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羽箭夺命】
“哗啦——”是重物落入河水中的声音，那是穆凌悠被推入了水中。
“一路好走。”颦秋看着瞬间被河水淹没的穆凌悠，唇角勾起了一抹快意的笑。纵使现在心里有些慌乱，但是，一想到自此她便会代替她入宫，心中便是无尽的欢喜。
颦秋转过身去，还未来得及多想，一道破空声已然逼近！
“唰——”利器划破了夜空的声音响起，而后一声轻响：“呲——”一只长而细的羽箭已经穿透了颦秋的腹背。
颦秋睁大了眼睛，缓缓低头看向那羽箭。鲜血从羽箭穿透了的血洞不断涌出，她伸出手去触摸，直到手触到了一片黏腻的鲜血，感觉到腹背一阵锥心的刺痛，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唰——”又一只羽箭飞射而来，这次直直的在颦秋眼下，穿透进了她的心口。钻心刺骨的疼。颦秋抽搐一下，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看去，远处火火把的光亮起，有一抹玄色的衣角。
“相……爷？”她满怀不甘的睁大了眼睛，而后，又一阵抽搐，跌倒在地——她死了。
静默良久，待那具尸体身上的余温渐渐消散，远处那抹玄色衣角才走来。火光下那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袭玄色锦衣长袍，长发束冠。眉目清俊疏朗，只是带有一片冷意。
他踏近那具尸体，只淡淡一瞥便道：“拉回去。”
话音落下，便有侍卫走出，将尸体拉起拖走，留下那一道在火光下渗人的血迹。
这时男子便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那条长河。河水静静的向远方流淌，仿佛河底没有任何东西。然后他低声说：“一路好走。”

【003 难入眠】
那是窒息的感觉，周身一片冰冷，好像在水中愈来愈沉。穆凌悠无力的挣扎着，心中满是绝望。
忽然脸上一阵刺痛，进而犹如火烧一般，又如无数虫蚁啃咬，疼痛，无以复加！
穆凌悠想痛呼，但是才张开口，冰冷的水已经灌入了喉咙中。
脸上又是一阵撕扯的感觉，剧痛之下，穆凌悠不由得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她终于抓住了河床壁上的石头——极痛之下，迷药竟然已经解了大半！
肺窒息的快要裂开，凌悠挣扎的要向上游去。尽管手脚已经冰冷麻木，身体似乎沉重不堪，她也要上去！她不甘就这么死了！
河床壁上的石头终年受河水浸润，尤为的光滑，缝隙里却极其尖利。凌悠手上不断打滑，被缝隙里尖利的石块划伤。
水中渐渐晕开了一片粉红的血，而后被河水冲散。
感到肺快炸开的难受，穆凌悠死死抓住石头，任由尖石把手划伤。
死，也不放手！她咽不下这口气！
脸上如火烧火燎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她，使她不至于昏迷。凌悠一点一点攀着石头向上游去。终于，破开了水面而出。
凌悠急促的呼吸着，手不断颤抖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穆凌悠虚弱不堪的缓缓爬上河岸，浑身衣裙因被水层层浸得湿透，沉重地拖累着凌悠。
她再无气力的跌在地上，然后才感觉脸颊疼痛。而手钻心的疼。双手十指均是被刺破，鲜血正慢慢溢出。
十指连心……疼如钻心。可若是心更疼呢？莫过于，被亲人所害了——那可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生父！而他却容不下她！
穆凌悠低低的说道：“多可笑啊……”她就那么躺在地上，想要昏睡，但脸上与手指一阵阵刺痛，她又无法入睡。

【004 容颜毁】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一片深色渐渐褪去，浮现出浅浅的鱼肚白。凌悠费力的撑起身子，不断咳嗽着，把胃里灌满的冰冷的河水呕出。长发湿润的搭垂在肩上，在凌悠俯下身是滑落下来挡住了视线。
而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抹玄色衣角才缓缓隐去。
凌悠看着那渐渐明亮的天，不由得迷茫。她该何去何从？无家可归、无人可依靠。独自一个人，还是那应死的人……
“罢了……”穆凌悠冷冷的笑，“再如何，我也要活着！”
说罢便闭了闭眼，支起身子走到河边，将欲梳洗。
只是手刚一触碰到水面便一阵刺痛。原本好了些的伤口又是隐隐作痛。
凌悠无奈，轻轻吹了吹手指，好减轻点疼痛。不经意间，看见河边上的倒影，生生僵住。
“小姐可真是天姿国色，奴婢可是永不及您，但是，待药力发作后呢？也许面目全非……”
颦秋的话顿时在耳边响起，凌悠呆滞了会身形，颤抖的把掩面的长发拨开，想水面看去。
水中倒映着女子的容颜。眼若丹凤，眉目雅致，肌肤如雪——但就是因为脸上肌肤白皙，显露出了，在女子脸侧脖颈边，有一道像是被火灼烧过的痕迹，淡淡的，却又格外显眼。顿时，凌悠只觉得脖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穆凌悠浑身不住的颤抖，却死死把声音忍住。她低垂着头，用力地咬着下唇。
你生我，如今欲杀我，此一结；你养我，如今害我，此一结；你教我，如今毁我容貌，此一结。如此三结……
良久，穆凌悠才低声到：“穆段严……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再无牵连、再无血脉可言！”

