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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宝·美文】新西兰的春天被吻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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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宝姑娘


1楼2016-06-24 20:32回复
    记忆中,那个新西兰的春天正被漫天覆地地吻醒。


    2楼2016-06-24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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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沈平如永远记得那个轻快明丽的新西兰的春天。
      牧草翠绿,云朵连绵,和煦的风仿佛掀起了一阵花香的浪海。她骑着那辆古董“老爷车”,从装卸部一路到那个第一次送花的地方去。鲜花装满了后箱,十几岁的少女,身板瘦小,握住车把的双手却很有力。她几乎是满头大汗地骑到了那一片地方,卸下货,心想地方可真大啊。
      有人坐在轮椅上,自高高的露台望下去。
      起初她并没有反应,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她仰头望去,看见的是一张苍白的少年的脸。
      “喂,送货的,从哪儿进来的?”
      沈平如不理他,低头,哐一声恶狠狠把箱子放下。他见她气势嚣张,愈发地不快:“喂——”
      他说中文,唇齿间发音圆正,是和她一样的华人。沈平如忍不住回头瞥他一眼,少年的目光和她直直地对上。
      “送花的,你来错地方了吧?”
      “没错,是给……”她低下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很认真地低声念了一遍,仰头去看站在花台上的他:“是这里吗?”
      有几缕发丝随着清风垂落在额前,她睁大的眸子黑白分明,让提着水壶正在浇水的他沉默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
      “原来不是男的啊……”他喃喃。
      “什么?”
      “我说,你怎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他随手丢掉精致小巧的水壶,双手插在裤袋里,从花台上信步闲闲地下了转梯。沈平如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男孩一步步地靠近,再靠近,她终于往后跳了一步:“你是什么人?”
      “你看我像什么人?”他勾起唇角,一副满满的优越感。
      午后的阳光下,年轻的男孩穿着休闲的衬衣和长裤,踩一双家居拖鞋,那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不速之客。沈平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自我感觉这么好……是这家的少爷么?”他点点头:“还算你有点儿眼力。”很快地,对方转移话题:“你来这里送花?”
      “是的,这家有人订了花。”
      他皱眉,看了一眼她后箱满满的花束,不明白这些花用来做什么。每天清晨佣人们会准时剪下后院新鲜的玫瑰放入长桌的瓷瓶中,等待着少爷和老夫人用餐。其余一切名贵的花种也有专门的园丁打点。怎么看,她也不像是能随便进入这栋房子附近的人。
      沈平如输人不输志:“花我送到了,你看放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看着放吧。”
      她皱了皱眉,很快却接受了这个答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单子,一边递给他一支笔:“那好,麻烦你在这签个字。”“哦,要我签字么?”他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张字迹七扭八歪的单子,“抱歉,我恐怕不能帮你。”
      “你……”她抬手看一眼腕表,今天还有一堆事没做,赶着送花的人家很多,“不过是签个字而已。”
      “对。”他心情愉悦地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对你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签一个字而已。不过,对我这样身份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沈平如恨恨剜他一眼,忍住气:“可是,这个单子对我很重要。如果雇主不签字,我们就没办法拿到工资。”
      “这么惨?”他听得笑了,“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签一次。”她睁大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眼巴巴地等着他签下自己的名字。他握着笔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剪得圆润干净,一望而知是从不干什么活儿的人才会有的手。笔尖一顿,随即,这人龙飞凤舞地签下一个名字。
      沈平如看他写得快速而流畅,不觉有什么古怪,点头收过单子,一脚踩上踏板,骑上自行车就要飞奔去往下一家。他在后头大声喊:“喂,不说一声谢谢吗?”
      她不理他,心想,鬼才要对你这个自大狂说谢谢呢。
      骑得渐远,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隐约响起:“喂,那么起码说一个名字吧?”
      沈平如一吐舌头,自在地扮了个鬼脸。
      疯了才告诉你名字!


