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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有百鬼潭之卿平啊,帮忙发一下,谢谢了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12-27 14:15回复
    嘻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5-10-1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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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喽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5-10-11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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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鬼潭之卿平
        文/吾玉
          烟花漫天,欢喜热闹,百鬼齐出。
          今夜是百鬼潭的茧儿与薛莲出嫁的大日子。
          碧丞同千夜日日守在有间泽,总算等到了心爱的人再次从茧里掉出。
          铜镜前,两位新娘梳妆完毕,一者轻柔,一者端华,本就姣好的容颜更显流光溢彩。
          卿平舒了口气,收好妆盒,回首往银盆里净了手。
          薛连莞尔一笑:“卿姑娘不愧是息良第一妙手,我与茧儿妹妹谢过你了。”
          卿平摇头淡笑,眸光却有些失神,怔怔的望向茧儿与薛连身上的大红喜服,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小鬼抬轿,新郎迎亲,首座上的春妖墨发如瀑,额间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卿平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难得的盛事,唇边含着笑,脸色却有些苍白。
          她身边站着的是百鸟之王乌裳与她的夫君孔澜,孔澜手抱一个奶玉娃娃。正伸长脖子嬉笑看着热闹。
          那奶娃娃正是他与乌裳的孩子,前不久才学人间办了场满月酒,纷纷扰扰总算把名字定了下来——
          孔七。
          以孔雀公子那好卖弄文学的风骚性子,是断不会给宝贝儿子起个这样的名字的。奈何媳妇乌裳是个实在人,瞧不上他那华丽矫情的一套,最后说了句:“贱名好养”,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就霸气杠杠的把孩儿名字定了下来。
          孔七,孔七,百里众人私下都笑的贼兮兮的,这不是拐着弯的彰显了孔澜的悲惨命运吗——兄弟,恐妻啊!
          当两对新人出现时,叩请春妖,孤鬼欢腾时,卿平心口忽然一阵绞痛。冷汗直流。
          她身后的无垠察出不对,赶紧上前搀扶住她,“卿姑娘,你怎么了?”
          一片欢声笑语中,热闹的喧嚣中,卿平面如白纸,凑近无垠身边,艰难开口:“我......我恐怕不行了,劳烦先生把我送到清风小筑,告禀潭主一声......”
          清风小筑,月冷云淡,竹影斑驳。
          春妖接到消息,喜宴未过半就急匆匆的赶来了,空中绽开朵朵幽莲,他踏风而来,一拂袖,立于卿平榻前,叹了口气:“他为你求来的长明灯终是要灭掉了,你......可以解脱了。”
          卿平眼眸含笑,望向春妖,气若游丝:“潭主,往生前可否允我一事?”
          “我想......再去息良见他一面,然后去找一位故人,亲口向他说声抱歉......”
          【一】
          遇上慕容斐时,少年正被高高的吊在宫门前,满眼愤恨,眸欲滴血。
          他是邻国东穆的小王子,被送到息良来与二公主“和亲”,表面上是当驸马,实际上只是一个被皇族遗弃的可怜质子。
          彼时卿平接任母亲的妆师一职,刚刚入宫,侍奉在二公主左右。
          母亲对她多有叮嘱,息良上下也无人不知,这位二公主的“特殊”-——从母胎带出来的心智不足,堪比几个成年男子的食量与力气,肥硕而丑陋的形貌,蛮横暴躁的脾气,嗜血残忍的爱好......
          用慕容斐的话来说,就是:“又傻又凶的臭肥婆!”
          这样的女人,若不是贵为公主,恐怕一生都不会有人敢娶。
          慕容斐被送来时才刚满十四岁,比二公主整整小了七岁。
          息良国君正好愁着女儿的婚事,东穆作为臣服的小国,投其所好,给息良王连夜送来了一个现成的驸马,俊秀美貌的皇族少年,堪堪抵了十座本要献出的城池。
          皆大欢喜中,唯独慕容斐握紧双拳,如遭奇耻大辱,血红了眼。
          婚事这便定下来了,只等慕容斐过完十五岁的生辰,就正式迎娶二公主。
          而在这之前,他被安顿在了二公主的永乾宫,陪伴王女,不,确切的说是提供二公主玩乐解闷。
          卿平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见慕容斐被吊起了,倔强的少年怎么也不肯配合二公主的“游戏”,每每死不低头,被暴戾的二公主施以各种惩罚。
          只一次,二公主更是拿出了自己心爱的长鞭,一鞭鞭狠狠地抽下去,肥胖的脸颊一颤一颤,挂着兴奋快意的笑:“说,你还顶不顶撞我了?还给不给我当马骑?”
