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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壶◆私人】—◆居山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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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9-09-23 10:46回复
    “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喝上一杯清茶。”
    不知屋外的那人来了多久,只知掌灯时他便在,此时屋外鹅毛的大雪落在屋外的竹林中,窸窸窣窣就同梅雨季时的那不大不小的雨落的声音,不那么清净,却又有些寂寥,岭南的梅雨总有一股霉味,而岭南的雪却是一股清冽的寒气,竹塌上铺着不薄不厚的垫子,即使屋内放了一个火盆,也抵御不了这南方的雪天,入骨的冷比起塞北的风雪有过之不及的痛,不同塞北的旱,南方的冬是湿冷,而这是来岭南的第三个严冬。
    想着当年从边塞胜仗归京,骑着高大骏马随着兄长在长安街上受百姓的迎接,那时的少年意气风发,只不过是十年,旧主驾崩,新主上位,新主不满护国将军府在朝堂上的威望,几番折腾下,仅靠着军功而崛起的护国将军府也因子嗣萧条渐渐落破,子嗣也只兄长战死后余下的一个遗腹子,为了府内老父稚子,已担起府中一切重担的少年卑微恳求陛下,外放至岭南,不得传召不得归来。
    “茶好了。”
    手握拳在唇边轻咳几声,屋内火炉上的铁壶喷出的热气稍温暖了屋内的寒意,虽有寒风穿过缝隙进了屋内,却也抵去了大半的风,寒风瑟瑟,拢紧了身上的灰狍子制的披风,这还是本要过门的她,在离京前送来的,她言,虽今世不能成为夫妻,但也可成挚友。想起这个过往,忍不住笑了,多好的女子,可惜已是他人妇。
    执起铁壶冲泡着茶盏中的茶沫,有些苦涩的茶味已是这几年里常闻的,不同曾经喝的茶,分的那么金贵,较于一般农户茶沫也是好物,好歹还是可有茶待客,就不知屋外之人是否嫌弃这入口涩而无味的茶水:
    “莫不是嫌我的茶不好?”


    2楼2019-09-27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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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岭的梅,来了此地见的不多,也就竹,春冬都有笋,农户种了许多,这开了门开了窗,入眼都是竹,正和我意。”
      “你应雨季来,聆听竹林的雨,好比人间仙乐。”茶盖轻拂去茶汤上的茶沫,轻抿一口,再苦涩的茶依旧有回甘的那一刻,看着他如牛饮一般的喝茶,笑道:
      “你还是跟牛嚼牡丹一样,没品。”
      抬头看着烛光下的他,多年朝堂纷争,他的眉眼中有了些戾气,不同少年时的温和,倒多了些利,作为一个新君手中的利剑,他也需如此,不然如何去镇住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那几个贼精的老狐狸,听他说完话,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进门后就放在茶桌上的包裹,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忍住想去碰那个包裹的念头
      “六公主……她……”她应为人妇了吧,毕竟出京前,陛下拆了我两身上的婚约,男婚女嫁再也不相干,想问关于她的消息却还是没问出口,虽为挚友,可在这世道,她坦荡荡,无视他人言语,可还需顾着些名节,想来也有些可笑,曾经的二公子,潇洒自由,随心所欲,如今却同自己曾嗤笑的人一样,畏畏缩缩不思进取,窝在这个地,虚度年岁
      “罢了,你带回吧,让她别再送东西来了,毕竟……我是外男,还是让她顾着名节较好。”
      端起茶盏,喝上一口温茶,看他茶盏里已空,拿起铁壶便给他续上一杯,这雪夜有些漫长,说起过往,却一直未开口问他这次来是为什么,想他曾言过梅岭,是他的家乡,犹记得他口中的梅岭,梅开万树,清香万里,他阿姐阿妹们摘梅做成梅花糕到集市上卖,可来岭南这些年,只见几株他人院里独自芳香,未曾见到他说的那景,满上一杯清茶,说道:
      “你这次来,可是探亲?”
