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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觖引西花文系列】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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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6-07-03 11:42回复
    觖引西花文实属西花文中精品系列,包含以下:
    完结文
    1《夜雪》
    2《暮雨》
    3《无识》
    未完结
    4《醉此间》
    番外有:
    5《事出有因》
    6《青梅时节》
    7《崔道弥的两三事》
    8《青鱼》
    9《西花100问+特别版》
    《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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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6-07-03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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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稍稍冷静了些,花满楼才微微松开了环着西门吹雪的手,轻轻笑道"你这次来,不是为了去‘兵谱山庄’吧?"
      西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漫不经心的道"何以见得?"
      花满楼笑了笑,将头埋进西门吹雪的肩窝,感受着那薄薄衣衫下有些偏低的体温,过了一会才道"你若是要去‘兵谱山庄’,必不会
      瞒着别人,更不会瞒着陆小凤,但你刚才并没显身,所以你这次来扬州,定是为了别的事情。"又顿了顿,道"是……决战?"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静静的搂着花满楼站了好一会,才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毫不意外的看到月夜下那张平时温和俊雅的脸上带着的
      几分不赞同与一抹几乎微不可见的担忧。
      低头印上已经有些微肿的红唇,辗转着轻轻啃咬,直到两人都有些微喘,西门吹雪才放开花满楼,凝望着那一轮有些昏黄的月亮,冷
      然道"不,是去杀人。"
      "杀人?杀什么人?"
      "宁戚游。"
      花满楼动容道"雷火堂堂主宁戚游?!"
      西门吹雪稳稳答道"是。"
      "你要杀他?他做了什么?"
      "亵玩幼童,毁其全家。"
      幼童?
      花满楼的眉尖皱了起来,他曾听说雷火堂堂主有这癖好,但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所以他从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西门吹雪那么说了,就表示传言不虚。
      西门吹雪自有他的消息来源且从不出错,而他也是每次在确认事实后才动身前往。
      被他找上的人历来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这一次,面对这两条路的人是宁戚游。
      西门吹雪凝视着花满楼,俯身在他的耳垂上戏谑的咬了一口,但花满楼显然在全神思考,完全没有注意。
      掠过笑意,西门吹雪赞赏的注视着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问他那个孩子是谁,因为无论那个孩子的身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孩子受到了伤害,无法弥补的伤害,所以即使伤害他的那个人是宁戚游,是权势通天且凭借手中霹雳弹与唐家齐名的宁
      戚游,花满楼也已站在了那孩子一边。
      虽然花满楼并不赞赏西门吹雪血债血偿的方式,但他的心中对天下公义的评断却与西门吹雪一样纯粹。
      纯粹到不受任何世俗名利、江湖人情的干扰,尤其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
      人命就是人命,不分贵贱!
      这点无论对花满楼还是西门吹雪来说,都是早已认定的事实。
      不同的是,西门吹雪那么认定是因为他所在乎的人太少,其他的人在他眼里不占位置,自然一视同仁。
      花满楼那么认定则是因为他对生命的热爱,他热爱生活,热爱所有美好的事务,也相信无论是谁的生命,都有其值得珍惜的幸福,理当一视同仁。
      所以宁戚游伤了别人的性命,就要用自己的命去偿还。
      这就是西门吹雪眼里的‘公平’!
      "西门"花满楼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意外的严肃"他为什么选扬州?"
      宁戚游虐杀幼童固然让人不齿,但他凭着手中的霹雳弹带领雷火堂与蜀中唐门分庭抗礼也是事实,若没有精打细算的商人头脑,他根
      本无法养活雷火堂上下千余口人众。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面对西门吹雪,也断然不会束手就擒,而高手过招,天时地利都容不得一丝差池,总堂在杭州的宁戚游为何会选
      扬州?
      难道……江湖上有人察觉了花满楼和西门吹雪的关系?!
      西门吹雪很快明白花满楼的心思,背着双手朝向江面冷冷一哼"知道又如何?!"
      谁敢管万梅山庄的闲事?!谁配管万梅山庄的闲事?!谁又管的了?!
      花满楼凝神不语,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终究不忍心他为了这种小事伤神,轻轻的握了他的手,在自己手中摩娑着,过了会才道"地
      点是我定的。"
      花满楼诧异的重复了遍"你定的?"然后轻轻一叹,道"西门……你怎能在这种时候分心?"
      花满楼当然知道西门吹雪把地方定在扬州是为了见他,可是……他不希望西门吹雪因此选择一个并不全然有利的地点。
      西门吹雪面对的人是雷火堂堂主宁戚游,他给宁戚游那两条路的时候也只给了自己两条路,他……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西门吹雪看着满脸不赞同的花满楼,右手抚上他俊雅的脸,单用拇指在那熟悉的薄唇上来回摩娑,缓缓道"就是为了不分心,才选的
      扬州。"
      当他拿起剑时,眼中只有对手,但如果无法在面对宁戚游前见一眼花满楼,西门吹雪不敢说心底的那抹牵挂是否会在交手之中忽然跑
      出来。
      这样的疏忽,是致命的。
      他要取的是宁戚游的命,不是自己的。
      而现在,他敢说,面对宁戚游时的他,会是心无旁骛的他。
      花满楼想了想,终于笑着点点头,主动啄了啄西门吹雪在他双唇上流连不已的拇指,引得西门吹雪的眼睛微微一眯,浅笑道"西门,
      你会钓鱼吗?"
      西门吹雪瞥了眼旁边躺着的两根钓竿,道"不曾钓过。"
      对西门吹雪而言,鱼,是用来吃的。
      花满楼低低的笑了,道"我们试试?"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左足轻点身旁钓竿的尾部,钓竿弹起时也带动了另一根钓竿,花满楼顺手一抄,站到了稍稍远一点的地方,笑道
      "西门,若你用内力把江里的鱼儿全震晕了,可不算你赢。"
      西门吹雪轻轻哼了声,算是答应了。
      装饵入钩,两道微弱的银光划过夜色坠入江里。
      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花满楼已经钓上了两条,而西门吹雪却尚无收获。
      在花满楼将第三条江鲤抛入桶中时,西门吹雪仔细的看了看在江畔悠然而坐的花满楼,静静的想了想,也坐了下来。
      当西门吹雪将自己生平钓到的第一条鱼扔进桶里时,他挪到了花满楼的身边,揽过花满楼的肩膀,低哑的仿佛轻叹般的道"七童,你费心了。"
      花满楼毫不意外的浅浅一笑,他早知道西门吹雪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在西门吹雪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他道"垂钓好比诱敌,若是杀气重了,鱼儿会跑。若是鱼儿宁愿负伤也要回到江中,等你想去泅水时,就该提防着是否会被咬了。"
      埋首在花满楼的耳根处偷得一吻后,西门吹雪低低应了声"嗯。"
      雷火堂真正可怕的不是霹雳弹,而是用霹雳弹结合八卦图布下的‘秋影金波阵’,唐门上一代中的两大好手,漠北天煞门的正副门主
      都曾被困死在这阵中。
      花满楼虽不赞同西门吹雪以杀止杀,但又怕西门吹雪把宁戚游逼急了会遭到暗算或被拖着玉石俱焚,所以才委婉着那么提醒了他一下。
      对于这份心思,西门吹雪又岂会不了解,所以趁着夜深无人,月色正好,紧紧的拥住了怀里的人,细细的洒下一路的碎吻。
      当花满楼醒来时,西门吹雪已经离去,从留在身上的温度来看,应该是刚走。
      他也真是够荒唐的,居然和西门吹雪那么坐拥着过了一整夜。
      只是昨夜,他睡的很好……
      "花满楼。"身后传来崔道弥声音,花满楼站起、转身,轻轻的拍了拍衣衫的下摆,朝着他浅浅一笑。
      此时朝阳刚起,在盈着水气的江畔浅笑而立的花满楼有着难以形容的俊雅出尘。
      崔道弥一时愣在那里。
      "喂,怎么了?"随后出来的陆小凤在崔道弥身上一拍,唤回了这个一大早就神游太虚的人,而司空摘星已经大笑着朝铅桶扑去,盘算着能拿那鱼做什么好菜了。
      "奇怪。"困惑的挠了挠头,崔道弥一脸不可思议的说"为什么我觉得刚才的花满楼让人觉得特别……呃……惊艳?"
