马克的肩膀。他不太确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切如此正常，为什么他会允许甚至鼓励他继续；天鹅绒般柔软的舌头滑进了他的口中，和他的舌头相互逗弄纠缠。他压迫得更紧以进一步接触，他感受着肉体间传递过来的温度，感觉到白发精灵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在那个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不重要。曼尼马克复活尸体时脸上那疯狂的笑容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除了他们，除了现在他们之间的这种亲密感觉。这是他所拥有的一切…

曼尼马克失望地皱着眉，然后一把扯下尸体上的项链，满怀怒气地将项链扔过点着蜡烛的大房间。这是第五次了。他试着将死者的剩余灵魂绑定到一个目标上，而这是他第五次失败了。尸体有时也能起来一小会，还能说出几个简单的词，接着就倒在石地上死得不能再死。死灵法师在沮丧中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有许多计划，非常大的计划，但是如果他用来测试理论的尸体不想和他合作，那就一个也实现不了。这点没什么好问的，不是么？如果死人能有一点合作的意思，那就再好不过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桌子旁选了另一条项链来附魔。
“好吧，”他一边把这个玩意儿系到一个死去的帝国看守脖子上，心想，“再试一次看看会怎样吧。”
靛蓝色的魔咒在他的指尖成形，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那一声大叫。这一声从通往房间的楼梯传来，从声音来判断，那个人离这里已经没有多远了！
曼尼马克在大惊之下心跳不已，他迅速撤回了魔咒，随即跑过去熄灭了蜡烛，再以创纪录的速度冲出门并上了锁。最后他停在了台阶的地步，先花了片刻平稳了一下自己再上楼。他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绝不能被发现！
何况，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让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曼尼马克走近声音的来源，看到一团蓝光照亮了几级石阶。在魔光的照耀下，一个精灵单脚坐在地上，检查着另一只轻微流圌血的脚丫子，一缕凌圌乱的棕色头发垂在了脸上。
“瓦努斯？”曼尼马克问道，走到他朋友的身边。瓦努斯的眼睛快速地眨了起来，脸上负罪的表情好像一个偷甜甜圈被抓现行的孩子。瓦努斯犹豫了一瞬，随后把那只受伤的脚放在地上，站了起来。
“我绊倒了…”瓦努斯说道，因为把体重放到伤处而哆嗦了一下。曼尼马克抬起了一条眉毛，暗暗地为看到瓦努斯折在半路而松了一口气。
“你先说说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呢？你连鞋都不穿！”
“那个，我睡不着觉，就四处逛了逛…”
瓦努斯羞怯地辩解着，突然他想起此前来的目的，于是抬头望向曼尼马克怒道：“等等，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瓦努斯双手叉腰质问道，“我在城堡里闲逛的时候看到你到了这里。墙里居然有个神秘的洞口，这就够奇怪的了；更奇怪的是你居然在这里！”
曼尼马克的内心十分紧张，表面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他从瓦努斯身边挤过去，一把抓圌住他细瘦的手腕，拽着他就向上走去。
“我也觉得很奇怪，”曼尼马克说道，一个故事在他机智的头脑里渐渐成形，“当我失眠的时候，我就去档案室里读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有私人图书馆，你懂的。”
听得瓦努斯立马愤愤地“切”了一声以示不屑，曼尼马克心下暗喜，继续编道：
“或许你也看到我进来时移位的那本书了。我真的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瓦努斯；你知道的，当我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时就会探索下去。我开了门，和你一样顺着台阶走了下去。不过我一直走到了底，发现这是条死胡同。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个小小的空屋子。或许赛伊克们会在被围困的时候躲到这里吧。谁知道呢？
“没准就是这样呢，”瓦努斯说道，看起来还是有点忧虑。曼尼马克的说法看起来合情合理，但他还是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个高个儿精灵用他近乎完美的唇齿说了一通假话。“那，你此前对那个地方的存在完全不知情？真的完全不知道？
