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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他说,南方有谷堆。那么,北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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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你。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1-05 20:25回复
    cp:Charles×Stuart
    [南山南]
    马頔说,我写过一首歌,叫《南山南》,常有人听完后说它太悲伤,接着问起,这首歌里是不是有一个故事。
    我说,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已经和我无关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
    Chapter.1
    九月的凉风并未吹散南方的热雾,天空中却已出现早到的候鸟。
    法维安是X大的新生,睡不惯四人间,不愿为了睡前冲凉而等一个多小时的他此刻正站在学校附近的一所颇大的别墅内,与房子的主人闲聊。
    独守着别墅的是一对老夫妇,慈祥而亲切,给人以亲人一样的感觉。自从他们最小的孙子也长大成人搬出去经营生计后,他们便想要将这三层高的别墅的几个房间租赁出去,而为住址和资金发愁的法维安路过某一块公告栏的时候看到了这令人欣喜的广告。之后来到这里的他在得知那相当低廉的房租和令人舒心的房屋装潢时,便拿定主意住了下来。
    法维安打着哈欠,余光看到不远处向这里张望的一个青年,与自己一样的白发,与自己一样高挑的身材,以及与自己前不久一样手里拿着小广告上撕下的地址带着疑问的目光。
    他便示意两位老人有新的房客要来分享房间,又让他们坐着不要麻烦,转身自己走向青年把他领进来。
    “你是学生会的法维安?”青年略长的几丝流海落在鼻梁上,声线低沉却又不带沙哑。
    “你也是来租房子的吗?”法维安笑着对他说。
    “嗯。这是你家的房子吗?”
    “不,我也是房客。”
    “啊呀小法,这是你弟弟吗?”老妇人用手虚掩着嘴巴,柔柔地问。
    法维安说只是校友,继而问青年叫什么名字。
    “查尔斯。”
    “查尔斯,你好。”他向对方伸出冰凉的右手,“成为你的室友很高兴。一会你可以去楼上挑房间,除了书房每个房间都有床位和独立卫浴的。”
    “我还没决定是否租赁这里的房屋....”
    “你会住下来的。”法维安拉过一把椅子示意他坐在老夫妇对面,自己则上了楼梯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法维安帮助查尔斯把行李搬进他的房间,看到他抽出一个立式相框放在书桌的左上角。
    两个人的照片,其中一个就是面前的人。另一个青年有着更加鲜亮的白色短发,并没有在看镜头,却笑如糖果。
    “好看吗。”本蹲在地上的查尔斯突然开口。
    “挺干净的。”法维安回答。
    “他的声音听来比脸蛋干净多了。他叫斯图尔特。”
    “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法维安看到查尔斯仍低着头忙着手里的动作。
    “一个可爱到极点的傲娇,毫无理由随意发泄他的小脾气,永远不改的笑容让人见了也总会生不起气。”
    “听起来是你一直在惯他的样子。”法维安觉得他不伦不类的描述有些引人发笑,“他也在X大吗?你们怎么没有一起来?”
    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你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你是说斯图尔特吗。”查尔斯淡淡地说。
    “他在北方。”
    异地吗。
    法维安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比较好,便在查尔斯去摆放牙缸牙刷时帮他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又将它靠墙立着,之后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他的房间。
    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共同话题本就不少,再加上两人的房间是对门,每天见面的时间很多,有时查尔斯起的早,他们还能一起坐在一楼的餐厅喝下房东为他们准备好的,温度刚刚好的牛奶,之后提上自己的包和阳光下逗猫的老主人告别,踏上去校园的路。
    法维安是X大颇有名气的人物,学生会中风纪委员会的会长兼文学社会长,做事认真,为人正直又不刚性,给人一种和气而易于亲近的形象。
    而他身旁的查尔斯,则给人另外一种印象。沉默而略有懒散的神态,似乎总是不会把眼睛睁圆。像是对校园里所有的人都提不起兴趣一样,对递来的或是来自女孩或是来自男生的书信总是匆匆看过一眼便还回去,也不像法维安那样,查尔斯从来没有对X大的某个人示好过,取而代之的只是微微一笑,便继续忙着当下的事。
    便有人来向法维安打听查尔斯。
    法维安也只是说查尔斯有喜欢的人,但并不在这里。
    但在说过几百遍这句话的时候,法维安也觉得有些无奈。
    虽然看得出查尔斯对远在北方的那个人的感情,但两人的联络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频繁。
    最开始的一个月是每天晚上都会通话,过了一阵后便是隔三差五的联系,再过几个月则成了周制,其余时间以邮件代替声音,到现在是偶尔才会看到查尔斯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脱口而出的他的名字。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也许内心早已荒无人烟。
    “我经常在忙。”在法维安问及的时候,查尔斯说,“他也忙。”
    “你们为什么不见面呢。”
    “有那么容易吗。不像费奥纳就在这个学校,想见就见想抱就抱。”
    “如果要见面的话。”查尔斯继续说着,“我或者他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见了面相处一天,又会因为时间原因早早起程。”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没关系...总会熬过去的。”法维安勉强吐出几个字。
    “我知道。”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0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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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已是阳春三月,枝头却未出芽,柔弱的春风也带不走寒冬的余威,只留枝头点点幼雀寻找世界的绿色。
      已经过去半年了。自从去年八月一别。
      斯图尔特又失眠了。
      他辗转努力了二十几分钟后还是坐起来打开了台灯。伸手捞过桌角的合影放在自己面前细细端详,摩挲玻璃相框内那人的容颜,之后又把照片取出来呆呆地注视。
      斯图尔特还记得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指着相片对他的三个舍友说,这个人是我,旁边的那个呆瓜叫查尔斯,是一个强势到像一只饿狼一样的人,在某些方面自私得让人不可理喻,幸好他吵架吵不过我。
      他还记得三个舍友对他投来微妙的目光,他便点点头笑着说没错他是我男朋友。
      可如今,他已经快要忘记查尔斯的声音了。从每天都能听到的那句晚安,到只出现在梦中的他的轻喃,再到现在梦里的他已经成了哑巴。
      查尔斯现在是什么样子?
      头发有没有剪短?有没有变得开朗一些?会不会经常笑了?胡子又有没有及时刮?
      “斯图尔特,你不睡觉吗?”睡意很浅的一个舍友轻声问他。
      “睡不着。”斯图尔特把照片往下压了压。
      “你又在想他了。”舍友叹了口气,“打个电话吧,心情不好骂骂他也成。”
      “谢谢你。”斯图尔特把台灯关上,披上一件外套抓起手机走出了寝室。
      指尖触碰通讯录被他置顶的那个联系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却让他有一些不忍心。
      已经两点多了,把他从梦里叫醒不太好吧?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通过话,斯图尔特心脏砰砰地跳着。
      大约响了三声后电话在那边被接起,却听不到他久违的“斯图尔特?”时上扬的语调和压不住的快乐。
      “查尔..?”
      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和隐隐约约的对话。
      [你怎么喝这么多?]
      [这么晚了不回家我以为你去哪鬼混了...]
