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奢华的雕栏画柱，被火舌肆无忌惮的啃噬，坍塌。
——。。。啊，又是这个梦。
躺倒在有些龟裂的青砖上，血液涓涓入注，在身下汇成粘腻的河滩。全身，尤其是胸口，碎骨噬心的痛。
——。。。虽然习惯了，但还是觉得有些憋屈啊啧。
睫毛和眼皮好像都被血痂黏住了，半睁着，眼中只有一片赤色，模糊不清。
有人，在耳边恸哭，有人，在叹息。
“你无法救她，也不可以救她。”清冷高傲，却夹杂着几丝怜悯。
“。。。为何无法救？！就因为我。。。？！”悲痛又激动，后面的话语渐渐模糊了。
“不。。。是因为她。。。”那个冷酷的嗓音也逐渐破碎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关键的地方总是像被浓雾缠住一样飘渺。
支离破碎的身体突然被拥到一处温暖的怀抱，脸颊上被滴了一片温热，顺着血污蜿蜒到嘴里，腥咸着。
“放心，我一定救活你，不要睡。。。求求你千万不要睡！”青年的嗓音温润好听，却遮掩不住的疲惫沙哑。
——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然而一切的疑惑，纠缠自己将近一年的疑惑，随着耳边木头被烧断的塔裂声，随着愈来愈模糊的意识，猛然陷入一片黑暗。
“。。。？！”
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有些陈旧泛黄的墙纸被凌晨的夜色衬得有些昏暗。
“。。。。。。”
眼角有些发酸和温热，伸手试探性的一摸，一片水渍。
“。。。噫，竟然哭了。”
无奈的呼出一口浊气，起身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清理眼角，别过头，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大亮。
“。。。。。。唉，看来是没法睡了。”

2.
清晨灰蓝的天空逐渐透亮，直到被透射的日光蕴染了一片金黄。
静静的欣赏了一下日出的美好，也顺便驱散了剩余的一点睡意，南皙利落的翻身下床，整理床铺，洗漱换衣。
凉水击退了困意，在脑后给自己编了一束结实的鱼骨辫，满意的在梳妆镜前原地转了一圈，就踩着木阶梯蹬蹬的踱下楼。
扑面而来的是糯米香甜气息，还有老人忙碌但有条不紊的身影。
“姥姥早～”几步一阶窜到老人身边，看着对方一双已经布满青筋的枯手有力的搅拌揉捏着刚蒸熟的糯米，让它逐渐形成一块完整的面团。
她和姥姥住在帝都郊外旅游古镇的二层小楼里，租孙俩在一楼经营着一家中式点心店，日子说不上多富裕，也清闲和美。
“。。。哟呵，今天起那么早？”老妇手下不停，精神矍铄的目光悠悠扫了南皙一下，被皱纹侵蚀的眼角也遮不住锐利的笑意，“我还以为我一会儿还得抄着擀面杖去请你。”
。。。。。。您老要是上去了就不只是被子要遭殃了好吗！南皙默默回味了一下自家姥姥惨无人道的闹钟方式，暗自抖了一下。
“嘿嘿，做了个梦，睡不着啦。”
“行了，早点在桌上，吃完赶紧来帮忙。”
“是～”
姥姥是抗美援朝时期某个师团的随队护士，历经战争的沧桑与残酷磨砺了一身铁胆。军人骨子里的血性不允许她溺爱子孙。所以，很不幸，幼时顽劣的熊孩子南皙几乎是被揍大的。
不过，对待老哥，姥姥可宠的紧哦。
南皙撇撇嘴怨念的吸溜了一口阳春面。
她的同胞哥哥，不仅颜值好（看那阴柔的小脸蛋，其实就是个受吧），还在帝都市里考上了公务员，争气又省心。而且和一直在姥姥的庇佑（是摧残）下长大的南皙不同，哥哥初中就跟着南皙从未谋面的父母去了帝都市中心打拼，父母车祸去世后（多么狗血啧）一个人在帝都站稳了脚跟。再加上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回家看看，老太太自然更宠这个孙儿，心疼得紧。
最后一根面条下肚，把怨念看做碗里的鸡汤一饮而尽，却被烫到了，只能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自觉的刷上碗，只听一声手机的“滴嘟”在不大的厨房里回响。
“。。。那么早？！”南皙用干净的抹布在碗里抹了个圈。于是像是响应她的号召般，不规律的各种滴嘟声开始此起彼伏。
“。。。啧啧啧，该说不愧是旅游旺季吗”南皙表示对这帮懒游客绝望了，“舍得早起就舍不得走几步来店里吃吗！”
“就你话多，”一个擀面杖砸下来在自家孙女的后背上空虚晃了一下，吓得南皙一哆嗦，“快去准备出门。”
“是。。。。”有气无力的顺了块抹布走。
她亲爱的姥姥才舍不得花钱请专门的配送员，而且怕他们没轻没重损失了点心的口感，于是这苦差事就砸到了她孙女身上。
南皙曾经调侃着她姥姥，孙女正青春年华，就不怕让坏人把她抓了去了这样又那样？
她姥姥只淡定瞥了她一眼：“你不把别人这样又那样就不错了。”让南皙成功闭了嘴。
本来这也没什么，偏偏政府最近搞什么“文化风俗旅游”政策，要求古镇一带的商贩，甚至是送外卖的，最好穿一些古风的衣物。姥姥自然响应党的号召，瞧瞧天天那打扮，跟穿越回民国一样。
得，于是南皙也跟着受罪，对此自家姥姥还乐此不彼，变着花儿的展现自己精湛的女红技艺。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敢说。
认命的擦亮了自行车，换上藏蓝碎花盘扣的七分袖小袄和墨色七分裤，蹬上绛红色的小布鞋。把自行车推到了店门口。
外婆刚好包装完最后一盒点心，戴着她的老花镜盯着手机屏幕作最后的清点。
“。。。那啥，姥姥，”看着老太太把点心都装进自行车后座改造焊接的塑料箱里，几乎快盖不上盖子了，南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孙女就一个，省着点用呗。。。”
“。。。臭丫头，说什么呢，还不快走。”瞪眼。
“。。。。。。”默默吐了个舌头，一脚蹬上自行车，一气呵成驶向远方。
直至看着孙女的身影模糊在古色古香的清晨景致里，老人才转身打算回屋。
刚一只脚踏进店里，就感觉到有一道露骨的视线追随着自己，周围却没有人。军人敏感的神经过了几十年也没有生锈。
老太太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停住了脚步，正打算用最冷咧的口吻和表情把对方逼出来，那身影却自动从旁边一个小巷拐了出来。步伐轻松。
