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克苏鲁神话体系短篇】【时光流逝于黑色的平原】

“漫长的时间从世界上流逝而过，人们心中失去了惊奇的能力。” ——H.P.Lovecraft
天空散发着灰色的光芒，太阳是阴沉的颜色，硕大的月亮高悬在穹顶的正中间，小的星星闪耀着阴冷古老的光，巨大的纱波克星运行在天空的西边，它的星环缓缓转动着。术士住在城市的正中间的高塔上，他抬起头望着窗外，他看见石质的城市建筑、高塔和城墙一路绵延到海岸线，术士的耳边只有远处海涛的声音，闻到的只有这座城市特有的焚烧香料的味道。耶果拉教堂上的火源还没有熄灭。术士放下蘸水笔，他的法书还没完成三分之一，最重要的内容也没有被呈现在书上。他闭上眼回想上一次抬起头休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是他想不起来。那时候纱波克星的星眼可能还没有转到背阴处去，太阳的光芒也比现在能明亮一些。不过，这个地方永远都是一幅黑暗的样子，这个地方昼夜可分那也是很多个纪元前的事了，那时城市还没有建立，高塔也只是山上普通的石料，耶果拉教堂处那时也只是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地，但即便如此，那时术士也已经在这里生活好久了。人们来了又走，走了又会来新的人们，术士生活的高塔从来无人接近，术士也不喜欢与地上的人们交往，只有在他有时一觉醒来发现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们已经灭绝或迁徙而只留下这座城市伫立在这里时，他才会下去，围绕着城市散散步，去教堂献上新的祭品，重修一下天体的位置，然后再返回高塔，要么睡上几个纪元，要么认真的完善自己的法书。术士发现这里依然没有人来居住。也许到了低谷时代吧，术士想到。于是他决定下楼去转转。

术士围绕着城市外围的建筑盘旋而走，他看见在街道一侧有一个东西突兀的出现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极为不符。术士发现，那是一句生物的遗体，它的遗体落满了灰尘。接着星光，，术士看见，这个生物的遗体早在它腐烂成灰之前就已经石质化了，它的皮肤僵硬干燥，躯干坍塌成泥，触手无力的瘫在地上。这对于术士而言的确是比较稀奇的，术士早就明白，所有活过的东西都必须凋零，只有长久生存而不朽的有义务去承受悲哀的永恒。也许它静卧在这里的时间足够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一次又一次，也许宇宙某处巨大的鸿沟上架起了天梯，新的城市被高高的城墙围绕，愚钝而低级的生物已经能够用灵巧的肢体去雕刻或书写自己祖先的故事。术士不准备去处理这具尸体，下一个繁衍至此的生们会去处理它的。如果是一群落后愚蠢的生物，那么它们会吃掉这座城市里所有他们能咬碎的东西，包括这具尸体；如果是一群灵巧文明的生物，那么也许会把它当成上古种族的遗物，把它供奉起来。
去看看海吧，术士想到，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的大海了。于是术士穿过了街道，穿过了峡谷，穿过了幽深黑暗的、耸立着高大粗壮的圆柱的走廊，穿过了城外绵延无极的平原，中途还路过了早在数十个纪元前就已经坍塌破败的白塔，从那似乎从来没有起过波纹的黑湖上越过，抵达了支离破碎的海岸旁。海岸像是被人工修筑过一样，一路竖直平插入波涛中，任凭海水冲击着最深处的海壁。术士站在最危险的悬崖边，脚下数百米就是大海。术士直视着遥远的海平面，他能看见那绿色的、红色的、黑色的和黄色的海浪相互撞击，相互融合，再从海面上耸立起来，接着向其他的海浪撞击过去。纱波克星三分之一都在海平面以下，即便如此从这个角度看纱波克星还是十分壮观，尤其是它的星环，在巨大的纱波克星的强烈引力下一板一眼的遵从自然法则而运动着。术士看见纱波克星的北极冰川已经破裂，曾经完整的冰川大陆已经不再，纱波克星迎来了它温暖的时代。即便如此，遭受过大冲撞的纱波克星也不会再孕育新的生命，贪婪顽固而狡猾的米·戈们也不愿意居住于其上。术士知道，自己的维度屏障之外，这颗星球也不会在这段时间内孕育生命。于是，他自己就成了这半径十几光年内的唯一一个活物，术士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在他曾经年轻过的年代，他曾随着自己的同伴们一同迁徙，住在一颗蓝色的星球上，闻晓了伟大的古神的神喻，获得了能够保持一切永恒的悲哀能力。他看见过人们竭尽全力去抵抗黑暗的样子，那个星系的太阳黯淡无光，散发着垂死的气息，于是这个太阳的行星们旋转，升腾，竭力抵抗着从终极深处散发出来的毁灭。术士曾经认为宇宙是黑暗但是拥挤的，每天都有从空间的以太间遨游而来的新的物种。过了很多年，宇宙开始变的沉寂和阴冷，术士遨游数百光年也见不到像他一样的活物。后来术士只有沉寂在宇宙的沉寂中。他感到过孤独和恐惧，从宇宙最黑暗的地方散发而来的恶意让他不知所措。直到他活了很久之后，宇宙就是宇宙，每个生物都是宇宙的部分，活着是存在于宇宙，死后也归于宇宙，没有什么能够逃脱这个宇宙法则。
术士回到了城市，爬上了高塔，重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他拿起蘸水笔写下：“物所求之，无非其光与泽之润暖，乃亘古之桎梏其一也。”伴随着星系的旋转，术士感到十分疲惫。在他入睡的前一刻他很想知道，在数年之后他苏醒的时刻，宇宙是否依然如此，那么冷寂、残酷、充满恶意。那时繁衍在这座城市里的生物，是否也跟万亿年间，藏匿于世界角落们的其他生物一样，升腾于灿烂的日月之光，陨落于黯淡的古老黑暗。
The End

自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