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街上一如既往的人多。
宁次侧身避过挑着担子的小贩，可是街上人来人往，他还是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避开的动作才会撞到对方还是因为对方没有注意到他所以才被撞到，宁次依旧对那似乎急着赶路的人低声道了句“抱歉”。
对方并未回他，只是低着头急急忙忙地往前跑。
“什么抱歉啊！”
一道橙黄色身影从他面前掠过去，经过他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然后动作极快地追上了方才和宁次相撞的人，手往前一伸一抓，便扣住那人的肩膀：“你给我站住！”
那人惶急地想要挣脱，却没想到肩膀上的手怎么都挣不开，他恼怒地大叫：“你干嘛抓我！”
这么一闹，以他们为中心便极快地聚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宁次看了会，想到之前橙黄色的少年似乎经过他时对他说了话，心道可能此事与他有关，便也走过去。
“喂！”终于看到这个人走过来，鸣人手里不卸劲，他冲宁次喊，“你是不是少了东西？”
听少年说了这话，宁次再怎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低头往腰间看去，原本系在腰间的玉佩已然不见，那玉佩不是平常物，此刻竟被人偷了，宁次蹙眉，一双白眸看向少年手下的那人。
“关、关你什么事！”
那人仍在挣扎，却在感受到宁次踏步朝他走来时彻底慌了心神，他把手里还没捂热的玉佩朝鸣人面部扔去，趁着鸣人手忙脚乱去接玉佩的空隙冲出了人群。
“哇居然搞偷袭？！”接稳玉佩鸣人才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逃跑，本来想追上去重新把那人抓住，可是想到别人的玉佩还在他手里，就只好叹气算了。他转身看向已经在他面前的人，语气因为对方从头到尾什么事情都没做的行径而有些冲，“这玉佩是你的吧？”
宁次低头看少年手心里的物事，确实是他的玉佩，便先道了“多谢”后拿过来，重又系在腰间。
“你还敢系在这里？”鸣人瞪大眼看着这连说谢谢都毫无感激之情的人把玉佩系好，心里实在是不知要说什么，“你就是因为把玉佩这么系着才容易被人看上。”又摇摇头，“就算是我，估计也能从你这里偷走玉佩。”
被第一次相见的人这样说话，宁次也不回应，只是再次道了谢后离开。
……
这就走了？
鸣人瞪着那一身白衣的背影，心里确确实实被震惊到。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娘亲不是说，如果帮助了别人，被别人道谢之后他也会很开心嘛？！可是为什么他帮助了别人对方也道谢了可他一点也不开心啊？！
鸣人气鼓鼓。
但他心大，生气了一小会儿又乐呵呵地四处游荡，还帮挑不起菜篮的阿婆把菜挑回家里，看着阿婆家中没有劈好的柴火又哼哧哼哧劈了一大堆柴，给阿婆摆好后才对想留他吃饭的阿婆挥挥手：“阿婆我不饿，谢啦阿婆。”
说完又乐呵乐呵地把手背在脑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果然娘亲是对的，帮了人被道谢之后很开心。
他倒未注意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把之前那白衣人与阿婆对比了起来。
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从城东逛到城西，帮人家搬东西挑菜篮推货物，一天下来鸣人做了不少事情，整个人还是保持着如他娘亲说的“助人为乐”的快乐心情。
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逐渐少了起来，鸣人帮一位卖货小哥把东西整理好后背着手在街上游荡了些许时间，他非凡人，不需要如人一样一日三餐，住宿的地方更不需要如人一般需要床褥，见天色昏暗，便摇摇晃晃地往城镇外走，离城镇十里处有片树林，他目前就住在那里。
找到自己的窝，鸣人蹲下去朝里面看，这次没有其他的小动物来霸占他的家，他轻快地呼气，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自他身后冒出来，颇是灵活地晃了几晃。接着他变回原型，缩进自己的小窝里，还不忘把之前用来遮挡窝的树枝摆回去。
大尾巴环住自己，鸣人心里算着今天帮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算着算着就迷糊起来，索性也不算了。反正娘亲说了，日行善事。
夜里莫名地下了雨，鸣人用爪子揉揉脸，这几日天气都很好，今晚也是月明星稀，怎么可能就下了雨，早知道他把窝挖在树上面去。
哼哼唧唧地爬起来，鸣人缩在窝里，他不大喜欢下雨，狐狸都不怎么喜欢下雨，会弄的毛湿湿的。本来他可以施个小法术将他的窝弄的干燥些，可惜此时他脑子略有些迷糊，也懒得动，就缩在窝内隔着树叶看外面黑漆漆的树林。
雨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不过一刻那雨就停了下来，空气里散着雨后的湿润气息。鸣人动了动鼻子，有血腥味。
他的小树林里进来个人。而且看方向还是在往他这边来。还是个受伤的人。
鸣人动动尾巴，速度很快地从窝里蹿出来，一个眨眼，橙色衣衫的少年就站立在原地。

他站了会，然后往那个受伤的人方向跑去，下雨之后月亮很亮，他借着月光看到了明显受伤的来人，然后快步跑过去搀住了对方。