顿时，老太太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面瘫表情破功了，一向淡定从容，八风不动的铁娘子差点把手里的擀面杖扔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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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在古镇单独开辟的水泥车道上，南皙感受着清晨舒适的风，不经意间又回想起了哪个梦。
火舌肆意侵蚀，热浪扑面，一切感官都是如此真实。
想着，脸上凉丝丝的风仿佛也瞬间拔高了温度，炙热着。

这个梦她并不陌生，这年初开始，每隔几个月她都会做这个梦。也许是身体虚寒睡不好的缘故，南皙每晚都会做梦醒几次，可从来没有像这个梦一样，会定期重复上演。
南皙一开始以为是预知梦什么的，于是在这一年里紧防家里的木头，厨房，电器什么的走了水。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和姥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烧得灰都不剩。直到被不厌其烦的老太太险些用擀面杖一棍子拍到精神科去看病，才消停了。
可是她又怎么开的了口让姥姥担心？
战战兢兢了快大半年，相安无事，然而梦境还在继续。南皙终于决定爱咋咋地，就当是重温电影了。不过防火器具在家中一应备齐，于是老太太的眼角又开始一跳一跳的。
怎料，这次，她还感动哭了？这得是多凄惨的剧情才能把她这个泪点奇高的冷血动物整哭？
当然，冷血动物这个称号是姥姥强行给她安上的。南皙莫名其妙后倒觉得自己这么厚脸皮到可以去邻居家蹭吃蹭喝的性格，冷不到哪去。
咳咳，跑题了。
总之，这次的夜半洒泪又让南皙开始正视这个梦境。
书上说，重复的梦境除了是自己的幻想，也是一种暗示。也许，它在向我暗示什么？
自行车的刹车声让她回了神，差点和另外一辆外卖电动车相撞，只好讪笑着向对方赔了不是。还好都是景区面熟的同僚，也没有纠缠。南皙定了定神，便轻车熟路的往返于各个旅店之间。
而另一边，糕点店内室的楠木茶桌上，年迈的婆婆依旧眼神利落的漆着铁观音，茶香四溢。
而坐在对面主位的青年，笑的温润如光。

南皙，16岁，站在酒店装修古典的电梯里，双脚无意识的磨蹭着考究的红地毯，攥着一袋外卖正思考人生中。
此时的她恨不得抽一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
看你熊的！掉头就走不就没那么多屁事儿了吗！
时间要回溯到十分钟前。
照例把订单沿着景区路线排序，以免自己走冤路。景区里的酒店为了保 护客户隐私一般不会让外卖人员上楼。这让一直对爬楼梯深恶痛绝的南皙简直身心舒畅。
把最后一份点心搁在前台，和相熟的前台姐姐聊了几句并嘱咐了房间号 ，南皙正要功成身退，就被裤袋里小灵通枯燥的铃声截了退路。
“。。。您好？南家中点。。。啊，冯先生吗，您好，您的点心已经给您安置到前台了，马上就。。。”公式化的连珠炮突然卡住了：“。。 。您说什么？。。。给您。。。送上楼？”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南皙懵逼了几秒，机智的灵光一现：“您等一下 。”然后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把小灵通甩给了前台姐姐。
然而，饶是经验丰富的前台美人接了电话后没过几秒也是一脸懵逼，凑近偷听的南皙倒是听到了对方不耐烦的粗嗓门和率先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
“小皙。。。”美人姐姐一脸古怪的把小灵通还了回来“你保重。”
南皙：喵？？？
时间回到现在。
——【那位冯先生说，他侍奉的大人物经常下榻在这里，很喜欢你家的点心，想让你送到房间里，当面赏你。。。额，支付一些感谢费。他请你务必不要推辞，你要是不去，他就找上门。。。呸，亲自登店拜访。 】
南皙沉痛的，用空出来的手捂住了脸。
美人姐姐你绝对是过分委婉美化了吧！是吧！什么【赏你】【找上门】都说漏了啊！所以说原话到底是有多熊！
她自己有功夫防身，倒是不怕什么，所以拒绝了前台姐姐提出的陪伴随行。
南皙略低下头，额前乌黑的空气刘海在脸上投下几缕稀疏的阴影。
而且。。虽然被旅店大厅嘈杂的声音掩饰的很好，她还是分辨出来了。
那个粗重的男声，根本不是本人的声音。
当初姥姥传授了不少防范识别陌生人的技巧，其中就包括分辨各种被变声器修饰过的声音。
所以，才更不能让美人姐姐跟着一起冒险。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跳跃到12，叮的一声，双开的电子门向她展示了装潢古典奢华的贵宾层。
这一层位于酒店的顶层，专门接待各式各样的土豪，不乏政要富商和明星，规矩服务当然是最一流的。
这也是为什么南皙第一时间警惕起来的原因之一。按理说这种有钱人是不屑于订外卖的，自有美酒佳肴侍奉他们，就算实在想订，也是由专人负责交接，按理说南皙这种小小的外卖人员是根本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轻手轻脚的在走廊里行进，南皙又掏出了小灵通，熟练的拨了一个号码 。
依旧是忙音。
姥姥。。。您再不接电话，孙女恐怕就要大闹天宫了。。。（不）
认命的叹了口气，收回手机，停住脚，抬头看向一对紧闭的麒麟浮雕红木门，顶上镶嵌着做工精致的暗纹鎏金门牌号，为了映照景区的古色古香，用汉字代替了数字符号
【一二一八】。
深吸口气轻轻敲了三下门，眼中的冷光都被温润稚气的礼貌代替，南皙 挂上了公式化的微笑。
“您好，冯先生吗，让您久等了，您的外卖。”
电子锁伴着闪烁的蓝光响起独特的滴答声，双开木门咔嚓一声，自己打开了，露出总统套房花纹庄重的地毯。
然而。本应开门者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南皙瞬间攥紧了外卖袋子，屏息凝视不敢动。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却不是那个粗重的变声器，更加苍老。