曼尼马克嘲弄地笑了，在他们走到顶端时几乎是把瓦努斯猛地拽出了楼梯。他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带着怒容看向瓦努斯，竭尽全力做出被冒犯的样子来。
“我当然不知道，瓦努斯，”曼尼马克怒道，仿佛难以相信对方会说出这种话来，“我跟你说过我在今晚之前不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么？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信任？”
瓦努斯听得他话里哀怨的语调，又看向他依旧抓在自己腕上的那只苍白的手，感觉自己控制不住地要发抖。
“我相信你，曼尼马克。我想…”瓦努斯犹豫了一下，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我想我可能是在上床之前花太多时间想早上那件事了。我这一晚上都太神经质了。看来我做的那些梦没起到什么作用…”
曼尼马克笑了出来，松开了抓着瓦努斯手腕的手。
“没关系，”他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我也有过这种时候。”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之后，瓦努斯以一种期待的眼神抬眼看向了他。魔光术渐渐熄灭，走廊里只有从窗外射圌进来的朦胧月光照在他们俩身上。
此时曼尼马克脑海中的一个声音说道：“他在看着你，曼尼马克。让他相信你。彻底地相信你。向他道歉！道歉！”
“我很抱歉，瓦努斯，”他轻柔地说，“我所做的事情，原来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你都没有跟我说…”
就算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曼尼马克也能看出瓦努斯的眼睛立刻睁大了，听到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曼尼马克没能理解对方这样的反应，他耸了耸肩，惊讶于自己居然真的低下头来道歉了。他半真半假地笑了出来，走近将垂在瓦努斯脸上的一缕褐色卷发撩到耳后，手指轻轻擦过他的面庞。这只手在他的发间流连不去，手指与他凌圌乱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让他感觉意外的是，瓦努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我…我…不会对你撒…撒谎的。”瓦努斯结结巴巴地说道，曼尼马克莫名觉得这个语调有点像背台词，“你吓…吓到我了。你施展那法术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你的另一面，这一面我不想看到，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瓦努斯在发抖。不仅仅是哆嗦，而是好像有股寒流过体，全身都在战栗。
曼尼马克走得更近了，他以他最温柔的眼神看着瓦努斯，同时面不改色地说起谎来。当他望进他的双眼时，心中感到一阵歉疚的痛楚，这种痛楚甚至比他口中所说的让他五内俱焚的悔恨还要难捱。瓦努斯看着他，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东西。
瓦努斯的一只手搭在胳膊上，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手臂。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梦境。“九圣灵在上啊，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他就在这里他看着我而我无法呼吸——湮灭哟，他怎么还不那样做？”
曼尼马克靠了过去，在瓦努斯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手离开了他鸟巢般的乱发。他的手伸着，双圌唇轻启，仿佛要说什么话。
“瓦努斯，”他说道。他凝视着他，对着他坚定的眼神，有一瞬间差点就松了口。几秒钟后，曼尼马克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摇头后退，将手收回了身侧。
他清了清喉咙，然后点头走开了一步。曼尼马克开始觉得胃部有些犯恶心——居然在这个时候！
“我们…呃…我们应该回去睡觉了。这个地方这么黑，让我觉得有点紧张。”
瓦努斯几番努力使自己不显露出垂头丧气和失落的样子，逼圌迫自己接受刚刚发生的事情。
“啊。是的。当然了。”瓦努斯咳嗽了一声，“我也…呃，我是说，我也有点紧张。”