对方一身湿的彻底，胸口处还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突然被人接近，宁次本有些松懈的心又警惕起来，他心道自己太过大意，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被人不知不觉近身。他借着对方的力道靠在树上，也顺便离开对方的手。
宁次抬眼。
这身橙色实在是太过显眼。
“你没事吧？”
鸣人又过去扶住宁次的肩膀，没意识到自己手掌下的身体已经是微微紧绷的防御姿态，只把脸凑过去，满眼担心：“你怎么了？”
这人披头散发，看着虽然受了伤但也应该还能言语，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回应他。鸣人皱眉，耐心又问了一遍，才听到对方一句“没事”。
仅仅两个字，可这声音实在太让他印象深刻——那个让他助人为乐但是他还是不高兴的人。
鸣人心里顿时有点不乐意。
他这一天帮了不少人，但日行好事不论大小，因此帮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其实印象少的可怜，偏就这个人，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哼哼唧唧，心里老大不乐意地想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又有些开心自己又遇到这人，心道这次一定要让他说出谢谢然后自己还很开心。于是他更近地凑近对方：“你受伤了吧？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这人背在背上，然后迈开步子就往小镇跑。
宁次嘴里的“不用”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背着跑，他还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往日在山上师弟师妹们要喊他做什么或去哪里，都是恭恭敬敬，哪有这人这样的，一来问都不问别人的意见直接就背着人跑。偏偏他才经历一场恶战，虽然不伤及根本，胸前也受了一爪，但总的来说其实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真气空荡，他气力已竭，竟然连挣扎都做不到。
何况他也不想做出在别人背上挣扎这种事情，只好任自己趴在这人背上，慢慢地试着恢复。
自己背上这人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感觉体温偏低，但背了一路胸背相贴处也有些温暖，鸣人自两百岁后就没这么和人亲近过，一时还很喜欢这温度，对背上这人也忍不住生出一点亲近的心：“你还好么？马上就能进城了。”
可惜这人是凡人，他不能用法术直接到城里去，只好加快了步子，嘴里还学着幼时他生病娘亲哄他的语调：“没事的，很快就会到了，你再忍一忍。”
　　　宁次额角微抽，也不回话，只继续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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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物一连吃了十人，妖力增的不可谓不之快，连四爪都带着毒。他不慎受了一击，但一记轰雷足以将其灰飞烟灭，而那妖物带的毒于他来说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实则他不过气力虚竭，只要好好休息一晚便无大碍。未曾想却被鸣人又是拖着看了大夫又被安排了房间，而对方就这样直接走了。
宁次敛下眼睫。润白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夜晚他被少年扶住时，少年身上的衣物干燥温暖，毫无雨后的湿润气息。而那时，他祭出轰雷不过一刻钟。
他甚少使用轰雷这般能使天气变化的术法，实在是这妖物狡猾狠毒。
不知能否再遇见这少年。
宁次手指捻着被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他闭上眼，远处的烛火熄灭。
还是不要遇见了罢。
无甚意义。
他规规矩矩地躺好，拉过被褥盖在身上。
如常地在睡前回忆了遍师父的训导，他是门派中优秀的大师兄，此刻插手江湖事也有他的目的，虽然师父未曾说定要成功，可他素来事事都要做到如意，因此意识中自己是万不能失败的。
只是到底……
宁次皱眉，即将入睡前脑中一抹橙色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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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二日。
衙门前面的告示终于换了新的，白纸黑字，里面内容却足够让人心惊。不多时告示栏前便聚了一层又一层的人，识得一些字的书生和秀才面色惊惶地低声对旁边的人解释告示上的内容。
人群里便时不时发出压抑的惊呼声，但当听到说好在最后还是被请来的道人收服时又发出放心的声音，一会儿后人群便散开，街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倒也没什么改变。
事情总归是解决了的，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宁次卯时一刻便起了床，在床上打坐调息。不过一个晚上，他的伤便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伤口处看着狰狞。