      "惊艳?"陆小凤啼笑皆非的瞪他。
      花满楼的确斯文俊美,但他本身温和沉稳的气息使得别人对他信赖有加,他的睿智果断与不容小觑的身手更是让他的朋友诚心敬佩,
      从而很少有人特别留意他的相貌,更不会用‘惊艳’这种形容姑娘的词去形容他。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崔道弥又盯着花满楼看了会"无关相貌,也不是高傲,只是单纯让人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现在看看又
      不那么觉得了,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惊艳?!"
      "睡糊涂了吧?"陆小凤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崔道弥,一边很快的四下搜寻,当看到另一根插在江畔的青色钓竿时忍不住眼睛一亮
      ,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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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6-07-03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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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摘星,你所准备的食物……是给老实和尚的?"
        司空摘星不敢置信的瞪着花满楼,惊讶道"你看到了?"
        怎么可能?!
        花满楼的眼睛看不到,何况司空摘星若想藏东西,天下怕还没人能看到。
        花满楼毫不介意的一笑,道"我闻到的,这个时节的桃花糕香味很特别。"
        "花满楼,好厉害。"司空摘星佩服的拍拍花满楼的肩,道"在有这么多食物的地方你居然还能区分出来我怀里的糕点,实在让人叹服。下次我也跟你学两手,然后去跟陆小鸡打赌,说什么也要将上次大冷天挖螃蟹的仇给他报了,哈哈!"
        花满楼浅浅一笑,道"那次的螃蟹很不错,在下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当真?"司空摘星开心的直笑,道"等下次当季的时候再请你尝尝我的全蟹宴,刚才还听老实和尚在后院念叨呢。"
        "老实大师在后院?他还好吗?"
        "好"司空摘星贼贼的一笑"就是给人锁起来了,我过会去救他。说来也有趣,看守他的人到是没有,反而还有个伴,这个和尚也真
        能耐了。"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道"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请务必让在下也一同前往,看看能否效劳。"


        9楼2016-07-03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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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吹雪回到房里的时候,花满楼正微红着双颊,浅浅的向着他笑。
          花满楼没有醉,起码没有真正醉倒,他还是很清醒,只是二十年陈的竹叶青后劲不小,所以他的脸无法抑制的染上一层诱人的桃红。
          西门吹雪走近,顺从自己的想法,俯身在花满楼的左颊上印上一吻,那因醉酒而分外柔滑滚烫的肌肤让他留恋不已。
          如果不是知道花满楼会生气,在花满楼刚进屋时他就想那么做了。
          那个阎王岛上的什么鬼虽然不足为惧,但他们的武功却不可小觑,而且让人担心的是他们不讲手段,再卑鄙无耻的做法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一样会用。
          如果不是他刚巧来找花满楼,等着花满楼和陆小凤的将是一场埋伏。
          让花满楼置身这样的环境里西门吹雪很不满意,但这是花满楼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花满楼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退却,西门吹雪了解这点,所以什么也不说。
          "西门"花满楼轻喘着拉开两人的距离,西门吹雪已经吻到他的脖子了,再吻下去非出事不可,但不可以在这里,更不能是现在。
          虽然花满楼也有那么一点冲动,但西门吹雪马上就会和雷火堂的宁戚游碰上,在那之前,西门吹雪必须保持良好的体力。
          花满楼不希望西门吹雪出事,虽然他无法阻止西门吹雪心意已决的事,那从来不希望西门吹雪受伤。
          这个人是西门吹雪……
          他冷傲,他不近人情,他为了不认识的人可以策马三天前去报仇,他为了剑、为了自己所尊重的对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但花满
          楼在乎他……
          只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西门,我有些醉了,不如出去走走吧?"浅浅一笑,花满楼起身拉开房门,三月的扬州不算冷,只是晚上依然有丝寒气,和身边这
          人有些相似的寒气。
          这种寒气,不会刺痛人,但无法忽略……
          两人向着人烟稀少的后院走去,花满楼一路上绕有兴趣的摸着沿路的假山迭石,这些石头质地不一,细细摸来却发现石块的大小与纹
          理组合的非常巧妙。
          西门吹雪时不时的低声说几个字,多是将石头的颜色与纹理组成的图案说与花满楼听。
          两人一边低声谈笑,一边缓步慢行,一小段路后,花满楼的酒意醒了不少。
          "西门……你们约的是什么时候?"
          "四天之后。"
          花满楼惊讶的抬抬眉,浅笑道"真巧,是兵谱山庄老庄主大寿的前一天,今天初十,老庄主十五那日做寿。"
          西门吹雪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的一皱眉,道"忘了要沐浴。"
          西门吹雪掌中无剑已经有段时间了,对他来说,剑在心里。
          所以天下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是他的剑,对手手里的兵器就是他的剑。
          但今晚事出突然,那两只鬼武功不弱,身上也没携带兵刃,所以西门吹雪动手的时候用的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方法见的血,刚才因为
          陆小凤的事没在意,又被花满楼难得醉酒的风情所吸引,一时到忘了这事,现在想起来,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花满楼浅浅一笑,道"我去烧水。"
          虽然西门吹雪想到什么是什么,但现在已经子时,连丫鬟也都睡了,又有谁能为他准备洗澡用的水?
          西门吹雪拉住了花满楼的手腕,轻轻一带,从身后环上他的腰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不用。"
          随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信号弹掷上天空。
          信号弹特有的声响在夜里听来分外清晰,好在兵谱山庄够大,他们身处后院,离开给客人安排的厢院除了一大片竹林外还有一个湖,
          加上现在又是深夜,若不是有心人也不会特别留意。
          所以花满楼在最初的微微惊讶后就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的听到有三批人近似无声无息的来了又去,每次来去都留下点东西,而且一定
          有满满一个浴桶的热水。
          他是第一次听到西门吹雪用信号弹,所以也是第一次知道西门吹雪居然养了那么帮训练有素的人随时随地待命,看来西门吹雪除了剑
          以外,的的确确在生活上更近似于一个富家公子。
          西门吹雪到无所谓,轻轻握了花满楼的手,心安理得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大半夜的在别人的后院里跳进跳出,一会后一顶素白的四周插
          着火把的大帐篷,一套从内到外都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及一桶水温恰好的浴桶都准备好了。
          忙完后那些人一声不响的向他行了个礼后又消失在黑夜里,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仿佛这些帐篷之类的东西都是自个从地底下长出来的
          进去以前,西门吹雪紧了紧和花满楼互相扣着的手指,带点戏谑的道"七童,我们一起?"


          12楼2016-07-03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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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去沐浴前,西门吹雪紧了紧和花满楼互相扣着的手指,带点戏谑的道"七童,我们一起?"
            一阵风过,一时只听见竹林传来的沙沙声响。
            待见得花满楼的脸红到耳根时,西门吹雪才满脸愉快的自己走向帐篷。
            花满楼当然不会答应。
            在万梅山庄里花满楼尚且不会答应,何况是这里?!
            西门吹雪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花满楼,也知道花满楼脸薄,所以刚才的话无疑是玩笑,只是因为想见见花满楼窘迫的样子逗逗他而已
            ,所以当他看见花满楼浅笑着走进帐篷后一时竟愣住了。
            帐篷里面插着火把,当然很明亮,亮到能轻易看见花满楼薄醉未醒的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可心跳依然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花满楼向着木桶慢慢靠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加深,热水引起的雾气使得原本就俊秀的花满楼多了一份朦胧,更染了一份平时绝对没有的妩媚,充满媚惑……此时的他,明明只是如往常的般的走过来,不见一丝
            女儿家的娇柔,却让西门吹雪比任何时刻都想拥他入怀。
            想起花满楼只比自己稍显瘦弱的肩膀,平滑温暖的肌肤,西门吹雪的眼神更为深邃了一些,还有那修长敏感的脖颈,形状漂亮的锁骨
            ,及明明蕴藏着不相上下的力量却显得顺从包容的身躯……
            西门吹雪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清晰,不由抬起右手想接他进来……
            "啪!"一大块迭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绢布被搁在了浴桶边,花满楼微微一笑,道"西门,你忘了这个。"
            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离开帐篷,只有几声清朗愉悦的笑声隐约传回……
            好一会儿后,西门吹雪才忍不住露出近乎微不可见的笑容,一招还一招,看来这次的软性过招依然是……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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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
            花公子……"带点惊异与不确定的声音拉回了花满楼的思绪,花满楼一愣,才发现自己出了神,竟连有人来了都没发觉。
            这个声音,是……"沈公子。"
            看着面前微笑着向他轻轻点头的花满楼,沈卢令咽了口口水,颤颤的道"花……
            花公子,我……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手吗?"
