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场梦,一场让我甘愿沉沦的梦。
——题记
1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别酸臭了,有这功夫念那破诗,还不如省点力帮我挖几个坟,让底下躺着的兄弟得一个归宿!”
“你嘞,就挖你那破坟,我就继续念叨我这穷酸诗,咱们各不相干!”
在听到这句话后,我那死不要脸的团座终于发挥他的本事了,他把手里的铁锹朝我砸了过来,而我则很机敏的躲开。
“没打着。”我回头嘲笑他,但我那瘸了的腿早已快速朝前方溜去。
不同于以往,他今天竟然没有继续拿我寻乐,而是问了我一句:“烦了,你说叠纸船真的有用吗?”
我愣住了,灵魂仿佛被重重一击。
2
我们去买纸,禅达雨多,沿路的草和树都长得繁密。我们一路走着,一路看着那些新立起的墓碑,它们多是无名碑,附近的杂草吸收了埋葬在它们下面的尸体,然后茂盛的在风里摇曳着生命的光彩。
“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
他哼哼唧唧的唱着京剧《玉堂春》的词儿,风吹来林木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再加上他那萧索的调子,到让我真觉得人是有灵魂的,而他们的灵魂正在注视着我和我的团长。
我想起了李乌拉,李连胜,那个总是被迷龙打的半死不活的落魄东北军少尉排长,他死在日军的乱杀里,而一向视他如仇敌的迷龙却背着他的尸体走了一路。
我想起了要麻,李四福,一个平时爱学鸟叫的人,竟然真的死在了一声鸟叫里,他被日军一枪击头,快的让我们丝毫没有反应的机会,他的尸体或许被炸碎了,又或许已经化为尘土,成了缅甸路上的一株野花。
我想起了康丫,康火镰,死之前他想照镜子,可是我们没有镜子,于是我们点燃了火柴把刺刀拼在一起,想让他看一看自己的模样,炮火连天的岁月,我们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就把他扔在了身后,后来,他被日本人掘了坟,扔在了怒江里。
我的脑袋很疼,很疼,我不愿意回想了,我知道我的团长也一定在想着这些人。
他可能想起了兽医,那个说着西安话的小老头,我们炮灰团所有人的父亲,
他可能想起了豆饼,谷小麦,那个命比草贱的穷苦孩子,总是傻傻的,他死过两次,第一次死在缅甸的战场上,水把他冲进了怒江里,再后来他死在了燃烧的机枪下,血肉模糊,我们沉默,我们悲痛,可我们无能为力,怒江再一次带走了他,不知他的尸体可否回了家?
他可能想起了蛇屁股,马大志,那个总是嚷嚷着“阿公,我很中意你啊”拿着一把菜刀即做饭又杀敌的厨子,死在困守与南天门的围剿里,阿译拼了命的把他的尸体拖了回来。
死的人太多了,从缅甸再到南天门,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我的团长说他的余生就是个挖坟的,他要给南天门上挖一千座坟。
3
吃饭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克虏伯。
“我饿了!”他说道,然后一屁股在死啦死啦旁边坐下。
死啦死啦如同老父亲般慈祥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吃剩的半碗米粉推给了他。
我嘲讽道:“人家现在在虞啸卿手下当差,虞啸卿自从南天门一战后直接高升成了军长,不像团座大人你放着虞啸卿好好的心腹不做,非要跑来南天门挖坟,还要带上我!”
死啦死啦踢了我一脚,继而满脸堆笑的问克虏伯:“虞师座,哦,不对,应该是虞军长,他准备什么时候带着你们继续攻打日军啊?”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彩,亮的让人难过。
克虏伯扒拉了一口饭说道:“他不准备攻打日军了,虞师准备西进。”
碗,碎落在地,我看见死啦死啦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他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
“烦啦,你知道西进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语,我们三个都知道西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和自己的同袍自相残杀,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赶尽侵略自己国土的敌人,却想着把自己的同胞杀尽。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哑然,克虏伯没有回虞师而是继续跟着死啦死啦。
“迷龙,应该带着她的老婆和孩子回到黑龙江了吧,不辣瘸着腿带着那个日本军一路乞讨也应该到家了,董刀的家远估计还在路上,阿译呢?对了他跟着唐基应该混得不错!”
他神叨叨的念着哪些在南天门一站里活下来的炮灰们,一想到他们有一个好的归宿,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
我不忍心提醒我的团长,迷龙没有回到黑龙江,他死在了你的手里,我不想看见他再度崩溃,所以我决定帮着他一起遗忘,迷龙他是迷失在禅达回不了黑龙江的一条孤独的龙,可是现在他回家了,带着他的妻儿。
我们路过了那棵大榕树,我们叠了很多纸船放在树上,给那些回不了家的人引魂,我们又叠了很多纸船,洒在怒江的水里,给那些想要回家的幽魂引路。
后来,我们路过一个颇为壮观的新坟,上面刻着三个字:龙文章,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坟,上面也刻着三个字:时小毛,那是克虏伯的名字。
——题记
1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别酸臭了,有这功夫念那破诗,还不如省点力帮我挖几个坟,让底下躺着的兄弟得一个归宿!”