体内也不再如昨晚空荡无力，想到昨晚的事情，宁次木着脸给自己换着绷带，心下也说不上是不悦还是什么。
似乎有点恼意，但也并非全然如此。
约到了辰时，店小二按着昨日少年的吩咐送了清粥小菜过来，宁次捏着筷子又想到那少年。
他隐约地知道自己的不对劲，他虽然不是寡淡的性子，但也不会轻易地将一个见面不过两次的人挂在心上，只是偏偏这两次都受了对方的帮助，非自己主动意愿地承了对方的情，似乎如此记挂对方也是说的过去的。
何况……
师父的教诲犹言在耳，宁次垂眼，慢慢喝完了粥。
大约午时，宁次起身去了衙门，里面一个小衙役看见他便兴冲冲地跑过来：“道长您来了。”
小衙役是昨天和他一起去那片树林的人，他一开始不愿带旁人，可县令说为了给他指路，顺便还能帮忙，他不愿多语，只好带上。不过昨晚并没有让他进树林，只是让对方在外面等他，但后来他再出来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看见他，不然也不会遇见那个少年。
认真说来，这么个小衙役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抱着那点不能说出口的心思罢了。也就是这个小衙役还这么兴致勃勃。
小衙役脸上颇红，他平日是个张扬的性子，可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这位道长：“对不起啊道长，昨日您明明喊我在外面等着的……可是……”他眼睛不确定地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看着极为冷漠一眼便知是个厉害人的道长，想了想还是讪讪笑道，“当时有点事，我就离开了一阵子，后来看您一直没出来，我才又进了林子……”
后面的内容不说便知，不然也不会今早就贴了告示。
“无事。”宁次随着小衙役一路往内走，到了一间约摸是会谈的房间。
“大人马上便到，您再等等。”很是殷勤地给这位道长倒了茶，小衙役像是怕打扰到这人，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
入夜，宁次依县令所言留在了衙门，而今他下山不过半月，对江湖事知之甚少，要将他道门的声誉名望在江湖中打开，还需慢慢斟酌。
另一边，小衙役认认真真地揣好这个月的月钱，换了衣裳，便扣好门往衙门外走去。
他本不想晚上出去的，毕竟他是个惹嫌的体质，但大概是那位道长的缘故，他总觉得今日他的胆子大了很多，几乎忘了昨晚在树林外被那些东西昧住的事情。
明日轮到他当值，他之前还答应帮别人当值三天，若今日不去给家里送钱，再有机会时便是半月以后。想到若是他半月后才拿去钱，那弟弟的病便来不及了，何况他后娘脸色厉害，若不是他才当上衙役不久，没有能力把弟弟接走，他实在不想再回那个家。
小衙役心里想着事，于是也没注意到自己后面不知何时竟跟了个没有脚的东西。
那东西一身凄厉的血衣，沾了血污的长发纠结肮脏，直愣愣地跟在小衙役后面，黑洞洞的双眼里慢慢地留着血泪，神色越发癫狂地盯着小衙役的后脑。
小衙役家虽然在城里，可是位置很偏，一路走下去，连打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周边的小铺老早就关了门，小衙役就着月光一步一步往家走。
“嗬……嗑嗬……”
“……嗬嗑……”
喉咙里发出不成字的音，那东西越来越怨恨，眼角的血泪一条线地流下去。
“你别走了跑啊！！”
旁边小巷里突然窜出个人一把抓过他手腕然后拖着他不要命地往前跑。
小衙役吓一跳就要去抽佩刀，手摸到腰间才发现自己没带，再一看拉着自己的人，原来是前几日一直在街上晃荡的鸣人。
“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鸣人脑袋吓得一片空白，他瞟都不敢瞟后面那个像突然受了刺激飘过来追他们的东西，只能不要命地使劲跑。
“我回去送钱！”小衙役跟着跑，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东西缠上了。
“你这时候送什么钱啊！！”
鸣人头都不回地吼，想掐个诀都因为害怕而掐不出来，只能拼着老命甩着两条腿狂奔。
说出去可能会有些丢人，可是他确实身为一个狐妖，就是怕这些东西。
他能在连人形都化不出的时候和隔壁的狗妖打架，可是一看见那些东西就怂的不行。

　　没有法术加持的腿哪可能跑得过这些鬼魅，甚至跑了一路，连路边晃荡的魂魄都跟着飘了过来。
小衙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阴之体，自小就能看见这些东西，随着年岁增长，已经变成能吸引的状况了。
鸣人咬牙，可怜他一只一百几十岁的狐妖，被这些东西追的狼狈不堪，可他真的没法。其实他也能抛开小衙役自己跑，毕竟他只是个妖，可没这个小衙役这么有吸引力，可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抛下别人。
小衙役木叶丸跑的口干舌燥，心里却极为感谢这人。
这个人每天都在城里晃悠，但大多时候都是在帮别人，前两天还帮他抓了一个惯偷。
木叶丸一生除了死了很久的爹，就只有那个病弱的弟弟让他牵挂，他的体质特殊，周边邻居都嫌他弃他，他拼了命进了衙门，可也只是个新手，只能被其他衙役使唤。他这十九年未曾有几天好日子，也没什么好友知己，偏偏这个人几次三番地帮他。
“鸣人……你先……跑……跑吧……”实在不想自己拖累了鸣人，木叶丸气喘吁吁地开口。
鸣人没回他，只皱着眉继续拼命跑，他实在有些跑不动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周围越来越黑，连月光都极为黯淡。
“啊！道长！！”
鸣人诧异木叶丸竟然还有力气大喊，他喘着气抬头，一下就卸了力，被后面继续往前跑的木叶丸惯性地拽到了地上。