【006 何处是家】
河水潺潺，两岸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穆凌悠在河边支起了身子，四下看了看，不由得有些迷茫。之前的她是丞相府小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来过这样的地方？
好在穆凌悠先前虽然未出过门，但也不傻。便沿着河道行走。
时间好像已近卯时，日光这才缓缓降临了人间。河边的女子一身粉色衣裙，长发披散。一身潮湿。日光照来，凌悠不由得一颤，衣服潮湿得令她觉得难受。
凌悠驻足在河边，抬起头，眯着双眼向日光那头看去。远处天边是深蓝色，残留着还未褪去的黑暗。她闭了闭眼睛，转过了身。
她现在和相府已无任何瓜葛牵扯，这海阔天空的，究竟何处是家？
“何处啊……”穆凌悠低声说道。
她缓慢的走着，日光渐渐把穆凌悠衣服蒸发干净，长发也不再滴着水，变得柔顺。
走了许久，周围还是不见人烟。穆凌悠不禁有些害怕。她眺望四周，在她周围的是平坦的草地，在草地外围是一片接连不断的林子。她不敢去乱闯，只能在河边行走。
穆凌悠犹豫的咬着下唇，心里一团乱麻。
忽然远处竟然出现了一道马车的身影，凌悠不由得欢喜起来，松了一口气。正要走过去，忽然想到自己一身狼狈，又是停了下来。

【007 遇歹人】
徘徊了一会儿，凌悠也顾不得什么，在裙角撕扯下一道绸布条，欲将长发挽起。只是手刚触碰到后颈，凌悠的手便僵了住。她差点忘记了，那道疤痕……
穆凌悠深吸一口气，垂下了眼帘，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一片平静。她将手松了开，那道粉色的绸布条便轻轻地飘落，随着风被吹入不远处的林子。
“竟然还顾得上什么仪容吗？”穆凌悠苦笑起来。将长发扯过，遮掩住颈侧。穆凌悠这才走过去。
她看着那马车渐渐行驶过来，咬着下唇走过去。可是越接近那马车，心里却越不安。这荒郊野外的，为什么会有马车……
来不及多想，马车已然接近，凌悠便看清楚了马车是那种运送货物的。可是车边走着数名男子，而车内，是三五名女子被绑缚着！
穆凌悠顿时心慌起来，连忙向身后跑去，可是裙角一绊，便踉跄的差点摔倒在地！
身后马车边的人立刻发现了凌悠，顿时有人喊了起来：“又是一个娘们？哈哈，兄弟们又要发财了！”
说罢便有三个男子走了过来。凌悠慌忙的站起来，转头看去。
“啧啧啧，竟然是个美人！”看见凌悠转头，那些人便看清了她的容貌，目光更加不善起来。
穆凌悠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身边是那条河，她可以在那些歹人接近之前，跳河以保清白……
只是若还是一死，那她多活这一刻有何用？
可是能够当做屏障的林子，却离她那么远，而那些人，又已经那么近——逃不掉了！
死吗？凌悠看着那条河。双手十指与颈边疤痕又隐隐刺痛起来。
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忘不了那一刻的挣扎无力，忘不了那时的锥心刺痛，忘不了那时的绝望，忘不了！

