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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逍遥游》(不定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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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制封面镇楼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3-05 14:35回复
    这部小说是继《忆潇湘》后的第二部长篇,也是它的续曲,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放心喷。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03-05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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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6-03-05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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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魏玦忽然转怒为笑,大声对眼前众孩童喊道:“喂,小孬种骂谁呢?”
          阿强本是面有不甘,瞧得魏玦回身搭话,微微一怔,继而憨笑起来,饶有兴趣地回道:“小孬种当然骂你呀,哈哈!”他身后的一群孩童见阿强笑骂起来,未有多想,自然也是应喝道:“对对对!小孬种骂你,小孬种骂你!”
          魏玦身旁的阿彤原本是一脸惊恐,听到这番话,却捂住小嘴“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魏玦神色淡然,拍拍阿彤肩头,低头轻声道:“走吧。”
          唯有阿强身边的阿东感觉有异,细细一想,忽然恍然大悟,忙制止众人,低声对阿强耳语道:“别喊了阿强哥,小白猴他...他是在骂你小孬...”阿东看着阿强疑惑的眼神,硬是把最后的“种”字咽进嘴里。
          阿强被他这么提醒,也是明白其中的意思,看似稚嫩的脸上笑容一僵,当即窜上一阵羞色,猛地向前冲去。他身形壮硕,三两步便到了两人身后,一把抓住魏玦肩头,用力一拽,口中叱喝道:“你这小白猴,竟然还敢顶嘴!”
          魏玦身体瘦弱,鲜有气力,被阿强如此一拉,忽觉身子一晃,转念间便是重重摔在地上。一旁的阿彤也是跌到在地,回首一瞧,只见魏玦的额头已是渗出一片殷红,将地上的白沙染成了点点血色。
          “玦哥!”阿彤哭喊着挣扎起身,忙往魏玦身边跑去,却是被两名男童架住,动弹不得。
          魏玦倒地之后,脑中一阵晕眩,方想撑地起来,只觉颈背之间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又重重摔到鼻子,难以抬头。
          但听阿东尖声笑道:“哎呀呀,小白猴呀小白猴。几日不见,没想到你也是能耐了,竟然敢戏弄阿强哥?!”他转而瞧向身旁的阿强,一脸殷勤。
          阿强右脚踩着魏玦身子,脸上怒气仍是未消,低声喝道:“来呀兄弟们,给小白猴喂喂食!”他此言一出,周遭的那群小孩童们便吆喝起来,一个个都是俯下身子,双手拨弄着地上的白沙,“呼呼”往魏玦的身上泼去。
          转眼间,魏玦口鼻便被淹没在沙中,难以呼喊。他身体受制,不得动弹,唯有两只小手不断挥动,胡乱捶打,挣扎了片刻却是忽然没了动静。
          此时,阿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身旁二人的拉扯,冲到魏玦面前,混乱之中就连背上的衣衫也被扯开了一条大口子,来回推搡着魏玦的身子,哭喊道:“玦哥!玦哥!你怎么了,玦哥!”可任凭她如何叫喊,魏玦依旧是没有回应。
          突变之下,其余众人不由得面色一变。阿强忙撤开脚,后退半步,脸色煞白地望着阿东,支支吾吾地嘀咕道:“这...这小白猴也太不经玩了吧...”而平时别人眼中“足智多谋”的阿东也是一脸无措,呆呆地看了看阿强,又低头瞧着魏玦,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兔起鹘落之间,只见原本毫无动静的魏玦猛地从白沙中扬起头来,一口咬在阿强的小腿上,露出明晃晃的牙齿,脸侧的血迹夹杂着沙粒,显得神色十分狰狞。
          一时间,阿强吃疼大叫,阿东失声惊呼,阿彤转哭为喜,其余孩童慌张而逃,口中大呼“诈尸啦!”,让这小小的白沙岸边顿时乱成一团。
          阿强被腿上传来的痛楚疼得晃过神来,脸色蓦地怒不可遏,用力直踹魏玦脸颊,不断喝道:“踢死你这小白猴,快松口,快松口!”
          而魏玦此时眼色血红,任由阿强踢得满脸是血,竟是丝毫没有屈服之意,仿佛已是一只失了神智的野兽,眼中只有自己的猎物。一旁的阿彤心疼不已,忙俯身劝道:“玦哥,你别这样,我们回家吧,我害怕...”说着说着,便又是哭泣起来。
          原本已是跑出不远的阿东发觉又是魏玦在装神弄鬼,口中低声骂了几句,转身而来,抱起身前一块七、八斤重的大石块,举过头顶,嘴里叫喊道:“阿强哥莫慌,我来助你!”
          阿彤瞧得此景,想也未想,当即扑在魏玦身上,紧闭双眼,些许泪水溅在魏玦脸上。不经意间,阿彤背上开裂的衣衫中,一只瑰丽的青色凤凰赫然印在其白皙的肌肤上,显得甚是奇异。
          电光火石间,只听“簌簌”响声乍起,也不知从哪儿飞出的石子,一个打在阿东臂膀,另一个打在阿强额头。阿东双臂一软,手中石块登时跌落,转眼就砸到自家脚趾,疼得哇哇直叫。阿强则是感觉额头一阵剧痛,一摸之下,已是鼓起一个大包,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还敢来戏弄我?!”
          但瞧得不远处,一道伛偻不堪的身影正向此处缓缓而来。阿东、阿强本是一脸怒意,谁料看见此人,眼中竟是泛起一丝恐惧,当即避开那人目光,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而先前躲在一旁观望的那帮小孩更是四散逃开,口中皆是低声喊道:“鬼老太,鬼老太来了!快走快走!”
          阿彤发觉周遭忽然没了动静,便抬头四处张望,待到瞧见此人,蓦地低声啜泣道:“哑...哑娘!”