曼尼马克和他道了晚安，接着就快步离开了图书馆，在瓦努斯看来他和自己一样纠结。瓦努斯一度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他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瘫倒在床上，感觉自己精疲力竭到了极点。他回想了一遍夜里发生的事，接着就深深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曼尼马克冲进自己的房间，甩手摔上门。在他离开瓦努斯之后，那种反胃的感觉更强烈了，让他觉得胃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搅。他找到了一个用来放废纸的陶罐，对着罐子就是一阵猛吐，直到把胃里的存货倒空什么也吐不出来为止。曼尼马克又干呕了几次，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他忍着难受靠到床尾，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
瓦努斯差点就发现了。
他差点就失去一切了。
他差点就失去一切了！…
这个想法让他还难受着的胃又抽圌搐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曾感觉这么糟过。如果瓦努斯发现了他的实验，如果他发现了…不，不。这种事情他连向都不敢想。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他不会让它发生。只要他还活着就会阻止他——
活着。
曼尼马克笑了起来，意识到他刚刚在无心之中解决了困扰着他的难题。或许灵魂束缚需要用活物才能成功。如果他的想法没错（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可行），那他就终于找到了达成他伟大野望的方法。当然，还需要有实验，大量的实验，但一旦他找对了方法，那他所梦想的一切就都不难得到了。
曼尼马克将头仰靠在了床上，对着自己低声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他做到了，如果他不能找到实现的方法，他简直是要下湮灭的。赛伊克教团不重要。他们灌输给他的那些寡淡乏味的课程不重要。甚至瓦努斯相比之下也无足轻重（你在对你自己撒谎，曼尼马克，你今天晚上差点就投降了）。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他将永生不朽。没有人能阻止他。

第四章：
夏暮岛初秋的某一天，下午三圌点左右，伊阿奇斯大师坐在他那张雕刻繁复的木桌旁，从阳台上俯瞰着红叶似火的庭院。他深吸了一口气，呷了一口从西罗帝尔进口的热茶。大使在等着某个人，并且知道这位客人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很快，他就听见身后的瓷砖地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师，您想要见我？”瓦努斯•加里兰问道。他站在阳台的门口，修长的双手交扣在身前。伊阿奇斯开心地发现今天的瓦努斯看起来格外整洁，白色的学徒法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耀目。
“啊，瓦努斯！我确实想要见你。先坐，先坐。”伊阿奇斯笑道，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对面。瓦努斯顺从地坐到了木桌旁，以好奇的表情看着他的老师。伊阿奇斯盯着他瞧了一会，然后将茶杯轻轻地放到了光滑的木头桌面。
“明天对你来说将是重要的一天，不是么？”伊阿奇斯将手臂优雅地叠放到了膝盖上，“你将摆脱学徒的头衔，并如同你十年来期盼的那样，成为一名正式的赛伊克教团成员。”
瓦努斯羞涩地笑了，同时心不在焉地扯着自己的袍子。从他期待而腼腆的神情中，伊阿奇斯注意到他的思绪似乎还飘在别处。深褐色头发的精灵在他探寻的目光下显得忸怩不安，眼神也游移不定，这幅模样都被年老的大师看在眼里。
“你紧张吗，孩子？”伊阿奇斯注视着他犹豫的神色和反常的举动。
“不，”瓦努斯诚恳地答道，“对于要成为教团一员这件事我并不感到紧张。”
说这话时，瓦努斯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双眼四下躲避着他的目光。伊阿奇斯点点头，但还是以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学生：
“如果不是庆典的事儿，那是什么令你如此烦心呢？”
瓦努斯终于不再四下张望了，他看向伊阿奇斯，海绿色的双眼空洞茫然。随即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被挫败了一样摇了摇头。
“大师，我只是很担心。”
