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描述了,我拿着笔的手在颤抖!当爱情的急流充实了人冰冷的躯体的时刻,世界是不应当存在的——这么说使得我们的行为像18 ans(法语:十八岁的)不谙世事的情侣们的偷情行为。Mais, je suis vraiment indifférence vraiment.(法语:但真的,我真的不在乎。)我是在做梦吗?我是在神游太空吗?这会儿我眼前金花乱跳,大颗大颗的星星从天上砸到我的身上。我的眼前晃动着两颗类似于宝石,或是水晶、玛瑙,其他的不知名的矿物。像星星,却比星星闪耀;像百合,但有着百合无法比拟的纯洁光泽;像火,又燃烧着比火焰更热的激情。这是一双世上最美丽的精华。热可可睁开时的色彩。实际上我什么也看不见,睫毛下电光石火般闪烁。她象牙般的嘴唇(不是指颜色)是冰凉的,易碎的,热情的,惊慌失措的,这些味道填满了我充血的心房。无需去过多粉饰接吻那象征性的动作,嘴唇的摩擦,舌尖的轻触,唾液的交换,这些令任何一个终生禁欲之人唾弃的神圣仪式。这些鲜活的流着温热的血的动作,这些如根根倒刺生生把皮肉扎破的快感。这只是表象,但正是通过这些表象传导的美妙又残忍的能把灵魂摧毁的力量(我当时无知的想法是,这也许只有那会儿对于我来说极其神往的性爱才能相比)。她木兰花一样的脖颈,发光的脸颊,柔弱无力的四肢,珍珠似的胴体呵!这些正是此刻在我怀中、臂弯里,使我感到醉生梦死的魔力。那种莫名的眩晕,突如其来的狂喜,我突然就得到她了,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已经把曾经害得我日思夜想以致从未好寐过的宝贝捧在手心了。一下子,那些根本未达成的计划,那些恶毒的心思,愚蠢的念头,便成了我因精神不爽而烦躁和多此一举的产物了。 毫无疑问,我迷失了。我仍抱着她,揉乱她的鬈发,把我冰凉的手掌贴在她脖子后的脊椎骨上。但我似乎根本够不着她,像是夜空中的孤星,又像是黎明时天际的一抹红光,我意图把她抓得更紧——像卡图卢斯对他迷人的莱斯比亚的称呼⑥“——那个赫敏,我的赫敏。”——像金雕抓着了猎物时的猛劲儿不放手!我们不是但丁和比阿特丽斯⑦,我从不认为八九岁的性情萌动和十六岁的轻狂之爱中间能画等号,何况比阿特丽斯还是一个肤浅的小可爱,傅粉施末,全身挂满珠宝。不比劳丽思“在风中、在花粉和尘土中奔跑,是一朵飞行的花。”她在彼特拉克的笔下⑧翩翩起舞。mais je divague(法文:但是,听我说,),心满意足的情人常常是心不在焉的。 ⑥Gaius Yalerius Catullus(约前84——前54),古罗马抒情和讽刺诗人。作者的“那个赫敏,我的赫敏”模仿了卡图卢斯对他的情人莱斯比亚的呼唤。 ⑦Dante Alighieri(1265——1321),意大利诗人,著有长篇史诗《神曲》。生于1265年5月15日与16日之间,1274年遇见比阿特丽斯时九岁,据信比阿特丽斯八岁。因此作者认为他们的爱情是孩提时性情的萌动,一点都不可信。⑧Petrarch(1304——1374),意大利诗人,遇见劳丽恩时23岁。
Tant pis(法文:算了)我已经回顾了mes malheurs(法文:我的种种不幸)。从début(法文:开头),到fin(法文:结尾),这个Fille brune(法文:棕色的小妞儿)成为了我唯一delectatio morosa(拉丁文:愁闷的乐趣)。——对不起,我一激动就没法全用英文书写。——Problem ist(德语:问题是),我们还未成年,充满活力,激情四射,有着随时都能和敌人决斗或是报名参加敢死队的精神,我们也曾各自都有情人,我的莉莉丝,她的小卷心菜骑士⑨。当四年级我在黒湖边看见保加利亚的那只猴子和她热吻时(那会儿她还不承认她属于我),后来她在八楼走廊撞见我正把格林格拉斯家那个花儿似的小女儿按在墙上——Sicher(德语:确切无疑),Pour nous, c'est violent, cruel de torture.(法语: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剧烈、冷酷的折磨。)但在我们的关系还未到voluptas⑩的程度时。不,我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我会被她的不忠气得发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如此)。哦,是的,我们就是这样,在愚蠢的青春期里出去乱搞。不承受pavor nocturnus(拉丁文:夜晚的恐慌)。Je suis le plus cher(法语:我最最亲爱的)赫敏,你知道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你。但是你也需要原谅我差劲的自控力,因为我只是想让你生气。