【008 貌无盐】
这真是前无门、后无路。
“小娘们怎么不跑了？”男子不善的声音响起。
“这娘们不跑也好，这荒郊野外的，啧啧，跑了追的麻烦。”有人接口。
穆凌悠垂头，双手握拳，指甲死死刻入了手心，手指与手心顿时因此一阵刺痛。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松开手，在那些男子面前轻轻将长发撩起，露出雪白的脖颈，说：“我不知道你们抓女子是做什么，但是这样的，你们还要吗？”
粉色衣裙的女子站立在河边，眉目如画、睛如秋波，姿色不是一般人可比拟。
脖颈雪白，肤若凝脂，那些人贪婪的看去，却又看见一道疤痕。那疤痕像是一道刺眼的丑物，生生盘踞在那里。众人的眼神变了变，有些厌恶。
凌悠看在眼里，冷冷的笑问，“看见了，如今我可是貌比无盐……”说着心里泛起一片苦涩。
“兄弟们可不会和钱过不去。不让那老鸨看见不就成了？”有人冷笑，一挥手道：“抓住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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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眼前一片黑暗，手脚都被绑缚了住。凌悠顿时明白了此刻的状况——她被装在了麻袋中。
马车颠簸着，质地粗滥的麻袋隔得凌悠难受，她不由的拧起了眉头。而且麻袋中竟然带有异味，凌悠一阵恶心，几欲呕吐。
现在要被带去哪里？穆凌悠死死咬着下唇想。她想起了那时有人说过的话：“兄弟们可不会和钱过不去。不让那老鸨看见不就成了？”
是青楼？凌悠不由得一颤，旋即自嘲起来：“清白和性命究竟哪个重要？”她该后悔当时没有跳入河水吗？
接下来怎么办？被迫入青楼供人取乐？她嘲弄的笑起来。她不过就是一弱女子，能如何？若是真的要受那般屈辱，一死了之？

【009 求无门】
马车忽然停下，旋即有人喊道：“到了！”
凌悠一听如临大敌一般心慌意乱。
而后眼前忽然一 亮，麻袋口被解开。日光从外向内刺来。扎得凌悠双 眼生疼，不由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便是身前同样 被绑的女子被从麻袋中拎起来。接下来便是凌悠了， 她被拎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凌悠不由拧起了眉，咬住下唇忍着没发出声音。
马车停留的地方竟然是街上。不远处人声鼎沸，喧闹非常。
只是那些男子用马车把一条小巷堵了住，竟是把她们扔在巷子里。
“救命！”知道远处有人，一名女子立即要大喊。
“你个娘们闭嘴！”立刻有一个男子上前，抬起手， 而后重重落下——“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小巷 里显得格外刺耳。
“轻点！这些小娘们细皮嫩肉的，你把脸打了怎么卖好价钱？少不得那老鸨啰啰嗦嗦了！”
“也不能让这小娘皮乱喊。”
“放肆！”那女子被人掌掴，竟然大怒起来喊道：“你们敢抓我，待我爹寻来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哟，你个小娘们还挺嘴硬。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你还不是在我手上？”一名男子瞟一眼那女子，“让你闭嘴懂吗？要不是处子卖价钱更好，有你受的！”
“哈哈……”旁边几人笑起来，“说的是！”
“你们！”那女子浑身颤抖。
穆凌悠看在眼里。那女子一身蓝色的衣裙，衣料是上 等的丝绸。长发挽起看来已及笄了。蓝衣女子长相秀 丽，眉头柳叶弯弯，眼眸灵动。姿色颇好只是被绑缚 着看去十分狼狈。而凌悠更是如此。
一旁缩在墙角的其他女子都在低低的抽泣，浑身害怕的颤抖。更有人 直接哀求道：“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
“呸，辛辛苦苦把你们带这来，眼看就要卖钱了，傻子才放了你！又不是和钱过不去！”直接有人嗤笑。
“行了，休息够了快去把那老鸨叫来收货！”

【010 寻欢楼】
御街旁是一座座高楼伫立，人来人往。其中花柳街最 为热闹。
所谓花柳街，是烟花柳地，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
其中青楼数座，最为有名的便是寻欢楼。
此刻寻欢楼内一片喧闹，楼内分为两层，一层是清倌在卖艺，以及妓子与恩客调笑。二层则是妓子接客的地方。
美人窝，销金窟，一片红绡帐暖，春色无边。
而在那片春色之后，是寻欢楼的后院。不比楼内热闹，比楼内静、比楼内森冷。
一只鸟雀停留在寂静的院子里。羽翼是深青色 的羽毛，头部有一撮淡红色的毛。鸟雀在围墙边伸展 了羽翼，旋即转头梳理着羽毛。
“放我出去！”忽然，院子里有人喊道：“快放我出 去！”
鸟雀受了惊吓抬头望去那方向，忽的飞了起来，急促地扇动着翅膀，向寻欢楼第二层飞去， 而后一头扎进一间房内的窗户。
“姑娘出去接客的话，自然放你出去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继而响了起来。
屋内，蓝衣女子对着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大喊：“我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爹可不会放过你！”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了你们的，怎么可能让你们 有个好歹？最多，教训一下罢了！”那老鸨捏着手中绣帕，不在意的说。
穆凌悠在一旁听那老鸨这么说，不由捏紧了手。
能把持一整座青楼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手段？被逼良为娼的人多了去了，当初再强硬的人不也都是有认了命的？
……可是认命？若是她认命，当初早就该死在那河中了！
老鸨一身青绿色的衣裙，发髻梳起。脸颊边抹着腮红和与胭脂，也算美艳，只是皮肤因年岁而暗淡，身姿撩人，看样子年轻时候姿色也是不错。
蓝衣女子狠狠地咬牙说道：“死了我也不接客！三教九流里就娼妓最为下贱！”
那老鸨原本只是不耐的任由蓝衣女子泼辣，一听蓝衣女子这么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来……光是说，也不行了。”
穆凌悠暗暗倒抽一口气，手中指甲深深嵌在了手心，手指与脖颈侧隐隐作痛。