“担心？”伊阿奇斯靠在了椅子上，“担心什么？”
年轻的法师咬着嘴唇，显然在犹豫要怎么把折磨着他的问题说出口。伊阿奇斯可以感觉到，说出这番话给瓦努斯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一直以来两人交流中的那种无所顾忌、无话不谈的感觉消失了，十年前初见时那个警惕的孩子仿佛又回来了。
“瓦努斯，说话！”大师突然喝道。对面的瓦努斯听得一抖，自知避无可避，只好答道：
“是曼尼马克。”
“什么？”伊阿奇斯疑道。
“我是在担心曼尼马克。”
“担心他做什么？”赛伊克大师盯着年轻的法师追问道。
瓦努斯抬起头来，目光不再闪避，只定定地看着他道：“他...他变了。每一天都在变，我能看到。大师，我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我能感觉到…”
伊阿奇斯瞧着他，怀疑地挑起了眉毛。瓦努斯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继续道：
“伊阿奇斯大师，我害怕…我怕他是修习了什么黑魔法。”
伊阿奇斯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便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出来。认为他最好也最聪明的学生成为了一名黑法师的想法无疑是荒谬的。曼尼马克是有些反复无常，但不是那种会去修习邪圌法的法师。瓦努斯瞧着他，脸色因为觉着被冒犯而有了怒意，指甲扣进了桌面。
“胡说什么呢，瓦努斯。你有什么证据来支持这个…你这个说法呢？”
“您最近见过他吗？”瓦努斯瞪着他的导师问道，“他最近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他的皮肤苍白得就像骨头，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好几周没睡过觉似的。其实他可能真的没睡。我有无数次看见他熬夜在军械库打造一杆法杖，一直熬到凌晨。他也不告诉我这根法杖是做什么的。每次我就他的睡眠习惯向他发问，他都会无视我的忧虑，说什么‘根本没必要’。他肯定在做些什么，大师。去观察他一小会儿吧，我敢保证我绝对没弄错。“
年轻的精灵以为这番话已经足够充分，但伊阿奇斯只是摆摆手，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你的反应太过了，孩子。你和我都明白，一旦曼尼马克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就算是洞圌开着的湮灭之门都无法阻止他。你说他正专心什么邪恶的事业，我看他也不过就是痴迷于创作嘛。打造一根法杖这种事还不值得大惊小怪。”
瓦努斯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立刻闭上了嘴，将目光移开不去看白发的大师。当他重新凝视着大师时，他眼中燃烧的愤怒将伊阿奇斯吓了一跳。
“你真是识人不明，”瓦努斯从桌旁站了起来，咬着牙说道，“现在你视而不见，当你睁开眼的时候，那就太迟了！他不会永远隐藏着自己的，大师，当他露出真面目时，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
“够了！”伊阿奇斯声色俱厉地命令道，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的学生，“我再也不想听到这种话了。坐下。”
瓦努斯愤怒地瞪了他一会儿，最后他没有坐下，而是转身离开了他的导师。当他走到门口时，瓦努斯回头看向自己的导师，脸上的表情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你会看见的，”他在阴影里说道，“你会看见的。但到了那时做什么都太晚了。我们在典礼上见。”
伊阿奇斯目瞪口呆地目送着怒气冲冲的学生离开。最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阵寒风吹过，将枯死的树叶从树上拽落，其中有些飘到了阳台上。伊阿奇斯若有所思地拾起一片落叶，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仔细瞧着它上面黄色和红色的斑点。是啊，他人生的秋天也到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处理两个叛逆的学生和那些被误解的威胁了。
我太老了，做不了这些啦…

当瓦努斯站在那面高大、华丽的镜子前时，只有一个词可以描述他此刻的感受，那就是“不舒服”。他乱七八糟的头发被高高地梳起，在脑后硬是束成了一根马尾辫，头皮被扯得生痛。
他略一动身，就得被裁缝别在他崭新的蓝灰色绣花法袍上的针扎几下。他想尖叫，想要挣脱这束缚着他的衣服，将头发从发带中解放出来。这一切都出自赛伊克的要求，而他讨厌这种浮华的排场和装饰。不过，当他看向自己在镜中的身影时，还是不自禁地感到了一丝得意。