            花满楼不明所以的一怔,不过很快就坦然的将手伸了出去,沈卢令飞快的碰了一下,随后才小心握住,待发现花满楼的手确实是温暖
            的以后终于长长的送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真的是花公子。对了,花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等西门吹雪洗澡……
            花满楼直觉的想,随即暗自庆幸刚才决定走了远些,起码沈卢令要在一个拐弯后才会发现兵谱山庄多了一顶白帐篷。
            "呵,随便走走,到时沈公子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什么叫‘真的是花公子?’
            沈卢令一愣,随即又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靠近花满楼道"我……我是睡到半夜想起有东西落在刚才的柴房里,所以想去拿,但走到
            这里又怕了……不知花公子是否听说兵谱山庄闹鬼?"
            "闹鬼?"花满楼疑惑的笑笑。
            沈卢令吞了口口水,声音更低了,道"嗯,柴房再往西一些,有一片废弃的小厢房,就是那里闹鬼。到了半夜不但有凄厉的声音传来
            ,还时不时的听到‘还给我,还给我’的哭喊声。据兵谱山庄的奴仆讲,那里关的是老庄主的一个侍妾,她因为怨恨老庄主新宠爱的
            夫人所以疯了,被人一直关在那里,起初还有人服侍,但那老夫人每次找到机会都会逃走伺机报复,为了阻止她一再伤害老庄主,只能叫人每次把她抓回来后便在她门前迭一处假山假石,久而久之那里的植被竟全部枯死,只剩一堆石头了。"
            "只剩石头?"
            "是。"沈卢令点点头,补了句"其实这是为老夫人好,虽然在人屋子前面堆石头不让人走听着残忍,但那老夫人起码免了皮肉之苦。"
            花满楼微微的点点头,道"那……后来那位夫人……"
            "死了,应该是死了吧。"沈卢令摇头叹息道"听说兵谱山庄的奴仆已经没人敢靠近那里,所以也没人服侍,不吃不喝的人怎么不会
            死呢?!"
            "但依然有哭声吗?"
            "是啊,听说那声音很是凄惨,那么些年了,这种哭声却没怎么大的改变,果然是冤魂作祟啊!"
            刚说完,沈卢令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向花满楼靠近了些。
            他刚才还真以为是见鬼了,大半夜的居然见到有人坐在假石上,不过因为对方太像那个丰神俊朗的花满楼,他才试探着喊了一下,好在的确是他。
            "原来如此"花满楼含笑道"沈公子还要去柴房拿东西吗?"
            沈卢令的脑袋摇的飞快,一把拽住花满楼往回退了几步,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刚才走到半路就后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不值得。花公子,你千万不能去那里,尤其不能去那厢房,那里闹鬼,真的闹鬼!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虽说花满楼气定神闲的安逸让他不再发抖,但大半夜的站在这种地方讲话还是怕会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天亮了就好了。
            花满楼听的出他语气里的惧怕,微一沉吟后道"也好,我们走吧。"
            虽然丢下西门吹雪一人不太好,但沈卢令留在这更不好,万一撞上了难以解释不说,沈卢令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是真的很害怕,若是自己不陪着,万一路上有个风吹草动,他只怕承受不了。
            两人刚刚道别,花满楼就想用轻功赶回去,却在刚出厢院时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13楼2016-07-03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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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去沐浴前,西门吹雪紧了紧和花满楼互相扣着的手指,带点戏谑的道"七童,我们一起?"
              一阵风过,一时只听见竹林传来的沙沙声响。
              待见得花满楼的脸红到耳根时,西门吹雪才满脸愉快的自己走向帐篷。
              花满楼当然不会答应。
              在万梅山庄里花满楼尚且不会答应,何况是这里?!
              西门吹雪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花满楼,也知道花满楼脸薄,所以刚才的话无疑是玩笑,只是因为想见见花满楼窘迫的样子逗逗他而已
              ,所以当他看见花满楼浅笑着走进帐篷后一时竟愣住了。
              帐篷里面插着火把,当然很明亮,亮到能轻易看见花满楼薄醉未醒的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可心跳依然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花满楼向着木桶慢慢靠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加深,热水引起的雾气使得原本就俊秀的花满楼多了一份朦胧,更染了一份平时绝对没有的妩媚,充满媚惑……此时的他,明明只是如往常的般的走过来,不见一丝
              女儿家的娇柔,却让西门吹雪比任何时刻都想拥他入怀。
              想起花满楼只比自己稍显瘦弱的肩膀,平滑温暖的肌肤,西门吹雪的眼神更为深邃了一些,还有那修长敏感的脖颈,形状漂亮的锁骨
              ,及明明蕴藏着不相上下的力量却显得顺从包容的身躯……
              西门吹雪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清晰,不由抬起右手想接他进来……
              "啪!"一大块迭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绢布被搁在了浴桶边,花满楼微微一笑,道"西门,你忘了这个。"
              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离开帐篷,只有几声清朗愉悦的笑声隐约传回……
              好一会儿后,西门吹雪才忍不住露出近乎微不可见的笑容,一招还一招,看来这次的软性过招依然是……持平……
              ************************************************************
              "花……
              花公子……"带点惊异与不确定的声音拉回了花满楼的思绪,花满楼一愣,才发现自己出了神,竟连有人来了都没发觉。
              这个声音,是……"沈公子。"
              看着面前微笑着向他轻轻点头的花满楼,沈卢令咽了口口水,颤颤的道"花……
              花公子,我……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手吗?"
              花满楼不明所以的一怔,不过很快就坦然的将手伸了出去,沈卢令飞快的碰了一下,随后才小心握住,待发现花满楼的手确实是温暖
              的以后终于长长的送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真的是花公子。对了,花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等西门吹雪洗澡……
              花满楼直觉的想,随即暗自庆幸刚才决定走了远些,起码沈卢令要在一个拐弯后才会发现兵谱山庄多了一顶白帐篷。
              "呵,随便走走,到时沈公子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什么叫‘真的是花公子?’
              沈卢令一愣,随即又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靠近花满楼道"我……我是睡到半夜想起有东西落在刚才的柴房里,所以想去拿,但走到
              这里又怕了……不知花公子是否听说兵谱山庄闹鬼?"
              "闹鬼?"花满楼疑惑的笑笑。
              沈卢令吞了口口水,声音更低了,道"嗯,柴房再往西一些,有一片废弃的小厢房,就是那里闹鬼。到了半夜不但有凄厉的声音传来
              ,还时不时的听到‘还给我,还给我’的哭喊声。据兵谱山庄的奴仆讲,那里关的是老庄主的一个侍妾,她因为怨恨老庄主新宠爱的
              夫人所以疯了,被人一直关在那里,起初还有人服侍,但那老夫人每次找到机会都会逃走伺机报复,为了阻止她一再伤害老庄主,只能叫人每次把她抓回来后便在她门前迭一处假山假石,久而久之那里的植被竟全部枯死,只剩一堆石头了。"
              "只剩石头?"
              "是。"沈卢令点点头,补了句"其实这是为老夫人好,虽然在人屋子前面堆石头不让人走听着残忍,但那老夫人起码免了皮肉之苦。"
              花满楼微微的点点头,道"那……后来那位夫人……"
              "死了,应该是死了吧。"沈卢令摇头叹息道"听说兵谱山庄的奴仆已经没人敢靠近那里,所以也没人服侍,不吃不喝的人怎么不会
              死呢?!"
              "但依然有哭声吗?"
              "是啊,听说那声音很是凄惨,那么些年了,这种哭声却没怎么大的改变,果然是冤魂作祟啊!"
              刚说完,沈卢令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向花满楼靠近了些。
              他刚才还真以为是见鬼了,大半夜的居然见到有人坐在假石上,不过因为对方太像那个丰神俊朗的花满楼,他才试探着喊了一下,好在的确是他。
              "原来如此"花满楼含笑道"沈公子还要去柴房拿东西吗?"
              沈卢令的脑袋摇的飞快,一把拽住花满楼往回退了几步,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刚才走到半路就后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不值得。花公子,你千万不能去那里,尤其不能去那厢房,那里闹鬼,真的闹鬼!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虽说花满楼气定神闲的安逸让他不再发抖,但大半夜的站在这种地方讲话还是怕会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天亮了就好了。
              花满楼听的出他语气里的惧怕,微一沉吟后道"也好,我们走吧。"
              虽然丢下西门吹雪一人不太好,但沈卢令留在这更不好,万一撞上了难以解释不说,沈卢令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是真的很害怕,若是自己不陪着,万一路上有个风吹草动,他只怕承受不了。
              两人刚刚道别,花满楼就想用轻功赶回去,却在刚出厢院时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14楼2016-07-03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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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花满楼笑道"你洗完了?"