“你嘞,就挖你那破坟,我就继续念叨我这穷酸诗,咱们各不相干!”
在听到这句话后,我那死不要脸的团座终于发挥他的本事了,他把手里的铁锹朝我砸了过来,而我则很机敏的躲开。
“没打着。”我回头嘲笑他,但我那瘸了的腿早已快速朝前方溜去。
不同于以往,他今天竟然没有继续拿我寻乐,而是问了我一句:“烦了,你说叠纸船真的有用吗?”
我愣住了,灵魂仿佛被重重一击。
2
我们去买纸,禅达雨多,沿路的草和树都长得繁密。我们一路走着,一路看着那些新立起的墓碑,它们多是无名碑,附近的杂草吸收了埋葬在它们下面的尸体,然后茂盛的在风里摇曳着生命的光彩。
“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
他哼哼唧唧的唱着京剧《玉堂春》的词儿,风吹来林木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再加上他那萧索的调子,到让我真觉得人是有灵魂的,而他们的灵魂正在注视着我和我的团长。
我想起了李乌拉,李连胜,那个总是被迷龙打的半死不活的落魄东北军少尉排长,他死在日军的乱杀里,而一向视他如仇敌的迷龙却背着他的尸体走了一路。
我想起了要麻,李四福,一个平时爱学鸟叫的人,竟然真的死在了一声鸟叫里,他被日军一枪击头,快的让我们丝毫没有反应的机会,他的尸体或许被炸碎了,又或许已经化为尘土,成了缅甸路上的一株野花。
我想起了康丫,康火镰,死之前他想照镜子,可是我们没有镜子,于是我们点燃了火柴把刺刀拼在一起,想让他看一看自己的模样,炮火连天的岁月,我们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就把他扔在了身后,后来,他被日本人掘了坟,扔在了怒江里。
我的脑袋很疼,很疼,我不愿意回想了,我知道我的团长也一定在想着这些人。
他可能想起了兽医,那个说着西安话的小老头,我们炮灰团所有人的父亲,
他可能想起了豆饼,谷小麦,那个命比草贱的穷苦孩子,总是傻傻的,他死过两次,第一次死在缅甸的战场上,水把他冲进了怒江里,再后来他死在了燃烧的机枪下,血肉模糊,我们沉默,我们悲痛,可我们无能为力,怒江再一次带走了他,不知他的尸体可否回了家?
他可能想起了蛇屁股,马大志,那个总是嚷嚷着“阿公,我很中意你啊”拿着一把菜刀即做饭又杀敌的厨子,死在困守与南天门的围剿里,阿译拼了命的把他的尸体拖了回来。
死的人太多了,从缅甸再到南天门,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我的团长说他的余生就是个挖坟的,他要给南天门上挖一千座坟。
3
吃饭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克虏伯。
“我饿了!”他说道,然后一屁股在死啦死啦旁边坐下。
死啦死啦如同老父亲般慈祥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吃剩的半碗米粉推给了他。
我嘲讽道:“人家现在在虞啸卿手下当差,虞啸卿自从南天门一战后直接高升成了军长,不像团座大人你放着虞啸卿好好的心腹不做,非要跑来南天门挖坟,还要带上我!”
死啦死啦踢了我一脚,继而满脸堆笑的问克虏伯:“虞师座,哦,不对,应该是虞军长,他准备什么时候带着你们继续攻打日军啊?”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彩,亮的让人难过。
克虏伯扒拉了一口饭说道:“他不准备攻打日军了,虞师准备西进。”
碗,碎落在地,我看见死啦死啦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他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
“烦啦,你知道西进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语,我们三个都知道西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和自己的同袍自相残杀,在中国的土地上,不赶尽侵略自己国土的敌人,却想着把自己的同胞杀尽。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路哑然,克虏伯没有回虞师而是继续跟着死啦死啦。
“迷龙,应该带着她的老婆和孩子回到黑龙江了吧,不辣瘸着腿带着那个日本军一路乞讨也应该到家了,董刀的家远估计还在路上,阿译呢?对了他跟着唐基应该混得不错!”
他神叨叨的念着哪些在南天门一站里活下来的炮灰们,一想到他们有一个好的归宿,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
我不忍心提醒我的团长,迷龙没有回到黑龙江,他死在了你的手里,我不想看见他再度崩溃,所以我决定帮着他一起遗忘,迷龙他是迷失在禅达回不了黑龙江的一条孤独的龙,可是现在他回家了,带着他的妻儿。
我们路过了那棵大榕树,我们叠了很多纸船放在树上,给那些回不了家的人引魂,我们又叠了很多纸船,洒在怒江的水里,给那些想要回家的幽魂引路。
后来,我们路过一个颇为壮观的新坟,上面刻着三个字:龙文章,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坟,上面也刻着三个字:时小毛,那是克虏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