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端
她说阿波罗的天空永远没有泰瑞的清澈，压的很低的阴云带给人的从来只有悲情色彩。冷漠的社会人情，空荡的心腔，在这个国度能生存下去的，只有禽兽。
她说她想像以前一样躺在清香的草地上，望着泰瑞湛蓝的天空，再一次就好。
“瓦勒莉。”盖亚坐在龙椅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居高临下。
“我请求兵权。”她难得的脱下帽子收在身后，台下俯首。
“兵权一直在你手里。”
“我请求....泰瑞。”
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瞬间变了脸色。
“你疯了吗？”陆军上将阿图鲁看着宫内中央的大将军，垂下的浅蓝色长发遮住她一半的面庞，此刻琢磨不透她的内心。
“我们跟泰瑞有和平条约。”
“一纸空文。”康斯坦丁见气氛冷下来，也插了句嘴，“不过，无缘无故发起侵略战争，不论是对敌还是对我，都是有弊无利的....何况还是泰瑞，那里的人...。”
盖亚抬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了，然后在突然凝固的空气中站起来，正对视上瓦勒莉毫无波澜的眼神。
“准。”她撂下一个字，转身走向内室，金色的长发留下斑驳的光影。
“谢承恩。”瓦勒莉道。
“干。”阿图鲁叼起一根雪茄，却四处找不到火源，“又是无条件应允。”
瓦勒莉...说她这是滥用职权呢，还是滥用人权呢。
虽然表现着冷漠，时常面无表情，但对于她的要求，盖亚总会准许。
有时候更多的是无条件准许。
她是阿波罗的将军，以一敌百，冷静而又残暴，拥有着完全不符合性别的力量——盖亚自然重视她，甚至用龙骨铸造了一柄巨刃赠送于她，让沾满鲜血的武器毫不留情地斩下更多的头颅。
但如果单是因为这个原因，盖亚是不会纵容瓦勒莉的——阿波罗的精英数不胜数，而那个浅蓝色头发的女人只是其中一个。
她对瓦勒莉表现出的，与其说是纵容，看上去更像溺爱。
然而，侵略泰瑞这种事情，盖亚也是从未想过。虽然国土不如阿波罗辽阔，制度也没有阿波罗如此森严，但泰瑞拥有着肥沃的土地和绝对不亚于阿波罗的资源。泰瑞如何，盖亚比任何人都清楚。
人们总是不放过一丝变得比别人更加高等的机会，父母去世的孩子以“爱”为资本，凌驾在连“爱”都没有的，被丢弃的孩子头顶。在这以“父母”来炫耀的群体之中，脱颖而出的，往往都是铁做的。

一向以和平民主著称的泰瑞帝国，实则在公众无法触及的地方，有着极其兽性的一面。在蓝天和绿色的草皮之下，在明媚的阳光背后，阴暗处同样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在那充斥着肉体糜烂的味道的地方，有着不同组织，专门培养干练的杀人机器，没有阿波罗帝国的科技水平，机械就用肉体代替；没有阿波罗的军火实力，枪炮就用刀剑代替。
管他是否懂人情，又管他是否善良纯洁。活下去的，不少被挖去为政府工作，在真正的硝烟中生存；而活不下去的，你可以逃到光明的地方去，不然只有死。
表面上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热爱和平友好的小兔子国家泰瑞，实则是一只披着兔皮的老虎。
盖亚不知道瓦勒莉为什么突然想要踏平泰瑞，与这样的一个国家开战，虽然阿波罗有十足的胜利把握，只怕双方都是要倾尽国力。
“那就我来部署了。通知没到场的明天开会，尽可能速战速决。”
瓦勒莉重新戴上帽子，迈着阔步向厅外走去。
她希望这一次，不借用盖亚的任何力量。
惹怒了一个女孩子，当过家长的人会把穿着花裙的娃娃塞到她的怀里。很多时候，小公主自然会停止哭泣...但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玩偶和芭比，她想要的，更多是锋利的刀刃和喷洒而出的鲜血。
在泰瑞最阴暗的社会底层，健壮的男人高高举起手臂，怒火从他的眼睛里迸发，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瞬间主动脉的撕裂，像是爆裂的水管，血液飞溅。
他倒在地上，而杀害他的人踩过他的胸膛，扶起磕破了膝盖的小姑娘。