                "嗯。"西门吹雪哼了一声。
                两人闪进花满楼的房间,花满楼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踌躇着怎么开口。
                "西门,你……动气了?"
                西门吹雪接过茶杯,道"为谁?"
                呃?!
                这让花满楼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沈公子?"
                "他不配。"
                "那……"花满楼轻轻的敲着桌子,不再开口。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花满楼能感觉那目光不是责备,更不是生气时的冰冷,但若要他问西门吹雪是否为了自己生气,他实在问不出口。
                西门吹雪握住花满楼的手一带,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挑准花满楼脖颈的敏感处就一阵轻啃,直到花满楼忍不住乱了呼吸,不由自主的收紧环着他的力道时才轻轻放开他。
                额抵着额,西门吹雪哑着声音道"七童,不是生气,从来都不是。"
                只是不舍,只是心疼。
                西门吹雪知道花满楼避讳什么,花满楼极力避免江湖上可能会有的流言蜚语,不是在意会针对自己,是在意会针对西门吹雪。
                其实西门吹雪怎么可能在意,若有人敢踏进万梅山庄对他说三道四,他一定尊敬对方勇气可嘉,虽然那人注定要横着被抬出万梅山庄

                他不张扬,是觉得没必要,也有一些是不想花满楼承受更多的压力。
                西门吹雪知道花满楼坚强,但花满楼已失去太多,花满楼热爱生活,热爱生命里一切美好的事务,更爱他自己的家人与朋友……
                这些,西门吹雪不愿让他失去,更不会让他失去……
                这不是退却,不是妥协,更谈不上容忍,这只是一种极其自然的接纳与包容,因为对方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所以才有的包容……
                这种包容,或许微不可见,但确实存在!
                这话西门吹雪没有说出来,但花满楼岂会不懂……
                无可抑制的微微一震,花满楼忽然有些遗憾,遗憾自己目不能视,见不到自己掌下所描绘出来的俊朗强硬的面容,更遗憾见不到西门
                吹雪的眼神……
                喊着‘七童’时的西门,会有什么样的眼神……
                轻轻的啄了啄西门吹雪的薄唇,或许是因为刚刚沐浴完,所以还留着一丝暖意,不似平常般带点微冷,可依然是十分熟悉的唇形与回
                应。
                或许花满楼一生也无法填补这份遗憾,但他会尽力去体会,就像他能从西门吹雪十指轻怜的触抚上感觉到他的怜惜一样,只要心不落尘,花满楼一定能从这个冷傲的人身上读懂他想传递的……
                虽然花满楼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和西门吹雪有如此亲密的纠缠,但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更不要遗憾。
                就像西门吹雪在俞家时所说过的话“花满楼,我不觉得有什么错了!不后悔,也不会有遗憾!”
                这样的心意,两人都是一样的……
                ************************************************************
                正想缠绵,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花满楼疑惑的站起身,走到窗子附近,只听见有人高喊"兵器被偷了,我们的兵器都被偷了!"
                "什么兵器?!"一片不约而同的陌生吼声。
                "我们……我们进庄前留在兵谱山庄门口的兵器,整整三十七箱,全不见了!"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起身来到花满楼的身后,揽过他的肩膀。
                花满楼回过头来,俊朗的脸上一片安逸沉静,拍了拍西门吹雪的手,报以微微一笑。
                兵谱山庄果然有事发生了,但不论怎样,越是慌乱的时候,越是应该少安毋躁。
                陆小凤睡得正熟,被老实和尚一通猛摇,醒来时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三千匹五百匹马撒开腿的跑过去,疼的他厉害。
                待听到外面的喊声,好不容易从一团混乱的脑子里理出这些话的意思后,陆小凤呻吟一声,只觉得刚才撒腿跑过去的三千五百匹马又撒腿跑回来了。
                他一把纠过老实和尚,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的道"秃子,说!你干吗去偷那些破铜烂铁!"
                老实和尚和司空摘星哭笑不得的互看一眼,知道陆小凤这回醉大了,居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外面已经有人在喊"一定是那个臭和尚偷的,他偷不到兵谱山庄的‘如意钩’,就拿了我们的兵器!"
                陆小凤蹭的跳起来,腿一软差点跌回地上,但还是走到门口呼的拉开房门,大吼道"哪个孙子说是和尚偷的兵器?!要是过会自个找
                到了,小心你陆爷爷把它们塞你嘴巴里去!"
                那声音顿时安静了,想想也有道理,人群又自己忙起来,去兵谱山庄大厅讨个说法的,自己动身去找的,乱成一片。
                到是陆小凤被自己吼的头更疼了,提着两扇门就狠狠的摔回去,差点夹到迎面走来的花满楼。


                15楼2016-07-03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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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另一扇窗外进来的浑身珠光宝气的人对着花满楼道"我出钱买你,你要多少?"
                  花满楼还未说话,陆小凤就板着脸道"不卖。"
                  那人玩弄着手上的玛瑙串,道"我要买的可不是你个小胡子,你急什么?"
                  陆小凤道"小气财神,你买不起。"
                  小气财神掂掂自己的肚子,道"凡事都有个价,陆小凤你脸上也不也写着价码?"
                  陆小凤摸摸胡子,道"你有价,花满楼可无价。"
                  小气财神不怎么乐意了,道"为何我有价?你且说说我值多少?"
                  陆小凤嘿的一笑,道"我又不想买你,你既占地方又无用处,我买回去何用?虽然我不知道你值多少,但我知道这些足够让你从这滚
                  出去。"
                  陆小凤说完,左手一指屋顶上的破洞,右手从怀里掏出团又脏又破的纸团对着小气财神扔过去。
                  小气财神顺手一抄,小心的摊开看了,看完后乐得眉开眼笑,果然乖乖的从屋顶的破洞里消失不见。
                  崔道弥傻在那,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是那么打架的,随即抽出自己的剑就指着剩下的两人,陆小凤一按他的手,将他拖回桌边,顺脚在床底一勾,一坛好酒就稳稳的落在桌上。
                  "花满楼,难得有屋子让我们抬头便见风月,要是不喝两杯岂不可惜?"陆小凤一句话说完,已经有三杯酒落肚。
                  崔道弥不喝,只是拿眼睛去看那两人,那两人彼此互望一眼,似是要出手了。
                  陆小凤又道"花满楼,你刚才那句‘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说的真好!好到连我也想起一首诗,当浮一大白!"
                  "哦?"花满楼浅浅的喝了一口酒,道"你想起什么诗?"
                  崔道弥又偷眼去看,发现那两人开始向这走了,他们走的很慢,但每走一步低下便多了一个脚印。
                  陆小凤想了想,道"不是诗,有风有酒有朋友,岂能无曲?"说完用手在桌上打着拍子,口中高声唱道"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
                  坐两头,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兴酣落笔摇五
                  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崔道弥脸上一片青黑,再回头望去,身后还哪有人影?!
                  叹了一口气,道"好词,可惜唱的难听,实在太难听!"
                  十二日,卯时。
                  三天之始。
                  崔道弥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天还未亮,现在正是所有人最好睡的时分,连带身边的花满楼和陆小凤也闭着眼睛、呼吸匀称、没有动静

                  崔道弥用手按了按身侧的剑上,勉强自己闭上眼睛。
                  他也已经很累了,从子夜开始就有一波一波的人来,他看的稀奇但也越发紧张,后来又有陆小凤的魔音穿耳,听的他险些哭出来,更
                  是越发的睡不着。
                  现在,毒君子说定的时刻到了,那毒君子何时会来?
                  又会如何下手?