          鞭风如雨中,永乾宫个个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慕容斐被抽的遍体鳞伤,鲜血飞溅中却始终抿紧嘴唇,瞪着二公主不发一言。
          卿平看在眼中,呼吸急促,几次三番都想迈出脚,耳边却响起母亲的声音:进了宫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闲事莫理,卿平,清贫,母亲宁愿你清贫一世,默默无闻,也要平平安安。
          勉力平复下翻滚的情绪,清平咬紧唇,再不忍看少年。
          那样的年纪韶华,总让她想起她早逝的阿弟。阿弟是饿死在她怀中的,她那时无能为力,绝望的几乎崩溃,如今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拼命压下那汹涌漫上的愧疚。
          好不容易二公主打累了,骂骂咧咧的抡着胳膊休息,满宫人都舒了口气时,慕容斐却忽然一口血水吐去,不偏不倚的吐了二公主一脸。
          少年扬眉一笑,露出血森森的牙齿,对着那个肥硕的身体比出挑衅般的唇型:“死......肥婆......”
          满堂大骇,二公主勃然大怒,擦了把脸就想冲上去,那恐怖的架势像是要将慕容斐撕烂。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7-31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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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狂风暴雨之时,一袭素衣霍然出列,一下跪在二公主面前:“公主息怒,若打死了驸马,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脸色煞白的卿平。
            她此话一出,永乾宫鸦雀无声,吊在半空的慕容斐也怔了怔,眸光复杂的看向她。
            倒是二公主,认出了这是平时为她梳妆的小宫女,不怒反笑:“你是晴仪的女儿?你说说,能有什么后果?”
            她平静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望着二公主饶有兴致的模样,犹犹豫豫的道:“公主殿下会,会......沦为新寡。”
            话音刚落,宫人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二公主却歪着头想,想了半天后,哈哈大笑。
            她素来喜怒无常,也不知道卿平哪点让她喜欢了,也许是从来没有宫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她颇觉新鲜,竟然扔了长鞭,拍拍手,似累了样往里走去。
            “你进来为本公主更衣梳妆,要梳最漂亮的流云髻!”
           【二】
            风声飒飒,夜阑人静。
            卿平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食盒,悄悄的来到了宫门面前。
            慕容斐还被吊在上面,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了。
            看到卿平时,他竟有些难以置信:“是你......”
            卿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踩上台阶,凑近慕容斐,拿出食盒里的水与伤药。
            她眸含心疼。仿佛那鞭鞭都抽在自家阿弟身上一般,简单为少年处理了下伤口后,又一勺一勺为他喝下一碗米粥。
            慕容斐眸光闪动,意味不明的看着卿平,月色笼罩着她的眼角眉梢,草木幽香中,秀气的五官未施脂粉,但是清婉柔和。
            离开时,慕容斐迟疑地开了口:“那肥婆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公主殿下只是叫我为她梳妆打扮。”
            “梳妆打扮?”慕容斐哼了哼,嗤之以鼻:“那肥婆再打扮也不过是母猪上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卿平无奈的笑了笑,小声道:“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公主吃软不吃硬,驸马顺着她一些也能少吃些苦头。”
            慕容斐眼眸黯了黯,闷着头不接话。
            卿平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却提灯没走几步,又被一声叫住:“你叫什么名字?”
            回眸望向少年,四目相接间,卿平弯了嘴角,薄唇轻启:“我叫卿平,白衣卿相的卿,平平安安的平。”
            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卿平的话,慕容斐开始收起锐角,隐忍不发,态度的明显转变让二公主都吃了一惊。
            他对为他上药的卿平道:“你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子还长的很,总有一天......”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正一心埋头包扎的卿平却没有看见。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7-31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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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诺大的皇宫里彼此亲近,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之感,卿平将慕容斐当做弟弟般来疼爱,慕容斐也对这个长他两岁的姐姐越发依赖。
              当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卿平刚出了慕容斐的住所,阳光洒满她一身,她眯了眯眼还来不及享受,噩耗从天而降,手中的食盒咣当一下,坠落在地。
              那是卿平生命·最昏暗的一段时期,她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
              一片悲恸中,只记得二公主找到她,出人意料的对她说:“晴仪......待我很好”
              二公主大概从未安慰过人,有些无从下手,只派人送来许多东西,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慕容斐轻轻推开了门。
              外头正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她那时刚办完母亲的丧事回了宫,缩在房间的一处角落里,长发裹住整个颤抖的身子,泪流不止。
              支离破碎的世界中,一双手忽然拥住了她,湿漉漉的怀抱,带着雨水与少年青涩的气息。
              天地霎时静了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在她耳边开口,声音略带哽咽:“姐姐,你别这样,你还有我......”
              怀抱渐渐用力,她只听到他不断重复着,是压抑到极点的情感:“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
              像回到那年阿弟还在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却是终于,紧紧抓住少年,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三】
              卿平开始常常奔到后山去散心,捧着母亲的画像,一坐就是一天。
              山野间的风吹过她的发梢,落叶飘零,便是在这时,施云出现了。
              “人总有生老病死,你成天对着你娘的画像她也活不过来,你又何必徒增伤感?”
