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白吧 关注:938贴子:17,032

回复:【卷卷小屋·美文】阿佛洛狄忒的那颗星文卷耳白。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别抽烟了。”他睨了她一眼:“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医护人员。”沉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脸上,她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嗫嚅道:“朋友。”邬宁之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来。夏冬还没弄清楚那表情的含义,就见他指着旁边的宣传栏说:“能不能帮个忙,朋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夏冬看到几个字:刹那即永恒。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11-03 11:28
回复

    这场名为“刹那即永恒”的活动,是由A大天文社发起的。当晚有一场狮子座流星雨,天文社的成员们相约一起上山观测,要求每位成员携带一位朋友。邬宁之竟然参加了天文社团,这件事邬锡良大概也不知道。大学生热情奔放,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邬宁之搭望远镜支架的时候,走到夏冬身边:“邬宁之没带过朋友来,他喜欢独来独往。”夏冬不置可否,他问她:“怎么称呼?”“夏冬。夏天的夏,冬天的冬。”“挺特别的。”“我是冬天出生的,我爸懒,就想了这么个名字。”她笑着说。他也笑起来:“你是哪所学校的?”“我工作了,在医院。”这时,邬宁之走过来:“走吧,快开始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11-04 22:55
    回复
      在叶清惊讶的眼神里,夏冬被邬宁之推着走到望远镜前。她蓦地站定,他轻飘飘地说:“不用跟他们太熟络。”“难怪叶清说你不合群。”夏冬说。“连名字都知道了啊。”他情绪莫辨。夏冬:“……”之后,他开始调试寻星镜的焦距,而夏冬被他阴阳怪气的样子气到,也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把把她拽到望远镜前,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慑住了——深蓝的天空中,无数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疾速地闪过。直到天空恢复静谧,她才懊恼地叫起来:“忘了许愿!”“你想许什么愿?”邬宁之问。她想了想:“加工资,过年给我爸买件羽绒服。”“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似乎随口问。夏冬眨了眨眼,他忽然说:“不想说就算了。”真是个小孩子啊。夏冬笑了:“我爸是小学老师,我妈在学校当会计。他们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说完,她发现邬宁之轻轻笑了。和夸张的外表不同,他笑起来很温柔,嘴角的纹路氤氲开来,露出两颗虎牙。她突然觉得脸颊又开始发烫,连耳朵也是。“知道地球上能观测到的最亮的星是什么星吗?”他问她。她摇摇头。他说:“是金星,在古希腊叫阿佛洛狄忒。”她试着往主镜看,邬宁之双手绕过她的肩,调试寻星镜。他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像极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很快,视野里就出现了一颗耀眼的星星,而她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11-06 17:57
      回复
        里,也有了一颗属于她自己的阿佛洛狄忒之星。从那天开始,他们的关系似乎悄悄发生了变化。他叫她一起去看星,后来也叫她吃饭,在医院门口等她下班。终于有一天,他向她表白了。她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喜欢爱好健康的男孩。”“叶清那样的?”他还没忘了叶清,夏冬无语。可之后的某一天,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顶着一头黑发来找她:“我现在的生活很健康,正努力戒烟,而且,有很多遗产。”“邬宁之!”她涨红了脸。他不笑了:“夏冬,我是认真的。”“为什么是我?”她百思不得其解。“和你在一起……很安心。”他说。她看着他,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有一丝执着。长久的沉默过后,她说:“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种事。”邬宁之是一个矛盾的人,他自负又自卑,吊儿郎当却认真。也许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那天以后,他忽然消失了。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一年多。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11-06 17:58
        回复