“我卧病在床，属下又去买药了，麻烦你。。。咳咳，放到客厅茶几上 吧。。。感谢费在桌上的信封里”
“。。。。。。”南皙睫毛不规律的颤动，犹豫了至少十秒，然而对方耐心的过分，只是在不住的咳嗽，并不催她，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耗着。
“。。。打扰了。”最终，南皙还是败下阵来，因为其实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敢赌。
绛红色的布鞋踏上红地毯，套房的装修奢华却典雅，红木家具柔和的线条和花瓣熏香的香气宾至如归，却没有让南皙放松一丝一毫，她甚至每个步伐都试探的用脚掌翻过地摊的毛絮，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呼吸去闻熏香，只需几秒的路程她感觉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把点心小心的放在茶几上，桌上躺着一只牛皮纸信封，信封开着口，轻易能数清里边的人民币。
1.2.3......八张红彤彤的百元毛爷爷。
南皙在心里骂了一句万恶的有钱人，却还是没有伸手去拿。
“我给您放桌子上了。”南皙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不拿钱？”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不咳了，精神矍铄得很。
然而南皙根本没空思考他咳不咳了，因为这个声音此时，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耳边一阵阵潮湿的呼吸。
“怎么不拿？觉得少？”一只裹着袖子的手臂亲密的搭上南皙的肩膀，对方吐出的话语宛如毒蛇的信子“那我。。。给你更多好不好？”
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狠狠的踩上身后人的鞋，附带一个肘击，却没有听到对方的痛呼。银牙一咬，身体一缩一弓回身就是一记鞭腿。
然而对方一歪头，轻巧的和她拉开了几米距离。
南皙浑身颤抖，呼吸急促，却并不恋战，也没有看清对方的面目，只瞄到了紫色的睡袍和一只黑墨镜，转身就急速向窗口跑。
至于为什么不往门跑。。。傻了吗没看见人家已经堵住门口了吗！
然而就在快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回荡在客厅。
“嗯，合格了。”
南皙的动作再次僵住了，这次却不是吓得。
因为这个声音温润如水，不同于之前粗重和苍老的声音，不仅辨识度高而且还苏的发指。
正一脚踩在窗台的南皙少女，脖子卡壳了一样一寸一寸回过头，目睹了摘掉了墨镜的老人扯开骚粉紫的睡袍，和银灰的假发一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一抹大红色的娇小身影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优雅落地。
对此，南皙只能失声尖叫
“师父？！！！！！！”

4.
装修华美的总统套房里，红衣少年负手而立悠然自得，与不远处窗台边的有些狼狈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年约摸十岁左右，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修剪整齐的黑发在脑后系了细细的小辫。一身大红色的唐装明显是量体裁衣，玉雪可爱。然而，少年的表情和仪态好像过于不符合年龄，仿佛经历了多少年大起大落后云淡风轻的老人。
南皙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比她还矮了一头的少年，毕竟是传授了她一身武艺的师父，如兄如父。
“师，师父。。。”刚刚开口几个字的少女才意识到自己还豪迈万千的踩着窗台，当即迅速收腿，有些尴尬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刘海，“您怎么。。。”
“我要是不卸了伪装你就该跳窗了吧。”红衣正太悠闲的踱着步子，一个轻盈的起跳就落座在单人沙发柔软的坐垫上。
。。。答非所问！南皙少女气的鼓了鼓腮帮子，表示懒得说话。
少年抱臂把袖子一兜，晃悠着够不着地板的小腿“。。。唔，因为这几天是‘成长’的日子嘛，正好也有公务在身，想回来修养几天。”
所谓“成长”，就说来话长了。
她的这位迷你师父叫风，本来是位身高一米八的优质帅哥，年纪轻轻就成为享誉世界的武术大师，奈何造人嫉恨，与另外六位好友聚会时被暗算。大难不死，却因为诡异的诅咒变成了小婴儿的形态。
自从前两年年成功解除诅咒后，恢复身体所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每年临近暑期都会连续三天发高烧，之后每次会恢复几岁，直到恢复诅咒前的样子。
其实，从小南皙对牛鬼蛇神什么的是不大感冒的。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眼见为实，既然没见过就认为不存在。毕竟她是个红旗下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
不过她觉得师父并没有必要骗她。相处了十年，她太了解自家师父看似亲和却傲气欠揍的性格了。如果他不愿意说，绝对会直接摇头拒绝，或是各种微笑油盐不进，绝不屑于编一套谎言来蒙骗别人。
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自己的徒弟，从来不会撒谎。
然而此时南皙一点感动之情的渣渣都没有。
持有公务，身体抱恙，您老还那么悠闲的来景区旅游吗！顺路折腾一下自家徒弟可开心了是吧！
而且。。。
“师父你居然是个变态！”竟然开始玩调戏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父！