“别碰，我帮你处理。”她把蝴蝶刃别回腰间，掏出装水的皮囊，倾倒在伤口上。
“给你些钱，离开这臭烘烘的阴沟吧。”
女孩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趴在救命恩人的肩膀上抽泣，连声说着谢谢。
“来，别哭了...唔，给你这个！”她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泰迪熊，塞进女孩怀里。
“我不要这种东西。”
稀奇。竟然有不喜欢布偶的女孩子。
“那你喜欢什么？”她又问。
“我想成为大姐姐一样的人。凌强扶弱，游行天地，无忧无虑。”
她愣住了。随后一笑。
“我....其实是很失败的一个人。”她把目光转向远方，“没有父母，无依无靠，失去了太多....唯一的哥哥也没有了。”
“你如果想变成我这样的人，可不要全部都与我相同啊。”
她把一些钱塞进女孩的口袋，随后站起来背着行囊渐行渐远。
“萨沙。”突然被拍了一下后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艾兰卡。我的...”
“嘿，朝这个耳朵说话，左耳前一阵子让人割掉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同伴包裹着纱布的左耳，稍微加大了音量。
“我的退会申请....上面给批了。”
“你要走了吗？”
“嗯，我觉得我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他。像是被欺骗了一样。”
“你当年就是被骗了。他们怎么会帮你找到一个死掉的人...抱歉。”
“不....可能是我太固执了。只要我再杀掉一个人，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那多好！我还以为让你去屠龙呢。”
“只是....算了我肯定能做到的。”
“你要杀的那个人是谁？”
“....阿图鲁。阿波罗陆军上将阿图鲁。”
“你会死的！”
“死了更好，我早活腻了。”
死了也就能与你重逢了吧。
哥哥。
为了找他，她早已将生死放在了一边。天真的以为并没有死去，在那场动乱之中。ᵎ
说不定就是精神错乱了。
tbc.

我这羞耻的名字

弗兰西里。
位于赛文夫大陆西南部、沙君特海岸旁的一座滨海城市。
这里虽不是泰瑞米撒雅的首都，也没有雅兰玛特那么庞大的占地面积，却是泰瑞最繁忙、最具现代化的城市之一，有着许多历史文物遗迹——是这片热情的土地上少有的富有丰富文化底蕴的滨海之都。
然而圣洁的土地终将被腐臭与罪恶覆盖。
希蒂坐在弗兰西里政府大厅会客用的贵宾专用椅上，一手敲着桌面，另一手有的没的翻着桌子上的资料。那上面记录着前几天刚刚发生的流血案件——事态的严重性让她不得不特意从千里之外首都赶过来一趟。
泰瑞政府的货运船遭到不明势力的袭击，船上的货物洗劫一空，而船员们的尸体则被示威性地送到了当地的政府。
“那么...总共死了多少人？”
“五十九个，军师大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天早上…”
接话的士兵稍微顿了顿，似乎并不是很信任这位才二十多出头的军师。希蒂没有因为他的怠慢而恼火，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死的人...都是我们的士兵、商人，都是跑过几十年商道的老手。”
“当时没人任何人听到动静？按照航道来说，事情发生时他们应该离内陆并不是很远，这么大的事件，不可能没有人听到吧。”
“不仅没有...我们知道时，也已经是三天后了。”
“啧...。”
希蒂放下了手中的几张纸片，摘下帽子望向窗外。和她的家乡北国不同，泰瑞的天空永远是清澈到极点的蓝色，莺歌燕舞，四季若春。街上偶尔会路过几个拿着棉花糖的小丑，和嘻笑打闹的小孩子——世界没有因为逝去的人而变得不同，能永远记住他们的只有那一具灵枢。
“...军师大人？”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她忽然摘下自己的帽子，对着旁边的空气做了个俯首礼——这是北国对逝去之人的敬礼。
“这件事全权交给检察院处理，不要让任何消息扩散出去。”在心里下了定夺之后，希蒂起身走向室外。
“还有...”
