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一杯薄酒去见他时，他正与一小主子爷说话。侍立半晌，待人走远后才上前，此距金水桥一别已有七个多月。此番回京述职，长江水事已结束，反贼草寇皆以落网。汉阳总兵哲尔德上书始末，我近任满之期，待吏部考核优劣中良后、去留再定。
“宪郡王殿下，臣还欠您一声恭贺。”

【我一向没什么酒量，三两杯便辄止做罢，浅浅一汪琼浆积蓄在杯底，便成了用以逢源的应付。显然，我那年幼的胞弟并没有与我一般的认知，几杯下了肚，只剩下了喝醒酒汤的份。】
许久不见了，况大人。
【远目见幼弟在侍人的护送下隐与朱红后，方偏头共他一笑】
前几日命人送一礼至府上，涧生可有收到？

“那是贝子殿下？”
我是头回见宪王与其幼弟，在亭下远观，风姿溢彩的两个人，眉眼间似有相似之处，仔细看却又不同。少年人酒量不佳，几杯下肚后步履已有踉跄之行，在仆侍护送下缓缓走远。
“是一块怀表吗？臣很喜欢。” 宪府仆侍送来府上时，我正巧在外，夜半回府时才在桌上看到了一精致铁盒，岳哥儿留字是宪王送来的。好在玉哥住在公主府，眼下的况府无人敢窥视我的物什。

嗯，刚刚出了宫，觉得无人管束，连自己的酒量都掂量不清。
【我虽以责备的语气数落着幼弟的不是，话里话外尽是宠溺的意味】
我也管不了他，估摸着扭头就去告状了。
【悬腕冲他一抬酒杯】不说他了，湖南一事涧生功劳不小，我听闻吏部已经拟了调令，约莫就是这两日的事。【下颚稍扬，看向新科举子所在的方向】同他们一道。

“殿下与小殿下一脉同气，自然是兄友弟恭，待小殿下再年长些也就能体谅您了。”
他举杯邀盏，我焉可不从。藉天子之酒，庆江西之事。“春风得意马蹄疾，这是紫禁城的新贵，吏部不会抢了正科举子的风光，应该比他们再晚几日。倒是不知道宪王殿下可有姐妹，替她们择个榜上才子？”
甚少听说皇室之事，只大嫂入门，才从骊妹那听得一二句趣闻。
“臣外放多年，待吏部核定出来，又该收拾行囊了，万请殿下安康。”

早些时候觉得你无趣死板，眼下倒是变了不少。
【那杯酒到底没有饮下，温热的酒杯在指间缓缓转了个圈，目光放远，却没有见到要找寻的人。我甚少同谁交心，他勉强算是一个，亟目光定下，摇了摇头，又是一笑】
京中有我，若有难事，尽可来信。

“臣一贯是无趣死板，惟在您面前吐个真心罢了。”
少时伴读先谡，我被这座乌云笼罩的禁宫吓坏了。用了七八年的光景，在宫禁的阴影里舔舐伤口，一步步走来，只有自己知道个中心酸。与他一席话，交心是真，情谊却是假。情不比利坚，一碰就碎。虚无缥缈之事，怎如切切实实之利令人放心。
“那臣可不与您客气了，若是被发配边疆苦寒之地还得劳烦殿下给我寄件水貂皮大衣防寒。”因不想引人注目，随意攀谈几句后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