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到底是大意了。
谁也没想到,竟还有另一批杀手,蛰伏许久一击致命。
他们究竟受何人指使,到底哪批才是她昨日雇佣来的,她已不在乎了。
孙尚香眸中赤红,米色的外套上还残留着大片暗红。
手术前,华佗安慰道,他求生意志很强,定会坚持下来的。
是啊,她都还没亲口跟他说,‘我愿意,我也喜欢你’,他是那么执着的人,定是想听到她的答案的。
所以才愿意帮她查杀手的事啊。
可就是这般执着的人,为什么于暗杀她这件事上,却半途而废了呢…
孙尚香脑子已是混乱,竟忍不住想着,若是他坚持下去,是不是就不会为了救她而命垂一线…
有那么一瞬她竟期望着当初,他也能如今天般果断扣下扳机,那么死的便会是她,便再没有今日掏心般的难受了。
夜幕开始降临,屋外是漆黑的一片,屋内却开始躁动起来。
孙尚香空洞地看着急救室的大门被开启,关闭,隔离服上满是鲜红的护士不断来回进出。
有人推着数包血浆从她面前跑过,红得耀眼。
漫天的细雨纷飞渐趋淅沥,很快就演变成了暴雨,横风狂扫将窗户打得噼啪作响。
孙尚香将窗帘拉上,稍稍缓了心悸。
华佗说,弩箭擦着心脏而过,压着动脉,术中又大出血,血压都快测不到了,好在有股力量替他护住心脉,否则,能否下得了手术台还得两说,冥冥中似有庇护,当真是运气呀。
是啊,是他的运气,何尝不是她的运气呢。
孙尚香坐在床边,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脸颊贴到手背上,微凉,却真实的触感。
暖橙色的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依旧,却多了几分温润。
备备…
她无声地唤着,又自嘲一笑。
明明,她是那么在乎他。
之前总执着于他曾经的身份,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心里始终有道坎,故而她从不问他的过去,甚至连他的真名,也从未提及。
她一直唤他备备,即使他不止一次抗议。
他却不懂,备备在她心中,便只是他,不是刘备,也不是那不知名姓的杀手。
直到死亡突兀地降临,她恍然顿悟。
她向来干脆,既已无法抽身,便索性摊牌,她不管他的过去,只求他的现在与将来。
夜已过半,孙尚香禁不住疲累趴在床边睡下,满心忧虑。而榻上之人,眉头微蹙,睡得也不甚安稳。
无穷尽的黑暗,死寂的阴沉迎面将他淹没,他已无力站起,身体仿若千斤般下坠。
忽然,孙尚香无措的泪眼在面前闪过,拳头紧了又松,复又握紧,及至掌心传来轻微的钝痛,方才有一丝真实。
眼角稍动,修缓缓睁眼,混沌了片刻才恢复清明。
记忆的最后一幕,似乎看到她哭了…
致命的一击已被他挡下,其余的,他相信五虎将能处理好。
果然,眸光往下,她安然无虞,正睡得香甜。
深呼了一口气,只觉胸腔似火烧般煎熬,痛不欲生之际,修忽而想到,救命之恩,若能得她以身相许,倒也值了。
嘿嘿,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如是想着,倒也不那么难受了,他将手往孙尚香腕上一搭,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一屋子的人,五虎将、曹操,连小乔和貂蝉都来了,唯独少了她。
“吼!大哥!你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张飞禁不住扶额,“看到大嫂不在,也不用一脸嫌弃吧,好歹我们也是你最亲爱的兄弟耶。”
修微怔,有吗?还好吧,我也就一点点失望而已吧。
众人失笑,还真的蛮明显的。
孙尚香推门而入时,正好对上他无辜的墨眸。
一时无言。
“嗨!”基于这突如其来的言语匮乏,修事后其实很想给自己两巴掌。
嗨你个头啊!
这人到底有没有点差点死掉的自觉啊,笑得这么明媚当是出来度假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旁边的呼吸机给无视了吗?
孙尚香脸色冷然,定定地望着他。
修笑脸微抽,深深觉得她肯定没看过八点档,至少这时应该给大难不死亲爱的他来一个拥抱吧?
难道是因为人太多,害羞了?
众人:……
为什么感觉自己又被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