她突然停在了门口，眯起眼睛望向室外明亮的天空。腥咸的海风撩起她米色的发丝，任由身后彩色的光影斑驳。
“好好安葬他们。”

看到老公更新突然兴奋

［2］
查尔斯倚着纯白色的柱子，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摩挲着细腻的布料。
他是第一个到达会议室的人，昨天晚上被紧急通知在这一天开会，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了解了很多，所以即使搞不懂盖亚为什么会纵容瓦勒莉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能猜到这场会议的目的。
毕竟泰瑞对他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即便已经五年没有再踏入那片土地了，自从那场噩梦开始。
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传来，查尔斯猜到是多米诺，原本想要打招呼的他也哼了一声作罢。
“难得，来这么早。”他说。
“在你眼里我除了迟到一无是处吗？”
查尔斯笑了一声。
“要打泰瑞，你是来请病假的还是来抽情报送给泰瑞的？”
“泰瑞？要侵略泰瑞？”多米诺显得很惊讶。她显然不知道开会的目的，“还有，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你想和她比比谁的枪法更准。”
“我跟娜塔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多米诺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查尔斯，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还都是无聊的闲话。”
一阵浓烈的烟草味灌入两人的鼻子。
“瓦勒莉主张的。盖亚给无条件准了。”刚到的阿图鲁没好气地说。
“真是一点也不像她。”查尔斯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把烟熄了，这里禁烟。”
“不，这才是真正的盖亚。”多米诺叹了口气。
“何以见得。”阿图鲁无视查尔斯的要求，吐出一阵烟雾，查尔斯则啧了一声拉低帽沿向一旁走去。
“只有女人懂女人。”她将黑色的长发甩在身后，突然转身向外走去，“如果她问起，告诉瓦勒莉这场战争我不上了。”
“喂，多米诺....”阿图鲁想要叫住固执的女人，还未说完的语句终止在不远处多米诺那里金属碰撞的声音里。
多米诺仍保持着上一秒内拔刀转身以刀锋挡下短刃的姿势，气愤地盯着突然朝她投掷匕首的查尔斯，后者却无辜地耸耸肩。
随后阿图鲁原本叼在嘴里的、一秒前被削成两半的烟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抱歉，”查尔斯开口，“我只是帮他把烟熄了而已，你慢走。”
多米诺狠狠地把短匕踢回查尔斯脚边，哒哒地快步离开了，只剩被羞辱的陆军上将用他仅存一只的肉眼瞪着查尔斯。
“兵力统计过，是压倒性的。直接正面进攻就好了。”瓦勒莉待全员就位后，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场面依旧很静，没有人答话，每个人都在等待这个阿波罗的将军继续说下去。
“所以今天这个会议的目的，在于确定参战人员。”她看了一眼阿图鲁平放在桌面上的红色帽子，“全凭自愿。”
“盖亚都没你这么自信过。”阿图鲁靠在椅子背上哈哈笑了两声，“有战争的地方怎么少得了我。”
“我也去。”阿道夫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在泰瑞还有一笔账。”