          此人一身老妪打扮,满头灰发,半齐半散,斜挡住右侧面容,左半边脸则是奇丑无比,土黄色的面皮上凸起无数个血疙瘩,左眼似睁非睁,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嘴角斜裂而上,整个脸上都仿佛透出一丝怪笑,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魏玦已是脱力昏厥,脸上齿间尽是鲜血,仰面躺在沙地上。阿彤边哭边用衣袖擦去他身上的血迹,眼眶通红,小小的脸上全是难言的心疼。
          阿东、阿强眼见哑娘步步逼近,两人都不由得后退几步,似乎是忘了各自腿脚上的疼痛。阿强不敢与之对视,转过头去,咽着口水对阿东说道:“你...你还是什么妙计?”
          阿东慢慢凑到阿强身边,战战兢兢地将他扶起,轻声道:“阿强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呀,走!”此言一出,两人当即是转身便逃,才猛地察觉自己腿上的伤,不禁疼得嗷嗷直叫,一跌三撞,渐渐消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
          阿彤将魏玦抱在怀里,对哑娘哭诉道:“哑娘,你...你快救救玦哥吧,他...他都不说话了!”
          哑娘闻言转身,却是没有搭话,只是步履缓慢地走向二人,脸上仅露出的那只左眼死死地盯着魏玦,看似混沌的眼眸中流转着莫名的神情。
        魏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是躺在一间昏暗的房中,朦胧之间不免有些诧异。他方想起身,可一动之下便觉浑身酸痛,不由得轻声叫唤起来。
          外屋当即响起一阵女子的嗓音,高兴道:“玦儿醒了!孩子他爹,醒了,他醒了!”话音方落,就见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妇女快步进门,一脸欢喜地瞧着魏玦,枯黄的双手在腰际围裙边来回翻搓,似乎是一时间不知该往哪放好。
          她面容略显清瘦,相貌再也平常不过。鬓发微显松散,胡乱扎了一条棕黄色的麻布,就是寻常渔村主妇的打扮。
          魏玦瞧着她欣喜的神情,心底涌起一股愧疚感,当即低头避开中年妇女的双眼,轻声道:“娘,我...”
          未等魏玦说完,中年妇女已是坐到他床边,打断道:“好了别说了,阿彤都告诉我们了。你呀,身子不好就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跑。要不是阿彤她娘俩碰巧看到你摔下山来,你一个人躺在外面说不定就被什么野兽叼走啦!”
          魏玦闻言一怔,脑中忽然浮现阿彤略显苍白的小脸,不免涌起一股暖意,支支吾吾地回道:“嗯...知道了娘,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中年妇女宽慰地摸了摸魏玦的额头,看着他脸上的伤口,柔声道:“还疼么?”
          魏玦忽然觉得鼻头一酸,抬头看着她,勉力笑道:“不疼啦,只要娘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疼。”
          中年妇女也是会心而笑,整了整魏玦的衣衫,起身道:“好孩子,下床过来吃饭吧。”
          魏玦随她走出里屋,就瞧见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口的桌边,皮肤黝黑,嘴上是两撇象征着年长者的胡须,不大的双眼中微微露出精光,他左手把着烟杆,右手拿着筷子,抬头看了一眼魏玦。
          魏玦亦是瞧着他,心底有些发虚,低头叫道:“爹...”
          说起来,魏玦的祖祖辈辈,世代都生活在这白沙岙里。父亲魏洪,母亲杨莲花自然也是再平凡不过的白沙岙渔民。
          魏洪有意无意地应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嘬了几口烟嘴,一团白灰色的浓烟当即四散开来。
          杨莲花闻着烟味,不由得轻咳几声,埋怨道:“孩子他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家里吃饭的时候就别再抽你那个破东西了,满屋子都是臭味,让玦儿怎么有胃口吃得下饭?”
          魏洪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付着,手中的烟杆仍是没有拿开。他低着头,用手指在木桌上比 划着什么,若有所思,却是忽然开口对魏玦说道:“今天又去找村北夏家的那个小丫头了?”
          魏玦方拿起碗筷,微微一怔,一双剔透的大眼睛看了看魏洪,又瞧了瞧杨莲花,没敢搭话。
          魏洪这时才放下烟杆,意味深长看了魏玦一眼,说道:“我们魏家几辈子都在这个地方打渔,说白了玦儿你以后也就只是个打渔的。以后呀,少跟那丫头来往,免得让人家说了闲话,坏了自己的名声。”
          杨莲花听了魏洪这番话,显然有些不悦,回道:“那你这糟老头不也坐在这里说别人闲话不是!今天要不是她们娘俩,说不定玦儿现在还在外面挨饿受冻呢,你呀你,就是爱听胡话,还瞧不见别人的好!”
          魏洪的神情稍有些不耐烦,拿起烟杆,在木桌沿上敲下几层烟灰,正色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村里人都说了,她们夏家来了这么些年,一不打渔二不做工,也不知道哪来的银两过日子,蹊跷得很。再说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婆娘你又不是没见过,整天神出鬼没,就跟贼一样,要我说呀,说不定连她们家里的东西都是别人那偷来的呢!”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可开交,听得魏玦心里浑然不是滋味,心道:“还是娘说得对,阿彤她们才不是这种人呢!”
          恰在此时,屋外蓦地响起一阵柔弱的呼喊声:“魏伯伯,杨婶婶,我能进来么?”


        5楼2016-03-05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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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魏玦胆子再大,也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心中自然是有许多恐惧的事物。他紧闭双眼,不敢回头,两条腿更是不听使唤,心道:“完了完了!这下要被那怪物给吃了!”