                  崔道弥心想,不论毒君子想怎样,反正他只要在花满楼吃东西前他先吃,花满楼喝东西前他先喝,敢靠近花满楼的人都必须先问问他
                  手里的剑,这样即使是那毒君子也一定无法下手。
                  崔道弥没想过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甚至不知道毒君子从来没有误伤旁人,他只知道花满楼不能死,从他在江畔薄雾袅袅的那个清晨看
                  见花满楼轻拍长衫向他微笑的那刻起他就那么决定了,或许更早,在花满楼浅笑着将手递与他、拉他上船的瞬间,这个温和睿智、坚
                  强从容的人就在崔道弥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花满楼对崔道弥的照顾从来没有流于痕迹,以前的崔道弥或许看不懂,但现在的崔道弥起码能渐渐感受到了……
                  再说了,他早对花满楼说过‘花满楼,你放心,就冲着你今天拉我一把,上刀山、下火海的小爷也跟你上!’现在该是他实践诺言的
                  时候了……
                  一盏茶后,崔道弥传来轻轻的胡噜声……
                  陆小凤睁开一只眼睛,瞥了已然熟睡却还紧紧握着剑的崔道弥一眼,道"这小子,瞎紧张,这会儿到是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否该夸
                  他……"
                  花满楼顺手帮崔道弥拉了拉被子,道"他也累了。"
                  "嘿,花满楼,你说这小子睡着了在想什么?莫不是真在想我的歌声怎么那么难听?!"陆小凤也帮崔道弥拉拉被子,不过是由着脖
                  子往下拉,一副很想卡死他的样子。
                  花满楼浅浅一笑,正儿八经的道"不,他在想余音绕梁也不尽是好事。"
                  陆小凤一愣,大笑出声,把崔道弥惊的跳起来,闭着眼睛乱喊"毒君子,毒君子来了!"
                  十二日,巳时一刻。
                  崔道弥勉强蹲在灶房门口盯着太阳打瞌睡,才睡了一个时辰根本不够,可他说什么也要亲自蹲在灶房门口看着,他怕毒君子趁此机会下毒。
                  灶房里只有一个小丫头,一边用力的跺着菜刀一边拿恨恨的眼神瞪着崔道弥。
                  崔道弥也不甘示弱,死睁着眼睛顶住人家只有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崔道弥显然不知道,蹲在灶间门口时是不能这样死死顶住小丫头的,尤其是这个本来就狠狠的瞪着他的小丫头。
                  所以当崔道弥端着点心走进房里时,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而且是从刷锅水里被捞出来的。
                  放下点心,崔道弥立马冲到屏风后面换衣服,一边换一个骂道"兵谱山庄里没个好人,连个丫头都莫名其妙的端着刷锅水泼我,泼了我她还有理了,一边哭一边嚷‘你定是来瞧我笑话的,我都说了我没说谎,黄昏下雨时太阳的云边明明就有蓝色和绿色,我明明看见
                  的,偏你们都不信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换完衣服出来,见到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已经吃完了,才跳起来道"花满楼,你怎么吃了啊?我还没先吃呢!"
                  陆小凤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花满楼吃的都是我先吃过的菜,连粥也被我抢着喝了一口,你急什么!"
                  花满楼笑道"多谢道弥兄关心,不过在下也略通歧黄,毒君子没那么容易占着先机的。"
                  花满楼岂会真让崔道弥去替他试毒,崔道弥和陆小凤不一样,没有陆小凤那种奇奇怪怪的本领,陆小凤其中一样本领就是可以凭直觉知道食物里是否有毒。
                  不过花满楼还是很高兴崔道弥有这个心,崔道弥曾经贵为关中第一富豪的娣长子,何时想过为人试毒?但现在的崔道弥与拿着剑跳上
                  柳无双画舫时的崔道弥已经不同了……
                  忽然一阵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充满房间,崔道弥刚觉得一阵胸闷,就身子一轻被陆小凤拎到外面了。
                  三人走进兵谱山庄湖畔的小亭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崔道弥还是觉得脑袋有点发晕,胸口发闷的情况一点也没变好,不由扶着脑袋骂"
                  该死的毒君子,敢拿你小爷开刀,你给我记住。"
                  说完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一口喝下,带点凉意的茶水虽然苦涩却让他清醒不少,脑袋也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看见陆小凤喝下后崔道弥忙给花满楼倒了一杯。
                  花满楼却浅笑着摇头。
                  崔道弥道"花满楼快喝一口,我们刚才试过了,这水没毒。"
                  陆小凤却伸手接过那杯茶水泼在地上,道"我们喝的没毒,花满楼喝时就该有毒了。"
                  花满楼点点头,抹去额上的薄汗,道"刚才的香味里带着夜来香,若是太过浓郁了是会让人胸闷头疼,但并没有毒。我们的厢房离这
                  个亭子最近,刚才因为吸入一点烟雾腿也有些软,所以毒君子的目的是引我们来这小亭子,他的目标是我,所以我不能喝水。虽然我
                  不知道他会怎样下手,但即使不喝水,吹吹风过一会后便也不难受了,道弥兄不必担心。"
                  崔道弥看了花满楼比平时苍白些许的脸,心里一凉。
                  这个毒君子刚才是怎样放的烟雾他丝毫没有察觉,即使是陆小凤与花满楼这样的武功居然也受了影响,实在是好麻烦的手段!
                  麻烦的……让人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21楼2016-07-03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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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十二日,酉时。
                    晚钟已过。
                    崔道弥小心翼翼的用剑挑开食盒,确定没有暗器后才将里面的八菜一汤逐一取出,陆小凤扫了一眼,啧啧有声的叹道"总算兵谱山庄的伙食还不错,就算不去参加外面的流水宴,东西到还入眼。"
                    花满楼闻了闻,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笑道"道弥兄,这道菜你定是要尝尝的,这是扬州名菜。"
                    崔道弥顺着花满楼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好大一只……猪头。
                    陆小凤也笑道"不错,不错,这菜叫‘扒烧整猪头’老实和尚见着了这到菜非乐死不可。"
                    崔道弥夹了一筷子,发现果然是咸甜适中、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不由多吃了两块,才道"老实和尚?他吃肉吗?"
                    花满楼笑道"这道菜可算例外吧,它的别名就是‘和尚烧猪头’,据说本就是一位和尚发明的,不过那位和尚只做给别人吃罢了。"
                    "老实和尚一定自己吃。"陆小凤一边笑一边揭开旁边的饭盒,发现里面的米饭果然是颗粒饱满、香气诱人,叹道"若是六月天里,
                    饭下定附着荷叶,不过这次的饭也不错,是以鸡汤为水直接蒸出的,这样的饭即使不配任何菜,也鲜的你能连下几大碗。"
                    崔道弥嘴里不停,手中也不停的把自己尝过的菜夹给花满楼,经过午时的一次教训,哪怕是盛在同一盘里的菜,他也不敢马虎。
                    午时的一盘炒素里,他吃的香菇没有问题,可他夹给花满楼的木耳上却有毒,若不是陆小凤眼尖,崔道弥一定后悔一辈子。
                    花满楼的精神虽然不错,但脸色仍有些苍白,他的唇边依然带着温和静雅的浅笑,却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陆小凤看了他好一会,摸着自己的胡子道"花满楼,你是否觉得事情还没完?"
                    花满楼一怔,笑道"希望是我多心,但事情若是不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就说明里面另有文章。"
                    陆小凤喝了口酒,眯起眼睛看着外面道"不错,这世上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好像从来也没少过……"
                    花满楼怔了一会,向着崔道弥道"道弥兄,可否借佩剑一观?"
                    崔道弥反手将剑递了过去,花满楼左手执着剑柄,右手在剑脊上慢慢的游走。
                    崔道弥的剑是他被踢出家门后在路上买的,虽然价值320两,但因不是量身定制,所以按的是普通的中制规格,剑长二尺五寸,重为
                    两斤十四两。
                    剑锋虽利,但也到不了吹毫断发的境地。
                    这样的一柄剑若是在外面也算中上,但在兵谱山庄里却沦为不值一看的凡铁。
                    花满楼细细的触抚着它,感受着它的温度……
                    冷而不寒,这是剑本身的温度……
                    花满楼将剑还给崔道弥,笑道"道弥兄可以考虑将细丝缠于剑柄之上,这样更易于掌控。"
                    柔柔的细丝非但能使用剑之人牢牢握住手中的剑,也易于吸干掌心的汗水……
                    只有一直用剑的人才知道这个方法,花满楼本是不知道的,但西门吹雪知道。
                    西门吹雪对于剑有超乎一切的狂热与专注,他非但能使天下最好、最有用的剑法,更知道怎样才能使一柄剑得到最好的运用,他甚至可以只看伤口就判断出剑的长度与宽度……
                    这样的神乎奇迹不是单靠天分,更是因为西门吹雪的痴迷。
                    西门吹雪曾对花满楼提过,他最初学剑的时候甚至连洗澡都抱着剑。
                    现在的西门吹雪虽然手中无剑,但天下之剑已经被他尽纳于胸。
                    同样是酉时过半,如果是在万梅山庄,此时该是花满楼泡上一壶好茶,与西门吹雪静静对饮的时刻了。
                    花满楼又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对着陆小凤道"虽然我与你猜想的一样,但事情未定之前依然不可鲁莽……"
                    陆小凤呼的一口吸干杯子里的酒,眨眨眼睛道"花满楼,你知道那秃子现在在干什么?"