“。。。。。。。”看着少女随时与自己保持三米距离的风。
眼看自家徒弟又想迈窗台，风举双手表示投降“咳，好啦是我不对，这也是为了锻炼你的自保能力。”因为发烧显得红润的小脸难得有些严肃，风敛目叹气“毕竟。。。黑手党里的变态多的是。”
“。。。哈？”
风轻喘了一下，随意给自己裹上了一条薄毯，神情是前所未见的郑重严肃。
“小皙，请你帮助我。”
———————————————————————
另一边，青花瓷茶杯被狠狠撂在梨花木的矮桌上，磕碰出沉闷的呻吟。
“我不同意。”
“。。。姥姥。。。”
“就算你是。。。！咳，就算是你的请求。。。你明明知道她去了那里什么都不是。龙潭虎穴，就算这些年我训练她不少，完全不懂那些神秘力量的她去了那里就是找死。”
“。。。风先生会好好照顾她的。而且，彭格列从来不会亏待报恩者，更何况还有初代首领亲签的死炎令。”
“。。。哈！报恩。。。低声下气的去侍奉那些黑手党。。。我宁愿让她就这么平平凡凡无忧无虑的去了。”
“。。。姥姥！您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当年好不易。。。”
“。。。。。。哼”
“。。。而且，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小皙她，毕竟。。。”
“。。。真是执念呢。”
“呵，这是我欠她的，也是当年懦弱无用的我，欠了彭格列的。”
“。。。。。。罢了。”
“您同意了？！”
“哼，不然怎么办让你一直在我这个老太婆这儿浪费国家大事的宝贵时间？我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您又这么说，真是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
“？”
“保护好你自己。看来你已经不可避免的搅进去了。小皙倒还其次，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真的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噗，让小皙听到又该发酸抗议了。”
“这口醋她必须死往肚子里咽，没辙。”
“噫，莫名的罪恶感。”
“还有。。。调整好你自己的私人问题，不要影响到国家运作。即使，这很残忍。”
“。。。啊，我知道了，是很残忍呢。不过，也就只有您会这么叮嘱我呢。谢谢您。”
“哼”
“真好呢，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那个。。。”
“不要以为我不敢揍你，你现在是我孙子。”
“。。。呃”
————————————————————

回程时天已经大亮，景区里五颜六色的旅游团开始倾巢出动。南皙推着空空如也的自行车与一支又一支小旗擦身而过，思绪还有些恍惚。
与师父谈话耗费了不少时间，还好前台姐姐没有误会，用远亲有钱人家的弟弟来旅游恶作剧这个借口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倒是师父刚才的说辞的信息量让她还需要消化几天。
——“师父我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经常在灰色地带游走不说，为了解除诅咒，之前一直依附于彭格列。
——“你应该知道，你还有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师妹一平，去年我带她回来过年的时候你们都见过面了。当年我本来想把一平托付给你们祖孙照顾，但是那孩子好强，早早开始挑担子不说，遇到第十代那少年后就决定为彭格列效忠了。”
——“过早把她卷进黑手党的争斗一直是我的心结，还好她有关心庇护她的同伴们，这个童年也算是快乐。”
——“但是这不够，那群十代的少年们早晚都要接触这片黑暗，一平也一定要追随的。但是，少年们有特殊的火炎能力傍身。。。关于火炎，一会儿和你细说。而一平，空有一身功夫，加上年龄太小，遇到稍微强劲一些的敌人必死无疑。”
——“你们都是我骄傲的弟子，我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出差错。我和十代那边商量过了，一平上初中之前，不会在彭格列任职”
自行车停在人流中，南皙抬起右臂，手掌朝上，让略刺眼的阳光漏进指缝。
——“彭格列十代班底现在刚刚起步，力量极不稳定，正是需要吸收可靠人才的时候。而小皙你，作为我的大弟子，算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我也希望你作为师姐，能帮一平探探路。”
——“当然，你是有选择权的，介于你日语自学的不错，这个暑假我会带你去日本的分部熟悉一下情况。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也不会勉强你，暑假之后，继续回归你的生活。”
——“。。。师父，姥姥和哥哥他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是”
回南皙收回被阳光直射的有些发热的手掌。推着自行车继续徐徐前行。
师父絮絮叨叨和她讲了这么多，又讲了里世界所谓的火炎能力和指环传承，然而这些意外的没有让她那么上心，根正苗红的三观也没有崩坏的太多。
大概是因为心中已经被另一种复杂的思绪占据大部分了。
虽然到底是作为一名人才，但这种要被交易的滋味真的不大好
。。。什么你说三观要正要充满正义感不能为黑手党干坏事？
。。。别闹了，要是在天朝你说这个南皙同学还会考虑一下。然而，意大利黑手党啊，日本分布啊什么的，只要是在国外，只要和天朝没有关系，她都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也许这就是姥姥说的“物极必反”，平时对亲友掏心掏肺的烂好，然而一旦被背叛或者和她没什么关系，就冷漠果决的丝毫不留情面。
嘛，归根到底，她接下来这两个月要给那个彭格列十代目打工了
此时她无比庆幸临走时没忘了向师父讨教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师父，我月薪多少”
——“。。。。。。”