              慵懒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一阵风掠过她的头顶,她抬起头时,树上已多了一人——
              云衫翩翩,墨发飞扬,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树干,漂亮到不像话的一张脸,灵秀的宛如谪仙下凡。
              卿平愣住了,却旋即反应过来,将母亲的画像按在胸口,红了眼:“我愿意对着,不要你管!”
              她性子原本最是柔和,却头一次冲一个陌生人发火,树上的人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摊了摊手:“我也不想管啊,谁叫你天天来哭,无端端的扰人清梦。”
              还不待卿平反驳,树上人接着幽幽一叹:“说起你娘,我倒是十几年前见过,带着息良皇宫那个胖公主来玩,瞧着是个和善的女人,不承想斗转星移,一晃眼她走了,留下的女儿都这般大了。”
              话音刚落,卿平尚自恍然中,树上人已勾唇一笑,拂袖跃下了树,轻巧的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画像。
              “光看画像有什么味?亏你还是个妆师,双手万能,丰衣足食的道理难道不懂?若我能再让你见你娘一面,你该怎么感谢我?”
              云衫一拂,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木匣,年轻人眉开眼笑的打开盒子。里面竟是各色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叫人眼花缭乱。
              匣盖上还挂了一排的雪白人偶,一只只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有男有女,有闺秀有少侠,种种身份琳琅满目,唯独一张脸是空白的,像是等着主人家亲手为他们勾勒容颜上去。
              卿平一时看呆了,脱口而出:“你......你也是妆师?这些小人儿是你用来画画的?”
              年轻人咳了咳:“姑且算同行吧,你就算叫我声祖师爷也不为过......至于这些小木偶都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平时用来练练手,解解闷。”
              说着他手指一勾,取下一个素衣宫装的木偶,那木偶一入他手心,瞬间望风而长,眨眼间就变得同真人一般大小,除了脸面是空白的,其余各处均栩栩如生,材质摸着触手生温,更是与真人的肌肤纹理贴合的天衣无缝。
              卿平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年轻人已经摸摸下巴,挑出几色粉妆,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卿平吞了吞口水,开始相信年轻人之前说的“疯言疯语”了......
              这个出现在山野间,来去如风,貌如谪仙的年轻人......难道当真是神仙?
              却到底是好奇与期待占了上风,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你真的......能让我再见到我娘?”
              年轻人头也不抬,只笑声清越:“你等着便是。”
              接下来的一幕若不是亲眼所见,卿平是做梦也不敢相信的,妆师得手艺竟能达到如此境界,在那双妙手的鬼斧神工下,人偶脸上的五官缓缓成形......
              卿平眼前也一点点升起水雾,当母亲温婉慈祥的脸孔终于彻底浮现出来时,她眸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情不自禁的扑入了让“母亲”怀中。
              那个怀抱还是记忆中的一样温暖,音容笑貌无不逼真到了极致,叫她几乎有种母亲活过来的错觉。
              年轻人收好妆盒站在一旁,看着卿平泣不成声,山风吹过间,他嘴角的笑却有些苍白,像是画了一次人偶妆,耗费了太多精力。
              “尽情哭吧,哭过这最后一次可就得放下了,人总得向前看,你娘在天之灵也定是不愿见你成天这幅模样的。”
              清冷的声音中,人偶渐渐透明,随风飞出了卿平怀中,飘向半空。
              似一幅画卷铺陈来来,如梦如幻,半空的人偶一点点化为无数花瓣,随风四散,飘渺如烟,瑰丽凄美的撼人心魄。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7-31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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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平泪眼朦胧,仰头痴痴看着,仿若母亲在柔声告诉她,路还很长,往后的岁月她必须坚强的走下去,好好为自己而活。
                这一刻,春风拂面,像有什么在心中生根发芽,如获新生。
                卿平似乎体会到了年轻人的用意,转眸望向他,却在漫天纷飞的花瓣中,莞尔一笑。
              【四】
                与施云的接触开始频繁起来,卿平一有空就会提着妆盒奔到后山,双手扩在嘴边,对着漫山遍野大声喊着:“施云——施云——”
                她原本想叫他仙人的,他却摆摆手:“当神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逍遥四方,闲云野鹤来的自在,你便叫我施云吧。”
                于是,每当卿平得了空就来找他,没叫几声,那袭云衫就不知道从哪颗树上懒洋洋的探出脑袋:“小徒弟叫魂呢,给师父带了美酒佳肴没?”
                她时常向他讨教手艺,久而久之,他也就玩笑的自认为师了。
                卿平对施云的一切都好奇不已,他们席地而坐,胡天海聊,气氛轻松而惬意。
                问到施云的来历时,云衫一拂,偏头想了想后,清清嗓子道:“有个地方叫百鬼潭,你十之八九没听说过,我在那住过一阵,那里的老大叫春妖,生得风华绝代,却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不过相熟了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不趁他睡着给他化女人妆......”
