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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1】
都说九重天的上神能不为情所动，李白却是个例外，作为狐妖飞升的酒仙，还是没办法彻底戒掉情根。
本来这也还好，天帝思量着赐他一位女仙官作伴，却不想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李白看上了战神重言，天帝的嘴角抽得不能再抽了，想给李白安排一个女仙官的想法也挥手作罢。
小道消息不假，李白确实喜男风，至于战神重言，最初李白只是在蟠桃宴上觉得他眉眼好看，但后来两百年的稍不留神，竟然真的爱上了他。
李白是很随心的人，即使飞升成仙，也还是留着作为狐狸时的浪荡天性，这两百年间他总是作出不经意地相遇，比如在天池药浴里闯入战神的领地还假装走错路，又比如酿成桃花酿之后跑到战神殿前酩酊大醉，还比如故意将自己养的雀儿朝战神殿引，然后再装作丢了雀儿慌慌张张去寻的样子......这一系列明目张胆的行为使得酒仙爱上了战神成了天庭的一大八卦。
战神这边就很不悦了，重言甚至一度施用法力将李白挡在殿外，因为重言有洁癖，李白实在冒犯过分了的时候，他会拿他的长枪将人不留情面地赶出去，闹到后来还向天帝请求下界去巡逻一段时间来逃避李白的攻势。
今日是韩信这两百年来第五次下界逃避李白，李白在自己殿内喝闷酒，自己除了不是女人以外有什么不比女人好，虽然天神不为情动，可武陵仙君不也和天界使者谈情说爱了吗。
“雀儿，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要被他如此拒绝。”桃花酿入味蕾只尝到了苦，李白厌烦地放下，看向身侧幻化成人形的灵雀少年。
“主人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只是战神殿下不......不开窍罢。”灵雀恭恭敬敬站着，生怕说错什么，但其实他很想劝李白放弃，九重天还有那么多上神，也有不少对李白是有好感的，可自家主人就是吊死在战神这棵树上不下来。
“对！他不开窍！他没脑子！他......他......但我真的想要他......”李白叹了口气，道理他也懂，从这百年间韩信眼里的厌恶和烦躁中，他本应该要及时止损的，可他心死不透，即使夜间举酒长歌难过地宿醉，第二日见到韩信时也嬉皮笑脸装作没往心里去。
韩信下界的日子里李白就酿着自己的酒，偶尔找武陵仙君下下棋，日子过得也还算自在。
这日他与诸葛下棋时忽然眼皮直跳，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他不喜的事情要发生了，果不其然，有小仙报来战神殿下回九重天了，但身边带着一凡人女子。
李白“轰”地一声拍桌而起，诸葛一惊，连忙瞪报信的小仙，上前把就要冲出去的李白拉住。“先等等吧，或许是有其他任务，别冲动。”
“有什么任务啊，他就是躲我才向天帝请示的下界，这时候带回来一女人，他什么意思！”李白浑身妒意，敢情这人一直看不上自己倒贴是因为喜欢女人？
一旁的小仙颤颤巍巍道：“或......或许真的有什么事情......殿下回来的时候那女子是昏迷的......”
