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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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乌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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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河畔的夜依旧是不眠的夜,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靡靡之音从女子殷红的唇里缓缓托出,笑声和笑声交织,构造出的是谁的纸醉金迷,又是谁的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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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二楼,不言亦不寐丫鬟立在我的身后,我们俩都看下去,那个男人依旧一袭白衣,绣了几竿青竹,他的笑还是笑,却已经不同了。我也勾了唇,却总是带了些许虚伪的弧度,而丫鬟的视线则落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烈艳红衣似残阳之血,灿烂般是生命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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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他的眸泛黑紫色,黑色的曲裾深衣显得华贵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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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实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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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君无药凑过来,动作也极致的优雅,“你的小情郎和我的乖侄女厮混到了一起,有没有兴趣把他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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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如实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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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辞桑,看着本王的眼睛,你对容子矜没有动过情?”君无药捏住我的下巴,脸凑近我的脸,那双黑紫色的眸子紧紧锁住我的视线,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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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也看了过去:“君爷说笑了,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身处烟花之地,是不允许动情的。动了情的话,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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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万劫不复!”说罢,君无药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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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劫不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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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眸子暗了暗,谁说不是呢?又坐了一会,我下楼,正遇着了容子矜。君倾城已经走了,我朝容子矜笑了笑,转身想走,容子矜却叫住了我:“辞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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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我疑惑地看向容子矜,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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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怕是真的要对君倾城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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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惊讶之余竟藏着一抹释然,惊讶的是容子矜愿将这事告知于我,换做是我,却做不到这般。而释然,则是我对容子矜好感的放下,凉薄无情,大抵就是我这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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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商量,你跟我上楼谈谈吧。”我道,转身走上了楼梯,容子矜也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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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是妈妈给我和容子矜休娱的地方。朱红色的额匾上龙飞凤舞地书了“幽兰止水”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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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知我们身为伴花眠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动情的资格。你既已对君倾城动情,可知后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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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心不由我啊!”容子矜一双漂亮儒雅的眸子里尽是痛苦的挣扎,他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左胸口,但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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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体会不到他的那种心痛之感,也体会不到他的纠结。我只知道,伴花眠的人一辈子不能动情也不会动情,一旦动情,便会万劫不复,遭受噬心之痛。我见过疼痛之时那个凄惨的模样,我的好友,曾经伴花眠四大家的另外两个人,晏珩,赵归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