                    花满楼忍住笑意道"老实大师该是在用素食。"
                    "素食?!不可能,哈哈,绝对不可能,那和尚只在吃自己的时候才啃馒头,其它时候他是生冷不忌。"陆小凤摆摆手,摸着胡子道"不过这猪头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和尚若是吃了猪头更是尤其容易噎着,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他噎着你,你说是不是?"
                    花满楼笑而不答。
                    "陆小凤"崔道弥一脸坏笑的靠近陆小凤,道"你是不是想和老实和尚换屋子?我们这屋子的房顶上可还有两个窟窿啊。"
                    窟窿上已经钉上板子,可崔道弥还是看着别扭。
                    兵谱山庄说什么因为宾客太多无法给他们换厢房,害的他养成了时不时就抬头看看的怪习惯。
                    "窟窿?"陆小凤往上看了一眼,道"有窟窿好啊,有窟窿晚上睡的安生,在薄木板上跑的人总比在瓦片上跑的人少一些。"
                    "那你找老实和尚干吗?"
                    陆小凤哈哈大笑,道"去找和尚的人,就算不听和尚念经,也是要和和尚辩辩佛理的。"
                    "你?"崔道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懂佛理?"
                    "现在还不懂,到时候自然会懂。"又眨眨眼睛,陆小凤笑的一脸得意。
                    直到崔道弥躺下去前都一直在计算今天遇到的危险,花满楼一直握着的茶杯里落了尘,灰尘是从薄木板那掉下的,不论谁从那上面踩
                    过它都难免要掉下点灰尘,可这灰尘却带着毒,毒里带着一点香气,与房里燃着的香炉一摸一样的香气,如果不是花满楼特意起身走到门外才将水泼了,崔道弥根本不知道水里已经落了毒。
                    还有刚才被褥上的一片竹叶,很小的一片,小的就像他们在穿过竹林时不小心沾上的,但这片竹叶不是被沾上的,被沾上的竹叶没有
                    毒……
                    闭上眼睛,崔道弥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总算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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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楼2016-07-03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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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日,午时三刻。
                      竹林。
                      "花……
                      花满楼微微一笑,这样带着不确定般的招呼声他居然开始觉得有些熟悉了,转过身去笑道"沈公子,幸会。"
                      沈卢令紧了紧身后的包袱,向着花满楼走来"花公子,竹林是个好地方,可你现在还是待在屋里比较安全吧?"
                      沈卢令刚才和花满楼一起在大厅里同桌用饭,所以看见了崔道弥小心翼翼的用银针探了探花满楼面前七分满的酒,银针颜色未变,结果花满楼接过银针在杯口轻轻一碰,银针就变成了黑色,和崔道弥的脸色一样黑的黑色。
                      沈卢令的脸色也不比崔道弥好看,是青色的,不过他不是被毒酒吓倒的,而是因为尴尬。
                      他在入厅时不知被谁挤了一下,背上一直背着的那块千年寒铁就掉了出来,落地的响声盖过了其它推杯过盏的笑声,所有的眼睛齐唰
                      唰的盯着他,那种目光也不知是嘲笑还是同情,不过最让沈卢令羞愧的却是霍红颜的抿嘴一笑。
                      博得佳人一笑的方法有很多,但若是这般牺牲尊严的博得佳人一笑,那代价为免太大……
                      这样的尴尬换了陆小凤或许可以哈哈一笑就此带过,但沈卢令这般沉默内向的人则免不了感到心底如有蚁噬,他一时气闷不过,所以到竹林走走,没想到却见到了花满楼。
                      "花公子,你在听什么?"沈卢令缓步靠近花满楼,偏着耳朵听了听,可什么也没听到。
                      "风声。"花满楼笑道"三月的风声非常特别,这样的风声,在屋里错过了岂不可惜?"
                      沈卢令神色复杂的看着花满楼,忽然道"花公子,你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花满楼笑道"有过。"
                      "那……"沈卢令抓着背上的寒铁,看着负手站在青竹旁的花满楼,他俊雅柔和,一袭月牙色的衣衫在风中翻动,更显得他挺拔出尘

                      这样一个斯文的年轻人,任何人都愿不相信他是个瞎子,更不敢相信他是个面对死亡却依然从容镇定的瞎子……
                      但花满楼的确是这样的年轻人,也的确是这样的……瞎子。
                      沈卢令看着花满楼看似无碍却没有光彩流动的双眸,缓缓道"那……花公子你恨过吗?"
                      "恨?"花满楼浅浅一笑,道"在下虽然有过遗憾,却从来没有恨过。"
                      沈卢令笑了,淡淡道"那花公子一定不知道,恨过的人是无法享受到三月的风声。"
                      被仇恨支配的人或许永远是一叶障目的,而一叶障目的人也无法轻易相信这个世界除了眼前的叶子,还有很多更奇特、更有趣、更让
                      人心动的叶子……
                      花满楼淡淡一笑,道"沈公子是铸剑师吗?"
                      沈卢令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头道"是,不过仅仅是混口饭吃。"
                      "不知沈公子背上的寒铁能铸成什么样的剑?"
                      沈卢令把包袱提到眼前,道"其实光有铁是无法铸剑的。我曾经醉心于铜剑,古时称最好的铜剑为‘良剑’,而精良之剑的剑脊于剑
                      刃则用不同分量的青铜分别浇铸,它剑脊中的铜分量高于一般铜剑,锡则低于一般铜剑,剑刃则相反。倘若这样的剑其剑脊成黄色,
                      剑刃为白色,它则为上上之作。我虽然手艺低拙,但仍倾羡于兵谱山庄的‘如意钩’,更希望以此为镜,借古人之法去铸铁剑……这块寒铁便是……"
                      不期然的一抬头,见到花满楼始终含笑的脸,沈卢令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滔滔不绝,不由涨红了脸,连连道"雕虫小技,让花公子见
                      笑了。"
                      花满楼正色道"沈兄此言差矣,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沈兄的学识令在下着实钦佩。而在下亦相信,有沈兄这样的热忱与恒心,必可早日一偿心愿。"花满楼微微一笑,接着道"心中还怀有心愿的人,无论是否有恨,都可听见风声。"
                      沈卢令看着花满楼诚恳的神色与言辞,不由轻轻一叹,道"花……公子,你是好人,你……是很好的人……可好人却总是受到伤害多
                      一些……沈某希望公子此生都永无恨事……"
                      说完,沈卢令轻轻一揖,转身离开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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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日,卯时。
                      崔道弥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陆小凤和花满楼平和的睡脸,忽然有些恍惚。
                      两天前他也是这样醒来的,不同的是当时的心里充满紧张与恐惧。
                      可现在……他虽然仍是很紧张,但已镇定多了。
                      虽然过去的两天他饱受惊吓,更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下毒手段,但那两天毕竟也过去了。
                      时间是公平的,无论是喜悦或是磨难,一天依然是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后,喜悦会过去,磨难同样会过去。
                      崔道弥忽然很庆幸,庆幸他有过这样一次经历,虽然他说什么也不愿重来,但这三天却他真正见识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是怎样的深藏
                      不露。
                      不说那份心细,单是这份坦然面对的勇气与谈笑依旧的镇定便让崔道弥钦佩不已。
                      如果不是这样的处之泰然,恐怕也难以避过毒君子的无孔不入……
                      只剩最后的十二个时辰了,哪怕他不吃不喝不睡,也一定能陪花满楼渡过劫难……
                      一盏茶后,崔道弥再次发出轻微的胡噜声……
                      陆小凤眼睛也不睁,摸着胡子有点无奈的叹道"小子,你还嫩呢……"
                      花满楼但笑不语,心中想到的是,今天也是西门吹雪对战宁戚游之日。
                      花满楼虽然信任西门吹雪的剑法,但仍然顾虑雷火堂的‘秋影金波阵’。
                      那个用霹雳弹结合八卦图布下的‘秋影金波阵……将唐门上一代中的两大好手,漠北天煞门的正副门主都困死其中的‘秋影金波阵’
                      ,为了保护总堂主势必会用到的‘秋影金波阵’……
                      西门吹雪将面对的‘秋影金波阵’……
                      不自觉的握紧双拳,花满楼再次提醒自己不可冲动,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去找西门吹雪,但找到了又能如何?
