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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卷小屋·美文】阿佛洛狄忒的那颗星文卷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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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卷小屋·美文】阿佛洛狄忒的那颗星文卷耳白。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10-30 21:29回复

    夏冬从未想过有一天还会梦到邬宁之。梦里,邬宁之站在漫天星辰下,拉开巨大的弓。天空中的白色星子就像《西游记》里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落下来,消失不见。这梦荒诞至极,简直堪比美国科幻片。以至于刚清醒,夏冬就不由得发笑。那会儿是下午两点一刻,她补完觉准备去巡房,却接到前台通知,73号床有新人入住。单数床位并不在夏冬的负责范围内,她后来才得知原因——那位新来的病患指名要她做自己的责任护士。前台刚来的见习生嘴很甜:“那人一定是知道夏老师对病人特用心。”夏冬不置可否。交接班时,她不经意地扫过病患资料,手里的托盘“咚”地落在地上。见习生闻声跑过来:“没事吧,夏老师?”“没事。”她蹲下身,把散落在地的针筒、药剂一一捡起来。新来的病患姓邬,名宁之,邬宁之。半小时后,夏冬在73号床病房见到了自己的新病人。年轻的男人靠在床上,看一本名为《天空与望远镜》的杂志。她穿着护士鞋,脚步极轻,他却仿佛有心灵感应,在那一刻抬起头来。仿佛时光倒流,那道目光像是穿越了几亿光年,朝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10-30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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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狂奔而来。如星辰般璀璨,比宇宙更浩瀚。不知过了多久,他说:“好久不见,小夏护士。”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剪短了,显得人更瘦。逆光里,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出于礼貌,你是不是也该说一句,好久不见?”记忆中清亮的声音变得沙哑。这四个字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就像一场平凡的街头偶遇。就像他不知道,住进这所名为“松堂”的医院意味着什么。夏冬想过千万种重逢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落荒而逃,她甚至狼狈地撞倒了床边的凳子。最后一刻,她想,如果注定要在这里相见,那么,只愿永生不见。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10-30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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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冬所在的医院叫“松堂”。有别于普通医院,松堂只接收孤寡老人或疾病晚期,即将死亡的病人。也有人把它称为“墓地的前一站”,而夏冬,更喜欢叫它“临终关怀医院”。就是在这里,夏冬初遇邬宁之。那会儿她刚参加工作,单独负责的第一位病人也姓邬,叫邬锡良。她后来才知道他出身显赫,是有名的天文学家。可比起背景,更让人难忘的是他本身。他博学又谦和,聊天时说宇宙、星云,也说旅行、电影。晴朗的夜晚,他会用自己那架双筒望远镜观星,引得一帮年轻护士总赖着不肯走。就连财务科的秦姑娘也感慨,要是邬锡良有儿子就好了。可她很快否定:“要是有,早来了吧?”当时夏冬也这么认为,直到某个初夏的傍晚,她见到了邬锡良的儿子。那天巡房时,邬锡良的病房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又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10-30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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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又瘦的少年,听到推门声,侧过脸,轮廓分明,有几分邬锡良的影子。只可惜头发挑染了灰色,耳骨上戴了一枚金属耳钉,很是……非主流。邬锡良向她介绍,邬宁之,A大金融系的在校生。她说:“你好,我姓夏,是这里的责任护士。”没有礼尚往来,邬宁之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瞥着她。笑容定在脸上,夏冬僵住。一旁的邬锡良咳嗽起来,她赶紧给他拍背,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再度看向邬宁之:“这些天多亏了小夏,年纪轻轻,技术娴熟,又细心。”这回,邬宁之连眼神都懒得再给她,望向窗外,犹如一个局外人。气氛一时凝住。夏冬默默地给邬锡良量了血压和体温,扶着他躺下。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邬宁之跟前,说:“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亲人的关心和陪伴,如果做不到,还不如不来。”一口气说完,不等他回应,她径自走出去,在洗手间抹了把脸,心还是“怦怦”直跳。有人推开隔间的门,是秦秦,张嘴就问:“小邬是不是跟老邬一样英俊儒雅?”夏冬闷了半天,说:“虎父犬子。”秦秦一愣:“很丑?”那倒不是。“很普通?”很另类。她一直不吭声,秦秦哀号:“难道是个残废?**?”夏冬这才忍不住笑出来,把病房里的事简略地说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10-30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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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遍。“还是老邬好,两腿一蹬,遗产都归我。”秦秦叹息。她素来口无遮拦,嗓门又大,夏冬早已见怪不怪,却没想到隔墙有耳。