瓦勒莉点点头，随即又有几人表态。
“查尔斯，你不想的话就不用去了。”她的目光移到坐的与自己最远的那个人身上，“正面战场不太适合你发挥。”
“我去。”他似乎毫不在意地吐出两个字。
瓦勒莉有些疑惑地看着全场唯一没有脱帽的青年——他的眼睛被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凭上扬的嘴角来推测他的情感。
“就当回趟老家。”查尔斯的脑袋歪向几分钟前被瓦勒莉一根胳膊抬回来开会的多米诺，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也许还能遇见什么故人。”
“你什么意思？”多米诺没好气地问。
查尔斯把头又歪回来，再一次无视了她。
并不是刻意去针对多米诺，老实说，查尔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称之为影子也许不合适，只能说是两人的共同点，但又略微有所不同。
多米诺是阿波罗帝国的特工，却在泰瑞有一个恋人。她比多米诺更加精通枪械，盲狙，甩狙，样样得心应手，遇到危机也比多米诺冷静得多，只是搏斗术略逊一筹——这也导致她只能在安全的地方伏击。
而他同样也是阿波罗帝国的特工，却也在泰瑞有一个扯下很深羁绊的人。扬名泰瑞的剑客，与查尔斯的低调不同，他剑神的名号甚至响彻整个阿波罗，贯彻剑道一刃一心，剑法优美若翩翩起舞而一招一式又干净利落，从未败北。
只是只有查尔斯知道，那个连自己下属都崇拜的帅气无比的剑神，实则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不过，说他可爱，也只是过去式了。
毕竟自那一别，也有五年没见了。
多米诺不参加这场战争，是怕伤害到某个人吧。
反观自己，在战场上见到他的话，他又会多伤心呢。
可自己实在是太想见他了。那个叫斯图尔特的家伙。
“暂定就这些了。两路陆军，还有查尔斯。”听到瓦勒莉叫自己的名字，查尔斯的思绪突然被拉回来，他点点头，随后大将军就站了起来。
“阿道夫，你另派一小部分兵力，声东击西，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我就去弗兰西里示示威吧——那儿的酒也很久没喝过了。”阿道夫点点头，他沙哑的声音与金碧辉煌的皇宫十分不符。
瓦勒莉抓起红色的帽子戴在头上，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多米诺一眼。
“散会。”

高塔内，她坐在窗边，指尖站立着一只夜莺，单薄的身体像是刚刚大病一场，一直遥望着远方。
她怀念泰瑞清澈的天空，以及苍穹之下柔软的草地，甜美花香。
原本俄冈塔的王女，始终天真地相信俄冈塔是与泰瑞合并，仍旧深爱着那片土地，可她是叔父的替罪羊，是被驱逐出境的无辜者，仅管自己到现在也没有认清事实，也不知道泰瑞永远不会欢迎她。
夜莺飞走了，带着它的双翅随心所欲。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女孩闭紧窗户，拢了拢自己金色的长发，走向房间门边。
“安妮，今天开会所以有些晚了。”瓦勒莉把怀里的大包放在桌子上，那里面全是专门为安妮准备的东西。
她把糖果和饼干拿出来放到一边，又掏出一个崭新的泰迪熊塞进安妮的怀里，之后是小裙子、木梳、日记本等等等等。全都是瓦勒莉亲手购得。也可以想象的到，阿波罗帝国的首席将军奔波在粉色调的饰品店里，为了挑选两个差不多的发卡而把带有蝴蝶结丝带的发卡别在头上，对着镜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是怎样的场面。
“你不来我更开心。”安妮被瓦勒莉扣上一顶抓绒帽，嘟囔着说。
“真可爱。”瓦勒莉向上翻了翻盖住安妮眼睛的帽子下沿，伸出手把她瘦弱的身体拥入怀中，嗅着她发根的香气。