            谁料他身后登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轻声道:“玦哥,别怕,是我呀。”魏玦闻言,两眼徒睁,忙回头一看。
            借着银白的月光,只见自己背后站着一名娇小的素衣女童,白皙的面容,水灵的双眼,还有掩不住的满脸笑意,正是阿彤。
            魏玦一脸惊讶,奇道:“阿彤,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彤上前一步,凑到魏玦身边,笑道:“我呀,是来看看玦哥的胆子到底有多大呀。”她边说,边回想起方才魏玦那副窘迫的模样,不免又掩面笑了起来。
            魏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忽然变得有些火辣,所幸眼下星光略显昏暗,倒也看不到他如此变化。
            阿彤见魏玦不开口搭话,当即道:“好啦,其实阿彤早就知道了,玦哥你今晚肯定会来紫竹林的。”
            魏玦有些不解,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彤忽然低下头,不敢注视魏玦,小声道:“因为你是我的玦哥,我是你的阿彤呀...”
            青涩的豆蔻年华里,总有那么一段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岁月,互相扶持地蹒跚前行,虽是坎坷得满地荆棘,却是幸福得心甘情愿。
            魏玦心底一跳,胸口蓦地涌起一股暖意。正想着说些什么,忽听林子的那头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嚎叫声,空灵悠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魏玦、阿彤两人闻声,皆是心头一紧。阿彤后退半步,靠在魏玦身边,低声道:“玦哥,那...那是什么东西?”
            而魏玦似乎有些晃过神来,皱眉道:“听起来好像是动物的叫声,就在那头不远,我们过去看看。”说着,便往那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阿彤缩在魏玦身后,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玦哥,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万一真的有...”她说到一半就不敢再往下说了去。
            魏玦低声道:“有我在,阿彤别怕。”
            两人缓缓走向林子北处的那个小坡,只见那坡上有个丈余高的山洞,之前嚎叫声似是从其中传出,忽远忽近,在山洞的最深处时有时无。而山洞中黝黑无光,不时吹出一阵阴冷寒风,可怕得瘆人。
            魏玦心里也是有些发虚,他鼓起勇气,正要迈入洞中察看,忽听身后“啪嗒”一声,背上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登时只觉身子腾空而起,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当即便昏厥了过去。
            待到魏玦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但觉浑身酸疼得厉害。而周遭漆黑一片,不见五指,着实有些阴森得可怕。
            魏玦不由得后脑发麻,当即稳了稳心神,却是骤然想起阿彤,暗叫糟糕,当下低声道:“阿彤,阿彤你在哪儿?”可唤了数声,唯有听见洞中诡异的回响,不见阿彤答应。
            正手足无措之际,魏玦忽然记起临行前从家中拿的火折子,忙从怀里取出吹亮。一时间,黝黑的山洞中缓缓变得明亮起来。
            魏玦环顾四周,却是发现阿彤斜躺在自己身后,双目紧闭,似乎是晕厥了过去。他正想转身呼唤,谁知从阿彤的身上忽然传出了“悉悉索索”的怪声,让魏玦登时紧张起来。
            魏玦定睛细看,只见阿彤的肩头脖颈处缓缓游出三条细小的黑蛇,头尖碧眼,徘徊在她身边,不时吐着火红的信子。
            眼下魏玦更是没有方寸,手中举着火折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与三条黑蛇相向而视。这洞中阴风轻掠,吹得折子上的火焰忽闪不定,将石洞上黑蛇的影子也扭得十分可怖。
            恰在此时,阿彤轻哼一声,竟是忽然转醒,不自觉地动起了身子。那三条黑蛇似乎也有所察觉,皆是张开血口,发出“嘶嘶”的声响。
            魏玦心头一跳,忙低声道:“阿彤,别动!”
            阿彤这时听闻魏玦之言,脑中仍是朦朦胧胧,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心底自然恐惧万分,不免呼喊道:“玦...玦哥,你在哪儿,阿彤害怕...”她口中说着,已是做了起身之势。
            三条黑蛇当即察觉,瞬时便往阿彤咽喉咬去。魏玦大吼一声“低头!”,想也未想,猛地朝那黑蛇挥起火折子。其中两条黑蛇被火焰打中,掉转头来,血口忽张,已然恼怒,一口咬在魏玦手腕之上。
            魏玦知觉痛意,也没有后退之念,另一只小手拿起身边的石头,不断砸在黑蛇头上。片刻之后,洞中已是一片寂静。
            魏玦不顾手上渐起的麻木之意,忙凑到阿彤身边察看。此时她却是紧闭双眼,没了声响,肩头的黑蛇也没了踪迹。
            魏玦心道不好,仔细照看,果然发现她肩颈之处有两个浅浅的齿印,渗出几滴黑血。
            他心知阿彤已是中了蛇毒,思绪更是犹如一团乱麻,当下口中胡乱说道:“该死该死,这下如何是好,这下如何是好!”言语之间,魏玦的额头蓦地冒起冷汗,一阵晕眩之意也是渐渐席卷而来。
            慌乱之际,魏玦身后的洞中深处又响起了那断断续续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似乎正是向此处而来。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6-03-05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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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玦瞧得方雪鸢眉头微皱,似是面有难色,还当他也是束手无策,眼眶顿时泛红,哭求道:“道长,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方雪鸢缓缓起身,忽然说道:“这女娃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魏玦略有不解,疑惑道:“她身边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婆婆,没有其他亲人了。道长是答应给阿彤治病了么?”