      “谁?”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虐待自己吧。下次再这样我不会管你了。]
      [在我背上老实点,瞎动什么。]
      [先说好明天你宿醉我可不会照顾你,自生自灭吧。]
      斯图尔特挂掉了电话。
      他来不及去思考那个人是谁,发生了什么。
      也许就像他听到的那样。查尔斯喝醉了,现在正被一个男人背着回家。
      是啊他说回家。
      斯图尔特靠着墙壁蹲了下来,披在肩上的外套掉在地上,露出衬衣包裹的单薄的肩膀,在黑夜里不断颤抖。
      胸口像被塞了铅块一样,堵得很。
      即使天亮之前来得及,我也忘不了你的眼睛。
      即便穷极一生,亦做不完一场梦。
      斯图尔特听到宿舍门被打开,随后落在地上的外套又被捡起重新披在自己肩头。
      “你怎么了?”先前被他吵醒的舍友蹲下来拍着他的背。
      “我没事..他也很好。”斯图尔特挤出一个笑容。
      “没出息。”舍友说,“看把你激动的。”
      “嗯。你去睡觉吧,我去洗把脸。”斯图尔特擦着眼睛站起来,又把照片递给舍友,“帮我放在桌子上就行。”
      “大半夜还要被虐狗。我做人也太失败了。”
      看着舍友充满睡意的声音渐远,斯图尔特鼻子一酸。
      做一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希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希望先前听到的声音来自自己的梦呓。
      待冰凉的流水冲击手心,理智也无法被拉回。好在水流声盖过他的抽泣,不至于让他在别人面前难堪。
      喝醉了他的梦。
      晚安。
      ————————
      待窗帘被拉开,春日的暖阳投在脸上,头痛欲裂的感觉终于唤醒昏睡着的查尔斯。
      他抬不起头,旋转的世界带来的只有呕吐感。他转过脸看着不远处站在窗户边满脸不情愿看着自己的法维安,询问在自己记忆断片时发生了什么,后者却冷着语气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喝那么多。
      昨天是六周年。他却已经快一个冬天没有和我通话。
      “你不会打给他吗?”
      “他学的专业比我要累的多。基本每次找他都寒暄几句接着忙他的。我便只有等他有空的时候主动找我了。”
      查尔斯说着抓起手机,屏幕亮的一瞬间清醒过来。
      “法维安...”他将信将疑地滑动着通话记录。
      “斯图尔特他...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没有啊。”
      “两点多的时候...而且显示接通了。”
      “手机一直被你攥着,两点多你喝得烂醉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法维安把一杯淡茶拍在他的床头柜上,“从今天开始我们又多了一个房客,只不过他跟我住一个房间。”
      “滚,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法维安让他醒醒酒,自己便走出房间去等候那个他该等的人了。
      查尔斯觉得有些累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1-0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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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
        六月带给人们的是快乐和经初夏烘培过香甜的空气,而带给他们那个年纪的却是燥热和局促不安。
        六月,狂欢季。
        六月,毕业季。
        手中夹着走珠笔,手臂下那张表格让每个人内心复杂,斯图尔特也不例外。他便转过身凑近后座的青年,却看到他的笔尖也在犹豫不决。
        “你去哪里?”斯图尔特说。
        “X大。”
        “南方吗....”
        “你呢。”
        “我填的Y大。在北方。”
        “会很远吧。”
        “嗯。”
        南山南,北秋北。
        南山有谷堆。
        斯图尔特转过身打算着用笔划掉本填好的第一志愿,后座的查尔斯却早已料到一样把笔从他手中抽走。
        斯图尔特没有底气地说还给我,查尔斯摇着头说X大没有适合你的专业。
        查尔斯说你选择的路你要一直走下去,不能因为其他无关紧要的原因而选错了方向。
        查尔斯还说我这次不会再任你的愿,这是你的前途,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无法选择放下所有爱恨情仇,去成全一个人的天高海阔。
        “我们要分隔两地了。”
        “分隔两地难道会让人把你从我身边偷走不成?你在担心什么。”
        “说的是呢。”
        “嗯。”
        他又总是这样,乐观到让人羡慕。
        查尔斯在动身去南方的前一个晚上来到斯图尔特的楼下,把他约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在九月的凉风里,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各色的霓虹灯。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只有近在咫尺的声音,手中和自己不同的温度,昏黄路灯下轻微颤动的睫毛,被秋风吹起的额发,露出时而微蹙的细眉。
        他们回忆着曾经紧张而充满乐趣的三年生活,拼合着记忆中零星的碎片,挖掘着埋藏在心里的,属于两个人的时光。
        仿佛以后每天的每天也会像现在这样腻在一起一样。
        直到天空下起细雨,查尔斯把外套披在两人头顶,互相埋怨又大笑着似奔似逃地回到斯图尔特的楼下,斯图尔特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等一下自己去楼上给他带把伞,却被他拉回那个怀抱一直亲吻到雨停。
        他们在那天晚上说了很多很多,但到最后也没有脱出那句再见。
        就仿佛这一别再也不见一样。
        仿佛穷尽一生,也做不完一场梦。
        只是大梦初醒,才知荒唐了一生。
        南风喃,北海北。
        北方有墓碑。
        ————————
        斯图尔特从梦中惊醒。
        把头探出下铺,挂在墙上的钟两针摆成的平角像是在提醒他再睡一会,他却撑起身子坐在床边套上了衬衫。他有着永远不会乱的生物钟,不管多晚睡第二天总会按时起床。
        仅管他现在可以再睡一会儿,他还是穿好鞋子轻脚走进洗漱间。三个舍友都还在打着咕噜,自己却站在镜子前刷牙。斯图尔特想着自己多久没有起床后不是听着鼾声盥洗的,转眼又忆起毕业旅行时在他洗脸的时候偷偷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查尔斯突然从背后抱住自己,接下来自己总会被呛一口冷水。
        转念又想到昨夜梦中走马灯一样的往事,偏偏在最美好的时刻苏醒。
        也罢。醒着心里全是他,睡着梦里也无第二个人。即使现今心如死灰,靠回忆安慰自己也算一种消遣。斯图尔特告诉自己那天夜里的通话是一个误会,仅管他因为这个挂念很久——因为他第二天清晨就又投入到忙碌中去,以至于在十点多的时候没有看到查尔斯给他的回电。
        不如...趁着即将到来的假期去找他吧。如果他在那只有不到一周的短假里不会回老家的话。
        这么想着的斯图尔特反而对未来有些期待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0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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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北方的六月承载的是暖融与清新,而在南方却是如针丝的连绵,像是永远也不会下尽一般。
          斯图尔特寻着手机上半年前查尔斯发给他的定位,终于在一栋颇为豪华的别墅前停下脚步。心里想给那个呆瓜一个惊喜的他便没有把自己要来南方找他这件事告诉查尔斯,一边走近房子的花园门口往里面瞧了瞧。
          坐在藤椅上抱着猫晒太阳的老人望见斯图尔特,便笑着站起身走了过去。
          “你是来....”