景区的店铺都升起了炊烟，因为外婆家点心的外卖只有饭点的两个小时内才会开，所以让南皙有不少喘息时间。
沿着自行车专用道骑回了店铺门口。各种点心的香甜扑鼻而来，店里不意外的座无虚席，甚至还排起了长队，还好有哥哥帮忙奶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嗯等等？
。。。哥哥？
。。。woc那位正系着围裙笑靥如花，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冲她招手的小受(划掉)美人，你不是应该还埋在帝都的文件堆里吗！
南皙身形一晃，扶了扶自行车，觉得今天收到的冲击有点多。
“哎呀，见到久违的兄长怎么是这个反应”
仍未回魂就落入青年清新的怀抱，紧接着感到发顶被反复顺了好几下，还有满足的轻笑声。
“又长高了吧不错不错。”
美人在怀，本来是件令人欢愉的事，然而南皙妹妹此时只有一种蛋蛋的无力感，闷在对方怀里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哥。。。怎么又搞突袭，也不提前说一声。。。”
“嘿。。。总接机不就没有惊喜了嘛。*V*”
“。。。是惊吓吧= =”
“怎样都好啦，我给你带了特产。”
“只要不是京八件都行。”
“。。。你是有多嫌弃它们。”
“敬谢不敏。”
“。。。放心好了，是茯苓夹饼哦。”
后厨终于传来某位铁娘子忍无可忍的河东狮吼
“臭丫头回来了就替了你哥给我干活去！。。。”
臭丫头翻了一个白眼
“还有你翟子！工作整完了吗！丑话说前头啊臭小子，我可不会让你熬夜！”
臭小子耸了耸肩。
“。。。都听见没给我吱一声！”
“吱————”这是同病相怜的兄妹俩。
“。。。”这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客人们。
然而欢快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亲手给她系围裙的美人哥哥打破了
“三天后，这周六上午的机票，风先生已经定好了。我后天就要回帝都，没办法去送你。”
南皙回过头，目光接触到了乌黑短发的细碎刘海下一双的温柔眉眼，眸光闪动。
“对不起。”隐忍，愧疚，担忧，不舍。
“。。。哥哥为什么要道歉呢？”理了理腰间系好的蝴蝶结，南皙展开一抹舒心的微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托起了对方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盖上去轻拍“现在的我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这要归功于姥姥一直灌输我打不过就跑不能逞能拖后腿的真理。”
“。。。我知道”青年最终叹了口气，抽出手掌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
————终究还是让你走上这条路了。
————你不懂，这句对不起，已经根本挽回不了什么了。
————这原本都是，我的罪。
————而这一切，却都要你来承担。
————让我如何甘心。
————————————————————
晚饭当然都是哥哥爱吃的菜，南皙跟着沾光享受到了自己钟情的松鼠桂鱼。然而汤足饭饱后，祖孙三人围坐在茶桌前，一时有些怔忪。
“周六的机票啊，这两天抓紧收拾一下吧。”姥姥还是像南皙小时候一样，把手里山核桃的脆壳捏得稀巴烂，里边的仁完好无损的分给兄妹俩；
“嗯，我明天带小皙去采购，好久没逛街了呢”哥哥照例挂着宠溺的笑容把核桃仁上的干皮用他好看的手指搓干净，把仁尽数塞进妹妹的手掌。
这一切落在南皙心里，眼圈还是红了。
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一切，现在竟觉得那么弥足珍贵。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站起身。
两人一起抬头看她。
“姥姥，哥哥。”眼眶热的有些不受控制，南皙当即跪倒，在哥哥的惊呼下结结实实伏下身磕了一个头。
“谢谢你们，护佑我至此。”
就算再迟钝她也察觉了，她被师父，姥姥和哥哥庇佑保护得太好，否则作为师父的首席弟子，她早已被师父敌对的势力扯进里世界的浑浊，不外乎泥泞满身。而一平小师妹早早承担了责任只是因为她自愿并且做好了觉悟。
她并不后悔成为师父的弟子，她甚至是庆幸的。如果不是师父当年救了她，她也许不会活到现在。
她可以想象，师父处于成长期的身体状况不稳定，经常引来一些宵小。虽说不难解决，但肯定也烦人的很，明明可以拜托徒弟们，却咬牙自己独自扛了下来，没有让她的生活受到丝毫的惊扰；
也可理解，这些年，姥姥为什么热衷教她一些只有侦察机关才用得到的知识；为什么对于风师父为什么总是一副恨得牙痒痒却惺惺相惜的傲娇态度【不】。
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哥哥回家总是自己低调的独自一人，从来不带保镖什么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她铺路。
她的亲老哥意外的没有来扶她，应该是被姥姥拦住了。果不其然，头顶传来姥姥一声冗长的叹息。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整这些做什么。”茶杯底与矮桌接触的响声此时听起来格外的轻柔。“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苦心，就好好保护自己。”
“。。。是。”

“还有”老妇精神矍铄的轻笑声仿佛上位者的蔑视，“记住，不管你在哪，你都是我的孙女。谁欺负你，大不了一脚踹开回国来，这种以侍奉为代价的庇佑，我们南家，不需要。”
“。。。。”南皙这回什么都没有回应，而是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肩膀有些颤动，一片湿濡。
姥姥，还是一样霸道呢。真好。
“。。。哟。”老妇人惊奇的歪了歪身子，戏谑着“感动哭啦”
“。。。。。。。”
姥姥你把我的眼泪都还回来！
(╯‵□′)╯︵┻━┻
果然她是买了哥哥后免费送的吧！

6.