Pour rien.(法语:无缘无故地) 难道我所要抖搂的就是这一点吗?我们疯狂的爱情?不,这不是重点。但我还是要说完。让我想想吧,还漏下了什么吗?我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很多,我没有记录三年级她扇了我一巴掌时,她柔软却又强硬的手在我脸上乃至心里留下了怎样不可磨灭的烙印。我也没有写完圣诞舞会,满厅的冰晶,雪花簌簌,松树上的星星金光闪闪。比这一切更加耀眼的是一位羞怯的黎明女神——淡紫电光蓝的丝绸长裙,她美若天仙地,像从彩虹上踏着云朵走下来似的——不,她就是仙女。当奥罗拉①①朝我站着的角落向她那个傻大黑粗的主子太阳神走去时,我心中所受到的电击似的震撼和震撼过后狂暴的对她舞伴的愤怒——不,我宁愿永不再回忆。我也没法记录我们对所有人说的谎,做的假,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的暗示和意犹未尽的打情骂俏,所有偷偷摸摸、充满春意的小动作。即使我不紧不慢地考虑,思索,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上好几个月,也没法把所有美妙的邪恶之爱全部灌到羊皮纸上,更何况这些只不过是百万份之中一滴不起眼的水珠罢了。我的额头冒起了冷汗,一切都还没完。 ⑨莉莉丝是指《圣经》里亚当的第一个妻子和后来的情人。小卷心菜是法国女人对他们情人的普遍称呼,骑士是中世纪的贵族女人的情人的首选。这里作者幻想赫敏是法国人且有纯血统身份 ⑩voluptas:赫多涅 指的是「欢愉」女神,爱神厄洛斯与灵魂女神普绪喀之女。她代表快乐、愉悦和享受,被作者认为是爱情的一种程度。 ①①奥罗拉又叫厄俄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黎明女神,相对应于古罗马神话中的欧若拉。厄俄斯以风流韵事闻名。这里作者把她比作赫敏穿礼服时的形象,也为了影射她选舞伴的不忠。
当我写到这里时,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了,偌大的城堡里阴风呼啸,黑灯瞎火。万籁俱静中只听见我手里的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写划划的摩擦声,今天是一个重大的日子,2002年6月5日。几千米之外,“号角已经吹响,旗帜已经升起,刀枪已经擦亮,人马已经集结完毕。”一场腥风血雨正在酝酿。所有的人都要服从命令,所有的人都会参与其中。我呢,我也有我的使命要完成。神知道我尽力了,我做了所有我该做的事,像糖果屋童话的小孩一样布下了所有的面包,聪明的父亲明白了所有的事情。①③我聪明的宝贝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来找我了,我让她来找我了。屑滴答滴答,老鼠跳上了大钟①④。时间如此飞速的流逝,叫我急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抓不住。今天是我的生日,也将是我的忌日。当一个人如此真切的接近他罪大恶极的一生的结尾时,他是什么事情都要后悔的。而这就是我的任务,对辜负了她付出的毫无希望的爱赎的罪,去死。。。 ①③糖果屋童话:里面的孩子被继母骗进了黑森林,被女巫关在了糖果屋里,他们在来时的路上用面包屑做了标记,这使他们的爸爸最终找到了他们。 ①④Hicktory, dickory, dock,Hicktory, dickory, dock. The mouse ran up the clock……一首大众广知的英文儿歌,作者把自己比作那只老鼠,被用来暗示他的时间不多了。 回忆到此为止了。悲剧阻止了我锋利的笔尖继续滑破一卷卷的羊皮纸,时间也不再允许我继续像个fou(法文:疯子)胡言乱语。接下来令人心酸——有谎言,有欺诈,有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伤害,有更多歇斯底里的哭泣;有煎熬的等待,有绝望的失望,有把心剜出来时的痛苦堆积成的噩梦。这里可以画上一条分界线,上面有许些粘着的骨髓,干硬发黑的血和美丽的绿得发亮的苍蝇。在故事的转折处,我觉得那难以捉摸的自我总是在躲避,滑进了比我乐意探测的更深邃,更黑暗的海洋。因此,让它继续堕落吧,让我对她见不得光的爱死去吧!我向我并不相信的神灵祈求,而且——剁了我的手指也不告诉他们为什么! 够了,够了!我懦弱的心永远敌不过我强行掩饰的理智。我的泪已经滴落在了纸上,我的手即将握不住笔了。“好戏已经散场了。”让时间倒流六年,继续这未完的悲剧。第二幕的主角是她,这令魔鬼也心碎的伤痕!我的赫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