这件法袍，虽然以他的标准来看颇有些浮夸，但是的确非常漂亮，流动着银色的光泽。十年来，他在亚蒂姆经历了蜕变。崔克图斯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瓦努斯•加里兰大师。
“这些东西多么可怕啊，不是么？”一个声音从瓦努斯和忙于整理他袖子边儿的裁缝身后传来。瓦努斯身体不得自圌由，没法回过头去看，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淡淡地笑了。
“哦，当然了。你第一次穿这个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勒得难受？”
曼尼马克笑着走了过去，同瓦努斯一起站在镜前。只见他的绿眼睛周围的阴影奇重，面孔则是惨白得毫无血色，瓦努斯登时觉得一股寒流沿着脊椎窜了上去。
“我有啊。不过过段时间你就会习惯了。”
瓦努斯盯着曼尼马克在镜中的面庞，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一时裁缝别好了衣服，忙着去找颜色合适的线去了，于是这个洒满阳光的敞亮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曼尼马克将一条胳膊搭在瓦努斯的肩上，头靠在瓦努斯的颈窝，整个人显现出一种罕见的、脆弱的样子。他重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对吧？”深色头发的法师问道，斜眼看着面色憔悴的曼尼马克。
“我太投入工作了，连呼吸都忘了，”曼尼马克说道，一只手心不在焉地玩着瓦努斯长袖上的一根别针，“我也忘了睡觉。”
瓦努斯笑了。他拿开对方的手，转身面对他。
“那你或许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瓦努斯笑道，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在他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骤然变了——对方亮绿色眼睛直直地望向他的双眼，仿佛要把他穿透。曼尼马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伸手抓圌住了瓦努斯的前臂。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什么，苍白的脸色竟然也泛上了一丝红晕，显得多出了几分活气。瓦努斯好奇地盯着他。曼尼马克真诚地笑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在瓦努斯的唇上落下没有丝毫肉圌欲成分的一个吻。瓦努斯的表情惊讶得僵了一下，却也没有躲开，而是以不易察觉的幅度向曼尼马克靠了过去。这个吻一触即收，曼尼马克退了回去，脸上是一种不舍的表情。
“我们在典礼上见，瓦努斯。”曼尼马克说道，用手轻轻抚了抚瓦努斯的高颧骨。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声在未经雕饰的墙壁间回响。瓦努斯此刻突然十分想跑过去追上他，告诉他自己从刚开始关注他时就想对他说的那些话。这时面色阴沉的裁缝回来了，他终于找到了线，开始缝合瓦努斯的新袍子。这位新的赛伊克只得站自原地，他望着自己在镜中的身影，一颗心在腔子里突突地跳，感觉嘴唇上刚刚碰到曼尼马克的部分仿佛传来一种酥圌麻的感觉。
“九圣灵在上啊，”在裁缝熟练地缝合衣服的时候，他入了迷似的心想，“我要完了…”

瓦努斯在早上悠悠醒转。醒来后的他首先听到了一下接一下令人安适的心跳声，同时感觉到面颊下方传来皮肤的温暖。
“曼尼马克。”他想道。他靠过去紧紧贴住曼尼马克，生怕错过一丝来自对方的触感。银发的精灵已经醒了，他半躺半坐在床上，瓦努斯的脑袋枕在他赤圌裸的胸膛上。此时曼尼马克还在眼望着上方发呆，没有注意到瓦努斯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
“曼尼马克。”瓦努斯大声道，轻轻拍了拍对方。在柔和的晨曦中，曼尼马克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从刚刚沉浸其中的幻想里回过神来。当他注意到那双薄荷绿的眼睛睁盯着他看时，曼尼马克脸色登时发白了，张口结舌道：“瓦…瓦努斯……”曼尼马克将搭在瓦努斯背上的手臂收了回来，“我……”
显然，年长的精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瓦努斯也别无期待了。以他对曼尼马克的了解，就算他觉得他要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道歉，瓦努斯也不会感到奇怪。他或许会认为瓦努斯其实并不想和他共度良宵，只是喝得太多了没能拒绝。在曼尼马克组织好语言之前，瓦努斯坐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握住了银发精灵的两只手。