          “您好,请问..查尔,呃查尔斯在不在这里?”斯图尔特礼貌地说。
          “在的呀,在的呀。”老人请斯图尔特进来,向爬满常青藤的白砖侧墙指着,“他在二楼住,一过楼梯的房间就是。”
          斯图尔特说了声谢谢,转而踏进屋内。
          那一瞬间房子的装潢让斯图尔特吓了一跳,心里纳闷着查尔斯那个穷鬼能租得起这样的房子,一边就踏上了木质楼梯。
          走廊两侧有两扇紧闭的门,斯图尔特把手放在左侧的门边,心砰砰直跳。
          他要以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查尔斯见到自己时露出的错愕和惊喜呢?开口第一句说什么?好久不见还是你想我了吗?斯图尔特扣响了房间的门。
          咚咚咚。
          渐进的脚步声后门从里面打开,斯图尔特却愣了神。
          那是一个亮色白发青年,只是个子比自己高一些,流海利落地搭在额前,气质看起来与自己也有些不同——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肯定不是查尔斯就是了。
          “你是...?”青年看着斯图尔特。
          这声音——他忘不了的。那个背着查尔斯回家,还说着什么不再管他了之类的话。正是出自他口中。
          斯图尔特脑袋有些乱。他不敢把自己知晓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目光游离到屋内,却在鞋柜外看到两双风格完全不同的鞋子。
          也许他应该记住查尔斯鞋子的型号然后目测一下那一双运动鞋是否符合,但他觉得十分没必要了。
          看那镜子里反射出的盥洗室的洗手台上摆放的两只牙刷,那颜色都是红蓝的情侣色。
          开门的法维安也观察着面前的人,他头顶翘起的一缕头发和卷长的睫毛和查尔斯桌子上的照片里的那个男孩一模一样。他便认定来人是斯图尔特——只不过敲错了门。
          “你是来找查尔斯的吧。”法维安于是说道。
          “不....没有。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斯图尔特像是明白了一切,他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跑去。
          法维安发觉是引起了误会,便穿好鞋子踏出了房间,一改往日的斯文用手掌拍着查尔斯的门,说了几声快出来就也走下楼梯去追斯图尔特。
          感觉世界都空了。
          听不到人群的喧哗,风吹耳畔,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斯图尔特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管向前跑着,跑出别墅的花园,跑过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跑到上气不接下气。
          钟声敲遍了岁月,世人看遍了圆缺,我等了年复一年,原来你早已走远。
          这就是你吗查尔斯。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像是折断了支撑天空的柱子,斯图尔特折断了自己的幻想。很快他跑累了,便放慢脚步向着不知道是哪个方向走去,恍惚间好像有人在拉扯自己,但那力道远远不够使他停下步伐。
          直到理智被拉回一些,听觉逐渐恢复,突然放大的鸣笛声刺激他的神经。伴随着急剧收缩的瞳孔,斯图尔特才意识到他正走在路口的正中央。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做梦吗。
          身后一辆货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刹车引擎的轰鸣声向自己撞来,车顶挡住的阳光让斯图尔特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已经晚了。
          眨眼过后他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空,飞过的留鸟翅膀颇为美丽的弧线,紧随其至的是头部撞击水泥地产生的剧烈的眩晕感和筋骨断裂般的痛楚,再过两秒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只是这残缺的梦,他是不会再醒来了。
          又如何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晚 安。
          ————————
          追不上发疯一般奔跑的斯图尔特,法维安站在别墅的花园门口喘着粗气,几秒过后听到的来自第二个十字路口的声音让他睁大了双眼。
          他向事发现场望去,一时间那里就被画圈隔离。看不清血泊之中的人,但在人群中也没有找到斯图尔特。
          法维安就这么站在门口愣了几分钟,他甚至不敢想象这里还残留着斯图尔特不久前留下的气息,直到被人突然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来。
          “前面怎么了?出车祸了吗?”查尔斯独有的声音在法维安现在听来却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更加刺耳的救护车到来的声音。
          “你怎么下来这么晚?!”法维安回头蹬着查尔斯。
          “你叫我下来就为了看个...车祸吗?”查尔斯语气里充满了漠不关心,“那么火急火燎地敲门,我以为是斯图尔特来了。”
          “你这个混蛋..混蛋。”法维安一把推开查尔斯,独自一人走进了屋子。
          拉开自己房间的门,反手锁上,法维安倚着门板焦虑不安。
          桌前学习着的青年此时站起来走向法维安,询问他发生了什么。法维安觉得自己心里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对查尔斯是隐瞒还是坦白,便简单对费奥纳说了一遍。
          但后者所表现出的态度让法维安意识到自己面临突发情况是有多冷静。
          他对费奥纳说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查尔斯,不然那个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1-05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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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
            未能与君白首同归,但求今日青山独往。
            第十三个年头的盛夏,查尔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那所承载他们青春的学校早已荒废,杂草丛生。记忆中的标志性建筑也换了模样,教学区和实验楼被改造成食品加工场,原本欢声的操场此时则是一片荒凉的草地。
            但查尔斯忘不了,在操场旗杆北二十米的第二棵笔直粗壮的大树下,埋藏着两人曾经的秘密。
            他便目光寻到那棵如今又健壮不少的树下,掏出钥匙插进泥土中,再把湿润的土壤翻起。
            不一会,金属敲击玻璃的声音让他停下有些粗鲁的动作,转而用手扒出两个捆在一起的小玻璃瓶。
            拨开塞子,倒出里面放置的属于两人的几缕发丝,取出来卷成条状的便利贴纸,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指将他们展开,男人却瞬间湿了眼眶。
            [我是斯图尔特,我将永远爱着查尔斯那个呆瓜,再无二心。]
            [能许斯图尔特一生幸福的只有我。——查尔斯。]
            查尔斯把两张纸条重新装回玻璃瓶,塞进口袋,疲惫地坐在地上倚着绿树的躯干,把脸埋在绿叶遮挡的斑影下,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斯图尔特似是就站在自己面前,仍保持他青春的容颜。
            “别睡了。懒鬼。”清澈的声音绕在他的耳畔,“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等等我。”查尔斯爬起来整整自己的衣领,想要拉住他的手却扑了空。
            “斯图尔特,斯图尔特!”就像追不上他一样有些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嗯,我在这儿。”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看着查尔斯。
            “斯图尔特,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我知道。”许久,斯图尔特终于转过脸,眼中的光芒映在查尔斯的瞳孔中。
            “那,你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走远。而查尔斯却再也抓不住他了。
            钟声敲遍了岁月,世人看遍了圆缺。
            我等了年复一年,原来你并未走远。
            [南山南]
            Fin.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1-05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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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北......还没写完。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1-05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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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p:Favain×Feronut
                [北海北]
                tip:上接南山南。
                Chapter.1
                法维安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他已经没日没夜地睡了三天,每次都会遇见同一个梦。
                那个梦是真实的,是残酷的。一辆车,被撞得支离,两个人,是他和费奥纳。
                这是发生在六个月前的事情,如今他已经康复出院,而费奥纳则在他醒来之前就被送往国外治疗,之后多次联系无果。
                在那场浩劫中,法维安的右手快要被折断,尽管在后来的治疗中保住了,手腕处却多了一道红色的,永远不能遮住的伤痕——不过谢天谢地,除了右手冰凉毫无血色以外,一切都是正常的——他还可以照常写诗,照常弹琴。
                然而当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面对的是身边一群陌生的人。他不记得来看他的人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的名字,甚至忘记了自己如亲人一般的,大学时代结交的老房东夫妇。医师给他做脑部检查,确认无误是车祸造成,之后又把他带进心理咨询室。
                “他记忆丧失了。”医生看过他的入院档案,说。
                法维安拿过桌子上的一副扑克,沉默地盯着。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法维安。”
                “是否记得工作?”