“他还自己动手抱着她了？”李白挑眉，印象中韩信有洁癖，自己曾经想靠近他都会被长枪及时挡住。
小仙沉默了，一时间气氛竟冷得不像话。
李白咬牙，还亲手把人带回来的，心里真难受啊，堵得很。
“我先走了。”说完便丢下一局棋甩袖离去。诸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他其实是知道韩信有任务的，那女子是凤君的女儿王昭君，下凡历练情劫，韩信正好下界，天帝顺带命他保护。可正是因为是凤君女儿的原因，身份特殊不便透露，就成了隐秘任务，如今人回来了，或许是遭到了什么不测。
这件事他也是一日与天帝吃茶闲聊的时候知道的，天帝一向信任他才与他敞开了说，如今这事在李白眼里估计是颠倒了黑白。
这边醋意横飞的李白气恼地回到自己殿内，灵雀默默站在一帮，主人的气压低得他不敢开口，只好给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雀儿。”“啊......主人有什么吩咐。”
“你去瞧瞧战神殿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女人？”灵雀瞬间明白过来，看来战神下界还带回来了让主人生气的人，他叹气，都这样了主人怎么还这么在乎。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飞了出去。
李白举着酒杯幽幽地看着窗外的景，都说九重天是仙境，飞升后烦恼都会减了不少，但这个说法在他身上似乎并不受用。该死的，这情根怎么就是断不掉。
灵雀一路飞到战神殿外，因为韩信赶回来非常匆忙，没来得及用法力设置结界，灵雀便一路飞到了内阁，在窗边隐藏自己。
环绕四周就看见殿上的倚仙桌躺了个人，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五官，看不清脸。带人回来却不让睡床，战神与这女人应该是还没到那种关系，灵雀点点头，继续望着。
视野里出现韩信端着汤药来到那女人身边，也没有碰她，就这么放下了就离开了，全程也没有给她什么视线，仿佛两人并不相识。

灵雀飞回酒仙殿的路上思索着该怎么说这件事，看到此情此景他觉得似乎是有隐情，可他又不希望自己主人再为了那个没有一点回应的男人每日闷闷不乐了，思前想后，最后咬咬牙飞回殿内。
“怎么样，那女子好看吗？”李白抬眸。
灵雀不敢直视李白的眼，低低地说：“长得挺好看的，而且战神殿下给她亲手喂药了。”
“哐铛”一声，李白的酒杯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大殿格外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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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夜的九重天很幽静，李白一身酒气，拿着酒葫芦歪歪扭扭地走，月宫的一轮明月高挂，月光打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孤寂。
连醉着也知道战神殿的路怎么走，李白自嘲地笑笑，在殿前站住了脚。因为酒醉，胆子竟也大了几分，他抬头叩门：“韩重言......韩重言你给我出来！”一连喊了几声，里头的侍女听见了动静但不敢开门，急忙进殿内通报。
“韩重言......你出来啊，躲在里面偷女人！你好厉害......”李白酒意上头，嘴里的话越发的难听。“你战神是神仙，原来也不过如此嘛......韩......”
李白突然停下来，叩门的手顿住。刚才紧闭的门现在已经敞开，战神韩信黑着脸站在他面前：“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闹。”李白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瞪着韩信：“我不过就不是女儿身，你就这般厌恶，里头那个女人很合你心吧，抱着她回九重天，你还亲手给她喂药？即使她只是个短命的凡人，她能陪你多少年？再过几十年你是打算照顾一个老太婆吗！”
韩信一时无语，亲手喂药？这家伙看来是误会了什么，可他并不想解释，本来带王昭君回来已经够别扭的，他那日把她抱回殿里之后自己去药浴里里外外洗了几遍身子，确认没有女人的香味了才肯罢休，如今李白还在他殿前乱喊他跟一个女人不明不白的事。“啧，与你何干？”
李白凉凉地笑了：“与我何干？爷就他 娘 的在替你着想！”说罢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眼眶红红地啐了韩信一口。
听见李白满口脏话，韩信彻底皱了眉：“再吵就***。”
“说得好像我不说话你就不会让我滚。”李白握拳仰头看着韩信，韩信分明就能看见他满是血丝的眼，通红，带着平日里他没见过的表情。他愣了愣，这样顶撞他的李白他从未见过，还觉得眼前人有点陌生。只是突然李白的眉眼又柔和了下来，韩信听见他很细的嘟哝：“其实如果你亲口说跟那女人没关系我也就不会生气了......”