                      那个身如远山、心性高傲的西门吹雪难道还会为此放弃对决不成?!
                      不可能。
                      花满楼知道,绝对不可能。
                      就像他不会对毒君子的杀意而愿意退缩一样,西门吹雪更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阵法就放过宁戚游。
                      西门吹雪已经给了宁戚游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对决便是宁戚游唯一的机会。
                      胜,宁戚游走。
                      败,宁戚游死。
                      能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能在犯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后依然有次公平对决的机会,这已是极大的仁慈了。
                      十二个是时辰后,花满楼知道,他会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点寒意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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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楼2016-07-03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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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日,未时一刻。
                        崔道弥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太奇怪了,从卯时起毒君子便没有任何动静,照理说最后一天该是陷阱最多、最为危险的一天,可毒君
                        子偏偏偃旗息鼓般的没了生息。
                        这样的宁静,反而让崔道弥身上的冷汗一层连着一层。
                        陆小凤看着崔道弥在他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忍不住开口道"你可不可以坐下来?"
                        崔道弥没好气的道"不可以。"
                        "那你可不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打转?"
                        崔道弥停住,忽然一步跃到陆小凤跟前,以极快的速度来回转了十三圈。
                        陆小凤失笑,用主人看着撒泼的猫般的眼神看了会崔道弥,倒了杯茶给他,叹道"那我可不可以打昏你?"
                        这次不用崔道弥回答,陆小凤就已经一指点出,崔道弥只来得及露出个混合着怒意与惊讶的眼神,就乖乖的滑到在地上晕了过去。
                        花满楼无奈的摇摇头,将崔道弥扶到床上,向着陆小凤笑道"我去外面走走。"
                        陆小凤一跃而起,道"正好,我也去外面走走。"
                        花满楼笑道"你去哪?"
                        陆小凤叹道"知道你不想我跟,我去后院走走,上次沈卢令说那闹鬼,我到想见见这女鬼是怎生的标志模样。"
                        花满楼笑道"见见就好,若你真招了人家回来,霍大小姐便该急了。"
                        陆小凤无辜的眨眨眼睛,笑道"花满楼,我当真如此人见人爱?"
                        花满楼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不,你不止是人见人爱,没准儿是鬼见鬼也爱。"
                        陆小凤揉了揉手上的鸡皮疙瘩,决定还是只要人见人爱就好,口中喃喃道"该叫上那个和尚,这女鬼倘若真要找人咬上一口,这和尚
                        怎么瞧着也比我胖些。"
                        花满楼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风中除了湖里特有的水气外,还有桃花、杜鹃的阵阵香味。
                        花满楼用手轻轻的敲着栏杆,好一会后忽然坐到了亭子里的石桌旁。
                        石桌旁不知何时躲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兔子的右腿上竟有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血迹是黑色,带着毒,明眼人一看便知,但花满楼是瞎子。
                        花满楼抓着兔子的耳朵将它提起,只是轻轻一触便知道了,兔子的右腿上只有一个针眼般大小的伤,本是无关大雅,但有人在它的伤
                        口伤洒了毒,若是不马上把这片染了毒的肉削去,只消再一会,这只兔子便永远也不能跑了。
                        但若花满楼为它解毒,势必将沾染到兔子的血,血中带毒,花满楼也难以幸免遇难。
                        心中微叹,花满楼震碎一只瓷杯,拈着瓷杯的碎片快速的将兔子染着血的地方割去,动作精准快速,即使是个双目完好的人也未必能
                        做到如此。
                        同一时刻,花满楼左手微动,长衫顺势扬起,挡去那片飞溅而出的毒血。
                        长衫落下时,花满楼已经做在桌边撕了中衣的下摆为兔子包扎了。
                        包扎完兔子,花满楼感到左手小指一阵刺痛,瞬间整条左臂就失去了知觉。
                        花满楼的左手小指上沾着一滴血,一滴近乎微不可见的血,可他的整条左臂却立刻无法动弹。
                        好霸道的毒。
                        花满楼轻抬右手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朗声道"既然阁下敢冒毒君子之名,必不至于不敢与在下相见吧?"
                        风过,毫无声息。
                        花满楼却仍稳稳的坐着,好似笃定对面一定会有人来到。
                        一会后,一个缓慢而清晰的声音道"你为何说我是冒名?"
                        毒君子!
                        花满楼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玉,黄玉的样子奇特,粗粗一看竟似是个‘毒’字。
                        对面那人一把抓住黄玉,细细的看了半天,半晌没出声。
                        花满楼淡淡道"在下不才,却仍与毒君子前辈有过知交之谊。"
                        "他都把这块玉给你了,你定不是他普通的朋友"对面的人终于说话了,虽然声音仍然缓慢,但却可以听出是女声。
                        那女子轻弹指甲,花满楼闻到一股近似檀香的味道,奇异的发现左手竟有知觉了。
                        感激的一笑,花满楼微微动了动左手。
                        虽然仍有麻痹的感觉,但正在渐渐消退。
                        那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歉意,道"倘若你早把这玉拿出来,老身也万万不能伤了你。"
                        花满楼觉得奇怪,听声音那女子不过四十有余,为何竟自称‘老身’?但花满楼也不愿多做深究,只是浅浅笑道"晚辈初时当真以为
                        是毒君子前辈,所以只道他必有苦衷,也就没想过要拿出黄玉。"
                        那女子惊异道"哦?那你后来是如何识破的?"
                        花满楼抚了抚犹自发抖的兔子,道"前辈这次的下手太重了,毒君子前辈非但从未伤及无辜,也从未伤及‘点子’以外的生灵。"
                        ‘点子’是行话,值得就是下手目标。
                        那女子微微一叹,眼里闪过感伤的愧色,道"惭愧,老是身力有未逮……"
                        花满楼微微一笑,他从不对着已经知错的人穷追猛打,更不会将别人一时之过错反复提起,只是柔声道"毒君子前辈可好?"
                        那女子一怔,久久不语,终于缓缓道"他……已经不在了。"
                        花满楼一震,几乎脱口而出想问毒君子是怎么死的,却被他强忍住了。
                        到是那个女子自己接着道"天下谁可盛名不败,又有谁可永生不死?"
                        "那毒君子前辈他……"
                        "冲着这块玉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被毒死的,被他自己毒死的。"那女子的声音里带着讥讽,这样的讥讽在她近乎哽咽的缓慢语
                        速里却让人听的一阵阵心疼。
                        花满楼忍不住握紧了面前的茶杯,原本就已苍白的脸上更白了两分。
                        那女子接着道"有些境地,是活人永远无法踏足的。他或许已然无憾,却不想想被留下的人该如何自处?"
                        花满楼忽然明白了,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必定是毒君子生前最珍爱的女人。
                        以前在花满楼的小楼上,毒君子曾带着笑意说‘我永远不会对一个人用毒,只有她一个!’
                        毒君子也曾对花满楼说过‘日后若有必要,必不会手下留情,得罪之处还请谅解。’所以这次花满楼才没有以黄玉为要挟,而是堂堂
                        正正的面对挑战。
                        谁知……竟已是物是人非!
                        "前辈……请……节哀。"花满楼第一次发现这样的话语竟是如此苍白,他该叫这女子如何节哀?
                        倘若这女子真能节哀,她又怎会用依循毒君子生前的行事作风来怀念那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用这样的方式……想象至爱之人仍在
                        身边……
                        到是那女子已经平静了,凝视着花满楼道"花满楼,这次的失败不是毒君子的,是老身自己的。"
                        花满楼也正色道"是,晚辈知道。"
                        那女子依旧凝视着花满楼,忽然道"你知道西门吹雪现在在干吗?"
                        花满楼乍听西门吹雪这个名字一怔,随即恢复镇定,淡淡道"想来事在做西门庄主决定要做的事。"
                        那女子一字一字的慢慢道"花满楼,你不担心吗?"
                        花满楼剧震。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女子这样的说法显然是知道了西门吹雪和他的关系,但她是如何得知的?