后面的鬼魅如饿狼扑食，形状可怖姿态贪婪，鸣人抖着腿翻过身，害怕之中只记得把木叶丸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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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丸先回了自己的房间，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宁次后面，满是好奇：“这就是衙门啊，白天这里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来告状？”他看的那些话本里，十有八九总是少不了衙门的，因此在狐山上对衙门就充满了好奇。
宁次没回答，他带着鸣人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时道：“你想知道吗？”
问题实在来的没头没尾，鸣人跟在后面进去，语气随意：“知道什么？”
“南边树林。”
宁次点亮蜡烛后坐在桌前，玄冥被他放在桌子上。
白衣道长坐姿端正，说话时白色的眼睛看着他，烛光明灭，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发生什么了？”鸣人全无所觉，只当对方是要告诉他，便顺着问了下去。
宁次把那怪物的事情简略道出，而后道：“你可知那妖物为什么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通通吃掉？”
他见鸣人摇头，一双白眸越发地看不清情绪：“人的五脏六腑是人的精气所在，世间万物若要有神智，精气必不可少，可修炼得来的精气太慢，你觉得，用什么方法来的最快？”
鸣人此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自然知道的。
他家隔壁那只狗妖，满月的时候总喜欢跑到山头，那里地势开阔，容易吸取日月精华。连那棵樱花树，据说也是用了几百年时间才有了人形。
妖物妖物，不过是凭着上天给的机缘巧合，和自己年复一年的修炼，才修成一具人类的皮囊。
偏偏有些东西，耐不住时间打磨，非要用些歪门邪道。
宁次摩挲玄冥：“鸣人，你说，为什么那只妖怪没抓走木叶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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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这一晚宁次睡的实在不算好。
衙门准备的客房说到底也就那么大，那床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容两个男性并肩躺着已经没有余裕，偏偏其中一人还翻来覆去，动手动脚。
宁次觉浅，感受到上方突然落下来的手臂时就已经醒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鸣人的手臂砸中了胸，不会时间，连脚也横跨了过来。
于是第二日，鸣人便看见脸色明显不好的道长正面对着他。
狐妖的习性难以改变，何况还是大清早神智不清的时候，鸣人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弓起背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爽后就想要舔舔自己的爪子，才发现此刻自己不在原来的树洞里。
旁边的道长衣衫凌乱，但坐姿端正，低垂着眼睛看他。
那一瞬间鸣人居然想到，他旁边这人是道长，而他是妖怪的事情。
自他下狐山的这几个月，他一路走走停停，但都是在做一些如娘亲所说的日行一善的事情，所遇到的也多是贩夫走卒，平民百姓，虽说也有小偷小摸之辈，可于他说，也都是无关大雅的良善之人。唯独面前这人，是个除妖的道长。
那些杂七杂八的话本里，也有几本写的是代表正义的道长消灭掉引诱书生的妖怪的故事。
他伸到嘴边的手僵住，然后又放到嘴边打了个哈欠：“道长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我没到卯时，便起了。”宁次看这人盘腿坐在他旁边，还一脸惊讶地好奇他怎么起这么早，就忍不住咬牙。
整整一个晚上，这人不是伸手动脚，就是往他身上扒，若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把这人从自己身上扒下去，今早起来这人怕不是要趴在他身上才甘心！偏偏这人还一脸懵懂！
“嗯……你心情不好吗？”察觉到宁次的不虞，鸣人歪头好奇道。
“……无事。”出口抱怨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宁次咬牙否认，他起身洗漱，而后对后面宛如跟屁虫的鸣人道，“你可以回你自己的住处。”
心道原来衙门里面的东西和那些客栈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比客栈的简陋一些，鸣人没了好奇心，直接干脆地跟在宁次后面出了门。
虽然一脸冷淡，一路上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但这人昨晚怕他一人太晚出城危险留他住宿，今天又是亲自送他出城，虽然鸣人本意是继续在城里游荡然后“日行一善”，可最后还是极为乖巧地跟着宁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