出了洗手间,秦秦向左她往右,走了几步,就看到靠在墙上的邬宁之。她目不斜视地加快脚步,无奈他腿长,两步就挡在她面前。过道很窄,她背抵着墙,他黑沉的影子把她整个笼罩住,低着头,看着她:“你们医院的护士都这样?”声音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清澈,语气却极尽嘲讽。“哪样?”夏冬有些莫名。“不要脸啊。”他缓缓地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10-30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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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夏冬脑海里都是那三个字,事情更是愈演愈烈。秦秦隔三岔五去邬锡良的房里报到,天南地北地聊到天黑。年轻健康的姑娘,拥有邬锡良不再拥有的一切。夏冬几次想提醒,看着邬锡良渐渐充满生气的脸,又犹豫了。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那份平淡终被打破。那天夏冬照例巡房,进门就看到几个同事匆匆出来。邬锡良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床头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另一边,是面对面站着的秦秦和邬宁之。秦秦说:“邬先生,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要不要我把你那天在洗手间说的话重复一遍?”邬宁之一字一句道。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10-30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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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夏冬脑子里“嗡”的一声,挤进去:“邬先生,病人需要安静,我们出去谈。”她心一横,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到了过道里才停下。邬宁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冷笑:“怕我揭穿你们的真面目?”“不是你想的那样。”夏冬说。“别告诉我,那位秦小姐是真心爱上了我的父亲。”他神情嘲讽。夏冬愣了一下,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利,他们没有伤天害理……”“没有伤天害理……凭空多了个觊觎遗产的后妈,算不算对我的伤害?”“你想怎样?”夏冬噎住,半晌才说。“不想太难堪,就让她主动辞职吧。”邬宁之冷笑一声,走了。剩下夏冬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来。而邬宁之认定了她们是趋炎附势之辈,并没打算就此作罢。那天给邬锡良挂点滴,他的血管太细,她一连扎了好几针。为了这事,邬宁之连院长都惊动了:“你们让一个新手给我父亲打针,是拿他做实验吗?”院长的脸色极难看,瞪了夏冬一眼:“去我办公室。”那场训话持续了半小时,夏冬郁闷得要命。她怀着鱼死网破的英勇去找邬宁之,却在病房门口听到他清冷的声音。“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为什么要跟她结婚?明知这种病会遗传,为什么要生下我?”他脸色很白,一字一句说,“这些年,你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吗?”房里一片死寂,邬锡良吃力地喘息着,良久才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10-30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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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更啊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11-0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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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夏冬脸色发白,却咧开嘴:“我猜对了。”“夏冬!”他吼。夏冬喘了几声:“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愿意。”半晌,那只手颓然地落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11-03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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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闹剧过后,秦秦竟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处分。邬宁之到底还是顾及邬锡良的。这一次,换做夏冬主动了。心理学上有一种“脱敏疗法”,将病人暴露在导致他恐慌的情景下,使之慢慢适应。简言之,就是以毒攻毒。夏冬想对邬宁之试试这种方法。她时不时地让他一起到病区各处走动,一开始他漠视,后来烦了,就讥讽她:“小夏护士,你是不是觉得我爸没戏了,就把目标转移到我这儿来了?”他那夸张的装扮和可恶的表情下,五官其实很干净。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孩,她忽然就不气了:“要是呢?”他懒洋洋地说:“那真是不幸。我跟我爸水火不容,你大概什么也得不到。”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嗯,我又不傻。”他一怔,她又说:“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临终关怀的对象,不仅仅是那些遭受肉体痛苦和精神折磨的患者,还包括病患家属。