                像是想起曾经捉弄老大的事情,施云笑得乐不可支,末了,冲卿平扬起酒坛:“这酒也没那酿的好喝,那里可是住了个酒中仙,不过说多了你也不明白......”
                “还有,傻徒儿,你以为人人都能看见这处地方?那我得受多少打扰?外头设了结界,寻常人看不到更进不来,也不知道你娘当年是怎么发现的,过了十几年你又误打误撞的踏进来了,莫不是你们家族有何特殊之处?”
                卿平摇摇头:“乱世之中挣扎求生的平民百姓罢了,若有特殊之处,哪会叫我阿弟饿死?”
                从小她就与幼弟跟着母亲四处漂泊,三人相依为命,那年闹饥荒,要不是弟弟饿死了,母亲也许还不会进息良皇宫当妆师,她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母亲还会这门手艺,她也开始跟着学以谋生了。
                这一学,她就喜欢的不得了,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调制水粉,画眉施妆,双手灵活的如鱼得水。
                母亲却不肯教她更多了,只叫她记着手艺够用,饿不死就行,切不可张扬炫耀,拿来出风头。宁愿她粗茶淡饭,清贫一世,默默无闻,也要平平安安。
                说起这些过往,卿平怅然若失,,施云却兀自沉吟,喃喃道:“听你这么说,我大概知晓......”你是谁的后代了。
                除了妆艺,卿平说的最多的就是慕容斐了,倔强又聪明的少年,长得高,长得俊,文武双全,和她在宫里相互扶持,对她特别好,当然,她也待他像阿弟一样疼。
                说到这些时,卿平眼里是满满的自豪与欢喜,施云失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上了那胖公主的小驸马呢。”
                卿平啐了一口,脸上绯红升起,抓起妆盒就跑。
                纤秀的身影闪跃在山间,没了深宫的束缚,像自由飞翔在天地间的百灵鸟,含笑的声音飘荡在风中,携着青草的幽香远远传来:“就会胡说,明天不给你带酒了,想喝自己开妆盒画——双手万能,丰衣足食的道理难道不懂?”
                竟拿初次见面是的话来揶揄他,施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却在笑完后往草地上一躺,随手甩了酒坛,望着长空幽幽一叹:“可怜闻人氏曾经何等辉煌,被逐出揽月岭后,如今竟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了......”
                二公主近来情况不大好,许是饮食未加节制,心悸之症时有发作,那是她从母胎中带出来的病根,只能用各种名贵的药材缓着。
                她卧病在床的日子,慕容斐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性子越发和顺。
                大家私下都说,二公主对驸马非打即骂,驸马还为她端汤送药,整日侍奉在床前,真不知二公主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福分?慕容斐念到这个词时暗自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任二公主掀了药碗,嫌药太苦,骂骂咧咧的发脾气。
                卿平进来时,就只看见慕容斐跪在地上收拾碎碗残汁,头发上还染了药渣,衣服上也湿了一片。
                她心头一酸,赶紧走上前去替慕容斐收拾,嘴里还念念道:“驸马快去换身衣裳吧,别着凉了。”
                少年轻轻触到她的手,漆黑的眼眸快速的扫了它一眼,眸含万千,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二公主,见到卿平高兴不已伸手招呼她坐到床边:“阿卿,你前些日子的梅花妆研究的如何?那妆你画上一定极美,你现在就画给本公主瞧瞧!”
                已要跨出房门的慕容斐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不由顿住了余光一瞥,恰巧看到二公主拉着卿平,肥硕的手紧紧揽住卿平的腰肢,那古怪的亲近姿势叫他呼吸一窒,卿平却浑然不觉。
                心跳如雷间,慕容斐咬紧牙——
                恶心的臭肥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次数频繁到绝不是他敏感多疑,再这样下去......不行,他要快点采取行动了!
                承华十二年九月,东穆皇子慕容斐迎来十五岁生辰,一直紧锣密鼓准备的大婚终将举行,宫中上下一片喜庆。
                二公主的病才没好多久,看起来还是无精打采的,特制的大号喜服也没兴趣试。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7-31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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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良王倒是老怀安慰,慕容斐聪颖好学,温顺有礼,与一众皇子读书名列前茅,太傅对他交口称赞,尤其是二公主卧床期间,他更是忙前忙后的侍奉,叫息良王倍受感动,对着小女婿越看越满意。
                  大婚前一夜,慕容斐悄悄来房中找了卿平,月光下,少年似乎有些不安,又夹杂着些道不明的隐隐情绪,叫卿平看着眼眶一涩,倍感酸楚。
                  在她眼中,慕容斐说到底还只是是个孩子,这场畸形的大婚人人都有打算,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为他考虑过,他......究竟害不害怕?愿不愿意?