              方雪鸢淡淡一笑,抚须道:“小兄弟你如此相求,若老道再不答应,只怕以后都要日夜难安了。”
              魏玦闻言,登时喜出望外,连忙叩谢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方雪鸢俯身将他扶起,淡然道:“好了好了,你先起来。这女娃子倒也不是不能医治,命在旦夕,不必行此大礼。只是你们这深夜前来此处,倘若被家中父母察觉,只怕平添担忧,眼下便随我一起回去吧。”
              魏玦心道:“是呀,也不知道阿爹阿娘他们有没有察觉。”他思忖间,忽听方雪鸢转身笑道:“老朋友,咱们又该走了。”
              但听原本站在暗处的那“半身怪物”蓦地嚎叫几声,似是极不情愿,一步步向方雪鸢走去。借着石壁上火折子的微光,魏玦这才发现那阿东阿强口中所谓的怪物,其实只是方雪鸢所骑的那头黑驴。
              方雪鸢将他与阿彤抱起,放在驴背之上,拿起身旁的歪头柺棍,牵着黑驴,缓步往外走去。
              行了十数步,魏玦瞧见前方斜走而上,是一个极其陡峭的小坡。坡上最顶端,则是先前与阿彤二人发现的那个洞口。此时月光倾泻,犹如一注银泉,照在魏玦微微泛白的脸上。
              他不禁思索道:“这条路朝天开口,就算我们能爬上去,可脚下的这头黑驴也不可能上的去呀。那可如何是好?”
              魏玦正想开口询问,但见方雪鸢忽地双袖一抖,右手成掌,托在黑驴腹下,左手如爪,在面前的石壁上一扣一拨。刹那间,这连人带驴几百斤的重物,竟是被方雪鸢如纸片般单手托起,直升而上,疾疾朝洞口飞去。
              魏玦只觉自己浮于半空,犹如腾云驾雾,妙不可言,可心中又是害怕至极,忙闭上双眼,不敢往下看。仅是转念之间,魏玦但感身子一震,似是落在洞外,方想睁开眼来,却觉后颈被什么东西一打,当即没了知觉,斜趴在黑驴背上。
              方雪鸢早已察觉有异,斜举起歪头柺棍,只听“吭”地一声,棍身之上已是被打出一个不浅的印子。他低头瞧看,却见来物仅是一颗再也寻常不过的石子,微微一惊,当即朗声道:“阁下这百步点穴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
              “少废话,留下那两个孩子,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林子中幽幽传出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忽远忽近,也不知身在何处。
              方雪鸢略有不解道:“老道看这两个孩子都心地善良,不知与阁下结了什么仇怨?”
              神秘女子漠然道:“此事与你又何干?”
              方雪鸢淡笑道:“当然有。老道已经答应了姓魏的这个孩子,帮他身边的女娃子治病,老道就断然不会食言。”
              神秘女子还是没有现身,冷笑道:“就凭你这臭道士?”
              方雪鸢轻抚白须,不可置否,缓缓道:“瞧阁下的指力,莫不是‘百花仙居’门下的高徒?”
              神秘女子的语气中已是带着不屑,道:“徐老太婆那点微末功夫给我当徒弟都不配,别笑死人了。”
              方雪鸢听得她如此狂妄,脸上忽地泛起一阵兴致,笑道:“妙哉妙哉,那便请你出手吧,这个局我是搅定了。”
              此言方落,只见一道黑影自方雪鸢身后的林中呼啸而出,直取其背门。方雪鸢不慌不忙,挑起那歪头柺棍,横档而拨,口中却是吟唱道:“仙台碧落皆不去。”
              神秘女子一身粗衣,头上包着一片麻黄破布,看不到面容,她双掌虽是极快,可被方雪鸢这么一架,却是不偏不倚,正好破了后招。而她指尖触及那柺棍,但觉一阵绵柔内劲忽地黏住自己掌力,当即两指一弹,后翻而退。
              方雪鸢足下一踢,手中柺棍登时回旋而起,激起一股清风,缓缓点向神秘女子肩头,又吟一句:“蓬莱瀛洲也无情。”他脚下步伐轻轻一迈,居然平平向前一丈有余。
              神秘女子见方雪鸢口中言语随意,每招每式虽是漫不经心,可次次都是慢中有快,直击自己最薄弱之处,不免暗暗叫奇,思忖道:“江湖上竟然还有这般厉害的道家高手?!”
              她当即收去轻视之意,凝神静气,侧翻而起,躲过方雪鸢柺棍。一时间,只见方雪鸢周身登时闪出四五个粗衣女子的身影,各有招式,齐齐向其攻来。
              方雪鸢仿佛未有在意,依旧是自言自语道:“身似流水心如玉。”说罢,竟是就地而坐,盘腿闭目,将柺棍立于身侧,不知所为何事,任凭神秘女子这般打来。
              电光火石之间,方雪鸢骤然举起右手,两指如锥,凭空点出,朗声道:“不忘凡尘不道虚。”
              但见他指力所至之处,登时显出一名神秘女子的身影。劲风乍起,忽地将她面上的麻黄破布撕裂,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怪脸。而其他诸多女子当即消散,犹如烟尘鬼魅,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6-03-05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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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望着翻滚的海面,一时间都无言以对,皆是面目呆滞,不知该做些什么。
                魏玦此时睁开眼来,发觉周遭一片漆黑,也不晓得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千斤巨石一般,不断地往下坠落,耳旁尽是呼啸的海浪声。
                他心想:“难道我已经死了,要去到大人们所说的地府去了么?”正疑惑间,魏玦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声:“玦哥,玦哥!你在哪儿啊?”
                他不禁心头一怔,忙回应道:“阿彤,我在这儿呀,阿彤!”魏玦发狂似得叫喊着,可那个声音似乎并没有听到,依旧是反复地在他耳边回响:“玦哥,玦哥!”
                恍惚间,魏玦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日思夜想的娇小背影,在前方不断奔跑,他当下迈步追赶,可不知怎么的,许久都只是跟那个人保持着一段距离。魏玦心急如焚,大声呼喊道:“阿彤,你快回头啊,我就在你身后!”