      说罢,放下茶盏,拢紧身上的披风,轻咳几声,好似相处的十来年里也未曾听他说过阿姐阿妹后来如何,便继续问:
      “十多年未曾归来,还找到你阿姐阿妹?”


      4楼2019-09-28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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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天子是想早早将闹腾的六公主嫁出去,可她说要给先帝守孝三年。你知道,万事万物,既有情,必有憾,莫要让你现在的决定悔你一生。熹微,六公主是在等你,若你有心,那你应现在就去做,莫像我一般。”
        “我阿姐……,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吧”。摩挲手中茶盏,原想起身打开窗子,但见对向之人屡屡咳嗽,遂作罢。
        “梅岭左道有顾氏遗女,扶幼弟幼妹,摘梅制糕为生。成钧五年,梅岭右道顾氏感其良善,收为旁支,为其婚嫁,成就一时佳话。这是梅岭县志的一段记载。
        顾娘子家道中落,从锦衣玉食到粗布淡饭,所幸她制得一手好点心,日子倒也不难过,只是这心里,总盼着有一天能重回钟食鼎鸣之家。成钧五年,岭南道太守家庶出公子看上了梅岭右道顾氏嫡女,顾家不耻其品行不愿结亲,又恐得罪太守,就认了左道顾氏女替之。别人不愿的事,放顾娘子身上却是天大的荣幸,她欢喜至极,带幼弟幼妹投奔。但世间良善之人并不那么多,在顾家待嫁的日子不好过,幼弟幼妹放在顾家是多一口粮食,顾家大夫人便将两个孩子送到梅岭尼姑庵与道观,顾娘子并未阻止。嫁去太守家之后日日与各房斗气争个脸面,成钧二十六年病亡。真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阿父一生无所出,却是个顶顶好的人,阿娘感其恩义,为了不让他断了香火,便将我记在他的名下,所以我姓蒋,顾氏女是我亲阿姐。
        我于成钧十二年学成离开梅岭道观,尤记那日无风无雨,我自赣江过章水,抬头望见一轮圆月。之后十五年阿姐无一字一面,只在死前托人给我捎了一封信,大意是“阿逸,我要死了,你有空就来,没空便罢了”。
        我没有去,那年朝堂更替,新天子登基。
        阿姐有阿姐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道路,我不怪她,她也不应责备我,生在世间,难免有种种身不由己,即便血亲之缘,终一日也会变成陌生人。或许梦魂中有曾想过当年阿姐不同意就好了,我们可以一直在梅岭无忧无虑,长命百岁。”嗤笑一声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段往事日夜提醒着我承受不起的东西,就不能去拿。
        所以,熹微,你手上的兵符,拿得起么?”左手握紧不曾解下的雁翎刀刀鞘,抬头却仍是一副平平常常如同询问你今日是否安好一般稀疏平常。


        IP属地:福建5楼2019-09-29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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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间为人子女,守孝三年,方为大孝子,六公主,有心了。”
          淡淡说着,不再言语,忽而一阵风,屋内烛火晃动下,忽而的明灭,看着他腰侧从进门到落座至今未曾放下雁翎刀,这把刀他倒爱惜的很,不过想想也是,雁翎刀,禁军的象征,拼了十几年的成果,低眸抬手拿起放在茶桌上的烛台上的剪子,剪去灯芯拨弄几下,待它更加明亮,放下剪子,听着他说的故事,倒有耳闻那个女子的事,扯上了顾家左右道同太守之间的事,这事也不是什么辛秘,堂后妇人相聚之间笑语间的谈资罢了
          “倒没想到她是你家姐。”
          “有耳闻,道观有个修行居士为她点上长生灯,可是你的那个阿妹?”
          茶水凉透,茶盏不复之前透着暖意,听完他的故事,又听明了他的来意,世上果然没有,意外赴约,想是这才是他真正来意,兵符,拿不起却也放不下,边疆洒了多少我魏家的血,多少魏家的子孙垒在那边城的高墙上守着,如今镇守在边城的大将依旧是魏家人,魏家分支堂叔,也是魏家仅剩不多的高位者,同那年大哥的职位,还是不够看,可如今魏家已成这样,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却还是笑道:
          “茶凉了。”
          伸手为他添上热茶,他不言不语样,像极了当今的陛下,总不允许他人辩解一句,旧朝的人对他来说也许不值一提,即便退让,也不曾取信一分,微叹一口气说道:
          “熊逸,你可知,这个兵符同我魏家是何意?”