京子和小春要搬去京都上医学院了。
接到这个消息时，沢田纲吉正在自家鬼畜老师的摧残下恶补意大利语和各种社交礼仪，身心俱疲。本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大家各有前程，需要短暂的分别来历练自己。。。。。
可是当他翻看了家庭教师貌似随意扔过来的学校资料时，学校董事会股东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瞬间给他当头一棒。
【风纪财团】。
未来的首领当然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的是什么，解除九代目的封印后变得活跃的思维也让他清楚了这意味着什么。他当即对诅咒解除后逐渐恢复的少年怒目而视，觉得自己从没有那么大胆过：
“里包恩！。。。是你吧！。。。你怎么可以！。。。京子她们只是。。。唔咳！”
回应他的是家庭教师冰冷沉寂的视线和一记利落的鞭腿。沢田纲吉跪在地上，捂着腹部眼泛泪光，却分不清疼的是肋骨，还是心。
“哼，知道避开脏器，脑袋和身体都长进了不少嘛。”整理了一下橙色缎带的礼帽，里包恩冷笑了一声，“没错，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蠢纲，你应该感恩，我起码还让云雀关照着她们，而不是和你一样把她们扔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手党高中。”
“？！”亚麻短发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无视自家徒弟一脸受伤，里包恩上前迈了一步，俯视着他：“你还在幻想什么？她们早就离不开这个泥潭了。就算没有和你共患难过，单是作为了平的妹妹，甚至作为和你接触过的并盛居民来看，就足以让敌人盯上。”
“与其成为手无寸铁的软肋，不如学会自保，然后变强，为你所用。”
“这层利害关系，这一年里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你只是抱着侥幸在逃避而已，蠢纲。”
。。。是呢，他都清楚的。
这一年里，并盛的幻术防护结界日益坚固，徘徊隐没在街巷的隐卫神出鬼没，被风纪委员们扭送到警察局的“小偷”越来越多。
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自从继承式战后，他这个未来彭格列十代目的名号，并不只是让狱寺君随便叫叫了。他与并盛的一切，都开始在里世界浮出水面，避无可避。
连带着他想保护的亲人们，友人们。
。。。终究，都是因为他。
亚麻发少年终究败下阵来瘫坐在地，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狼狈。
也许是见不得自家弟子颓废的糗样，里包恩再次一拳下去。
“痛！！。。。里包恩！”这次没有丝毫防备的未来首领被结结实实的爆头了。
“哼，看你成什么样子。”家庭教师的拳头在西装上嫌弃的蹭了蹭，“想清楚了就赶紧给我振作起来！现在正是暗潮汹涌的时候，需要吸收大量可靠的人才。风过两天就会带他的大弟子回来协助。”
“。。。大弟子。。。”不是一平吗？
“是一平的师姐，和你一般大。也是数一数二的武斗天才，之前一直在中国隐居。”里包恩有些不爽的压了压帽檐“哼，被保护的很好嘛。。。不过，既然能答应来日本，说明觉悟比你高。”
“。。。。里包恩。”
“啊？”
“原来。。。你也是刚知道吗？”
“。。。。。。”
嘭哐。
“痛啊！！——”未来首领再次捂着脑袋蹲在了墙角，眼冒金星。
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哼。”鬼畜少年甩了甩拳头，淡定的插进了西装口袋，脚尖一转向门口走去“总之，这两天给我好好准备迎接，把她收入麾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墙角没了动静。
知道自家徒弟还在赌气，里包恩也不恼，反正蠢纲既然已经认清了现实，就不会再任性了。
家庭教师在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无意想起来一样。
“还有，京子她们明天上午就离开，你想去送送吧？毕竟再见面就变成属下了。”
扔下这句话的黑西装少年扬长而去，不忘体贴(？)的带上了门。
亚麻发的少年终于动了动，顺着墙滑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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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的候车室的VIP包间里，两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些局促的向乘上精致饮品的服务小姐道了谢。
而对面坐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未来十代首领，在鬼畜家庭教师的教育下已经学会从容不迫的适应别人的服侍了，更不要说他身边从小在贵族长大的狱寺隼人。
笹川京子就这样看着对面的棕发少年优雅的端坐着，点点头冲服务小姐露出一个大空版的温和微笑。不多言语却让身经百战的服务小姐羞红了脸。
恍惚间，她记起了以前那个在自己面前红着脸，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懦弱少年。
原来，你已经成长了那么多了吗。
一时间，竟相对无言。
也许是气氛太过沉寂，神经大条如小春都察觉出了不对。她嚯的站了起来，倒是吓到了其他三人。
“哈哈，新干线车站好大呀，VIP室也好高级，小春是第一次来呢。”硬着头皮打量着周围华美的装饰。“纲先生，距离检票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小春想自己四处参观一下可以吗？”

狱寺隼人显然对她提的请求有些不高兴，面目瞬间有些凶狠：“你这女人，现在哪有空。。。”
“当然可以哦，”然而一只干净的手背阻止他了说完，沢田纲吉笑的善解人意，“好好逛逛吧，不过一个人不安全，让狱寺君陪你去吧。”
“十代目！。。。”银发少年有些不忿，然而下一秒，撞上了一双清澈的棕瞳。
狱寺隼人这一年来也是狠狠锻炼了自己，收了不少性子的同时，起码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此时明白，那双眼里的情绪虽然平静，却是首领在拜托他的信号。
于是他也就只能“嘁”了一声，顺从的站了起来，冲小春使了眼色：“来吧，我跟你去。。。别给我添麻烦。”
马尾少女撇撇嘴跟上“小春才不会添麻烦呢，明明刚才是小春先察觉出来。。。唔咳笨蛋狱寺你干嘛打人！”
“果然，***就是蠢。”
“你说什么！！！”
吵吵闹闹的斗嘴声随着开门关门声逐渐远去模糊，室内又恢复了死寂。
“。。。谢谢你，纲君。”茶发少女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
“不用谢的，小春应该早就坐不住了吧。”沢田纲吉摇了摇头。京子的这个笑容换做以往的自己早就脸红心跳得不知所措了吧。
这是。。。成长的代价吗，还是。。。
“京子！/纲君！”
突然同时开口的两人有些怔愣的对视了两秒，还是京子释然的笑出了声“那么，让我先说吧，可以吗纲君？”
“哦，好的。。。”沢田纲吉皱了皱眉，总觉得一向知礼的京子那么急切，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的超直感一直很准。
因为，下一秒，对面那个自己暗恋了一整个中学时代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
“停止吧，纲君。我真的，不值得被你这样喜欢。”

7.