                “我做过两年的荷官,这是我的第二份工作。现在在一个公司。”
                “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记忆了吗?”
                法维安注视着医生诚恳的双眼,脱口而出了另一个名字。
                “费奥纳。”他说。
                “谁?”
                “费奥纳•斯威夫特。”法维安提起笔将他的名字写在白纸上。
                带他进来的医师压低声音告诉心理医生那个人是和他一起出车祸的人,在一个月前就转院了。
                “他去哪里了?”法维安突然问。
                “他伤得比你厉害。在国外。”简短的回答。
                “我记得他。他是我的恋人。”法维安的笔尖在纸上划出Sweetheart的墨迹,连体优雅而娟秀,“你们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事实证明,他们做不到。
                法维安没有接受有着高昂费用的记忆恢复治疗,还半开玩笑地说自己脑子里除了他什么也装不下。在连续做了好几天的梦中灾难重播后,法维安也在身体算是康复之后办理了出院手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忘记一切。
                他还记得回家的路,还记得X大附近的那栋别墅,还记得自己的两份工作,还记得和费奥纳相处的每一个点滴。只是他现在无依无靠,只能重新生活。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本就有着懂得变通的头脑,做事也仍是一贯的干净利落,他便又开始慢慢走进这座北方的城市,认识了一些新的人。
                比如奥兰多。
                那个自称是全能但非技术宅的女孩,在得知他的心结后许诺帮他寻找那个叫做费奥纳的青年。法维安倒也不管她是不是靠谱,反正他这边也一直在寻找费奥纳的讯息。两人的手机早就在绝望的碰撞中被挤压粉碎,而忘记这人情世故的法维安的新通讯录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
                其中一个是只有名字却没有号码跟在后面的,叫做逐风。
                而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月。
                六个月,本足以冲淡记忆,模糊一个人的样貌,抹掉一个人的声音。
                时间是冲淡了他对车祸那天发生的事的记忆,还有他的伤痛。但法维安仍记得那个对他言爱的青年,有着绿色的头发,蓝紫色的明眸,还有那充满活力,如清晨甘露般的声线。
                只是那时隔六个月未回的噩梦在那晚突然开始重演,如同古楼上的钟摆,振荡他的心灵。这让法维安有些措手不及。
                像是在告诉他不要忘记那个人,或是在预示着什么。
                没过多久,奥兰多告诉他,费奥纳回国了。
                “我查到了他在一周前回本国的机票,目的地就是这个城市的国际机场,不过他现在具体在哪里,我也无能为力。”
                法维安谢过奥兰多,便陷入了无限的憧憬中去。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1-05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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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费奥纳一走下飞机,就兴奋地在故土上蹦了起来。
                  这是他魂牵梦萦的土地,这里有着能让他安眠的空气,还有一群不会装腔作势的狐朋狗友在等着他,举办一场狂欢的迎接宴会。
                  他掏出手机给远在国外的母亲发了一条平安讯息,之后拨通查尔斯的电话,在漫长的等待应答声中感慨般地欣赏着月色。
                  那月亮已经偏西,如鱼钩般垂在天盖。
                  “查尔斯,我回国了喔。”待那边被接起,费奥纳欣喜地说。
                  “啊...什么...”
                  “我回来了!我康复回国了!你不高兴吗?”
                  “有病吧这个时候打电话。”
                  “无情!”
                  “我他妈明天还上班你倒好这个点给我...”没等他说完,费奥纳翻了个白眼,挂掉了电话。
                  荧屏上显示的三点半让他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悔。
                  他连夜赶回家,在五点钟推开自己的家门,抬脚差点踩到一只蜘蛛,冲进卧室扑倒在床上,激起一屋子尘土,然后昏睡过去。
                  这六个月,费奥纳躺了四个月,玩了两个月。
                  脑部检查基本正常,对于记忆的检查也都通过——他们总会撇开正经的事比如父母亲的名字,恋人关系婚姻状况,专门问一些很难记忆的,琐碎的事情,让病人觉得自己失忆,从而接受他们的治疗——但费奥纳不吃这一套。医生提起几个关键词,往事就会放电影般在脑海里铺张,为此他省去了大把的钱,这完全感谢自己强大的记忆力。
                  之后他又在母亲的带领下晒了日光浴,打了沙排,还买了一堆做工优良但价格颇为不合理的纪念品给朋友们,认真写好祝福的话,然后带着他们回国了。
                  费奥纳是一个讨厌约束和条条框框的人,自然对商业提不起一点兴趣。虽说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的他还是接管了父亲的企业,他更乐意做一个穷人旅行家踏着单车翻山越岭体验极限之感。
                  说起来,他如此匆忙地赶回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三年一次的商业盛宴就快开始了,理所当然地家族企业接到了邀请函——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邀请函递在了他的手上,而不是父亲。
                  这种宴会,不管自己是否情愿,他必须去。撇开公司形象和利益不谈,作为他接管企业的第四年,这是一次非常必要的锻炼。
                  第二天午头才从床上爬起来的费奥纳从公文包里掏出那张镶着金纹的邀请函,目光扫过毫无意义的文字和客套,落在举办地点和承办方上面。
                  电力集团....呸。挂的名号还真好听。撒卡那家伙,明明就是个军火贩子。
                  那地点不出意外就在他的地盘了——那块弱肉强食的“繁华区”,他这是张大了虎口想要狠狠捞一把呢。
                  穷发之北。
                  想到这个名词,费奥纳感到脑海中像是闪过一道光,毫无根据,毫无征兆,毫无缘由。
                  亦毫无意义。
                  他便放下那请帖,迟来地为一屋子脏乱犯难。不远处一部破旧的手机勾去了他的目光。
                  费奥纳给它接上充电器,开机后一条一条地删除着来自同一个号码的短信和未接电话记录。
                  查尔斯也真是....都过了几年了,还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说起来...今天是斯图尔特的忌日呢。费奥纳想。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1-05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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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
                    “这儿可都是一掷千金的名流富商,你可一定半点疏忽都要不得。”撒卡把法维安带进商会的地下一楼,指着满目的轮盘说。
                    “我只干过两年荷官。”法维安看着面前的陌生人,“这么隆重的集会,让我来真的妥么。”
                    “It's worthy.”撒卡漫不经心地说。
                    眼下盛宴就要开始,各在职人员也已经就位,撒卡便乘电梯回到大厅,准备迎接四方的来宾了。
                    ————————
                    在此时的璀璨星空下,没什么能比这场盛会在这城市里是更加夺目的存在。
                    这建筑的地下一楼装潢极具奢华,巨大的吊灯照亮整个大厅。这里,对待客人的礼物,从来不用麻烦又花里胡哨的代币,全部是纯金所制,不难看出,为了获取最大化的利益,撒卡也真是舍下了血本。
                    这里不是高级的内厅,只留给巨头们玩大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兴致勃勃地欣赏表演台或是赌桌上裸露身体的热舞女郎或是紧致长腿缠绕在钢管上摆出撩人姿势的男人,他们的胸部或内裤里塞满现金,为你奉献上刺激欲望的感官体验。
                    你当然可以带走这些少年或是女人们,让他们陪你一整晚——不过,应该得付钱。