          “若这是陛下的意思,为何当初我离京不直接取走,却要派你来。”
          端起茶盏,喝干冰冷的茶水,笑着看着他,屋外的雪未有停歇的趋势,雪落的声音不曾停下,张了张嘴,还是说出了那个意义,其实知情人都知晓:
          “没了兵符,也就没了魏家。”


          6楼2019-09-29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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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不回答,便继续说着,像在跟他说着另个故事就同他刚在说他的家世一样,娓娓道来:
            “魏家出生草莽,幸得陛下赏识,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可惜,魏家发了却守不住,只懂在那荒莽之地抛头热血,草莽终究只是草莽,哪斗的过那些成精的老狐狸,还有那个……白狼……”
            未明言说的是谁,五指紧握茶盏,隐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一味退让,结果还是一样的吗,低叹一声,将内心积郁的情绪随着吐出的白雾消散去,看着已空的茶盏,缓缓放下,问道:
            “陛下,他可有说如何安排魏家?”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9-29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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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要臣死”。指尖在茶桌上轻点两下,
              “正如你面前这碗茶,人未走,茶已凉,是世态炎凉;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
              “离开梅岭前,我去探过一次小妹,彼时她正被人数落罪臣之后万死不辞。我这小妹心思一向澄明,她答,家父的错他已付出代价,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羞于见人低人一等?她心中自有一番天地飒然自在笑骂由人。
              我并未进去寺内,尼姑庵门口有一棵梅树,时年积雪还很深,梅树依然倔强得长出新芽,我曾想折下一枝,最终只是伸手掸了掸落在衣襟上的雪花,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知她能这样活着,我很欢喜。
              在上京我也种过梅树,但花开不盛,到时间便死,来年复建,总有不同。花亦是,章水那一轮圆月亦是,人间亦是,俱不复昨日了。我的梅树不再开花,它彻底死了。
              万事万物,总有始终。
              北戈祸起于显宗皇帝末年,天子病弱太子代君父御驾亲征,不幸被流矢击中薨逝。天子震怒,随行官员就地问斩,全族流放北戈充做徭役,阿娘和我们就在此列。未几显宗皇帝驾崩,成钧爷登基,大赦天下。我们为玉门关捕快蒋长歌所救,千里迢迢送往岭南顾家,他却在到达岭南之后病故。
              阿父不善言辞,他有一随身小扎,专用来记受过的恩,当然,他也写我。”言罢,端起已经凉透的茶饮尽,一向吃不出茶味却在弯眼笑的时候尝出了一味甜。
              “阿父写玉门关口,得顾昀大人赐水之恩;某年某月,阿逸分了一颗糖果与我吃;某年某月,阿逸你快些长大,长大后像我们东北的熊瞎子,一出现就吓倒一堆人。长大了,蒋叔带你去北边打猎。”
              你看,就是如此小事,值得他这般记挂,应是他做的事他便会去做。能不远万里奔赴,百死不悔。
              “今夜你一直问我陛下要你如何,要你们魏家如何。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一味退让便是举家覆灭,你能如何?你应做何?”