沢田纲吉蜷缩着坐在房间的一角，脸颊深深的埋进膝盖。亚麻的短发凌乱的铺在手臂间，任由身上的西服褶皱变形。
意识有些恍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直到被狱寺君担忧的呼唤声拉回了神智。
两小时前，茶发少女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柔诚恳，却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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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君，我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我也没有能力去回报你。”
“不是的，京子，我。。。”并没有想让你回报啊。
“哥哥的事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哟，反而很感激你，因为邂逅了你，哥哥拥有了一群互相扶持的好伙伴，而不是只为了我就要撑起整个家。”
“。。。对不起”到底是，把你们也拖累了进来。
“纲君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明明应该感到愧疚的是我”
“明明纲君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付出，我却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不是吗？”
“。。。不是的！”你明明，给了我保护他人的动力，纳兹也因为你。。。
“我和小春谈过了，必须为你们做些什么，于是决定学医。虽然在哥哥的能力面前有些不够看，不过小伤小病是没问题的哟。”
“京子。。。”谢谢你。。。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和纲君，不能再跨出同伴这个界限了。”
“reborn君说的对，纲君是要成为上位者的人，你的身边需要的是一个并肩作战的伴侣，而不是拖后腿的娇弱花朵。”
“reborn他。。。！”
“不要怪他，我也觉得reborn君说的很对。毕竟，就算我一直只是把你当同伴，纲君你自己总是存在这个心结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所以，放手吧，纲君。”
“这听起来对你很残忍，但是，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我们还会是同伴的，我和小春会好好学习医术，在后方支持你们。我们应该会受到很好的庇护，所以不用担心。”
“纲君你有更好的未来，虽然这条路是满目荆棘的，但我相信你能坚持下来。”
“然而我和小春，注定是在这种黑暗中活不下去的人，甚至说不定会让你陷入两难。。。不要否定哦，这一点我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啦。”
“所以，请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不要，再迷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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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少女柔软的声音很平静，全程仿佛在叙述今晚的烹饪菜单一样随意，却让沢田纲吉感到刺骨的冷。
冷得他把接下来一切诚恳的说辞都吞回了肚子里。
他又依稀记起自己进家门后有些失态的质问着reborn，就和当初看到学校股东名单时熟悉的场景，仿佛倒带。
唯一不同的是，reborn这次却没有给他来上一脚。
然而那双黑黝黝的眼里，是不符年龄的，露骨的失望。
“蠢纲，你对京子的喜欢，真的是恋人的那种吗？”
。。。什。。。么？
“仔细想想吧，你对她，和其他那些同伴，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了！我。。。
“憧憬的对象？别说笑了，她充其量，只是你之前那段废柴时期动力的催化剂而已。”
“我不会认为，现在的你，还会冲着她脸红心跳。”
不是的。。。我。。。
“以前的废柴纲也许真的喜欢过她，然而现在，对于变强的你来说，她只是你同伴中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普通女孩子而已。”
我。。。。。
“连自己感情都分辨不出来，好好反省吧。”
家庭教师像上一次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然而这次几乎是摔门而去。
于是就有了开头一幕，无助如受伤的小兽一样的未来首领。
许久，棕发少年抬起因为久坐有些**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自嘲的笑出了声。
哈哈。。。原来是这样。。。
原来，京子一直没有回应他的爱慕的原因，不是因为看不起他，也不是因为我们只是朋友这种俗套的借口。
而是。。。京子她也看出来了，自己对她变了质的感情，已经和同伴爱成为了同一种东西。
只有他自己没有察觉，还在幻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
沢田纲吉扶着墙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双脚双腿已经麻木了，只能有些抽搐的蹒跚到床边，坐下。
他终于明白了里包恩的那句“毕竟下次见面就是属下了。”的双层含义
呵，真是 。。。毫不留情啊，老师。
棕发少年别过头，看向床上整齐叠好的黑西装，做工考究，和小巧的彭格列徽章胸针一起，装在透明的衣袋里，用暗金色的缎带的酒红色扁礼盒衬着，奢华却低调。
那是他九月份开学去黑手党高中要穿的，算是可以称为制服的衣服。
真讽刺不是吗，明面上制服一律同仁，寓意彰显平等，却让每个学生都佩戴自己家族的徽章，来告诫那些不长眼的，这是你惹不起的谁谁谁家的继承人。
接着少年又环视了这个自己居住了16年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承载了自己喜怒哀乐的记忆。
角落的箱底应该还压着他不及格的试卷吧还有那有些陈旧泛黄的毛绒手套。reborn让列恩重新给他做了一双黑亮的皮手套，用鬼畜教师的话来说，是这种幼稚的外形已经不适合他了。
换句话说就是，这种能勾起他回忆，让他退缩的东西，已经不能带着了。

午后的阳光从天窗漏进来，撒下斑驳的金黄。未来首领仰起头闭上眼睛，贪婪的享受着方寸的温暖。
全都，回不去了啊。。。
冗长的叹息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
沢田纲吉不知道的是，此时新干线特等座的包舱内，茶发的少女目视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笑容。
——纲君，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我也许还会抱着一丝侥幸的期待。
——然而。。。对不起。
——终究，是我咎由自取，当初没有牵上你的手。

8.