      3楼2016-06-24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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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那天她一共送了十多家雇主,最后累得连啃面包的力气也没了。
        数着对方给自己的钱,沈平如数了一遍,发觉不对劲。低头,再数一遍,她终于开口问:“怎么只有百分之七十?”花铺老板也是华人,一口浓重的闽普:“沈家小姑娘,你自己看看,有一个单子你没送完。”
        沈平如瞪大眼:“哪有这回事?”
        华人老板摇摇头,把一张揉得一团糟的单子从那厚厚一沓单子中抽出来,递给她:“你自己看。”
        “Mickey & M?”她仔细辨认着他洋洋洒洒的字迹。
        “哪有人会给自己签名叫米老鼠?”华人老板摇头,“拿着这份单子完全没办法去要钱。”
        “是那家的少爷给我签的,我……我可以找他作证。”她急忙辩解。
        可是老板已摆出一副不愿再听得模样,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咳了咳嗓子:“沈家小姑娘,要知道,如果不是老钟生了那么重的病,你又一直求我,我可不会让这样一个孩子骑车去送花。”听了这话,沈平如昂起的头一点点垂了下去,鼓起的胸也一点点瘪了回去。
        “谢谢阿叔。”最后她说。
        转身走了几步,她才忽然转身:“对了,阿叔,既然不是米老鼠,那家的主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很有钱的华人家族,不怎么露面。”老板正忙着算一天的收入,漫不经心地答她,眼睛没从账本上挪开过,“那家……听说有一个孙子,一直病怏怏的。哦,说起来还同我是老乡哩,这家祖籍在中国福建的泉州。”
        没过几天,她就因为一次偶然在半路上拦下他。
        彼时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慢悠悠地跑着步。他的身体不好,所以一向不适合激烈运动。她出现得毫无征兆,只有一声急促的自行车刹车声,尖锐地响在他身前两三米处。
        那暗中的保护人几乎就要出来插手,他却及时地作了手势阻止。
        “喂,假小子,怎么又是你啊?”他眼里在笑,声音也十分愉悦。
        在沈平如听来,这简直是不折不扣的挑衅。
        “没错,就是我。”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
        “我什么?”他假作不明白。
        而她就那么一直瞪着他,瞪着他。新西兰清晨温柔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春天不知不觉地到了,南半球的一切冰雪都会融化,鲜花盛开在这个柔软到令人心碎的地方,而站在一片花海中的少年穿一身线条利落的运动服,眼角眉梢都含着恶意的逗弄。沈平如不说话,于是他主动开口,头一歪,瞥见了她自行车后箱满满的鲜花:“又去送花?”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的生日聚会马上就要到了,大宅里的花不够用,管家正发愁呢。”他懒洋洋地,充满优越感地开口。
        “谢谢,不用。”沈平如想起那张废弃的单子,垂着眼努力控制情绪,“我们不和没有信用的人做交易。”