说完,她发现,邬宁之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好像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夏冬一如既往地忙碌,有时她去病房巡房,邬宁之会站在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11-03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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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夏冬负责的病人一共有十三人。2床的林先生已经住了五年,总自嘲是钉子户。14床的男孩是白血病晚期。68和69床住着一对夫妻,老两口每天都会抄写金刚经,就连夏冬都获赠过一本。……而邬锡良,他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差。早晚一针杜冷丁,三天贴三剂芬太尼透皮贴剂,有时痛得厉害,还要加注10mg的吗啡。那天,夏冬刚准备下班,呼叫器就闪烁起来。铃是邬宁之按的,夏冬进门时,邬锡良正在床上费力地喘着气。她利索地插入吸痰管给他吸痰,直到他呼吸平稳,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很快又闻到一股异味。邬锡良大小便失禁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夏冬神色平静地给邬锡良清理身体,邬宁之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傍晚时,邬锡良醒了,靠在床头看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妇人。他轻声说:“雪勤走得时候血流了一地,肯定很疼。”如果只能面对死亡,弥留时不那么痛苦,就成了唯一的希冀。“现在已经不痛了。”夜色温柔,夏冬的声音更轻柔。邬锡良望着窗外说:“是啊,死了,就没有痛苦了。”顺着他的目光,她也望向窗外。入冬了,高远的天空有一群大雁飞过。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下来。她没想到,那会是她见邬锡良的最后一面。那天晚上,邬锡良突然心搏骤停。邬宁之从学校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娇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11-03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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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女孩趴在邬锡良身上,执着地做着胸外按压,直到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最后,她用白色的床单轻轻遮住邬锡良的脸:“邬先生,您走好。”四周万籁俱寂,那声音轻轻的,像遥远的对岸吹来的一阵风。邬宁之就在那阵风里,把头埋在双膝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11-03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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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锡良的讣闻见报后,天文台将他观测到的一颗小行星命名为“锡良星”。夏冬没去参加追悼会,只是订了一只花篮送去。下班前,她给邬锡良的病房做紫外线消毒,却意外地看到邬宁之。他坐在窗下,手里拿着那架黑色的双筒望远镜,看到她,就说:“我来收拾东西。”夏冬点点头,挨着他坐下:“邬先生用它来看星星。”“他一心只有工作,逼得我妈得了抑郁症自杀,不知道这会儿我妈有没有找他算账。”他低声说。眼眶发胀,夏冬微微偏过脸去。下一刻,肩上一沉,她扭过头就看到邬宁之的脸,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笼罩着,静谧而哀伤:“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她浑身僵硬。“你说的,病人家属也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她闷声说:“从病人去世开始,我的工作就结束了。”“我续费。”他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11-03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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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冬最终还是没推开他。不知哪个病房响起哀痛的哭泣声,生离死别,轮回往复。几天后,四楼病区收到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医者仁心”。那个送锦旗的人却已化作青烟。她与邬宁之再度相遇,是在医院组织的一次临终关怀的宣传活动上。作为临床工作者,夏冬需要做半小时的发言。他们的最后一站,是A大。上台时,她紧张到声音颤抖。“哈佛大学的葛文德教授曾提出过一个问题,我们要如何优雅地跨越生命的终点?”“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死亡是一连串的摧毁。我们要做的,就是淡化摧毁的过程,提高病人的生活质量,让病人舒适地、有尊严地离开。”……刚入院时,她也曾迷惘不安过,担心将来的日子会每天充满负能量。可到后来才发现,在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间里,并没有被死神笼罩的阴霾和压抑,生活缓慢而宁静。渐渐地,这份工作变成了责任和信仰。“临终关怀不是放弃,而是接纳并拥抱死亡,与生命做最好的告别。”“什么是最好的告别?”有学生问。“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亲人不得不离开,我会拔掉他身上所有的管子,陪在他身边,让他平和而温暖地离去。”她微笑,“这就是我心里最好的告别。”长久的寂静之后,掌声雷动。在那一道道热忱的目光中,她看到邬宁之的身影。他坐在第三排,静静地望着她。活动结束,夏冬和同事一起走出会议厅,远远就看到他靠在墙上抽烟。四目相对下,她先开的口:“以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11-03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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