                    法维安站在桌旁,看着红木质地的骰盅被一个戴着礼帽的青年握在手心轻轻摇晃,回响清脆悦耳,晃动幅度极其轻松。
                    “请您开盅。”
                    那人定了下手,盖子啪嗒一声轻轻合下。
                    开盅后,对面的人一下子瘫坐在椅上,眼神绝望,这是他最后的财产了。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豹子。”声音平淡温和,像一杯凉开,却意外地使人心悸。
                    瘫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哭,作为荷官的法维安头痛地挥了挥手想要叫来保安维持秩序,却被那青年伸出手拦了下来。
                    “你别哭,那么点钱,我还给你便是。”他摘下礼帽,露出绿色的头发,如水般的眼畔,笑意盈盈,“就是图个乐子。”
                    “荷官先生?”他又看向法维安,示意把筹码归还于那个可怜的人。
                    法维安却愣在了原地。
                    费奥纳见他没反应,便自顾自地离开。
                    “费奥纳...”他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他转过头,笑了。
                    “幸会。”
                    哦天。
                    烟雾缭绕的休息区,低调的人轻笑着向对手做了个手礼,主动凑到怀里的,身上充满甜腻香水味的少年露出讨好的笑容,他却没有被这个柔软可爱的男孩撩拨出什么令人尴尬的反应。青年礼貌地将他推开,却迎来一片笑闹叫好。这让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趴在自己身上的男孩露出的肌肤泛着粉红,不再亲昵地缠绕着青年的脖子,而是双眼迷蒙带着喘息伏在他的锁骨处,得寸进尺一般。
                    “先生,有人要见您,在三楼。”
                    闻言,像是终于可以解放一般,叹了口气,他将在他脖颈处的男孩放在沙发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着身边的人开口,“给我带个路。”
                    “好。”
                    跟着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费奥纳也向着门口的直达电梯走去。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后还要面对多少次这种酒池肉林般的场面,所以才讨厌这样的东西。
                    现在也终于能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换个充满金钱这令人作呕的气味的地方煎熬了。
                    只是刚才那个荷官...他们统一的服装,别人是将领口扯开到胸部,而他白色的衬衣纽扣系到最顶端,右领口有一个像是自己装点上去的,星状的徽章,富有金属质感。费奥纳不知道这样的一双手究竟能写出多么漂亮的字体,或是在黑白的琴键上如何悦动。他露出的手腕上那道明显的红痕,也让人怀疑这里的服务标准。毕竟按理来说,荷官是不允许身上有疤痕的。
                    不过,世道变了也说不定。
                    ————————
                    “法爷...法爷!”撒卡急急忙忙走近发呆的法维安,突然才想起那个人早就不认得自己了,“法维安!”
                    “啊,我在。”他终于回过神,看到眼前有些焦急的撒卡,“什么事?”
                    “三楼B1室,需要你。”撒卡不管法维安后面说了些什么,二话不说拉起他向电梯走去。
                    三楼B区....都是贵宾室吧。法维安莫名其妙地头痛。
                    “....哦。”
                    只是当法维安走进B1室,那里坐了一屋子的人——除了那个坐在不显眼但又格外显眼的地方的绿毛之外,全都是陌生人——不过从装束来看,个个都是财大气粗,心里起码有几十个算盘。
                    “你们要玩...百家乐?”
                    “麻烦你了。”
                    有钱就是烧的。
                    法维安重新挽起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纤长的手指。它们在金黄色的灯光照射下也看起来毫无血色,修剪整齐的指甲,突出的骨节间微微张开,夹起桌面上刚刚拆开的扑克。
                    他一直在注视着不远处独自一人发闷的费奥纳,对上眼后对方也只是冲自己礼貌性地笑一下,随后尴尬般地移开目光。
                    两个身上散发着混杂的味道的中年人就座,从旁人的窃窃私语里法维安猜测着两人的身份和关系——也许是死敌,在赌桌上争斗,拿着什么合同做筹码呢。
                    筹码分发,法维安将8副牌任意叠加,分两次洗牌,双手一挥,食指与拇指抵在牌边,把牌面翻转在众人眼前。
                    其实玩久了的人都知道,百家乐拼的从来都是卡牌手法而不是外行人眼中的运气。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1-05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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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博彩界,运气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笑话,大家赌的从来都是实力,而实力从何而谈?那就是赌/术,赌/术是个笼统的概念,博彩的玩法有很多种,每种玩法都有一个“技术”在里面。而百家乐的技术,就是洗牌。
                      无论是庄闲对切还是荷官卡牌,拼的就是手法,眼力,耐力。洗牌不难,但要将牌洗出自己的“目的”,就需要长时间的苦练,从刷牌到发牌,看似很娴熟的动作,谁知道荷官在私下练习了多少遍,磨白了多少副牌——但这放在法维安身上,似乎也不算什么难事。
                      当真正的成为一个荷官的时候,看似稳重轻松的将那些牌面以过人的速度整齐的在双手之间弹跳,“刷刷”的洗牌声令人赞叹惊讶,每一张的花色和数字每洗一遍就会在脑子里过一遍,第一次洗牌的数字位置决定第二次的位置。法维安的手法熟练又带有表演性质,伴随扑克撞击和抽动空气的声音,引来阵阵掌声。
                      费奥纳不禁也被这华丽的场面吸引去目光。灯光将法维安的侧脸照得如同一座艺术品,男人鼻梁挺立,唇间饱满,眼神专注又认真,挺直的背部遮挡出一片阴影,双手间切牌的动作流利到了赏心悦目的地步,除了这个迷人的身影,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再模糊,直到一切只成了微观。
                      他隐约觉得注视有着这种气质的一个人的感觉格外的熟悉,像是嗅到花香,被荆棘俘获心灵,再被那长蔓绞住喉咙,渐渐窒息。
                      可他终究觉得这是一种幻想,甚至是已经醒来的梦。
                      从上到下叠加,迎来最后一次结尾的刷牌。荷官将这一摞牌整齐的放在手心,紧接着向空中抹出弧度,划出心角为直角的弧。每一度的距离就有一张牌脱离手掌,牌面在空中暂时地停顿,交叠出一个扇形,接着他松开托牌的手,失去支柱的扑克因为重力而倒下,在每张牌落在同一个水平面,排出一字形时,他将手放在两边,掌心贴住纸牌,两手收拢,所有的牌被来自两边的外力挤压,最终合在一起,啪嗒一声扣在桌面上。
                      可如果放慢了速度,可能就会看到,有些牌因为力度的不同会导致间距差异,从而在那之中,换掉一些不适合的,加进去一些适合的。
                      并不是所有荷官懂得这个技法,而这也是撒卡专门找法维安来的目的。
                      原因很简单,那个名字开头是H的赢了,撒卡就能狠狠地捞一把——不管是短时间内,还是长期下去。
                      虽然法维安不记得那个无所谓的名字,但只要让他赢就好了吧。
                      毕竟那个奇怪的东家也给他塞了一比不小的数目。
                      可惜人眼不是照相机,没人会看出这不到5秒的动作里发生了些什么。
                      将牌放下,法维安示意两人赌/咨定庄闲,放松之余瞥到费奥纳直勾勾的目光,猜测着对方内心里想些什么。
                      在地下一楼的那一次见面,法维安就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在叫住对方的时候,费奥纳回头看他的眼神,除了友好和礼貌,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全然忘记了他一样。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1-05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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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费奥纳终于回到了旅馆。