                  似是看出卿平所想,他上前提住她的手,少年比刚进宫时高了不少,身子也不那么单薄了,眼眸漆黑发亮,望着卿平笑:“姐姐,你别想太多了,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极力克制的语气中,压抑着卿平没有听出来的隐隐兴奋。
                  想到二公主对慕容斐的态度,成婚后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卿平忽然难过不已,无能为力的感觉汹涌漫上,她赶紧低下头,不让少年看见自己眼角的泪水。
                  慕容斐却一下慌了,伸手就去擦,“姐姐你别哭,我以后会让你过好日子的,真的......你信我!”手忙脚乱间,少年蓦地将她拥入了怀中,天地霎时静了下来。
                  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嘶声喃喃:“父皇把我送进息良宫中,我那时绝望的不行,即便知道母妃早逝,自己不受宠却也没想过会被弃如敝帚,落得如此境地,我甚至想过鱼死网破......可还好,还好遇见了......”
                  略带哽咽的声音中,慕容斐手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他深吸了口气,眸光陡厉,杀机毕现——
                  既然世人欺他负他,就莫怪他一一讨回来。
                【五】
                  二公主的喜妆是卿平画的,描眉施粉,认真细致的一丝不苟。
                  脂粉幽香中,二公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卿平看,好似能看出朵花来。
                  大功告成后,卿平往银盆里净了手,垂首低眉:“只盼公主与驸马百年好合......互敬互爱。”
                  话中的深意不言而喻,二公主看了卿平许久,终是长长叹了口气:“罢罢罢,那就听你的吧,”
                  喜宴上,烟花漫天,普天同庆。
                  就在这新人宴上,变故陡生——
                  二公主旧疾突发,不治身亡,皇宫上下乱作一团!
                  是喜宴上的一道必备汤肴,二公主平时就最爱喝,却过于滋补,容易引起她的心悸之症,太医一直嘱咐她不可多食,二公主却哪听得进去,宴席上照喝不误。
                  这回却还没喝几口,她就捂着心口喘气不出,面色煞白,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栽,就再没醒过来。
                  朝野震惊,息良王大怒,一番人仰马翻的大彻查,到头来却只得出一个结论——
                  汤无毒,喜宴无碍,每个环节都无纰漏,二公主的的确确是死于心悸!
                  太医们围在一起,最终商讨出来的结果是,二公主的病大概才痊愈不久,甫一触忌,症状发作的不如往日平和来势汹汹才当下毙命。
                  这怪天怪地都怪不得,只能怪二公主自己贪嘴不听劝,息良王想追究也无从追究。
                  一场大风波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有慕容斐,成了息良第一个还未行房就守灵堂的驸马,惹得众人不胜唏嘘。息良王也颇感怜惜与愧疚,挥挥手,赏了慕容斐永安附的头衔,赐华府加身,与众皇子平起平坐。
                  慕容斐成了永乾宫的新主人,在宫中的地位一夜飘升,清贵无双,再不是曾经那个无权无势的卑微质子。
                  所有人中,却唯有卿平如坠冰窟。
                  慕容斐来看她时,她抱着妆盒,身子不住颤抖,一回头,对上少年的眼眸,哆嗦开口:“是不是,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慕容斐脸色大变,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望向卿平手中打开的那盒胭脂,失声道:“姐姐你……你知道了?”
                  晶莹剔透的红胭脂中,被人悄无声息的掺了一味香料,确切的说,是一味草药研磨而成的香粉。这香粉于寻常人而言并无不妥,甚至患有心悸之症的二公主平时用也没事,但恰恰就是遇上那道喜宴上的汤肴,与汤中加的药羹相融合,就会发生可怖的变化,大大地刺激患病之人,神仙也无力回天。
                  唇上的胭脂融进了汤水里,神不知鬼不觉,饶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也查不出,更加不会想到这就是慕容斐前些时日守在二公主床边的原因,他每日为她送药,将她的病情与禁忌摸得一清二楚,接着在大婚前一夜,来看卿平时在她的妆盒里做了手脚,整条计谋算无遗漏,天衣无缝。
                  包括一步步取得息良王的信任与喜爱,少年的城府与隐忍此时才显露出来,要不是卿平心细如尘,根本不会发现真相!
                  竟然是她为二公主画上喜妆,亲手将她害死的!
                  卿平身子摇摇欲坠,指着慕容斐语不成调:“你,你怎么能这般伤天害理......”
                  “伤天害理?”慕容斐冷冷一哼:“我若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眼睁睁等着日后那疯婆娘把我活活打死?弱肉强食,这个世道向来如此,我被人吊在宫门前抽打羞辱时,除了姐姐,又有谁站出来为我讨个公道了?”