安妮只是任凭她这样抱着，面不改色，双手也不去伸到瓦勒莉背后交叠。
放在别人看来，这场面尴尬极了。但对于她们两个，早已习以为常。
安妮被瓦勒莉藏在这里，整个阿波罗只有她们两个人和一只夜莺知道。
而瓦勒莉喜欢安妮，整个阿波罗也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自三年前被驱逐追杀的时候遍体鳞伤的前俄冈塔帝国王女被瓦勒莉救起，偷偷来到阿波罗帝国，藏身于这所高塔，安妮对于瓦勒莉抱有的感情更多是感恩。
起初瓦勒莉只是定时给她送来食物，自从某日安妮开导失落的将军又对她说了很多安慰性质的鸡汤话后，那个男人婆突然就对自己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好感。
然而这种好感，也许永远都是单方面的。安妮放任不善表达的瓦勒莉熊抱自己，给她讲一些她不敢想象的，战场拼杀的血腥场面，甚至被喝到烂醉的瓦勒莉钳住双手按在她柔软的单人床上贪婪地亲吻。
她从不反抗。
她记得有一日瓦勒莉问她是否喜欢自己，安妮点点头说是，将军的救命之恩她会倾尽一生去报答。
可安妮觉得，喜欢不是爱。但瓦勒莉可不管这些。也许这两个名词在她心中是等价的。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搞不懂的事情。就像安妮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无缘无故被追杀又驱逐出泰瑞一样，瓦勒莉搞不懂安妮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无意。
但两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去解释。
“一旦解释清楚，她一定会崩溃的”，她们抱着这样的想法，将内心的想法隐藏再隐藏。
她说阿波罗的天空永远没有泰瑞的清澈，压的很低的阴云带给人的从来只有悲情色彩。
她说她想像以前一样躺在清香的草地上，望着泰瑞湛蓝的天空，再一次就好。
瓦勒莉在看到安妮写下的这段随笔后，一阵抑郁涌上心头。
因为她知道，安妮只有在提起故乡的时候才会笑，那是发自真心的快乐，是她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给的。
如果她踏平了泰瑞，将那块土地天空归还给安妮，安妮一定会很开心吧。
“要走了吗？”仍戴着抓绒帽的安妮看到瓦勒莉亲吻一下自己的脸颊就匆匆站起来整好衣领，有些奇怪地问。
“需要准备一下，过几天要上战场。”瓦勒莉说着拉开了门。
“又要侵略吗。真是搞不懂你们阿波罗人。”
“...‘我们’阿波罗人？”瓦勒莉笑了两声，慢慢关好了门，脚步声伴随绵长的楼梯渐行渐远。

［3］调查
斯图尔特和费奥纳并肩走着，后者的尖耳微微向下趴伏着，再加上一路都不说话，斯图尔特由是知道，费奥纳心情并不好。
“吃烤鱿鱼不。”斯图尔特指指近旁一个招客的小摊，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模仿着费奥纳平时的语气道：“算了，法维安不愿让你吃路边摊....”
“吃。”费奥纳干脆地打断了斯图尔特的打趣，话说完就接过摊主的三根烤鱿鱼串，“你付钱。”
“嘴馋了吗？法爷不是不让你吃吗。”斯图尔特有些惊讶。
“我可去他的吧。”费奥纳一串已下肚，又递给斯图尔特一串，自己咬住另一串的鱿鱼肉，“那个中央空调。”
得，这是又吵架了。
“....今天中午吵的架？”
“不是。”
“早上？”
“你管这个干嘛。”
“反正不是昨天。”
“为什么。”
“你耳朵上还有咬痕。”
费奥纳听到这么一句差点把一嘴食物吐出来。
“他家的猫咬的，不行吗。”
烤鱿鱼的摊主也朝费奥纳的右耳瞧去，后者丢下正在付钱的斯图尔特自顾自地跑远了。
