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在念着一个人,江南的明月知道。
——前言
夏·意
蝉鸣终于消了三分,正是夏当头,便是月夜踏江,也只能得两三分清风消解暑意,白色的衣袍被风吹起,徽纹浅浅泛起波澜,泛进了心坎儿中,剑立江上,莫若有几分仙人之感,不过这仙人眉头蹙着,从天山落进了这小江中。
该怎么做呢?前几日的行为有些唐突吧!蓝曦臣心里的念头杂糅着,线团般解不开,剪也不断,蔓延到四肢,入了剑下的江中月,勾得思念顺着线条进了心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他如每一位刚有了心上人的郎君,心里的念头全是如何追得心上人,求得圆满归,不过这位心上人却是半分不留情,上门拜访,刚起了话头便被赶了出来,就算勉强道其害羞,却也是看得清心上人眼中的冷淡,只得道一句:难啊,难!
从江上飘落至岸边,随手捏了片柳叶,含入嘴中,如同江南的少儿郎般,吹了起来,叶声清脆动听,勾得蝉又起了兴意,于是合奏一曲,聊解晚间寂寞。所以,该怎么让晚吟对自己上些心思呢?
曲罢,回了客栈,这江南夏季的荷花香已经侵染了被褥多时,让蓝曦臣想起了江晚吟身上也是有着一股莲花香,在莲生处成长起来的人,似乎都抹上了几分莲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过被褥自是没得选择权,于是细细枕靠,由着莲花香进了梦的身处,勾起思念与爱意,在梦中诉着情意绵绵。
翌日醒来,日已上梢头,炎炎烈日使衣袍顺着汗液贴了身,让蓝曦臣那平日里的端庄雅正淡了几分,蓝曦臣再次前往江家府门拜访,顺着管家的引领过了几座小拱桥,江澄的身影入了眼中。
“江宗主!”
“蓝宗主。”
“江宗主,昨日多有冒犯,我……”
“没事,我知蓝宗主昨晚是热气上了心头,迷了脑,才说了些胡话。”
“没有,我是……”
“蓝宗主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去处理事务了,蓝宗主有兴趣可在这地儿多玩上几天。”
“江晚吟!”
“嗯。”
“我此番前来只为你,若你有心,那我择日便告予叔父,你我结良缘。若你无意,我也愿同寻常百姓一般,追心上郎。”蓝曦臣顿了顿,语气难得带着一点锋利与逼迫,“你只告诉我你有意还是无意?”
“无意。”江澄的神色未在这番话下有变化,回应了一句,就起身准备离开,“管家,送客。”
“江澄,我心悦你,也愿得君意。”蓝曦臣也站起了身,将江澄挺拔的背影往心里印了印,御剑离开了。
江南的白日自是热闹的,街上人潮涌动,数不尽的新奇玩意儿都从这里通过商队运向外处,有小孩划着小船躲进了莲藕深处,寻得那梦里幽妙莲香,常得莲子清甜滋味。蓝曦臣御剑从上空滑过,江南的夏尚未有留住他的意思,看着他被温柔的风送走。
回了姑苏,蓝曦臣接过蓝家事务,没得空闲,只能在夜深时分,用信鸽送两三封书信来表达爱意,午夜梦回,蓝曦臣也在感慨为何会喜欢上江澄,原因太多太杂,喜欢已然深埋于骨血,反倒求不得最开始的那一点萌动。不过归根究底,到底是,见他皱了眉,心便会痛上三分。
日子如流水过去,姑苏内四季变更不大明显,等蓝曦臣处理好堆积的事务,安排好夜猎的姑苏弟子,江南的夏已经过了一半。与其说是过了一半,倒不如说是,江南的雨季来了,雨幕环绕,一把伞下便是一个故事,蓝曦臣撑着伞,绕过几方老房子,又到了江家府邸。
“蓝宗主,许久未见了啊!”管家尽职的站在府门旁,似是知道蓝曦臣会来的消息,见蓝曦臣在府门口停了脚,脸上笑着走了过来。
“江……宗主在吗?”
“宗主在的,正处理完夜猎的事,休息着呢。”管家的话倒是隐隐给蓝曦臣透着江澄的事情。
“那我方便进去?”
“当然。”管家笑了一下,引着蓝曦臣走过上次经过的拱桥,江澄正坐在大堂的中央处,手指按压着额头,神色有些黯淡。
“江,宗主,好久不见。”
“蓝宗主,好久不见。”
“江宗主近来可好?”蓝曦臣落座,一旁的江家侍从麻利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茶水流入杯中,茶香四溢,空气中的茶香飘散在二人周围,裹成一方小小的世界。
“尚可,蓝宗主近来如何?”
蓝曦臣顿了顿,随即不太自然地开口:“其他都好,就是有些念着一个人。”这话没有点明,江澄自然不会在继续聊下去,扯过夜猎的话题,聊了两句,就有送客的打算,蓝曦臣不得法拒绝,于是等他再次站在小流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江澄这是,又拒绝了他啊,有些小失落。江南的雨还在继续下着,蓝曦臣也不再撑伞,只是静立在前半月所在的地方,然后默默离开了。
许是下了雨,夜晚的天空干净得出奇,月渐圆,月光都透着圆融如意之感,所以这如意,这圆满,能属于他和江澄吗?蓝曦臣暗自感叹了一句,脱下外衣躺在了床上,慢慢入眠。月光亦从窗外抚到他的身上,浅浅一层却格外迷人,趁着蓝曦臣微扬的嘴角入了他的梦,梦中他在思念一个人,明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