                  更何况,若再不动手,那疯婆娘还不知会对卿平做出什么举动,他可以被欺被负,但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她,一丝一毫都不行!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7-31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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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斐深吸了口气,眸中精光大作,望着卿平恶狠狠地道:“姐姐若是看不过去,就去息良王那告发我吧,叫他将我打入死牢,受百般酷刑,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为他的好女儿偿命......”
                    他每说一句,卿平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最终浑身颤抖着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慕容斐,捂住耳朵,泪流不止的夺门而出。
                  【六】
                    “施云——施云——”
                    卿平站在山野间,双手扩在嘴边,撕心裂肺的大声喊着,脸上已落满了泪。
                    等到那袭云衫出现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的一下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
                    那些不能向人道的真相隐情,那些汹涌漫上的愧疚自责,那些说不清楚的酸痛委屈,统统化作泪水,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宣泄......
                    施云眸含心疼,只能不停安慰:“好了好了,傻姑娘,又不是你的错......”
                    他叹了口气,望向长空:“难怪最近星象不稳,帝星转移,息良的天恐怕要变了......你那位小兄弟,绝非池中物。”
                    卿平攸然抬头,施云难得的肃然起来,望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眸,郑重的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年,慕容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讨尽了息良王的欢心,自己又苦心经营,培养势力。在息良几次战事中,更是出谋划策,亲上战场,为息良立下赫赫战功,赢得了百姓无数称赞,永安附的名号一时响彻息良。
                    等到几位皇子为了帝位明争暗斗,只剩下最后的赢家九皇子时,蓦然回首,慕容斐刚率兵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万人空巷——
                    九皇子这才骇然发现,早在不知不觉中,他真正的敌人已变成了慕容斐!
                    这个不声不响积累实力,揽过大权,冷眼坐山观虎斗的永安附,早已不是当年初进宫时稚气青涩的单薄少年了!
                    更重要的是,息良王对于成天勾心斗角的几个儿子心灰意冷,他俨然已将慕容斐当做半个儿子来看待了......甚至,犹胜亲儿!
                    朝中的大臣们开始看清局势,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拥九皇子,一拥永安附。
                    承华十七年,息良王一病不起,想一个讯号般,所有人都绷紧了弦,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微妙不已,帝位之争已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卿平此时已在慕容斐的提拔下,升为了宫中的女官之首,但她却整日提心吊胆,梦里全是慕容斐被九皇子一箭穿心,血淋淋的悬于城楼示众的画面。
                    在二公主逝去后的最初的那段日子,她始终心有介怀,对慕容斐不理不问,少年却依旧对她好的无微不至,为她送去各种所需,一没人时就叫她姐姐,拉着她的衣袖,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那时的永安附已是清贵无双,在外面还从不曾向人低过头,却在她身前,软磨硬泡,语带哀求,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不敢相信。
                    真正叫她心软的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伤,身形比离开时瘦了一大圈,一敲开她的房门就不由分说的抱住了她,声音发颤,是从未有过的后怕:“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无人不知那场战事有多么惨烈,她天天守在皇宫等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担心的不行,把施云看得直皱眉,摇着酒坛哼了哼:“你这牵肠挂肚的小媳妇样,叫那小子瞧见了,包准乐得飞上天!”
                    在这一复一日的等待中,她终于实实在在的触碰到了他,而不是在午夜梦回里的一个虚影,那一刻,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紧紧搂住少年,泪如雨下。
                    九月,秋风萧瑟,宫中传来了老君王病亡的消息,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而帝位继承人的问题依旧悬而未决,叱咤风云一世的帝王,垂死前也在挣扎犹豫,私心里他更喜欢慕容斐,但毕竟九皇子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中,慕容斐也是整夜难眠,卿平看着又心疼又不安,欲言又止:“要不,放手吧,我只求你平平安安。”
                    慕容斐抓住卿平的手放在嘴边,低低笑出:“我的傻姐姐,现在哪是你想放就能放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卿平听出了慕容斐的言下之意,煞白了一张脸,正要开口,慕容斐却有些疲惫的将她拉入怀中,抵着她的头顶喃喃道:“更何况,我说过,我要让你过好日子,我要让你......”
                    穿上华衣,执掌凤印,与他并肩而立,做息良皇后,携手睥睨天下。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7-31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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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息良王终是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里驾崩了,举国哀丧,他传下来的遗诏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遗诏上并没有写明传位于谁,只有高深莫测的八个字——
                      天佑息良,神巫指路。
                      老君王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下定决心,而是将难题交给了上苍,有英明的神巫大人来决断。
                      神巫的名头由来已久,纵横诸国,传说是连接天龙与地龙的使者,天龙是天上的神明,地龙是地上的君王。
                      息良在数百年前出现过一位神巫,在神巫的带领下,息良走向了全盛时期,神巫再息良百姓心中的地位不容侵犯,是他们顶礼膜拜的至高信仰。
                      神巫飞升后,脱下来的肉体凡胎经过火化,骨灰混在了金粉中,塑成了一尊宝相,供奉在了息良太庙中。
                      朝中大臣们琢磨着遗照的意思,难道是要永安附和九皇子去太庙请出神巫,在黎明百姓钱开祭坛设法,谁能求得神巫显灵钦定,谁就能坐上帝位?