“你后悔吗？”瓦努斯直接问了出来，一只手梳理着他乱得可怕的头发。
“什么？”曼尼马克愕然道。
“你后悔和我做圌爱吗？你希望那种事没有发生吗？”
“不，当然不。”
“那我们没什么好多说的，”瓦努斯将对方的手攥得更紧了，“我不后悔。我希望和你在一起，而从你对我展现出的一切来看，也可以很明显地推断出你也想和我在一起。我说的对吗？”
曼尼马克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最终回望向瓦努斯的双眼，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不，你错了。我想要和你共度很久很久的时光。至于我们昨天晚上做的事情，我希望我们可以再做上几次…”他快速地行动了起来，将实际上已经心花怒放的瓦努斯粗暴地扯向怀中深深吻住，双手沿着情人的脊柱一路下滑……
房门突然“砰”地开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二人的动作。瓦努斯赶紧撤了回来，急急忙忙地扯过揉成一团的被单遮到胸口，转脸面对了来人。
闯进房间的是个害羞的少年学生。这个消瘦的孩子呼吸沉重，草莓色的头发向四面八方散乱着，无疑是一路飞奔到新任赛伊克的房间的。看到这幅景象，少年立马退了一步，双手做出安抚的手势，紧张和尴尬得磕磕绊绊道：“我我我…呃，我很抱歉，加里兰大师。” 瓦努斯因为被打扰而有些生气起来，瞪着闯入房间的少年道：“什么事儿，卡埃尔？别告诉我是关于课程的什么废话。”
“不是的，先生，”卡埃尔靠到了门框上，“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我也不会这么闯进来。是伊阿奇斯大使派我来找你的。还有，不管你信不信，还有曼尼马克大师。”
曼尼马克好奇地看着焦急的少年，抬起了一边眉毛。
“找我们两个？现在？”
“是的，先生。一个强盗的奇袭队袭圌击了这个岛屿。”
银发精灵嘲弄地笑了出来，将一缕垂到面前的头发轻轻圌撩圌开。
“他要我们在这个点儿去对付什么强盗奇袭队？哈！那得是多牛逼的强盗哇。”
卡埃尔看了看这两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没错，先生。还有呢。他们正在攻打塔楼。”
听到少年提到那座神圣的建筑，曼尼马克和瓦努斯的眼睛都睁大了。
“塞波拉塔？”瓦努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白袍的少年法师点点头，就是不看另一位精灵。“告诉他我们片刻后就到。”
卡埃尔连声答应，心下暗自为自己终于能离开这个令人难堪的场景而松了口气。
“哦，等一下卡埃尔？”瓦努斯在他转身欲走时叫到，“别…别向别人提起这件事。”
“是的，先生。”少年答道，将身后的门一撞，急匆匆地跑开了。
“想想看，我本来还打算今天一早上都待在床上呢…”曼尼马克没好气的说道，砰地仰躺回床上。
“那你这么想，亲爱的，”瓦努斯凝视着窗外，手指轻轻拂过爱人光滑的胸膛，“你一直想要的‘实战’机会，这次终于来了。”
展现他自成为赛伊克学徒第一天起到如今的所学，这个念头让曼尼马克既兴奋又害怕。是的，他从自己的诸位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还有许多是没有人教他他也学会了的。曼尼马克不太确定他是否能控制住自己不使用那些咒语…他本来只是进行学术研究，想不到竟发展成了一种病态的痴迷；如今他的法杖在经过数个月的实验和纠错之后也已经完成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两人下床穿衣之时，瓦努斯感觉到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回来了，胃部隐隐作痛。在他躺在曼尼马克臂弯里是并没有觉得紧张。在他亲吻对方直到自己无法呼吸时也没有感到不安。但当他穿上昨天那件弄皱了的银色法袍，匆匆赶到军械库时，瓦努斯开始感到焦虑了。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可以感觉到。但他知道，不论这会是什么，自己都无法逃避。他穿上战斗圌法师的轻甲，装备好了自己，深深地呼吸。曼尼马克也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拿着他奇形怪状的新法杖，面上带着笑容。瓦努斯叹了口气，示意二人出发。他要去战斗了，不论遇到什么，他都不会逃跑。
“圣灵们啊，求求您，”当他跟随曼尼马克走出军械库时，瓦努斯在心里祈祷道，“让我的直觉落空吧……”
（未完待续）

泪目，果然没人看。。。

我的眼睛！！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