“....你不会连我的气也生了吧。”斯图尔特终于在公园的连椅上追到了费奥纳，心里感叹这家伙跑的是真快，“上面来了通知让去众议堂开会，你刚刚收到了吗？”
“我知道弗兰西里的事情。民事纠纷而已，你不是最爱处理这种事吗？”
“....你当我是知心大妈吗？单是民事纠纷何必兴师动众。希蒂前几天特意去了趟弗兰西里，这事不会简单。”
斯图尔特看到费奥纳的耳朵趴得更低了。一身便服的他把浅青色的衬衣领子上原本解开两个的扣子扣上一个——这是他要见法维安之前的标志动作，不知道意义何在——然后朝着众议堂的方向走去。
“喂，十几公里，你要跑着去？”斯图尔特跟上他的步伐，余光又瞥到那扇形的咬痕，点点的红色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
虽然是帝国，但众所周知，泰瑞是民主自由的国度，经历届先王领土扩张、合并，各色文化渐渐融合，使得建筑风格也是迥乎不同。皇宫是尖顶立式建筑，而离它不远的众议堂却颇具已亡的俄冈塔帝国建筑风格，圆顶亮漆，平矮却内部宽敞明亮。
此刻费奥纳正站在众议堂门口向堂内张望，跟在他身后因被动的长跑而气喘吁吁的斯图尔特一面在心里抱怨着费奥纳永远用不完的体力，一面又猜测着对方的心理。
费奥纳是泰瑞帝国的公民，已与斯图尔特相识四个春秋，两人关系好到曾被奥罗拉调侃为闺蜜——他们俩自然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不同的是，斯图尔特是土生土长的泰瑞米撒亚人，费奥纳则是在俄冈塔灭国之际逃到泰瑞的。要不是前些年不败要塞的那场战争出名之后被政府挖来纳入泰瑞帝国国籍，恐怕他现在还是一个没户口的外国佬。
毕竟泰瑞在公民档案管理方面要求格外苛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便接纳外来移民的，何况还是难民。
至于费奥纳...他是真的优秀，泰瑞的人也看上了他的优秀，之前冷着脸待他的人在他被奖勋后突然热情地像是失散已久的亲人——但费奥纳可不是真的傻，他知道谁对他是真心，谁接近他只为趋炎附势。
斯图尔特感叹着世态炎凉，却又莫名其妙羡慕起他那近乎完美的爱情来。
毕竟人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尤其是自己曾经有但后来丢失的东西。
比如爱情。

不过，众议堂是俄冈塔风格的建筑，或多或少也能唤起一些他对故国的记忆吧。
堂内有三个会议厅，有大小之分。而最大的那个，此刻坐满了应邀前来的人们。
U形会议桌前总共能坐下五十个人左右，两端开口正对的是发言台，发言台后面的墙壁有一个投射屏幕，由于这一次是紧急会议，它并没有被启用。
“商船遭袭击，种种迹象带有挑衅的意味。”撒卡站立着，双手撑着桌面，褐色的短发衬着他深棕色的双眼，加上不留一丝痕迹的下巴，显得英气而又干练。
他是泰瑞帝国的首领，是历史上最年轻，最体恤民情，也是最受人爱戴的君王。
“昨天晚上又有一起类似案件，只不过发生在波瓦尔。”
波瓦尔，与弗兰西里毗邻，其主管运输兼海外商贸，因是国家对外的脸面，治安自然抓得很好，却接二连三发生了这样的事。在场的人，现在包括费奥纳都心知肚明此类案件的严重性，气氛不由得紧张起来。
撒卡仍站在台前，审视着列坐的泰瑞精英。
“大家有什么看法？”
“待查清始作俑者之前，加强对商船的监管为上。”白发的青年拿起一份文件，那是他亲手填好的验尸报告，“比较好奇，上午去停尸房看了一眼。从死因来看，可绝非打劫商船或者民事纠纷那么简单。”
“那你也不能拍女孩子的裸/照啊。”斯图尔特听见费奥纳小声嘟囔着。他没有说什么，但似乎明白了他们闹别扭的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被劫的商货是什么种类的？调查下落如何？”
“九成商货已经打捞上来了。”撒卡回答，“他们感兴趣的似乎与金钱无关。”
“果然。”
“法维安，所以你的意思是...”