                      两派争论不休,最终接受了这个玄之又玄谁也占不到便宜的说法,着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息良百姓也是兴奋异常,纷纷奔走相告,拭目以待。
                      一片喧闹中,慕容斐却疲惫不堪,揉着额角对卿平道:“不过是一尊金身,怎么可能真叫她显灵钦定?台上做戏,台下才是见真章,各路人马都已聚集,只等那日兵戎相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卿平听得心惊肉跳,抓住慕容斐:“你有几成胜算?”
                      慕容斐闭了闭眼,良久,望着卿平苍白一笑“原本有七成,倒有四成是押在先帝身上,却没想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
                      大风烈烈,山野悄寂。
                      “施云——施云——”
                      卿平越想越怕,到底还是坐不住,跑到后山来想求施云相助。
                      这回却叫了许久,那袭云衫才翩然而至,脸色有些泛白:“行了行了,小徒儿果真见色忘师......”
                      他像是知道来龙去脉般,还不等卿平开口,已然挥挥袖:“帝龙相争这种事我不好插手,若被九重天知晓了,十座斩仙台也不够我受的了......”
                      况且,他现在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又一次天劫将至,他得去春妖那里避避。
                      “你来的正好,走走走,快跟我走,别去搅那潭血雨腥风了......”
                      天色说变就变,前面还一派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卿平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抱着妆盒不住哆嗦着,奔到永乾宫,对着愕然不已的慕容斐颤声道:“神巫显灵......我有法子叫神巫显灵......”
                      【八】
                      “我那时也许真是鬼迷心窍了......”
                      半路上,春妖携卿平赶往息良皇宫,一路上,女子哀凉的声音徐徐道来,随风揭开了那段前程往事。
                      “接下来的一切潭主应当猜到了,是,是我偷了施云的妆盒,在开坛设法那天,当着黎明百姓的面,为神巫金身描眉施妆,替阿斐制造出神巫显灵的奇迹......”
                      凄楚的声音断断续续,终是一把捂住脸,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7-31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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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施云说要带她走,远离是非,她嘴上应承下来,却如何放得下慕容斐,她带去好酒好菜,说要最后同施云畅饮一番,然后就随他离开息良
                        他到底太信任她了,浑然不觉的被她灌醉后,云衫一拂,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卿平也就在这时,咬咬牙,偷过他身旁的妆盒,转身就跑。
                        她心跳如雷,天上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她脸上落满泪水还混杂着簌簌流下的泪水。
                        等到慕容斐拥她入怀时,她嘴唇发白,身子依旧颤抖得厉害。
                        开坛设法那一日,当金光大作的神巫在半空中显灵时,举国轰动。
                        慕容斐握着她的手激动不已,而她却望着神巫渐渐飘渺的身子,脸色苍白,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那袭云衫。
                        片片花瓣四散开去,漫天似得下了一场红雨,绝美震撼。
                        息良的子民纷纷虔诚的跪了下去,连同九皇子身边的人也震慑住情不自禁的全都跪倒在地,高声呼喊着:“天佑息良,神巫指路。”
                        他们臣服在慕容斐脚下,叫着新皇万岁,大局就此而定!
                      人山人海的喧嚣中,祭台上的卿平望着漫天飞花,痴痴一笑,似耗尽了浑身力气,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慕容斐手疾眼快的接住她,她只听到最后一句:“姐姐!”
                        醒来时,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仅得到了息良第一妙手之称,更是被新帝册封为后,母仪天下,享尽殊荣。
                        可她的身子却再没有好过,像是老天爷的惩罚来了。后来的日子里,她总是郁郁寡欢着,心事久压成疾,一病不起。
                        慕容斐为她请了息良最好的太医来看,为她寻了无数珍贵的药材,更是在她床前信誓旦旦,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人。
                        北陆南疆没有哪个帝王能痴情如许,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
                        她不是不欢喜的,但永远有个心结解不开——她是个骗子,小偷,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她再也没有脸见施云,再也没有去过那片后山,再也没有用过那个偷来的妆盒。
                        她忐忑不安的等着施云来找她算账,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无耻小人,可等到快死了,施云也没有出现过。
                        可怜她直到临死前,也不复勇气去后山看一眼。
                        慕容斐跪在她的床头,大风大浪从不曾畏惧过的年轻帝王,那一刻却哭得像个孩子:“姐姐你别走,你别走,我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
                        像过往种种通通失去了意义,他那么拼命地得到了帝位,踩上了最高峰,到头来,却留不住想要与之共享的人。
                        就在慕容斐万念俱灰时,他得到了一盏长明灯。
                        南疆黎族圣物,灯不灭,魂不息,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留在世上。
                        把卿平置于冰棺中,慕容斐也坐了进去,抱着卿平奄奄一息的身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从哪里说起?就从初见那一年说起把,凉风习习的月夜下,他问她叫什么,她回过头莞尔一笑,山水明净:“我叫卿平,白衣卿相的卿,平平安安的平。”
                        那一年的那一眼,牵绊就此而生,他们纠缠不休,成了彼此的鬼迷心窍。
                        【九】
                        息良皇宫的秘室中,白发苍苍的老君主贴在冰棺前,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掩那盏长明灯,似乎生怕风将它吹灭,可摇曳了五十四年的灯火,此时还是已微弱到近乎熄灭,老人嘶声泪流:“不要灭,不要灭......”