          那场重逢之后,隔天,夏冬在走廊上遇到秦秦。邬锡良去世后,秦秦整整消失了大半个月。之后她们谁都没再提那个名字。此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秦秦说:“真是他?”“姓邬的人不多。”夏冬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11-06 17:58
          回复
            秦秦静了一瞬:“老天爷不是专收好人吗?”祸害遗千年。邬宁之那样的浑蛋,至少该活上百来年才对。可他终究逃不过百分之五十的宿命。夏冬不语。窗外的绿植遮天蔽日,一阵风吹来,仿佛刹那入了秋。半晌,她淡淡地笑了:“谁知道呢。”她太过冷静,秦秦正要说什么,她已经朝她挥挥手,转身进了护士站。回到办公室的夏冬在一沓病历中找到邬宁之的入院资料,一页页地翻看。邬宁之和邬锡良得的是同一种病,却没到邬锡良的程度。他的初次确诊时间是一年零三个月前,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夏冬凝视着那份资料,心潮起伏。晚上,她把药送去病房,邬宁之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架双筒望远镜。有那么一瞬,她以为看到了四年前的邬锡良。她轻咳了一声,他转过身,微微笑了:“值班?”她把药放在床头,又跟他说了住院事项。他静静地听着,末了说:“谢谢。”她怔了怔,一时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我看过你的病历,还不至于入院。”“早晚而已。”他轻描淡写。夏冬只觉得胸闷。幸好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红眼眶的小姑娘了,很快便恢复平静:“要是需要吗啡,可以跟我说。”“不用。”他的回答很干脆。当时夏冬以为,那是因为他还没体会过那种极致的痛,后来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临终关怀关注的是姑息性而非治疗性。之后的日子,邬宁之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睡觉和仰望天空中度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7-11-06 17:58
            回复
              过。他们很少说话,真的就像护士与病人的关系,直到那次意外来临。那天早上,夏冬刚到医院,就被告知73床的病人出现持续性呕吐。她拔腿就走,进门时,邬宁之正蹲在垃圾桶前,吐到只剩下胆汁,才慢慢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他被安排做全身检查,夏冬一直陪在他身边。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检查结果显示,邬宁之只是得了急性肠胃炎。第一次给邬宁之扎针的时候,夏冬很紧张,倒是他,还有心情揶揄她:“放心扎,最多我不再投诉你。”她咬着牙,一针扎下去,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心底所有的怨气突然烟消云散。临走前,邬宁之叫她:“夏冬……”她停下脚步,听到他轻声说:“还没那么糟,是不是?”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之后,只要上班,夏冬就把邬宁之的伙食全承包了。有时是小米粥,有时是青菜面。一个星期后,他基本康复,问她:“你有假期吗?”她抬起头看他,他说:“夏冬,我们约会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11-06 17:59
              回复

                夏冬休息那天,邬宁之跟医院请了两天的假。十一月的A城已经入了冬。难得天气晴朗,又刚好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11-06 17:59
                回复
                  是周末,街上人山人海。他们没有预先想好的行程,跟两个异乡人一样,走走停停。傍晚的时候,他们坐大巴来到附近的一座古镇,租了两间民宿。古镇还保留着许多古老的建筑,夏冬第一次来,还是上小学时跟父母一起。入了夜,河道两边亮起一盏盏红色的灯笼,映着白雾,显得格外幽静。他们沿着河岸慢慢地走,岸边停着两条乌篷船。“小时候我爸带我坐过,每次望着河水晃啊晃的我就想吐。”夏冬笑着说。“是吗?”邬宁之也笑,“我没坐过。”夏冬惊讶,转瞬就明白了,心又软又涩:“明天我们去坐。”“现在吧。”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他拽到了河边石阶上。他先跳下去,转过身朝她伸出手。他的眼里像有漫天星辰,她犹如受了蛊惑,握住他的手,跳上船。还没站稳,船身就猛烈地晃动起来,惊吓过后,他们俩相视而笑。“你笑什么?”他问她。“你笑什么?”她反问。“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陶喆唱的‘小镇姑娘’。”天太黑,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他们坐在船上,仰头就能看到漫天星辰,他给她说那些星座的故事。她想起在山顶看流星雨时,他摆弄那架望远镜,动作娴熟。他像最亮的那颗阿佛洛狄忒之星,如果没有病痛,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像他父亲那样出色的人。可惜没有如果。回到民宿已是深夜,夏冬房里的莲蓬头坏了,只好借用邬宁之的浴室。洗完澡出来,邬宁之正站在门口。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7-11-06 17:59
                  回复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皮肤是热气熏过的粉红。他低下头,找到她的唇。夏冬被这突然的变故弄蒙了,靠着墙往下滑,发出小动物般的呻吟。这声音像一把火,烧得他理智全无。他跟着她倒在地上,紧紧贴着她,低哑地喃喃:“夏冬,夏冬……”衣服不知何时被掀到了胸口,最后一刻,她蓦地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息。邬宁之眼底还有未退的情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已恢复平静。他替她拉好衣服,不发一言地走出去。门打开的一刹那,冷风灌进来,又很快恢复寂静。夏冬一夜未眠,凌晨时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老板娘告诉她,邬宁之不太对劲。她光着脚冲进他的房间,他靠墙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她抱住他:“没事的,没事。”救护车来的时候,邬宁之已经陷入昏迷。那个夜格外漫长,夏冬在抢救室外一直等到天亮,他才被推出来。几天后,他执意离开医院,回到松堂。之后是漫长到足以摧毁一切的疼痛。他对止痛药很抗拒,直到痛到失去知觉,夏冬才得以给他打了一针止痛针。她守在他的床边,天快亮时,她睁开眼,他正静静地看着她。她问他:“还痛不痛?”他摇摇头,低声说:“不要吗啡。”“不行。”夏冬说。“不要吗啡。”他重复了一遍。夏冬固执地与他对峙。“有你就够了。”他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7-11-07 22:32
                    回复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记得,她曾在他的生命里真实地出现过。余生有她,痛也是好的。这就是他回来的全部理由。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7-11-07 22:32
                      回复