                        那女子显然猜道花满楼心里想的,道"老身不能出卖雇主,这是身不由己。但老身可以保证,也决不外传。"
                        她不能损坏‘毒君子’的名号,不能让那人一生的名号在自己手里染上污点。
                        花满楼理解的点点头,忽然浅浅的笑了,淡淡道"多谢前辈,晚辈并非不担心,晚辈只是知道……他,是西门吹雪!"
                        凝视着花满楼淡然而坚定的神情,那女子微微一叹道"花满楼,你是难得的人,老身本想劝你及早抽身,但现在看来,已经晚了……
                        "
                        花满楼略带羞涩的一笑,他毕竟还是不习惯和别人说起此事。
                        但花满楼仍很感激这个女子,感激她没有趁自己毫无防备时用此事扰乱他的心神后再下杀手。
                        那女子微微一笑,将黄玉收回怀里,道"罢了,万般皆注定,花满楼,保重。"
                        风过,人已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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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楼2016-07-03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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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日,未时一刻。
                          西门吹雪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好像只是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说他本来还对雷火堂堂主存着一丝敬意,那当西门吹雪见道宁戚游旁边的人时,他只知道宁戚游简直不配当雷火堂堂主。
                          宁戚游身边站着个男孩,一个十五、六岁却是眼角带着风情的男孩。
                          这个男孩此时虽然双脚打颤,却仍扯出一抹笑容对着西门吹雪的衣领子看。
                          他的笑容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但无论他受过怎样的训练,他此时也只敢看着西门吹雪的衣领。
                          宁戚游也只看了西门吹雪一眼,一眼就已耗尽他全部的勇气。
                          他面前的是西门吹雪,衣白如雪的西门吹雪。
                          宁戚游从前也听人提起过西门吹雪,说西门吹雪孤寒冷傲、比冬夜里的流星更耀眼,比远山的冰雪更难接近……
                          宁戚游当然也听说过西门吹雪的剑法,听说过西门吹雪的剑底没有走过活人。
                          但宁戚游从没真正相信过,尤其当他接到那个消息后,他更是大笑出声!
                          他笑西门吹雪道貌岸然,他更笑西门吹雪不过是个‘人’。
                          所以宁戚游带来了身边的男孩——扬州娈童院的头牌清官。
                          但现在……宁戚游却忍不住开始怀疑……西门吹雪真的是个人吗?
                          如果是人,为何有这样冷傲且没有温度的眼眸……如果是人,又哪来这种能刺痛人肌肤的杀气……如果是人,为何西门吹雪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他却已忍不住想跪拜下来……
                          他会死,宁戚游会死。
                          虽然西门吹雪至今仍未开口,但宁戚游却很清楚的知道了这点。
                          宁戚游第一次发现,扬州的三月很冷,连扬州三月照在身上的阳光……也如冰雪一般的寒冷……
                          但他不想死。
                          宁戚游不想死,他还年轻,还有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他为何要死?!
                          何况,他也未必会死,他知道西门吹雪的秘密!
                          "西门大侠"宁戚游吞了口口水,陪着笑道"那次是我醉酒,是我糊涂,倘若西门大侠愿意网开一面,日后雷火堂必将愿为西门大侠
                          效犬马之劳。"
                          西门吹雪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宁戚游,宁戚游清楚的感觉到有股寒意流遍全身,他想开口介绍身边的男孩,却没能说出话来,只
                          能将那男孩往前推了推。
                          那男孩被推着往前冲了一步,他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有泪水在打转了。
                          "西门吹雪"宁戚游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定了定神才道"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瞎子……倘若你今天非要取我性命,雷火堂也会将这
                          个消息放出江湖,到时你想想,你会身败名裂,比我更惨……"
                          这段话宁戚游已经在肚子里滚过上百遍,他本该用循循善诱般却又带着尖刻的语气说出,但刚才说来竟全无气势。
                          事实上,宁戚游能一边打抖一边把这段话说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西门吹雪还是不动,只是看着他。
                          宁戚游怕了,也恼了,咬破舌尖强逼自己恶狠狠的盯住西门吹雪,一字一字的道"西门吹雪,你可知道,此时那个瞎子已经死了,毒
                          君子在今天之内一定会杀了他!"
                          西门吹雪终于开口了,毫无温度的双眸里闪过一丝讥诮,他用冰冷的语调缓而清晰的道"他是瞎子,但他是花满楼!"
                          宁戚游一下子坐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看我,你凭什么要杀我,你不也和我一样喜欢男人,西门吹雪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玩的不过是个孩子,你玩的是个瞎子!"
                          一直到回声渐歇,西门吹雪才看着宁戚游的眼睛冷冷道"说完了?"
                          宁戚游站起身低头不语。
                          西门吹雪道"拔剑。"
                          宁戚游大吼着拔出身侧的剑冲了上去,但他只踏出了一步,就心神俱裂的发现自己的剑已到了西门吹雪的手上,西门吹雪正看着剑尖的一滴血珠子慢慢滑落。
                          是宁戚游的血。
                          宁戚游向后倒去。
                          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他惋惜的是这把剑,这把相当不错的剑上却沾染了如此污秽的血。
                          手一抖,三尺三寸三分长的剑断为七截。
                          西门吹雪冷冷的瞥了眼已经瘫软在地的少年,冷冷道"若想复仇,到万梅山庄。若想去说,尽管去说。"
                          少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直到很久后,这个少年还一边发抖一边对孩子说‘我当时看见的,绝对不是人。’
                          ********************************************************************
                          十五日,寅时三刻。
                          陆小凤忽然像只被射中了屁股的兔子般跳起来,二话不说的夹起崔道弥就跑。
                          崔道弥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在司空摘星的房里了。
                          刚想说什么,却听陆小凤道"什么都不准说,睡觉,不睡觉我打晕你。"
                          崔道弥打了个哈欠,睡觉。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白色人影出现在花满楼的窗边。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坐了起来,张开双臂。
                          西门吹雪在生气。
                          花满楼很意外的发现这点。
                          西门吹雪只是紧紧的抱住他,将头埋在花满楼的后颈那。
                          花满楼依然那么温暖,这平和温柔的人并没有消失,毒君子……没有得手!
                          "七童"闷闷的声音从发堆里传来,西门吹雪轻轻啃咬着花满楼的脖子。
                          他气的不止是宁戚游是个草包,他更气花满楼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瞎子。
                          是个瞎子又如何?!他是花满楼!
                          花满楼轻抚着西门吹雪的后背,虽然以男人的手掌来说并不能多做游走,但掌心与后背贴合的感觉却少了一份空虚,多了一份稳稳的可供依托般的安心,一如西门吹雪抱住他时的感觉。
                          谁落入了谁的怀抱,又有何相干……
                          西门吹雪的薄唇急切的寻了过来,花满楼双手一紧并没有避开,他在知道了毒君子的事后始终隐隐有份后怕,需要一份证实,一份确凿的证实。
                          虽然这份证实带着锥心刻骨般的痛楚,花满楼也甘之如饴。
                          西门吹雪忽然停了下来,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借着月光打量花满楼,眼里有浓浓的杀气开始聚集。
                          花满楼的唇上有血,因为干裂及干裂后的斯摩而导致的出血。
                          花满楼按住西门吹雪的双手,浅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西门,不碍的,到了卯时就过去了。"
                          西门吹雪轻轻的去添那血迹,花满楼反射性的微微一缩,握紧西门吹雪的手轻咳了一声,道"唇上不能沾水,沾了水会痛。"
                          花满楼自己也是后来才发觉,原来毒君子第一次所用的烟雾不止将他们逼进亭子那么简单,那烟雾里带着毒,而亭子里的茶里却掺着
                          解药。
                          所以喝了水的陆小凤和崔道弥没事,花满楼却在这三天里只是把玩手中的杯子但滴水也不沾,一沾就是钻心的疼。
                          庆幸的是这个毒效只会持续到卯时,一刻之后就是卯时。
                          西门吹雪搂了花满楼静静的躺下,握着他的手感到自己素来冰冷的手也在慢慢变暖,卯时一到西门吹雪立刻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
                          花满楼也起身坐在床沿,想伸手去借茶杯,却被西门吹雪紧紧握住,花满楼疑惑的抬起头,正好迎上西门吹雪紧闭的薄唇……
                          呼吸略显急促的咽下已经略带温热的茶水,花满楼扬起笑容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羞涩……
                          这样的接触,简直比直接的亲密更让人无所适从……


                          25楼2016-07-03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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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哟哟哟!这篇文也挖出来了!!辛苦你啦!!!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6-07-07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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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写得太棒了


                              IP属地:越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6-09-24 00:0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