解释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韩信愣住，自己差点犯糊涂了，李白并不是他的谁，他自认为自己还蛮厌烦他的，为什么要给他解释。两人就这么面对着无言，过了一会李白才试探地问：“你是在默认跟那女人没关系吗......？”
看着李白眼里闪过的希冀，还有那小心翼翼拽着酒葫芦的手，透露出他又紧张又期待的心情。韩信蹙眉，脑海里闪过过去李白缠着他的画面，那凑得极近的脸，不知好歹的手......顿时就觉得烦躁起来，良久韩信才低低地说道：“有关系。”
被命令保护她的关系。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来不及收回来的小心翼翼此刻变得十分的可笑，李白眸暗下来，隐忍着什么。
韩信似乎是没看见一般，又道：“既然问清楚了，没什么别的事就走吧。”说完又用余光偷瞄了两眼垂头不语的李白。好像没有似以往那般排斥他了，这样静悄悄的他又让韩信有点不自在。李白还是沉默着，韩信抬起手碰碰鼻尖，自己说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二人之间围绕着浓浓的尴尬，韩信这才发现原来李白不围着他叽叽喳喳的时候这个世界真的很安静，他反而开始不习惯，又不想主动开口说些什么，便唤了一句：“说话啊。”
李白猛地抬头，韩信这才发现他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但倔强的眸子里仍带着嫉妒与不甘。韩信失笑，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根能让一个上仙变成这样。突然，李白开口了，带着一丝轻蔑：“战神您高高在上，与一凡人女子相恋，绝无好结果。”
这是在教训我？韩信挑眉，不容置疑的威严散发出来，眼里染上一丝不满。
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份被顶撞到了，又似乎觉得在李白面前本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韩信嘴里突然吐出来一个字：“滚。”说罢转身就要挑起长枪关门。
“等等。”李白抬手用酒葫芦卡着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道：“以后您再也不会见到我，我不会再来叨扰您。太白在这里祝您与她百年好合！”说罢抽出酒葫芦，酒已经醒了大半，心里满是悲凉。

“很好。”韩信扯了扯嘴角，抬手就把门关上了。李白站在殿门外，就这么静静地立着，月色下影影绰绰，树影和他的孤寂重合，映在殿门上，夜风也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把门关掉的韩信提着长枪也在殿门后站了一会，心里隐约有不安，有种冲动在告诉他应该去跟李白解释一下。但最后，他还是迈步往殿里走去。
后半夜灵雀见主人迟迟未归，飞出来一路寻找，最后在战神殿门前找到了呆立的李白，酒葫芦已经脱手掉在了地上，撒了一滩酒，李白目光涣散，灵雀看得一阵心酸。“主人，夜深露浓，该回了。”
李白恍然，但腿像注了铅一样没有动，他无力地看着战神殿，这里面是他爱了两百年的男人，以及这个男人用了不到十几天下界带回来的女人，夜深了，自己打扰了他们的情投意合，才会被韩信喊滚的吧。
“主人......”“没事了，走吧。”李白的语调清冷，长叹一声，弯腰捡起酒葫芦，走到殿门边将残余的酒泼到地上。“我李太白在这里发誓，此后再不饮桃花酿，再不临战神殿，再不爱一人。”说罢将酒葫芦往殿前一丢，甩袖离去。灵雀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而后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
李白的誓言一字不落地传入殿内用法术听声的韩信耳中，不饮桃花酿吗，桃花酿是他酒仙的珍品，他要戒掉，就等于把习惯换掉了。后一句不临战神殿，韩信皱眉，再听见他说再不爱一人的时候，突然站起身，但他顿了顿，又坐下了。
这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结果吗，这百年来他一直对李白不胜其烦，如今他自动放弃了于自己而言应该是解脱才对。
但为什么......心里的感觉如此怪异。
而后听见重物一声闷响，韩信定了半刻，端起长枪走出去，推开殿门，只见李白的酒葫芦静静地躺在地上，旁边是洋洋洒洒的桃花酿，在月色里散发出浓郁的酒香。韩信用长枪勾起酒葫芦，凝神片刻，觉得心里乱极了。
这不该是作为一位神明该有的心绪，如此纷乱，他已经许久未曾试过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被讨厌的人挂上了贪恋女色的名号吧，自己对女人没有丝毫感觉，身为天神，无欲无求才是他韩信应有的。这么想着，韩信将心里的烦闷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莫名其妙和女人捆绑上了那种关系的烦躁，就不再多想，挑着酒葫芦的长枪一晃，将酒葫芦往殿外远远地一扔，转身再次关上了殿门。
九重天的夜再次陷入了宁静，独独有人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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