“在查清凶手及其目的之前，部署一下吧，中央调一些人过去那边。以防万一。”他把文件平放在桌面上，被邻座的洛克拿去，坐下之前瞅了坐到离自己最远的费奥纳一眼。
对方故意没有在看他。
法维安叹了口气，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撒卡于是询问其他人的意愿，因为希蒂的缺席，加上法维安较为全面的分析，所以再无他议。就在他刚准备部署人手调去弗兰西里调查时，思路和言语一同被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
“怎么了，洛克？你说。”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那个高壮的男人此刻神情却十分激动。
“我知道是谁干的了...这尸体上的伤痕，我认得。”
“什么？”
洛克大喘了一口气，僵硬的手里的验尸报告飘落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注意，他抬起头看向撒卡，最后像是在下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说。
“是阿波罗。”
“阿波罗帝国。”

整个众议堂顿时安静如死水，最终还是洛克自己打破了沉默。
“这个伤痕，是斧子砍伤的...而且是很笨重的巨斧。只有一个人会用这样的武器，而他竟然亲自出马。”
“这代表着——”
“阿波罗来了。他们正在预谋着第一声火炮，战火燃起的地点很可能就是弗兰西里。”
撒卡皱起眉头。
“你比较了解的话，洛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们必须尽快部署...斯图尔特，你要不要去？”
“可以。”一直静静听着的斯图尔特冒出两个字。
“那我也去。”费奥纳抬起手。
“我也去。”法维安突然说。
“抱歉撒卡，我不去了。”费奥纳讪讪地收了手。
“你们两个怎么了？”撒卡疑惑地看向法维安，后者无辜地耸耸肩。
“我和洛克够了。再带一些人马，足够。”斯图尔特圆着场，又瞪了费奥纳一眼。
“....好。交给你们了。”撒卡会意，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哦还有...”
“我们会让人把希蒂从弗兰西里送回来，她不愿回来的话，就让她提供后援策略帮助。”斯图尔特一脸撒卡我看透你了的表情，“你说过，没有你在，不允许希蒂踏上前线。”
撒卡默许地点了点头。
散会后，斯图尔特和洛克去处理要务，留费奥纳一个人走出空荡的众议堂中央会议厅。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门口等他。
于是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费奥纳还是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被那冰凉的手抓住手腕也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头也不回。
......然后被拉住走不动了。
“晚饭吃什么？”法维安问。
费奥纳凝望着远方河边的垂柳，被蜻蜓抚起的点点涟漪，不去回答他。
“你以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
“那你就去当中央空调。谁都暖，谁不开心你都去哄。”
“....我给她们买过棉花糖吗？陪她们聊到半夜过吗？”法维安觉得有点好笑，“还是你觉得，我会去咬她们的耳朵？”
“不会。”
“我背后的抓痕不是你的吗？还有肩膀上...”
“停不要再说了！”
“那你在计较什么？”
费奥纳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的法维安，洁白的睫毛下匿藏的双眼映出自己的面庞。
“晚...晚饭吃什么？”
还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回到家已是黄昏，阳光透进屋内，遍布每一个角落，斯图尔特收拾着简单的行装，此刻正在将一包果味硬糖塞进背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另一只手按摩着颈椎。
“蕾娜斯。”
［斯图尔特，明天我可以与你一起去吗？］
“呃。”
［需要的话，我想....尽我所能。］
“不必麻烦你。又不是什么大型战役——说不定真的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民事纠纷。”
［真的不需要我吗？那你...多加小心。］
“谢谢你，蕾娜斯。战场不适合你。”斯图尔特走到落地窗边，平视着远方匿藏在云线中的红日，其下是车水马龙，如同血液流经泰瑞的心脏，生机，不朽。
他不禁笑起来。
“别让火舌舔上你金色的长发....蕾娜斯，你看这夕阳，多美。”

于是查斯下一章终于见面了

我大蝴蝶就是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