                话音方落,只见一片汹涌的海浪呼啸而来,登时将他面前的身影冲得支离破碎,而自己也是被海水灌满口鼻,顿时踹不上气来。
                魏玦不由得连呛数声,但觉嘴边一阵咸腥,咳出好几口海水,眼前的场景也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斜躺在一间极其简朴的房中,身边异常安静。
                魏玦本想起身而看,突然觉得身子使不出一点力气,手脚似乎都不听自己使唤,想挪半寸也没有反应。他急得满头大汗,开口叫喊,发出的声响也只是“咿咿呀呀”的沙哑之声,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此时他身侧的房门缓缓而开,传入一名男子的声音:“观自在菩萨,小施主方才脱险,切勿乱动。”这人声调平和,极其淡然,让人觉得十分安逸,其中却似乎又透着一股寂寞的悲凉。
                魏玦难以转头瞧看,只是侧目瞧见那人缓步走来,背对着他在一张木案上捣着什么东西。他心中涌上无数个疑问:“我这是在哪儿?他又是谁?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魏玦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开口说话,只可惜身子也不知怎么了,好像成了别人的一样,一点都无法控制。
                “小施主,贫僧知道你现在有许多话想说,但眼下请听贫僧之劝,不要顾及其他,安心调理才是最要紧的。”那名男子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地跟魏玦这般说着。
                魏玦暗忖道:“这人自称贫僧,看来应该是个和尚。难道这阴间也有寺庙不成?”他心中一阵胡思乱想,越发觉得怪异。
                谁知一转眼向上瞧去,只见一个和尚正看着自己,右半边脸全是伤疤,几乎面目全非,仿佛獠牙恶鬼,让魏玦心里登时一惊。
                那和尚左脸冷峻消瘦,看起来近四十岁的相貌,他右手拿着一碗汤药,淡然地瞧着魏玦瞪大的双眼,道:“观自在菩萨,世间五蕴,皆是空相。贫僧这身臭皮囊虽是丑陋不堪,不过小施主大可不必惊慌。”
                他左手伸出两指,轻点魏玦肋下。魏玦只觉头顶一跳,竟是不自觉地张开了嘴,令他不由得一惊:“这和尚居然还会这般法术?”
                半脸和尚将他扶起,帮他喂下汤药,喃喃道:“没想到小施主年纪轻轻,身上竟然会有如此精妙的玄门真气。若不是靠着这口真气强撑,便是换个二十多岁身强力壮的男子,要在海里泡上一天一夜,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魏玦听闻,浑然不解:“这和尚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身上哪来的什么真气假气的?他说我在海里飘了一天一夜,那阿爹阿娘岂不是两天都没见到我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肯定要担心坏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前的景象也越发模糊,不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待到他醒来之际,窗外斜阳微照,映得身侧墙面泛起一阵红色。而半脸和尚则是在床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此时魏玦发觉自己已是能挪动身子,只是一动之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疼入骨,激得口中牙齿格格作响。半脸和尚睁开双眼,右手按住魏玦脑门,道:“小施主,你的身子还没痊愈,怎么这般心急?”
                魏玦扶着床沿,连喘几口粗气,断断续续道:“我...我怕家...家中的爹娘担心,还...还请大师让我回去吧。”
                半脸和尚撤开手掌,道:“小施主有如此孝心,贫僧若是多番阻挠也是不该。也罢,就让贫僧送你回去吧。”他一手托起魏玦,将其背起,开门往外走去。
                魏玦一出门便觉屋外阳光耀眼,虽说眼下几近黄昏,可多日在床休息,即便是这夕阳也是令他有些睁不开眼。他瞧看四周,只见此处竟是一座孤峰之顶,屋外仅有一块不大的院落,远处皆是高山悬崖,飞鸟清雾,不免有些诧异。
                半脸和尚背着魏玦,快步奔下山去,山侧石阶曲折环绕,也不知有几千级。魏玦只觉劲风扑面,连忙闭上双眼,唯有听到耳旁呼呼作响的狂风。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魏玦耳中呼啸之声骤停而止,当即睁开眼来,发觉半脸和尚已是背着自己走在一条山旁小路上。
                两人一路无语,若不是魏玦依稀能够感觉面前那和尚的呼气声,在他看来这人简直就是一块有了人形的木头罢了。
                过了许久,魏玦不免有些无趣,开口问道:“大师,您叫什么名字?”
                半脸和尚淡淡一句:“无念。”
                魏玦听他言语始终是平淡无奇,仿佛没有一丝情感,又问道:“无念大师,您是岛上西江寺的人么?”
                无念道:“小施主所言不差,西江寺的无妄主持,正是贫僧的师兄。”
                魏玦更觉奇怪,追问道:“那既然如此,大师为什么不在寺中,而是要住在这个偏远的山峰上?”
                无念口诵佛号,缓缓道:“世人皆有苦恼,但凡看不破的,想不通的,便是要断其根,绝其念。贫僧只因有段斩不尽的苦丝,所以便恳求主持师兄让我一个人住在这绝念崖上。”
                魏玦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这和尚在说些什么。他当下瞧看前方,已是远远能辨认出白沙岙的模样,当即一喜,正要开口告诉无念,却是忽然发觉有异。
                夜色已至,那远处本应亮起些许灯火的白沙岙,此时竟是一片火海,将整个白沙滩的海面照得通红。
              (第一回 完)


              12楼2016-03-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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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个掌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6-03-06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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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不错有文采,我这起个武侠名憋了1个月了求个名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16-03-06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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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采不错,多多交流。我也在更一篇小说,还请多多指教。贴吧中,烟火江湖十二道。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6-03-06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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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很好。希望后面能不落俗套。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6-03-07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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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江湖险恶,茶观暗流涌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6-03-08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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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玦不免有些讶异,当即坐下,道:“师父请讲。”
                            无念瞧了他一眼,开口道:“玦儿,你在崖上住了多少时日了?”