                        卿平飘在虚空里看的心如刀割,潸然泪下,春妖在她一旁轻声一叹。
                        人世匆匆,如白驹过隙,那些留不住的爱恨情仇,终于像这盏长明灯一样,湮灭了无。
                        当春妖携卿平离开密室,飘向密室上空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嘶内心裂肺的哭喊:“姐姐——”
                        风声飒飒,卿平一下捂住心口,感觉有什么贯穿进来,她半人半鬼的生涯终于结束——
                        长明灯彻底熄灭,禁锢了五十多年的三魂七魄瞬间完整起来,能够过奈何,投胎往生了。
                        身后的皇宫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耳间,皇后殁了的消息转眼传遍了每个角落,皇宫上下愁云四布。
                        卿平不再忍心听到身后那痛彻心扉的凄唤,忍住热泪,随着春妖飞入半空中。
                        山野悄寂,风过无痕。
                        再次踏上这片故土,卿平百感交集。
                        她跌跌撞撞的奔去,双手扩在嘴边,像当年一样,在风中大声喊着:“施云——施云——”
                        她来道歉了,来向他说一声晚了大半生的对不起。
                        可没有人出现,记忆里的那袭云衫像一场梦,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般。
                        但她分明记得,记得和他一起坐过的草地,一起饮过的烈酒,一起看过的万里长空。
                        身子在摇摇欲坠间,卿平终是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远处的春妖看着这一幕,眸含叹息,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清越的声音:“老妖,说句实在话你别笑我,我喜欢上了凡尘的一个姑娘,她是揽月岭闻人氏的独脉,她祖先是我父亲的大弟子,说起来她应当算是我的小小徒孙了......”
                        揽月岭是为天宫供应各种精致物件的地方,巧夺天工,岭主红叶先生在天界享有妙手无双之称。
                        施云正是他最小的儿子,揽月岭的三少主。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7-31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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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生性洒脱不羁,他曾被父亲送到百鬼潭,托春妖管教过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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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想到会遇见卿平,开始只是出于怜悯,后得知她的身份后,便多了层亲近,却在朝夕相处间那份亲近就发生了变化......
                          闻人家的姑娘似乎天生痴情,数百年前就因情误事,被逐出了揽月岭,而现如今他遇见的这根独苗,更是情深不悔。
                          他看着她为慕容斐喜,为慕容斐悲,为慕容斐牵肠挂肚,心中五味杂陈,竟然头一次嫉妒起了一个凡夫俗子。
                          他生来即是半仙,历满六次天劫后就能修成正果,位列仙班。
                          他对修仙不是太执着,但前五次都捱过去了,这最后一次,他原本打算去春妖的百鬼潭避避,却没想到,在离开前,她来找他帮慕容斐夺皇位......
                          酒是一等一的好酒,他喝在嘴里却索然无味,不是不知道里面下了些什么,他却暗自好笑,他得傻姑娘难道还真指望靠那放倒一个半仙?
                          他笑着笑着,却禁不住满心的苦涩,闭上眼,故作醉醺醺的倒了下去。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陷进去的人都一般傻,谁也不能笑谁,甚至明知她会拿走他的妆盒,明知天劫即将到来,明知他拼着最后一点法术去帮她必定力竭而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成全她——
                          他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难过,慕容斐死了和他死了,想必前者会更令她伤心。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劫终至。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在开坛设法时,附在了神巫的金身上。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靠得那么近,她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让他想起他们在漫山遍野间席地而坐,胡天海聊的快乐日子。
                          描眉施粉间,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金身缓缓升入半空中,再息良百姓的震撼瞩目下,造成了神巫显灵之状。
                          他在空中望着她,似乎有一瞬间的错觉,在她漆黑的眸中看见了云衫翩翩的自己。
                          风过嫣然,他的身形渐渐飘渺起来,一点点化为花瓣,如烟消散。
                          他从没和她说过,其实他的本体,是一株红鸢花。
                          漫天红雨中,绚丽至极的花魂,只为她,开到荼靡。
                          即使天知地知,他知,而她,永不知。
                          【完】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7-31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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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前看的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4-05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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