              不待你回答,起身走向窗边,推开半扇窗户,依旧单手按着刀柄,右手负在背后堵在风口。雪又开始下了。
              “阿父的小扎还有一句话,国有祸乱,有魏公散家财,驱亲族子弟为兵。魏公在,北戈不敢犯也。魏公之大义,吾深以为然。某年某月,与魏公有喝过三杯酒的交情。”
              “今日我来,替他还这份交情。”


              IP属地:福建8楼2019-09-30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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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原来他并未曾安心过一日魏家人,传言边疆有魏家军镇守,无畏北戈,可所谓的魏家军不过是一个立在那边漠的一个个黄土堆,一个个碑文上都是用魏家人血写的名字,塞北的风那么凌冽,在那堆坟堆,也仅只是绕了几个圈就走了,而此刻
                倾身拎起铁壶,为自己的茶盏添满热茶,煮久了的茶味有些寡味了,随着他开的窗,才一下就散了,抬眼望去,从他背影看到窗外漆黑的夜,笑着喝一口茶:
                “退让?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选择退让,是不得不让。”
                “那年家兄战亡,新帝扩充后宫,名单上就有家姐,直接册封贤妃。”
                “贤妃娘娘在后宫不好过,因魏家仍有人在京,陛下不喜,我选择离京来岭南梅岭,留老夫幼子在京中,贤妃娘娘在后宫或许好过些。”
                “娘娘未曾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但我也明白。”
                “树倒猢狲散,如今魏家也就这个值得他惦记了。”
                说了许多,好像将心中郁结已久的事说出,舒展紧皱叙旧眉眼,再给自己添上,准备为他也添上,还剩许多的茶水,笑着放下了茶壶,
                “你作为陛下近臣,我总该问问,他让我魏家一味的退让,真的仅仅是为了一块兵符吗?”
                “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他为何不安?”
                这寂寥的夜里说着这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屋外雪渐停,夜色渐浓,屋内也就火盆燃烧的噼啪火星溅起声音,两人的唇齿间呼出的白气,余下就铁壶中冒出的白雾
                轻叹一口气打破了这沉默的场景,张嘴淡然说道:
                “熊逸,你可还记得,那年策马相约香山之行吗?”
                “可惜香山之行之后,魏家的事,现在我也只想着如何能苟且活着。”
                指尖划过杯沿:“许是那年,我已死。”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10-01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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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钧十六年,北戈大捷,大军将匈奴赶至祁连山山脉以北,天子龙颜大悦,传令魏将军回京封赏。那时我刚到上京不久还是武威镖局的一个镖师,便是在长安街头,我第一次见到你和长兄,骑着高头骏马,官锣开道,万人欢呼掷花相迎,最是人间英雄少年时。大丈夫当如是,彼时我这样想。
                  我因机缘巧合同你们相识相知,也是机缘巧合,得先帝信任入了都护府,我和你阿兄默契的不再走动。只有你,也就你魏熹微,还愿意同我玩,常常到都护府大门口喊,蒋熊逸,下值了喝酒去啊。成钧二十五年,先帝病重,帝无子,过继平海王世子为太子。同年北戈再生战乱,魏将军赶赴战场,不幸战死。
                  那年秋天尤甚寒冬,呼出一口气都觉得冰冰凉,动动唇舌却是一股子燥,从头到脚再到心都觉得烦闷。北边来信时我们正前往香山赏枫,赶回上京将军府,到达最后那条长街时,你下马,我跟在你身后。从街头到结尾,老长一段路,你没有说话,许是冻的说不出口,许是没话可说,我看着你的背影,亦不知如何开口。
                  前路漫漫,似有尽头,又似乎没有。
                  三年过去,我竟指望你能懂,即便外放岭南,你也该懂得你该做的事,而不是日复一日蜗居于此,浑浑噩噩不知天地。
                  “我这人,生来没学会羡慕,人生来造化不同,富贵也好苦难也罢,不过是老天爷给的难关,捱过了也就好了。但我曾经羡慕过你。魏明,你变得与从前不同了。我早该明白,这天下,山、水、人间,未有昨日的好。”
                  “今日我必取走兵符。小寒将至,太师意欲奏请太皇太后废承光帝,迎立显宗皇帝嫡曾孙登位。他需要兵符,让魏九叔剑指上京,先帝予我有大恩,我要守好他的天下。至于你,世道已经这样乱了,总要有人好好活着。”
                  “要是有酒就好了”。重回茶桌跪坐下,两指捏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好茶”。
                  今日千万我死,明日亿万我生。有志之士如这冬天的梅花,初时一枝独秀,而后三五呼应,直到千枝万树,连绵不断。


                  IP属地:福建11楼2019-10-03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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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粗茶,抵不上蒋大人一声赞叹。”指尖的冷,屋里的冷,不如心如死灰的冷,也许已无言,正如自己所言,那年香山之行,同他有情谊的那个自己,已死,苟且于世也不过是为了魏家人内心所想要的一片安宁寸土之地。