                            魏玦心中一算,道:“已是两年有余。”
                            无念闻言,却是缓缓起身,背对着魏玦,意味深长道:“两年。这两年里,你参悟到了什么,心境又是如何?”
                            魏玦略有不解,道:“徒儿心境平和,随师父参悟佛法,知其精奥,并无其他。”
                            无念转过身来,忽然注视着他,问道:“那你心中,是否还存有执念?”
                            魏玦被他这么一问,便是明白了言中之意,回道:“万象入眼,万法入心。人非草木,诸般因果,自然逃不脱执与念二字。”
                            无念冷漠的眼神中似是泛起一丝微妙之色,又问道:“那你以为,人心如何?”
                            魏玦道:“人如空楼,心如明镜。心善则人善,心恶则人恶。是故人之善恶,皆有心生。”
                            无念闻言,摇头道:“错了,错了。”
                            魏玦微微一怔,疑惑道:“师父,徒儿所说都是经上之言,何错之有?”
                            无念淡然道:“你久居海岛,少有入世,又岂知人心复杂。这世上心善之人虽多,又有几人是真正行善?”
                            魏玦满脸疑色,合十道:“徒儿不解,难道佛经上说的都是错的么?”
                            无念道:“佛经无错,皆是心错。若世人皆是清醒,为何还需这经文来渡化世人?”
                            魏玦听到此处,一时无言,却听得无念幽幽道:“一只野猪,本是平静地活在山林之中。有一天猎户来了,一箭射死了它。野猪气愤不已,到了西天极乐便对如来说,这猎户实在可恶,若换做是我,定不会为了果腹,就伤害任何生灵。如来没有回答,右手一挥,那野猪登时飞回凡间,变成了一个猎户。他高兴万分,谨记自己所言,只是在山林里游荡,未射过一箭。可过了三日,他食粮未进,饥饿万分,慢慢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靠在树边休息。他依然对自己说,就算我饿死,也不会伤了别的生灵。又过了一日,他实在饥渴难耐,忽然间一只野兔跑了过来,他竟然想也没想地扑了上去,张嘴要咬之际,却是被如来收回西天,从此再也没有多言。”
                            魏玦当即回道:“那野猪之流,本就是劣性难改,岂能和人相比?”
                            无念一字一句道:“百兽的心性,与人心相比,又何止简单百倍。真正丑陋的人心,比起那豺狼虎豹,又何止凶猛百倍。当年佛祖割肉喂鹰,投身喂虎,此等无量之举,换了世间真善之人,谁能做的?”
                            魏玦又是无言,思索良久,也找不出可辩之理。
                            无念缓缓道:“倘若别人无故要割下你的一块肉,你会如何?”
                            魏玦道:“以言止之,若是无法,以身避之。”
                            无念又道:“那如果他们伤害了你的亲人朋友,避无可避,你也会对他们去做同样的事么?”
                            魏玦心头一震,回想起当日在白沙岙的那个场景,斩钉截铁道:“如若不作为,那何以对得起父母,何以对得起朋友?”
                            无念轻叹一声,又坐回石凳上,淡然道:“你心中执念如此,又怎么敢说领悟到佛法真谛?”
                            魏玦闻言,心底忽然微微有气,脱口道:“那师父的心中何尝不是存有执念,若不然,为何时不时地瞧看那幅画卷?”
                            他言语间,神色激动,只觉腹下顿时涌起两道暖流,慢慢游走全身。
                            无念疑道:“你说什么?”
                            魏玦此时也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心潮澎湃,胸闷脑胀,却是胡言乱语道:“徒..徒儿还听见师...师父你总是半夜一个人在...在吟着画卷上的诗,世...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不负卿...”
                            无念眼神一变,右掌猛地一拍,喝道:“够了!”他这一掌打下,身旁那石桌硬生生地破开七八道裂痕,轰然散落。
                            魏玦当下却是双耳齐鸣,眼前无念的身影越发模糊,难受之极。他骤然起身,开口长啸,其声竟是震慑四方,传得极远,一时间山崖四周的山林中百鸟纷纷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无念亦是听得耳中鼓荡,登时大惊,暗奇道:“玦儿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内功?!”他瞧得魏玦双手捂耳,闭眼皱眉,痛苦万分,当即右手一翻,去抓他左臂。
                            谁知魏玦双目徒睁,眼中尽是血丝,竟是反手抓住无念小臂,猛地向后一拽。
                            无念只觉他手上气力极大,身子登时一荡,下盘略显虚浮,当即翻身一跃,消去那拖拽之力,忙道:“玦儿,不可鲁莽!”
                            魏玦面目狰狞,神智全无,哪里听得见无念劝告。他一击不成,低头俯身,骤然向无念胸口顶去。
                            无念瞧得分明,侧身避开,右臂当即一旋,挣开魏玦五指,轻按他下肋,左手在其脖颈一搭,潜运内劲。魏玦登时犹如陀螺一般,凌空一翻,跌落在地。
                            无念未等他抬头起身,右手两指疾疾打出,点在其后心各处大穴,岂料他指尖触碰其肌肤,竟是被一股极强的真气弹开,难以封穴。
                            魏玦斜趴在地,被无念以膝压制,不得动弹,只能是胡乱挥打双臂,捶得身侧石砖尽碎,口中“咿呀”地叫喊不停,根本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22楼2016-03-11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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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往昔缥缈隐
                              洞中红光映壁,山外雨若倾盆。
                              火焰摇曳,在黝黑的石洞间抖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石壁一处角落,小白狐双目微阖,悠然熟睡。忽听得身旁一声大吼,登时睁眼转醒,却是发现还尘右手抓着魏玦咽喉,神色可怖。
                              小白狐瞧得魏玦面色痛苦,原本白皙的小脸已是涨得通红,顿时低声咆哮,露出獠牙,当即往还尘身上扑去。
                              还尘轻哼一声,张口一喝,犹如猛兽嘶吼。那小白狐蓦地一抖,神色竟是变得颓靡不堪,贴地俯身,不敢再动半分。
                              魏玦十指紧紧抓着还尘手腕,喉中哽咽道:“还...还尘大...哥,你...你这是做...做什么?”