                        要不是那件破事,他才不会大冬天的跑来这么北的地方受罪。
                        一屁股撅到床上,费奥纳把手机的屏幕唤醒,拉开了通讯录,给不久前刚刚录上的一个新朋友的号码加备注。
                        他是叫法维安....是吧。
                        怎么拼来的?这个名字。
                        费奥纳盯着屏幕上敲出的Favian,一时间有些失神。
                        一小时前。
                        费奥纳拎着一大袋硬币,蹲在超市门口和一台推币机较劲。他一枚一枚地拿起袋子里的硬币,从入口投进去,然后失望地看着它掉在硬币山上被像其他硬币一样做着往复运动。之后便叹口气,又像先前一样敢于打倒失败,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停步在身后身影。
                        “...原来能打出豹子的人连初中物理都不懂吗。”法维安站在他身后,被他幼稚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我说,这可是概率问题。”费奥纳丢下地上的钱袋站起来,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面孔。
                        法维安没有反驳他,仅仅就是这样看着他。这倒让费奥纳尴尬得很。
                        “....我先走了。”他从法维安身边绕过去,却被后者拉住。
                        “Sorry?”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费奥纳低头看了一眼他抓住自己的手,它毫无血色,让他觉得没有温度。
                        “你是那天的荷官吧。”他又补了一句,“那天你超帅的。玩的真好,但我猜...荷官不是你的职业。”
                        法维安眼睛里的火被熄灭。他慢慢松开费奥纳,又不死心地要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我想也许你能记起我....不。我是说,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你不玩这个了?”法维安看到地上已剩不多的钱币,问他。
                        “不玩了不玩了。概率太低了。”
                        这句话逗笑了法维安,费奥纳则脸红着走开。法维安也蹲下捡起一枚硬币,从入口塞了进去,不一会哗啦哗啦的声音从费奥纳背后响起。
                        “诶?!”
                        “你看,果然是概率问题呢。”法维安止不住笑。
                        费奥纳又跑回来,激动地摇晃着法维安的肩膀。
                        “告诉我怎么办到的!超厉害的啊!”
                        “确实有一些技巧,我以后可以慢慢教你。”
                        法维安看着他崇拜的眼神,笑意更深了。
                        费奥纳突然从回忆中醒过来,先前亮着的手机已经黑屏,傻傻地立在他的手中。
                        法维安,法维安。
                        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费奥纳想。
                        [你的口音不像本地的,你是哪里人?]
                        费奥纳按了发送键,拢了拢头发又坐回办公桌前,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没出几秒,他的手机又一次亮了起来。
                        [天南游客。]
                        ...他喜欢写诗?
                        费奥纳抓耳挠腮对出了不伦不类的下句,甩下手机投入到办公中去。
                        [到秋深,且舣菏花泽。]
                        一封来自公司的电邮传达过来,告诉费奥纳已经预订好的飞机票和具体航班及日程。终于要离开这寒冷的地带,回到温暖的南方了——这让费奥纳瞬间提起了精神。
                        但是当他走在临海的街道上,被轻柔并且带着苔藓味儿的海风吹拂,却让他不想过早地离开这个北方的小镇了。
                        [一起去走走吗?]
                        这条信息在费奥纳隔天做完晨练,吃完早餐后准时发送过来,是个疑问句。
                        [我现在在你住的旅店楼下。]
                        又飞来一条。
                        得,之前那条也不是个疑问句。费奥纳笑着摇摇头。
                        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安静,街道旁时不时会出现一家隐蔽的露天咖啡馆,店铺里传来慢节奏的歌曲,是低沉又懒散的女音,也有老人坐在木质的椅子上休息,微微打着鼾,怀里团着取暖的猫,原木咖啡桌上,冒着热气。
                        法维安带着他熟练地穿过各种路口,费奥纳突然有一种想在这个地方养老的感觉。
                        没有复古严谨的英伦气息,没有放荡火热的西部风情,没有浪漫时尚的奢华广场,没有清闺雅居的琼楼玉宇。
                        有的只是自由,纯粹的自由。
                        如果让他选择生活,一定是这里。
                        不出色,不起眼,但又美好,坚固。
                        即便是桥也温柔得吓人,明明是一块块红砖垒砌,可脚底下仿佛就踩着细腻的沙滩,迎接波浪。
                        不如等三十多年之后自己退休,就来这里惬意吧。费奥纳想。
                        这种氛围让法维安很是受用,他眯了眯眼仰起脸对着阳光,胳膊趴在栏杆上,南方人看着他,有着一刻的出神。
                        他也学着法维安,趴在栏杆上,仍由着风吹动他碧绿的发丝。
                        “为什么会突然邀请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去看风景。”他停顿了下,像是在斟酌,最终开口。“我以为北方人没那么热情。”
                        他真的疑惑。
                        这个奇怪的人没有回头,着迷一般地看向海底深处,仿佛那蔚蓝之下,有什么强烈吸引着他的东西。
                        突然冷不丁的开口,语气令人捉摸不定。
                        “我不是地道的北方人。”
                        “是吗?”
                        “我没有几个认识的人,倒不如说是把他们全忘了——我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大学的时候。”
                        和你。
                        法维安的瞳孔毫无光彩,就像是他刚刚遥望的海底。
                        突然的冷风袭过,费奥纳打了个哆嗦,早知道就戴围巾出来了。
                        “如果你不那么着急的话,就不会挨冻了。”解开围在脖子上那条青色的围巾,法维安漫不经心的说到,随即一圈一圈绕在费奥纳的脖子上。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1-05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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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奥纳欣然接受,没脑子的冒出来一句。“你不冷吗?”然后立刻后悔。
                          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来吹冷风,给他围巾是应该的才对。
                          “你担心我?”
                          “担心个鬼。”
                          法维安把脸凑近他面前看着他,可费奥纳觉得不自在,平时行云流水一般的处事风格早就飞到九霄云外,直到对方不再盯着他之后,才放松胸腔,呼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气。
                          “你喜欢绿色?”费奥纳微微收紧青色的围巾,问他。
                          “我还喜欢风。”
                          “风?”
                          “风。”
                          “嗯...你还喜欢什么?”
