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听我说，是忍者把……」鸟末的解释被医生的诊断盖了过去：「这个症状呢，属于典型的由心理创伤、急性药物中毒和IRC中毒导致的暂时性自我崩坏，不会有错。」医生卸下电子听诊器，以业务语调一本正经地道。阿环头上仍然戴着电子墨镜，呆滞地坐在轮椅上。2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到晚又嗑药又沉迷IRC，都玩过头了。」从今早起，医生已经把这句话重复说了数十遍。「每天都在增加哦，还增加得很快呢。所以才会设立这样的专门科。不过呢这里有药也有器械，要是付得起钱最好还是住院，这里能把IRC屏蔽掉。」3

医生话中虽然带着冷酷划一的感觉，说的却是事实。从十数年前起……自从LAN直连技术得到推广，骇客们开始散布言灵空间的传说起……因重度的IRC中毒而失去自我的年轻人就开始增加了。被直连的人格和IP间产生混线……导致其稀薄化、又或是逐渐变貌成别的事物。4

「您的意思是只要住院就可以修复对吗？真是好消息啊！」鸟末半知半解地笑了。「没有错，确实可以修复。」医生一本正经地道。医生自己也患有轻度的IRC中毒，从很久以前就只会说些死板的定型语句了。连和妻子在物理空间谈话时，他也从来都是这个语调。5

推着轮椅的鸟末一脸朝气地走出诊疗室。在昏暗的树脂质走廊里，并排站着大量从轻度到重度病情不一的患者，他们各自注视的IRC终端的电子荧光照出脸部的轮廓。墙壁上则显示着多张以令人眩晕的超高速流动的红色点阵文字盘。或许这也是末法时代的一侧面吧。6

「结果怎么样？」两膝被简易生体机械化的秋良问道。「似乎是可以修好的。我借的钱还剩下不少所以打算让她住院，等出院就可以过幸福的生活了。」鸟末说道，而后似是不愉快地板起了脸。因为他注意到了那个走出电梯向着这里接近的男人。7

那个男人身穿脏乱的防尘长风衣，戴着刻意压低了帽檐的猎帽。他就是当时来破道场的男人——鸟末的直觉如此告诉自己。男人的眼光很锐利，像是长期被焦躁感困扰着那样，他的长相中透出莫名奇妙的冰冷。给人一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令得周遭的人物无法安稳一般。8

「您好。……我的本业其实并非道场破。当时情况混乱未能解释清楚……我的名字是一郎·森田，是个侦探。」他又补充道「虽然并不是正规的侦探……」他回想起和私立侦探高木·甘多（タカギ・ガンドー）共同战斗的日子。然而甘多如今正在祇園下层，又或者是在冲绳（オキナワ）静养。9

「一郎·森田=桑……难道您就是！」秋良不由得惊讶。那个得知暗黑非合法侦探的都市传说后，有如抓住一片枯枝的落水者般发出委托信息的当事人，正是秋良。暗号化的委托信息经由南希·李的UNIX解析和整理，被送到了他的手中。10

「你来这里干什么？」电子墨镜下，鸟末用和面对「荒廃」时同样的眼光审视着面前这古怪的侦探。「那个杀手，恐怕还活着……」一郎·森田说道。……当然，那是他的伪名。他的真名是藤木戸·健二，也就是忍者殺手。11

「诶！别净说些不吉祥的事，肯定是死在哪个胡同里了吧！」鸟末颤抖着，并像是不愿让死神走进自己视野那般，把目光从从侦探身上撇开了。赶紧消失吧——他如此在心里祈祷着。他那拒绝的态度，在秋良和一郎·森田的眼中都是极为明显的。12

若是甘多，大概会有更巧妙的手段来交流吧。侦探在心中暗自责备，并掏出小巧的折纸信件交给鸟末。「若是万一你注意到和那个杀手有关的消息……希望你能够与我联络……」「好吧。」鸟末接过折纸，捻进裤子口袋里。「失礼了。」侦探调头离去。13

「哈啊，哈啊……森田=桑，请您留步。」秋良跑得生体机械膝关节响个不停，追了上来。侦探回头，「有那男人的情报吗？」「不，没有任何消息。道场被他放置在那里，再没看见过人。」「是吗……你知道怎么联系我。」「请您教我空手道。」14

藤木戸惊讶于这预想之外的话语，一瞬间，他睁大眼睛看向秋良，而后回到了平时的表情，坚定地摇头拒绝了。「……我没有传授空手道的资格。我不是老师，只是个侦探。请另寻高明吧。」「是因为您也是忍者吗？」秋良压低声音道，不肯轻易放弃机会。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