                              还尘丝毫没有停手之意,左手一伸,将他脖颈上的方圆黑链摘下,冷冷道:“我做什么你心里自然清楚。快说,这‘天地坠’从哪儿来的?!”
                              魏玦见那方圆黑链被夺,登时急道:“别...别动那个项链!快还...还给我!”他言语间已是口齿不清,含糊至极,脸色由红转紫,眼珠渐渐向上翻去。
                              还尘怒哼一声,手指微微发力,正想扭断魏玦的颈骨,忽觉手腕间骤然一紧,居然是被魏玦小小的双手捏得生疼。
                              但见魏玦身子蓦地一震,猛地开口怒喊道:“不要...不要抢走那个项链!”他如此一吼,还尘只觉自己抓在他咽喉的手掌被一股奇大的力道弹开,当即撤开五指,后退半步。
                              他微微一怔,脸上粗黑的双眉不由得一挑,似乎万万没有想到这般情景。他眼神一正,见魏玦倒地之时尚未站稳,当下右掌一翻,旋起一阵掌风,便去拿他左肩。
                              此时魏玦神智不清,只是觉得全身滚烫,手脚头颅仿佛是要炸开一般,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双手随之胡乱挥舞,激得石洞内劲风四起。一时间,洞中诸多碎石遇风而动,噼里啪啦地打在四周的石壁间,登时被震得粉碎。
                              还尘招行半路,五指虽是离魏玦只有寸许,可却是被他周身真气逼得难以下手,心头登时大惊,当即破口骂道:“好小子,居然有这等内功,当真是小瞧了你。”
                              他潜运内劲,正欲全力出招,但见面前的魏玦神情怪异,手脚似是不受控制,口中更是胡言乱语道:“爹...娘...阿彤...师父,快救救玦儿,玦儿现在好难受,好难受...还尘...还尘大哥,别...别抢走那个项链,别抢走那个项链...”
                              还尘闻言,不免觉得奇怪,当即停下手来,细细思索道:“瞧这小子举手投足间,毫无章法,显然是空有一身真气,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眼下他小命难保,心中却仍是惦记着自家亲人和我手中的天地坠,难不成真是我错怪他了?不行,还是得先问个清楚,否则万一要是错杀了大哥的后人,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他后撤半步,沉吸一口气,胸腹间登时微微隆起。但见还尘蓦地开口,奋力长啸,其声犹如龙吟,又似狮吼,顿时充斥整个石洞,就连那脚下小坡也跟着颤动起来。
                              魏玦本是已入癫狂之境,转瞬间,迎面袭来排山倒海般的啸声,,双手不由得捂耳抱头,神智渐是有些清醒过来。他头疼欲裂,忙喊道:“大哥,别再喊了,我快受不了!”
                              还尘闻言,缓缓闭口,吐出一口浊气,瞧见魏玦横躺在地,脸色虽是痛苦,却是不再动弹,而一旁的小白狐则是浑身战栗,一对狐眼惊恐地望着自己。
                              他神色漠然,俯身去扣魏玦手腕脉门,一搭一按,只觉魏玦体内居然有两道真气周游鼓荡,顺着奇经八脉乱窜,却是凝不成半分内力,不由得奇道:“小子,你的师父究竟是谁?”
                              魏玦此时头晕目眩,双眉紧皱,吃力道:“西...西江寺...无...无念大师...”
                              还尘浓眉一挑,忖道:“无念?这个人从来没听说过。要说那西江寺的秃驴虽是确有几个了得,可无论如何都难有这般能耐,让这小子身上同时修炼两股相冲的真气。”
                              他心念几转,忽觉不对:“那两道真气,一股阴柔,一股刚猛,似乎是道佛两家之物。可要说与那老仇的‘残元功’相比,绝非一个路数。而纵观教中众人武功,也是无一相同。如此看来,我确实错怪这小子了。”
                              还尘暗叫糟糕,当即将他扶起,赔笑道:“魏兄弟,大哥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兄弟不要怪罪。”
                              谁知魏玦起身之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时黑时白,神情痛苦道:“大...大哥,我...我身上难受...”
                              还尘蓦地一惊,忙坐于魏玦身后,双掌齐出,为其渡入真气。岂料他一触及魏玦肌肤,便被一股极大的劲力弹开,竟是难以近身。他心底一怔,低声道:“莫不是我方才使得功力太重,反而让那两股真气斗得更是厉害。”
                              还念想及此处,深深自责,居然连扇自己四个耳光,大骂道:“大哥从前就跟你说过,凡事不要鲁莽,你怎么就不听大哥劝告。若魏兄弟真是大哥之后,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
                              魏玦眼下神色越发难受,嘴角尽是血迹,他隐约听得还尘叫骂声,开口虚弱道:“大哥无...无需自责,我身...身上的其...其实早就有了这种怪病,休...休息一会儿就好...好了...”
                              还尘闻言,更是焦急不安。他起身在洞中来回踱步,苦思冥想,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一没法为他运气疗伤,二...”他话说半句,忽地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呀,他现在真气四散,我就教他内功心法,让他将真气汇入那奇经八脉不就结了!”