                    在他来之前,阿姐已经传信来了梅岭,说她将同魏家英魂同在,可想她在宫中的生活,并不如内侍所言一切安好,无需挂念。想是聪慧的她已知宫中的汹涌暗流,这慷慨赴义的词,听了许多,每个奔赴北戈的魏家人,也许我是个例外吧,但愿往生后,见了他们不会被他们拒之门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端起茶盏同他一样,一饮而尽,道:
                    “蒋大人,也不如昨日的好。”
                    把玩着手中的空茶盏,指腹摩挲着上头粗粝,像在抚摸着北戈戈壁上的沙土,那么荒凉的地却是每个魏家人向往之地,我也一样,虽文不成武不就,但对那地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就像一个母亲在等待游子早日归家,而游子虽在千里之外,也时刻思念。
                    “北戈的酒,醇厚清冽,不同于江南的酒,清香绵长。”
                    “来年,定请蒋大人,喝上一杯酒。”
                    抬起头看着他的眉眼,好似多看几眼就能将这个曾经挚友的样子深刻进脑海里,京城太皇太后怕是等不到他拿走兵符,怕他归京,已成定局,而局中最重要的那个棋子,是他们不曾重视过的阿姐,温柔淑雅的阿姐,柔弱的外表同阿娘一样,温柔似水,可终究是将门之后,骨子里都是一样,柔软与刚正并存。
                    黑夜即将离去,而自己将何去何归?
                    亦或是,寻一方天地,远离朝堂,远离江湖。
                    破晓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屋外安静了,屋内也无一丝声响,直到一缕光亮从他开的半扇窗入了屋,微眯眼,笑着说道:
                    “蒋大人,天亮了。”


                    12楼2019-10-05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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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上京,我认识了一位教书先生,先生有个女儿,唤作三娘子,时常关照于我。
                      最后一次给武威镖局押镖,临行前我去找过她。
                      我问她,以后你会不会记得我。北风呼呼响,她没有回答。我知道啦,你当我没问过,我说。
                      三娘后来嫁了一户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安顺遂。
                      世间万事万物,人的选择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我这一生经历过许多起起伏伏,登临过山巅也闯过鬼门关,我做错过很多事情,有过很多遗憾,却唯独没有过后悔。
                      我不后悔认识你这个朋友。喝过酒,吃过饭,同过道,可以吵架,也可以打一场。
                      这便够了。
                      你选择了认为是正确的路,那么走了便不要再回头,若记得这份曾经相识过的情谊,天下再大,该见的时候总会相见。
                      “古有云: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下次,可一定要请我喝酒了”。言罢,捡起案几旁的大氅,按着雁翎刀刀镡起身,大步推门而走,步入雪里,步入晨光中去。
                      不再回头。
                      “持我令牌回京,去太师府。”
                      “督军大人,那您?”
                      “雪天夜奔,坠崖。你就这么复命吧。”
                      “是。”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无论有没有兵符,大局都已定下,太师要的是新君众叛亲离,他要兵符也要命,今日来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只不过别人来魏明兴许不得活。
                      “不过棋子罢了”。
                      长路漫漫,恩义已还,而我终究还是孤身一人。这冬夜雪景,万里梅花,在晨光下,都多了一份怅惘。
                      该往何处去?
                      天亮了。
                      明化三年,玉门关。
                      “蒋哥,上头判了徒流刑的人犯今儿要到驿馆了,您不是要押着去北戈军营,我能不能跟去见识见识?”
                      “走着呗。”拎上小酒壶,将捕快刀挂上腰侧,带两人晃出衙门。
                      阿父说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就是危难之时,总有些人会挡在大多数人面前。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愿奋勇为万人先,畅快自在一场,而后可慨然赴死。


                      IP属地:福建13楼2019-10-07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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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10-07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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