                          我还喜欢你。
                          法维安以沉默终止了这个话题,背对着渐渐高挂天空的日光,两个人的影子变短了不少,费奥纳便开始向他的新朋友讲述自己经历过的一些趣事。
                          “我有个大学校友,兼房友,叫查尔斯。”他说。“他本来有一个男朋友,结果败给了异地和误解。”费奥纳向他提起一个陌生的名字。
                          “异地...吗。”
                          “异地。后来,斯图尔特——就是他的恋人,来南方找他,却因为一场误会失去理智,倒在了货车车轮下。但是查尔斯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个痴情的傻子,直到现在还在给斯图尔特的手机发送短信,打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瞒着查尔斯,用斯图尔特的口吻告诉他要去国外留学,并提出了分手,希望他走出悲伤——你不知道,如果查尔斯知道他的恋人已故,他会疯掉的。”
                          “你刚才说,‘我们’?”法维安听着他的叙述,脑子里一片空白。尽管他知道费奥纳无意识脱出的“我们”就是指他和自己,但对于那个叫查尔斯的人,以及他讲述的,也许真实发生过的一切,他都没有一点印象。
                          “也许是‘我’吧,口误。”
                          “哦。”
                          费奥纳还想再说点什么,一阵冷风吹过,他侧过头看向趴在栏杆上的法维安,正在盯着海面出神。
                          “你很孤单吗。”
                          不太和谐的声音尤为突兀,就如同掐断了不断涌出泉水的泉眼,风呼呼的刮着,法维安忽的抬起头望着他,又垂下了眼眸,愣了半晌,才回答他。
                          “为什么这么说呢,费奥纳。”
                          “孤单的人,会对一件事十分执着。你宁愿拉着一个快要离开的外地人游览灯光,也不肯出去结交更多的朋友。”
                          他低头想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法维安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在等待。好像费奥纳下一句,就能让他附和起来似得。
                          “法维安...,我刚刚问你,为什么会邀请一个认识才不到一天的人出去看海,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费奥纳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前一步,礼貌性的抱住他的腰,试着给他一些安慰。
                          “我也很孤单,所以我大概明白。”
                          “我可以再陪你一段时间,虽然只有几天,也很唐突,你会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毕竟这儿风景这么好不是吗?你下次带我去一个咖啡馆听你讲你喜欢的一切,或者去海边....法维安?”
                          他发现抓着的人在微微颤抖,像在担心着什么,害怕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别动,我没事。”
                          费奥纳点了点头,他感觉到身侧的手回抱住他,力度很轻,可以算得上是松松的揽着。
                          法维安心里叹了口气。
                          费奥纳,你说错了。
                          我并不是讨厌结交朋友,相反,我在开始新生活之后认识的朋友很多。
                          我不因伤痕而畏缩,不因忘记而胆怯。
                          但我确实孤单,孤单到以陌生人的方式再次接近你。
                          我的孤单,全都因你而起。
                          费奥纳更换了一个新的垃圾邮件过滤系统,但他不知道,那个疏而不漏的系统过滤掉了法维安在他离开北方的那一天发给他的两条信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机场遇见法维安,让他惊讶不已。
                          他甚至有些狐疑,那个人竟然对自己的日程了如指掌,虽然不难看出他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但心里还是感觉蹊跷得很。
                          “我要去安检了。”他提起自己的轻便公文包,对法维安说。
                          法维安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手背,费奥纳却装作无意识地躲开。
                          “有空来找我玩,回到你曾经生活的地方,‘天南游客’?”他笑着,回过头说。
                          天南游客。
                          甚而今,却送君南国。
                          “费奥纳。”
                          “嗯?”
                          “......再见。”
                          “再见。”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1-05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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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
                            自从机场一别,法维安就再无费奥纳的消息了。
                            他发送了很多的信息,有日常的问候,有甜腻的情诗,还有他想尝试告诉对方有关他唯独忘记自己的事实,却都得不到回复。
                            只是他并不知道,不是费奥纳不愿意回复他,而是费奥纳压根没看到那些信息——它们全都没有通过那个新的标准,通通被阻隔到垃圾邮件里去了。
                            于是法维安便开始写信。
                            他日复一日地写,月复一月地写,把所有他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写在了米黄色的信纸上,把自己仅存的记忆通通塞到信封中,然后盖上邮戳,承载着他的希望、夙愿,一封封送到X大附近的别墅里去。
                            他忘记了费奥纳的住址,也不知道他的新址,只期待他们的老房东可以把信交给费奥纳——或是祈祷那个神经大条的人哪天良心发现回到他们曾经共同租赁的房子,亲手拆开那些绵绵的话语。
                            其实,在海边的那天,主动拥抱法维安的时候,费奥纳感觉那场景像是似曾相识。
                            他的衣服上透着一股柠檬的香味,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并不是香水,也不是什么糖果发出的。这个味道,在钻进费奥纳的鼻子里时,让他觉得熟悉无比。
                            还有那个领口的徽章——并非普通的样式,当它将赌场的灯光反射进费奥纳的眼睛里时,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费奥纳怎么也觉得,那枚徽章,应该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才对。
                            但他并没有印象。
                            老实说,他对法维安,还是抱有一些好感的。法维安是一个浪漫的人,性格沉稳,温文尔雅,就像是有着无尽的人格魅力。尽管才认识几天,费奥纳也已经决定和他建立长期的,友好的关系了。就像他和查尔斯一样。
                            只是....那位荷官似乎也只是三分钟热度。自从费奥纳坐上飞机,一直到后来钻进忙忙碌碌中去,自始至终费奥纳也没看到来自那个号码的新的信息,或是电话。这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渐渐又是季节的转换,费奥纳列了个名单,上面写满了玩得好的,或是高中同学或是大学同学的名字。他打算在新年前夕开了一场派对,把他们全都拉进自己家里,彻夜狂欢。
                            ......而因为凭着“什么嘛我那么忙你帮我联系他们呗”这样的理由,费奥纳把这项棘手的重担放在了查尔斯身上。
                            “那你找我搞毛啊?!”查尔斯刚要拒绝他,那封带有费奥纳手机里所有联系人信息的拷贝的邮件就飞进了查尔斯的电子邮箱。
                            算了,反正那些人都是他们共同的死党,趁这个机会叙叙旧也无妨。
                            反正电话费是他报销。查尔斯不怀好意地笑着,拨通了第一个越洋电话。
                            虽然荷官只是副业,但由于它不寻常的工作时间和高薪酬,法维安不得不投入精力去做好它,以至于到午饭的点,他还缩在被子里睡着。
                            之后却被突如其来的振动声吵醒。
                            他瞥了一眼陌生的号码,十分不耐烦地接起。
                            “喂。”
                            〔好久不见啊法爷。〕
                            “你谁。”
                            〔....我是查尔斯。〕
                            “查尔斯。哪个查尔斯。”
                            〔.....干。〕
                            “抱歉我没有印象....还有事吗我正在休息。”
                            〔新年前夕的派对,你的那个混蛋搞的,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来,但自从你换号之后就没联系你,这会来找你叙叙旧呢。〕
                            “不明白你的意思....”