                              还尘一阵狂喜,忙俯身对魏玦道:“魏兄弟,你眼下依我的口诀行事,切记不可分心。”他当即朗声道:“筋骨为外,经脉为里。气血如流,渐入会阴...”
                              魏玦在绝念崖上随无念研习毒物之时,无念曾传过他周身穴道之位。他朦胧间,按还尘所言,凝神静气,隐隐感到身上四散的暖流,当即将之逼入会阴穴。
                              可谁知他运气未多时,登时觉得腹下剧痛无比,远比那先前深夜绞痛厉害百倍,当即喉头一热,喷出一口咸腥鲜血。


                            32楼2016-03-19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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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尘不免大惊,忙道:“魏兄弟,你怎么了?!”
                                魏玦捂着小腹,强忍痛意,断断续续道:“大...大哥,我这...这里疼得厉害...”
                                还尘百思不得其解,俯身问道:“没理由啊,难道兄弟你没有照我说的做?”他仔细瞧看,只觉魏玦身子开始不断颤抖,面色更是虚弱。
                                魏玦摇头皱眉道:“一切都...都是按着大哥所言,并...并没有差错,可这肚子却...却是更疼了,感觉里面好...好像翻江倒海似的...”
                                还尘埋头苦思,未久便恍然大悟,忖道:“坏了坏了,他身上真气本就斗得不可开交,被我这般一引,全是到了会阴这处穴道,肯定是火上浇油。真见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也真是鲁莽,想了这个馊主意,误了魏兄弟疗伤的时机,眼下他眉间涌上一股黑气,想必已是大限将至。该死,莫非真的是天绝我大哥后人?”
                                还尘思忖间,瞧着魏玦,喃喃道:“若大哥能在此处,以他六合神功的修为,定能令魏兄弟化险为夷,可...”他想及此处,忽地心头一亮:“等等!也许...也许用那个法子,说不定能搏一搏!”
                                魏玦依稀见他神色为难,却是安慰道:“大哥别担心,让我睡一觉就好了,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这次疼得厉害些罢了。”他言语间,气若游丝,越说越是吃力。
                                但瞧得还尘蓦地坐于魏玦身侧,正色道:“魏兄弟,你眼下把我方才说的东西全部忘了,专心听我说。我问你,那身上的奇经八脉和三百余穴位你可都是知晓?”
                                魏玦点点头,道:“师父曾与我说过,大抵都是识得的。”
                                还尘闻言,脸上稍有喜色,道:“如此甚好。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仔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千万不可分神。为防万一,我会在你身边护法。”
                                魏玦虽是不解,但见他这般煞有其事,当下决然道:“一切都听大哥的。”
                                还尘缓缓道:“三焦不移,气聚前顶。意走承浆,诸行有阻。”他口中所言的百会、璇玑两穴,本是八脉中督、任二脉最末之处,但两者并不属相连之位。
                                魏玦将真气行至百会,正感奇怪,忽觉喉下被还尘指尖一点,周身登时一震,原本凝滞的真气竟是渐渐引入胸上“璇玑穴”。
                                还尘言语不断:“周输百会,方入廉泉。莫问后顶,岂知天突...”他每念一处穴位,就用指力,顶着魏玦的真气,强行将其交错冲入任督二脉各处穴道。
                                一时间,魏玦只觉身上酸麻疼痒,百感齐聚,继而两眼无视,双耳无闻,肌肤无感,仿佛知觉不到任何事物。他时而觉得自己置身火炉,燥热难耐,时而觉得自己堕入玄冰,极寒刺骨。
                                一旁的还尘却是汗流浃背,衣衫尽湿,灰黑的乱发间不断涌起阵阵青烟,他将任督诸穴念完一遍,沉喝一声:“会阴不聚,八脉不存!”言罢,双掌齐出,重重打在魏玦前后心两处。
                                魏玦登时感到全身刺痛,犹如万针扎入,大吼一声,横躺在地。
                                还尘十指奇痛无比,微微颤抖,左手背拭去脸上汗珠,右臂将魏玦环抱而起,关切道:“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魏玦轻咳几声,身躯一震之下,便觉刺痛无比,皱眉道:“疼,全身都疼得厉害。”
                                还尘见他脸色微显红光,心底一宽,大笑道:“我方才毁了你周身的奇经八脉,当然是会疼了。”他言语间,暗喜道:“居然让我误打误撞地让他练成了,哈哈,真是没想到!”
                                魏玦闻言,心头一惊,奇道:“大哥你说什么?!你把我的经脉都给毁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了?”
                                还尘将他倚在身后的石壁上,道:“大哥为了救你,只能是想出这个方法,兄弟莫要怪罪。”
                                魏玦心底一凉,喃喃道:“完了,都完了...真是像大哥说的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跟师父练武功,怎么去找他们报仇...”
                                还尘听罢,蓦地大笑数声,满脸得意道:“若是换了别人,经损脉绝,这辈子铁定是废了。不过魏兄弟不必担心,你的身子可是好得很,比那天下许多高手都要好得很啊。”
                                魏玦神色疑惑,疑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尘幽幽道:“百余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人,天生经脉残缺,世人都说他难以修习武功。可他偏偏就是不信,苦思冥想数年,竟是被他创得一套奇门心法,名曰‘倒转昆仑’。此法非经脉断绝之人不可学,非真气强盛之人不可学。”
                                他言语间,望了一眼洞外的大雨,复道:“可要知道,一旦经脉断绝,真气便是无依,必然尽数溃散。但那人一生非凡,却阴差阳错得了一身极强真气,所以这百年来也唯独就他一人学成了这功夫。”
                                魏玦更是惊奇,瞠目道:“世上还真有这般奇人?”
                                还尘瞧着魏玦,嘿嘿一笑,道:“现如今,兄弟你就是那第二个奇人。”


                              33楼2016-03-21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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