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会踩着夕阳在公园里散步。黑发少年张开双臂,身体像个薄片一样平平地展开,任凭阳光斜斜懒懒地爬上肩背,然后打着旋落在草地上,眼里是只属于十七岁少年单色的快乐与满足。
金发的少年对陷在绿色中的同伴宠溺地一笑,然后学着对方的样子,也打着旋落下,再然后黑发少年就会咧着嘴嘻嘻笑着嚷啊啊大少爷也会这样子啊丢人啊,绅士风度米有了哦……爪子伸过去抓乱了对方的头发,自然是换回了同样的蹂躏方式。
后来他们一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凑得很近,额头相抵,感受到同样属于青春的热乎乎的温度,抬眼,可以看到对方和自己颜色不同但同样温暖的瞳。
黑发少年嘻嘻笑着用调皮的鼻子去蹭对方的脸,一不小心被对方的温暖干燥的唇封锁了笑声的尾音。
谁也不该触碰充满蛊惑的禁果。
这里没有怪盗KID,没有华丽得惊世骇俗的魔术,没有漫天飞舞的白鸽和灿烂迷离的焰火,只有黑羽快斗。
穿着立领学生制服,普普通通的黑羽快斗。
这才是真正的你,不是吗?快斗。你本来只应属于平淡,只是被命运套上了KID的躯壳,被迫从事一个华丽而危险的职业罢了。
之所以KID把舞台设在不胜寒的高处,是因KID的神圣与绝美,凡人只配仰望。
而黑羽快斗不是。
一个平凡的高中生,一个普通到掉进人堆就找不到的孩子。爱吃零食,玩世不恭,调皮捣蛋,古灵精怪,会生气,会撅嘴……会在金色的傍晚与他额头相抵,陷在柔软的草地中,还会蹦跳着从阳光流泻的源头跳来,全身上下带着阳光的味道,然后开心地露出白白的牙齿。
怪盗KID是伫立在天庭的神祗,黑羽快斗是生长于凡间的精灵。
白马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手中捏着的是本周KID的第四张预告函。……几乎到了一天一张的程度,KID这家伙的工作热情,还真是让人惊叹。
他眯起眼看预告函末尾狂妄的速写签名,似乎看到乱发前桌惺忪的睡眼和拼命压抑下去的疲惫,心里突然一绞一绞开始疼痛。快斗。快斗。你如此拼命,为了什么呢?为了使命?为了报仇?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刀刃上舞蹈,我的疯狂与痛苦绝不亚于你。
想要守护你,真的……很难呐。
白马把那桀骜不驯的少年圈在手臂间,而对方轻巧地挣脱开:白马……别这样……
脸上的红潮暴露出与言论不符的真实想法。
挂着温柔的微笑,白马的手指沿着快斗瘦削的肩勾勒分明的轮廓。我想说什么,你是知道的吧。告诉我,为什么如此拼命地发一封又一封预告函,如此拼命地完成一次又一次任务。
白马……
告诉我。黑羽君。
告诉我。快斗君。
快斗的头很慢很慢地垂下去,然后很慢很慢地开口。
白马。我是想……早一天摆脱KID的身份……
抬头,快速地看一眼那棕色的瞳,又快速垂下目光。
……就早一天做你的……黑羽快斗。
身为怪盗和侦探的我们,只不过是同心圆,努力地向对方靠拢,却不可能重合。
就像水和火。本不相容的两种东西,如果硬要在一起,水会被蒸发,火会被熄灭,结果两败俱伤。
所以,白马,我……想尽早完成使命。
所以,现在,请你……放开——
不要说了。
白马的手指抵住快斗的嘴唇。不要说了。
快斗用突然间变得有些晶亮的蓝眸望向未知的远方,紧紧抿住唇。
冰冷的手指划过唇线,向下沉,向下沉,一直沉到心脏的部位,手指开始固执地划出有意义的轨迹。
L.O.V.E.
Love。
他们从未对彼此明说,但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个词。
白马说:快斗君,如果水火不相容,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改变。
把水变成火,抑或是把火化为水。
白马接着说:快斗君,两个同心圆想要重合,其实也不难。
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肯放下同心圆的称谓。
白马还说:快斗君,KID是你的使命,不能放下,那么……就让我来做你的共犯吧。
不要让我再仰望你。
从此以后,KID是我们共同的使命。
You are not al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