        4楼2016-06-24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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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那样美好的年少,连再多一点回忆,都会让人觉得不忍。
          仿佛摆在面前的是世上最可口的奶酪,尝一口便少一点。
          沈平如已很久没有做梦,至于那些事关年少的梦,更是久到已生尘埃。没想到身在巴黎,竟然会梦见郝南方,她觉得胸口微微窒胀。下床推开窗,窗外是细雨蒙蒙的巴黎,雨水打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细小的雨花。
          早起的好处,便是有足够的时间整理心情,顺便打扮打扮自己。
          二十四岁的沈平如已不是那年头发短短骑在自行车送花的小女孩,有时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连自己都会吃一惊。
          是什么时候那些硬硬得扎人手心的短发变作了柔软的大波浪,那一身T恤牛仔裤变作了优雅的套裙,那双旧得磨掉了边的运动鞋变作了名贵的高跟鞋。
          自从十六岁和郝南方摊牌,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福布斯上的富豪又换了几任,多少不知人事的小姑娘长成了美美的妖精……这些都是与她不相干的事了。
          沈平如只知道自己拿着郝家的钱过得很好,去墨尔本念书,考上法国的名校艺术类专业,跟着欣赏自己的导师,还有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男友。
          倘若人生真还有什么不知足,那么便是落雨时节心头总会生起的那么一丝怅惘。
          记得那天她离开时,那个叫郝南方的傻子在大雨里追赶着飞机。雨水劈头盖脸地砸落在他身上,冰凉的水花顺着衣领渗入。
          她将头无声地倚在窗边,看着追逐到无望的他,忽然发觉怎么舱内下起了雨。用手轻轻地去揩脸,才发觉原来自己正沉默地流着泪。
          于是,十六岁的沈平如便明白了,自己已背上一个一生无法卸下的包袱。
          07
          展览在温斯顿—丘吉尔大道与香榭丽舍大街交叉处的小宫博物馆开设,负责这次展览的法方人员中有她的导师。
          沈平如记得导师的殷殷叮嘱:“请一定记得按时到场。”
          当然得到场,这是一场关于中国瓷器的展览,而平如是他唯一的中国学生。出门前她对着镜子将自己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姿容优雅,实在没什么毛病可挑,才从从容容地出门。到了小宫博物馆,已有不少参观的游客陆续进来。
          导师站在大门正厅那幅出自阿尔贝尔.贝斯纳之手的装饰画下等待她。
          沈平如笑吟吟地上前,两人用法语互相打完招呼,老师随即开门见山:“今天参展的瓷器总共有三百二十一件,全部出自一个中国的大家族。家族的收藏家,也是这些瓷器新一任的打点人也到场了,他是中国人。Eisa,请你负责招待他。”
          沈平如点点头:“当然。”
          导师是个犹太裔的法国人,会说十三种语言,游历过地球的大部分角落,气度雍容性格爽朗。
          这样的老师看重的学生也必不会差。沈平如几乎是抱着打仗的心态去应付接下来要见的这位客人。
          “就在那。”一位中国工人员用手指了指。
          沈平如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是一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穿着优雅,正站在一只雨过天晴青的秘色窑前,一手插着裤袋,安安静静地凝视着珍宝。有人和他对话,他用闽南语流利地吩咐着,事毕——沈平如来不及躲,已被他看到。
          隔了八年的仓皇时光,郝南方就这样平静从容地站在她面前。
          两人之间,隔着无数的国宝级瓷器,来来往往的参观者,也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可沈平如已无从猜测。
          郝南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蓦地,似有嘲讽地笑了:“好像变漂亮了。”
          她竭力保持镇定,笑了笑:“我说过的,如果留起长发,一定不像男孩子。”
          有人从人群中穿过,走到她面前。
          沈平如抬起头去看,是从墨尔本一路追随自己至巴黎的男友施俊宇。男友施俊宇一米八的个子,高大清朗,比起阴郁苍白的郝南方似乎多了几分阳光。
          “怎么了?”不知情的男友问,“这位是?”
          “哦,办展览的主人。这个厅里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沈平如不露痕迹地把两人的关系推得远远的。
          施俊宇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8楼2016-06-2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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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他在她下课的必经之途上拦住她。
            “上车。”坐在车中的郝南方又变回了她记忆中那个坏脾气的男孩。
            沈平如无比淡定地撩了撩随风轻飘的大波浪:“要请我喝咖啡?”
            他似乎轻笑一声,从车窗中探出头:“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我以为你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想见到我。”甫一坐入车中,沈平如叹气。
            郝南方一手握着方向盘,如未听见。
            他们终究无法心平气和地交流。
            “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郝南方忽然笑了一声,“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我也不必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记得你吧?”
            “也是。”她点头,笑容不变,手却已握上了车门把,“那么,你究竟是要开车带我到哪里去呢,南方少爷?”
            他猛踩下急刹车:“半途开车门,你不要命了?”
            沈平如看着他:“你先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咖啡馆太嘈杂,我想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他果真带她去了一个无比安静的地方,是他在巴黎郊外的别墅。树木葱茏,喷泉流水,配上这细雨朦胧的景色,沈平如远远地站着观赏,以纯粹的欣赏者的角度感慨:“可以入画了。”
            郝南方未置可否:“为了这栋房子,你也该和我再做一次朋友吧?”
            “你把我想象得那么不堪,我已经没有了辩驳的余地。”
            他笑:“是我想得不堪,还是你原本就那么不堪?”
            他给她斟上自己煮的咖啡,名贵的瓷杯触手便觉温润。沈平如想,这么多年,她长大了,他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发觉被人辜负便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少年,还肯拿出这精美的瓷器温柔款待她。
            两人坐定,郝南方抬眼看她:“这些年,拿着我的钱,过得如何?”
            “我在墨尔本念完了高中,在巴黎继续念大学。多亏了是南方少爷的朋友,不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得到那么大一笔补偿。”她笑眯眯。
            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变色,他的笑容平静得几近诡异:“那么,现在也该是还债的时候了吧?”


            9楼2016-06-2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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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话未落音,有内线响起。
              郝南方温和地用内线嘱咐着对方:“请他进来。”
              沈平如心中的不安在浑身湿淋淋的施俊宇推门而入的一刹到了极限,以至于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反倒松了口气。
              “你们?”
              “俊宇……”
              “你上了他的车?”施俊宇淡淡打断她的话。
              沈平如气噎:“我……”
              “我从超市打完工回来,正想去找你就被人拦住。有人给了我很多的资料,我只翻了几页就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可是那人告诉我,你的女朋友很快就要重回他的怀抱了,不信的话,只需一个试验就可。”男友施俊宇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话。
              沈平如却明白,两人的情感也许要就此结束。
              一直以来,她在男友施俊宇面前扮演的都是一位书香门第的小姐,纯真,温柔,毫无心机。只有这样的女孩儿,才会征服一个男孩彻底的爱。
              “对不起。”她终于笑了笑,反觉释然,“我——是一个坏女人。”
              看着一路追随自己脚步的男友踉跄而去,沈平如没有阻拦,只是转头看向始作俑者:“派一辆车送送他吧,外面正下着雨。”
              “没想到你对其他人,倒是很有爱心。”
              “他不是别人,是我曾经名正言顺的男友。”
              他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曾经”二字,仍旧不放过地打击她:“据我所知,这位施公子在大陆家世不错,要不是在巴黎偶遇,恐怕世上又会多一个傻子吧?”沈平如点点头:“说到偶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我不是傻子就不会相信这两个字。”顿了顿,“莫管家当年说过要保全我衣食无忧,看来是真出了力,让你用了整整八年才追查到我。”


              10楼2016-06-2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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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13楼2016-06-24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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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06-24 20:48
                  收起回复
                    难得的好结局


                    15楼2016-06-29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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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楼楼还有这篇小说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1-10-18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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