【011 雀拔毛】
寻欢楼上层那只深青色羽翼的鸟雀一头扎进窗内。
那屋内摆设极为简洁，一桌一椅摆放在中央，不远一张床榻。
鸟雀飞过去，看见榻上无人，不由得偏了偏脑袋，“啾啾”地叫起来。
“这边。”有男子惰懒声音响起。
鸟雀立刻转过头。看见不远处屏风内一道人影。随即便是流水声传来。
“啾啾！”鸟雀立刻飞过去，停留在屏风的上头，不停的啼叫，羽翼张开，扇动着。
“阿却……”屏风内声音传来，旋即流水声响起。一只手伸出来，一手便将鸟雀罩了住，“我还在沐浴，你毛都掉了，想要拔毛吗？你的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啾啾！”鸟雀挣扎，那只手便放了开。
鸟雀连忙飞 到窗边，使劲抖抖身上的水，不满的朝屏风内的男子 啼叫。
“怎么了？”男子笑道，水被撩起，随后“簌簌”地落 下，溅起一片水花，涟漪四起，“又去哪儿贪玩被吓 到了？”
“啾啾啾！”鸟雀梳理着自己被浸湿的羽毛，听到男子的话，回应了一声。随后抖抖翅膀，又飞了出去。
“……”水声顿时停了，男子缓缓的呼吸声在屏风后连绵。
不久，随着“哗啦——”一声，屏风上的衣袍便被扯下。男子从屏风内走出，水顺着长发滴落。
但是还来不及看清男子的面容，男子手中的面具便扣在了脸上。银色的面具泛着冷异的光。
男子只着了一件单衣，束腰松散的系在腰间。长发湿透，搭垂在身后。
他戴着半壁面具在脸上，露出一双 眼，勾魂摄魄。眼角如凤欲展翅般上挑。薄唇轻抿， 似笑非笑。
他轻轻一瞥窗外，看见那只鸟雀在后院驻留，回头望见了他，又倏地转回了头。
男子见此，轻轻眯起了眼，而后微微勾起唇角一笑。刹时如罂粟盛开般，魅惑天成。

【012 屋檐下】
“姑娘别再说了！”穆凌悠心中胆寒，便立即上前拉 住了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身后衣裙被向后牵扯，不由得扭头看去，一 脸不悦：“为什么不说？你不敢？谁会在意……”
“姑娘！”凌悠打断她的话，咬着唇向她打眼色，轻声细语地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鸨因蓝衣女子的遮挡也是看不见穆凌悠的动作，也没有听见穆凌悠说什么，只是脸色稍稍好起，对在蓝衣女子身前的穆凌悠说道：“还算知道些本分，不像有些人……”说着一瞥蓝衣女子轻蔑一笑：“谁能救得 了你？往后也不过就是你口中那三教九流中最为末流的人物。”
“你！”蓝衣女子一听，就要回嘴，但又一想穆凌悠说的。
只能生生压下怒意，只是胸脯还是起伏不定。
“好好想想吧，在我这儿，你们不论以前是什么身份，都得乖乖听话接客。否则别怪妈妈我心狠手辣。 但是乖巧的，花妈妈我决计是不会亏待的。”说罢， 老鸨斜睨那蓝衣女子一眼，又瞟向其他女子。
但是目光在瞟向穆凌悠时，顿住了。