帝都最大商业街的街头，风和日丽。
挽着自家美人哥哥的手臂冒充恩爱的小情侣，相携在琳琅的店铺流连。繁重的物品会被帮忙提拿；任何的花销都有人包揽，尽情享受作为一个任性胞妹的美好福利。。。
这是南皙的本来计划。
。。。然而她的想法很美好。
“那个。。。你先放开我。。。”
“嘤嘤嘤我不放！。。。你又想抛弃扔下我一个人吗不要嘤嘤。。。”
。。。woc住口啊没看到路人们瞄过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吗！！
谁来把这个光天化日下实行性骚扰的痴女从我腰上扒拉开！
老哥救命！
呼救光波向立在一旁围观的美人哥哥扫射过去。
然而，一向维护自家妹妹的兄长此时八风不动，展露了一个“自己解决”的温润微笑。
。。。。Σ(＂д＂ 〣)亲哥你不能这样！
求救无果，眼看已有被指指点点围观的趋势，南皙只能硬着头皮。。。叹了口气。
“我只是去旅个游而已啊，社长大人。。。开学就回来了。。。”南皙一拍胸脯“而且，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背台词的！”
“。。。谁让你保证这个了！”前一秒还颓废宛如弃妇的短发少女瞬间暴起，终于松开了手，有些欲哭无泪，“你可是武术指导啊口胡！整整两个月不在，让谁去操练那群臭小子！”
。。。啊。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要不是我今天恰巧遇到你，你就跑了吧！！”少女一手叉腰，义愤填膺的指着面前逃避目光的某人。
。。。呃，确实，她沉浸在要去日本跟着黑手党搞事情的复杂情绪中，再加上一心只想与家人好好共度剩下的时光，就忘了和社团的大家说了。。。
“我说你怎么今天没来排练，本来以为你是又在帮奶奶送外卖所以刚开始也没注意。。。woc你竟然在悠闲的逛！街！要不是我出来给他们买午饭blablablabla。。。”
。。。啊，对啊，原来今天还有排练啊。
“。。。。。”对面喋喋不休的声音安静了几秒。
“。。。woc不要告诉我你忘了今天要排练！！”
。。。。。。
南皙少女以手掩面。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忘了通知你们。”南皙无力的摆了摆手，“正好，我跟你回去和大家说一声。”
“。。。欸这样好吗你不是在采购。。。”
“刚才撒泼扯着不让我走的人竟然还好意思来问我！”一巴掌。
“啊哈哈哈。。。”
摧残够了对方的脸蛋，南皙心满意足的无视了威严尽毁的社长大人的鬼哭狼嚎，拍拍手回过头迎向她的美人：“就是这样了啦哥，你先回去。。。”
“我和你一起去。”
“。。。欸？”南皙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说，我和你一起去。”修长的手指替她整理了吹乱的刘海儿，“我还没见过你的朋友们呢，不想给我介绍一下吗？”
“不，不是。。。”南皙抓住美人的手趁机吃了两下豆腐“我之前一直邀请你去指导一下打戏你不是不去吗而且团里那群妹子如狼似虎的我其实怕万一你哪天出现在了我们团哪个大触的本。。。”
“嗯？”青年看似如沐春风的微笑成功冻住了某人倾向越来越危险的话语。
于是南皙闭嘴了，不然迎接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从小把她虐到大的武斗高手的爆栗。
于是时间快进到半个小时后，大家用团费租赁的小剧场里，南皙一脸嫌弃的瞄着身边满面通红的社长。这位在cos圈叱诧风云的大佬现在整个人坐立不安的僵直，呼吸急促的捧着脸，眼神却异常明亮的注视着场地中央青年行云流水的身影。
“。。。大佬，醒醒，你现在是社长，不是私生饭。”
“。。。那可是你哥啊！比你厉害不知多少倍的高手！而且还是难得的帅哥！之前一直梦想着让他来指导一番可惜。。。没想到啊啊啊！！！”
“你是在夸我吗。。。我知道我哥很棒，但是蝌蚪同志，你的表情有点吓人。。。”南皙有些嫌弃的远离了她几厘米，“好吧，就算吓不到我，也已经吓到咱团好几个萌新了。”
“去去去，”圈名蝌蚪的少女给了她一巴掌，但还是收敛了情绪，掏出小镜子整理仪表妆容。
“说真的，我哥说要来我也吓一跳，你说，万一咱团哪个妹子看上我哥怎么办？我虽然很爱社员们，但我可是个兄控啊。”南皙把腿一盘，有些忧郁的撑脸看着自家美人哥哥耐心的给团里水灵灵的小姑娘们手把手摆动作。
umm。。。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嘁，得了吧，你还是不够了解咱们这帮看似柔弱的女汉子”蝌蚪施舍给她一个白眼：“花痴归花痴，大家自傲着呢，才不愿意去委屈自己当小三。”
“。。。哈啊？小三？”南皙表示为什么有点听不懂。
“别装，你哥早就名草有主了不是？”
“。。。？？”
“。。。我去不会吧，你不知道？”
“。。。？？？”
“刚才对练时你哥的项链露出来了，是个指环。咱团里不是有个珠宝世家的簪娘吗，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情侣对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