                            〔总之我就是在免费打电话聊天,刚刚挂掉了德古拉的电话,还有阿道夫——没想到他们乐队巡演到国外去了。真不知道希蒂跟他们几个能疯到什么程度....〕
                            电话那边滔滔不绝地连蹦出好几个法维安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他皱了皱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眯着眼在屏幕上寻找“骚扰”的标签。
                            “我很抱歉你可能打错了电话,或者,呃。”法维安清了清嗓子,“你可能是我曾经的好朋友,但我已经全忘了。”
                            〔啥。你出车祸撞傻了吗。〕
                            “是撞傻了。所以还有事吗?”
                            〔那你来不来啊。〕
                            “你希望我去参加一个全都是陌生人的派对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
                            法维安懒得跟他解释,想直接把电话挂掉。
                            〔我还以为费奥纳早就喊你了。又闹别扭了你俩这是?得了,不来就不来吧。〕——要不是他这么说的话。
                            “费奥纳?”
                            〔啊。费奥纳。〕
                            “......”
                            〔干嘛。〕
                            “...什么时候。”
                            〔你不是不来吗!〕
                            之后结束通话,把那一天的日程添加到备忘录,法维安又把那个陌生号码标记上骚扰,就又睡了过去。
                            还好,今年也是能听得到那个白毛弹琴了。查尔斯攥着电话想。
                            他要是不去,那费奥纳你这混蛋家里还竖着个三角钢琴管什么用。
                            查尔斯再一次拨通了远在国外的洛克的电话,等待呼叫的间隙目光在那一列联系人之间扫来扫去,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名字。
                            斯图尔特....你跑到哪里去了。今天的你会接我的电话吗?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1-05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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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6
                              法维安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本书。
                              他处在陌生的环境中,房子里各处是欢呼的小群体,夹杂着酒杯的碰撞声和肆无忌惮的笑声,只有他这里是安静的。
                              外人看来,他们的法爷正在孤高自傲地安静读书,便很少有人去打扰——实际上,法维安一直在注视着东奔西跑的那个人。
                              不累吗跑来跑去的。
                              自始至终,法维安只是礼节性地和在场的各位打过招呼——仅管他们一口一个法爷地叫他,他们的名字,法维安一个也说不上来。
                              有句话是什么来的。孤独是一群人的狂欢。
                              在法维安都快要睡着的时候,费奥纳主动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人堆里,又递给他一杯酒。
                              “为今夜的狂欢——干杯!”
                              “干!”
                              法维安看着周围大老爷们儿们一齐仰起头,又转过头瞧见深红色的液体从费奥纳的嘴角溢出,顺着脸庞的轮廓滑下,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想咬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然后让酒精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
                              法维安自嘲地笑笑,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再之后,众人就推搡着让法维安去弹坐落在客厅一角的琴。
                              “抱歉,我的手。”法维安示意般地举起挽起袖口,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让在场的气氛突然凝固了。
                              “哈。没事,有失必有得。我们继续嗨。”还是费奥纳打破了僵局。
                              说是彻夜狂欢,实际上心急的人们从下午就开始了派对,以至于还没到零点就累的各自睡意绵绵地回家去了,留下回程票在第二天早上的法维安待在费奥纳的家里和他收拾残局。
                              费奥纳的房子蛮大的,他却是自己一个人在住——法维安依稀记得费奥纳是怕鬼的,而且是关了卧室的灯两秒之内必须钻进被窝不然就会被抓走的那种程度的怕。
                              但单论装潢是真的不错,中世纪一样的风格统一,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除了他为了办派对四处悬挂的气球和彩带外。
                              垃圾处理得差不多之后,费奥纳一屁股坐在琴凳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法维安也走过来,打开窗户,让凉风吹散狂欢的余韵,月光照在钢琴上。
                              立式三角钢琴,一尘不染,纯白色。
                              他慢慢地撑开琴盖,坐在了费奥纳身边。
                              “这琴是真的?”
                              “是啊。”
                              “....你会弹钢琴?”
                              “嗯。”
                              “哦....可是你不是手受伤了吗。”
                              “受伤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发现这琴是假的给我台面下。”
                              “并没有。”
                              “那你唬他们干什么。”
                              “想听我弹琴吗?”他没有回答费奥纳的疑问,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想。你的手不是...”
                              “那不影响。”他打断了费奥纳的话,把双手轻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
                              第二个音符。
                              串成短句,连成乐章。
                              那是充斥着忧郁的长调,是万里熏风,是暗夜吟蝉,东秦飞帆,是如织的离情。
                              没有加上重低音的陪衬,钢琴自有他浓厚而华丽的声音,撞击着他的心脏。法维安微闭的双眼呼吸均匀,那乐章把一切融化,如诗般倾诉忧伤。
                              像一个精灵的午夜茶会,被兰草与蔷薇包围。盛开着,散发着,清甜的味道。
                              只为一个人准备的舞会,那人没有巨大的裙摆,只有淡绿色如丝般的齐肩长发和清澈如水的眼瞳。
                              秒针也停下来祷告,节奏越来越慢,又越来越扣人心弦。费奥纳看见他如羽翼洁白又丰盈的卷曲的睫毛,温柔的,就像晴空满月倾泻而下的冷光。
                              他被幻觉震撼,法维安赋予的幻觉。
                              指间有力的拉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张开,轻而易举地击响八度。没有花哨的滑音,俏皮的波线,仅存的只是舒缓的节奏,宽广的音域,高音像天使腕上的银铃,低音如悲鸣的古钟。
                              费奥纳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被牵扯到难以压抑的痛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仿佛....不是属于他的痛楚。
                              像是溺死在他的梦里一样。
                              他弹得很认真,而且很轻松,手腕提的并不明显。衬衫随着他身体或是前倾或是抑扬的动作勾引着微妙的褶皱变化。
                              那领口的金属装饰品反射银白色的月光映在费奥纳的眼睛里,费奥纳注视着它,移不开目光。
                              为他写的长诗,只为他一人。
                              自私般地不愿与别人共享,想要倾尽所有都献给他。在众人面前说的可笑的谎言,全都是源于此。
                              什么手受了伤,什么抱歉对不起。全是借口。
                              为他弹的乐章,亦只为他一个人。
                              一曲作罢,余韵未止。
                              法维安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拂去费奥纳脸颊的泪痕,后者却也条件反射地躲开。
                              “咦。我怎么哭了。”
                              “不知道。”
                              法维安讪讪地收回了手,盖好琴盖站起来披上外套,嘴里说着晚安再见一类的话,走向门边。
                              “这个点了你去旅馆吗?”费奥纳叫住了他。
                              “你留我?”
                              “当然。我这里有好几间卧室你随便挑。哪个舒服睡哪个。”
                              “真的吗。”
                              “嗯。真的。”
                              “....那。”法维安看着他,“你睡哪间。”
                              “哈啊?你想和我睡一起吗?”
                              “开玩笑的。”他走过费奥纳身边,停了脚步,“我就睡你隔壁,怕鬼的话就来找我。”
                              “我才不怕鬼呢!”
                              “五年前的第一个晚上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刚刚。”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1-05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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