                        转眼就是春天,邬宁之的病情时好时坏。每天中午用餐的那一个小时,是他们短暂的相处时间。吃完饭,夏冬会读一会儿书给邬宁之听,许多都是他爱看的天文学杂志。只有那天,她读了一本散文。初春的午后,她声音清越:“这世界有时很残忍,残忍到你怀疑人生……”这世界有时很残忍,残忍到你怀疑人生。可总也有人爱着你,不动声色地,给你最温柔的支撑。她抬起头,目光清澈:“两年前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邬宁之的眼里染上了雾气,却在笑:“这样大义凛然,是同情我,还是职责所在?”夏冬没回答他。过了几天,她笑眯眯地对他说:“我辞职了。”错愕过后,邬宁之望着她:“把辞职报告拿回来。”“已经批准了。”她说。他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刚开口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夏冬默默地给他拿来水,等他缓过来,才说:“邬宁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心怀大爱的人,可我心眼小。”他倏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从那天开始,夏冬由一名医护人员变为病患家属。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7-11-07 22:32
                        回复
                          她送了一支竹蜻蜓给邬宁之,推他下楼散步的时候,就转给他看。竹蜻蜓缓缓上升,她说:“你看,没有风,它也能飞。”纵然没有风,也要用自己的力量飞行。夏天的时候,邬宁之已经瘦到脱形,有时她抱着他都会觉得疼。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却还是那么亮。清醒的时候,他会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时不时会陷入昏迷。那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他醒来。等待的时间静谧而冗长,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邬宁之,其实我挺喜欢你染头发那会儿的样子,特别嚣张。我一定是港片看多了。”“那天我推开你,是因为我家亲戚来了。我一直觉得男人和女人在灵魂上是平等的,相爱的人做任何事都没有谁欠谁多一点。如果那天我们做了,我也不会后悔。”……“邬宁之,对于我来说,你才是那颗叫阿佛洛狄忒的星星啊。”下一秒,她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邬宁之的病情似乎控制住了。平静如水的日子里,她与他寸步不离,晚上就睡在那窄窄的沙发床上。几个月后的某天,邬宁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怎么瘦了那么多?”“我减肥。”她说。他深深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夏冬才知道,他大概那时就已经做了决定。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秋天的清晨,邬宁之不见了。夏冬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却都一无所获。最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7-11-07 22:36
                          回复
                            知道,他出院了。除了那架邬锡良留下的双筒望远镜,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独自一人办理了出院手续,又一次不告而别。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7-11-07 22:36
                            回复

                              那年除夕,夏冬收到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大雪弥漫的瑞士小镇。接着,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收到一张明信片。有时是下着雨的巴黎,有时是烈日下的清迈……每张都一样,没有地址,也没有署名。夏冬没有再回松堂,而是成了一名“临终关怀志愿者”。某个夏天的傍晚,她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她“喂”了好几声,却没有人说话。刚准备挂断,她就听到那头传来遥远的、绵延的呼吸声。那一刻,她的心陡然安静了。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无声地交流着。最后,那头轻轻地挂断电话。很久以后,夏冬在志愿者中心见到了一位愿意接受临终关怀治疗的女孩。女孩才十三岁,一口蛀牙,脸上有小小的雀斑。临走前的那一晚,女孩问她:“夏冬姐,我没机会谈恋爱了。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夏冬望着窗外,楼下宽阔的马路上人流如织,岁月静好。良久,她说:“爱情就是,只要他好好地活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其他的事,都没什么关系。”邬宁之,只要你安好,我的孤单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7-11-07 22: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