【013 为今之计】
“你……”老鸨轻轻吸一口气，仔细看去。
原本那粉色衣裙的女子之前一身狼狈，脸容被长发遮掩，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就那蓝色衣裙的女子姿容在其中已为上乘，只不是性子烈了些，但是她也不怕她生出个什么子午铆钉来，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其他女子。
只是现下那粉色衣裙的女子容貌显露出来，她才不由得惊叹。
那女子眉目细致，眉下美目如两弯秋水盈盈。肤若凝脂般细腻。唇色不点而赤，薄唇轻抿。姿色撩人但气质又有如空谷幽兰，端庄典雅。
“这位姑娘……”老鸨顿时心情好起，“看你姿容出众又懂得审查时事，乖乖的，花妈妈我会让你成为我寻欢楼第一花魁……”
“我不会接客。”穆凌悠淡淡的回答。语气不重不轻，缓缓地回答。
“不急着回答，”那老鸨笑着说：“近日我寻欢楼可来了位贵客……要的只是清倌解闷，但又诸多挑剔。我寻欢楼的好姑娘们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不妈妈我就买了你们这些人吗。”
“我看，就你懂事些可以帮妈妈我些忙了。事成之后绝不亏待！”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些说辞，我会信吗？”穆凌悠冷笑。

【014 认命】
“是吗？姑娘你不信？”老鸨笑着捏着绣帕，阴测测地问。
穆凌悠在蓝衣女子身后，捏着她身后的衣角，眼帘低垂，“看来今日我不信也得信了？”
“姑娘真是聪慧听话。”老鸨笑得抬起手，用绣帕一掩面道。
“……”
久久的沉默。蓝衣女子直愣愣的盯着穆凌悠平静的表情。
老鸨也是不好太过相逼，等着穆凌悠想清楚。
此时凌悠心中压抑，如巨石堵塞住了心间一般沉重。
不过是像清倌一样卖艺罢了，清白还在便可，委身一时又如何？
可是……那是妓。如蓝衣女子先前所说的，那是三教九流中最为末等的妓。她原本可是相府中的小姐。可是父欲杀她，她活下来了，只是沦落至此！
卖艺……呵呵，那便是承认自己是妓了。她不想认命！可是不得不认命！
“是……谁？”
久久的，穆凌悠问道。
“姑娘这可是答应了？”老鸨喜出望外。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反抗的姑娘。
“是谁？”穆凌悠不回答，深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依旧问道。语气平静。
“姑娘不用担心。那位贵客是陌公子。陌公子风流倜傥，若是看上姑娘了，跟了也不亏。”老鸨笑着回答。
“你真的要去卖笑？”蓝衣女子忍不住说道：“你别啊！就算不是卖身，那也是妓！你别怕，若是我爹找来了，绝不放过那老鸨！”

【015 敬酒罚酒】
“姑娘什么话？”老鸨对那蓝衣女子斥责道：“既然来了我寻欢楼，哪有不认命的？顺从些，也好少吃些苦头！”
“本小姐怕你？”蓝衣女子柳眉倒竖就要扑上去不顾脸面与老鸨厮打。
穆凌悠立即拉住了她，拳头紧握，咬着下唇说道：“就算你能打的了她，但是你也讨不了好处。”
“那又怎样？就算左右都讨不了好，这气也憋着难受！看我不撕破那老鸨的老脸！”
“你！”老鸨见那蓝衣女子毫不顾忌地说话，气的脸色发紫，“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罚酒？左右都是毒酒！”蓝衣女子尖刻的说道：“这酒管他敬酒还是罚酒，谁消受的起！”
“找打！真当我这青楼老鸨是软柿子捏的了？”老鸨脸色不虞，走上前几步，就要扬起手向蓝衣女子脸颊打去。
“放肆！”“蓝衣女子就要去拼命。穆凌悠立即挡在蓝衣女子身前。
“我答应你去，别管她了！”穆凌悠咬着牙喊道。
“怕什么？和她拼了！只要等到我爹……”蓝衣女子就要喊，但是穆凌悠转过头看她。她生生顿住了话。
那语气一直平静的人，此时悲怆的眼神惊得她心疼。
“你……你怎么了？”蓝衣女子没有管的上老鸨，心神有些慌乱。
“你至少……还有爹。”穆凌悠转过头看那蓝衣女子。

【016 破碎】
蓝衣女子彻底不明白了，震惊的看着穆凌悠。
此刻的她，眼眸里不再平静如水。就像原本是冰封的暗河，现在冰封破碎，暗河原本平静之下，无数她看不懂的情绪涌出。
恨、绝望、无奈、自嘲……
好像都融汇在一起，融汇成那句话：“你至少……还有爹。”
什么意思？她不懂……
“我……认命。”穆凌悠冷笑着说，不知是说给那老鸨听，还是说给自己。
她只有这条命了。没有亲人、依靠、身份。她赖以骄傲的那些东西，都没有了。只有这条命属于自己。
若是连命都报不住了，那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想认命，可是……不得不！
穆凌悠真想笑啊。她真的低低的笑出来，低低的笑，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表情，让人无法看透。
她低笑着，双肩颤抖。
蓝衣女子呆愣着看她。真的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