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青】 万家灯火
今年东京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黑羽快斗的伞只在暴雪里撑了三四分钟就被弯折起来,偏偏学校的教学楼离停车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雪渣子毫不客气地从脸上划过,带出一道疼痛的痕迹,黑羽快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这种天气来看母校就是一个错误,他收起没用的伞,把外套的帽子带上继续顶着雪向前走去。身边不断有留校穿的厚实又沉重的高三生路过,他们行色匆匆,被风雪侵蚀出红印的手抱着一摞摞书,脸上的表情麻木不堪,像是冬日埋藏在冻土下的枯草。
这无端让他想起中森青子来,她总是跟别人不同的。那怕是高三,哪怕是这样阴沉的天气,她的脸上总是生着明媚的笑,好看的眼角柔和的弯起来,嘴角上扬,像一大株盛开的向日葵。落在他眼中,掉在他心里,扎根生长开出春花,抖落下一树的风雪。七岁那年他不慎为她丢失了一朵玫瑰,自此心甘情愿把所有玫瑰都送给她,像送给她所有沉甸甸的欢喜。
坐上车才觉得冻僵的身体活络起来,血液又开始顺着血管流淌循环。黑羽快斗看着偌大的操场,怀念起中森青子把雪球砸在他身上时张扬绚烂的眉眼,他发了一会呆,才启动车子。黑色的保时捷缓慢的驶出停车场,咯吱咯吱碾过路上的积雪,只残余水渍在地上蜿蜒匍匐。他按开车载电台,轻快的钢琴声立刻洒满了车内狭小的空间,把他整个都围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偏爱听钢琴曲,为此中森青子还嘲笑过他,说他傻乎乎又笨兮兮,学不会温文尔雅与风度翩翩,居然喜欢钢琴这种高雅的乐器。
黑羽快斗撇撇嘴说笨蛋这可比那廉价庸俗的流行快歌好多了,再说了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笑嘻嘻的意有所指。中森青子一下子想起某次他穿着kid的衣服在床上叫她,一声一声大提琴一样低哑动听,水一样细细密密缠绕过去,泡得她腰肢都松软起来。她红了脸,作势去打他,忿忿不平念叨那明明是披着羊皮的狼,衣冠**哪里是真的温文尔雅。
他揉她发顶,记起来小女孩第一次弹出一整首流利的曲子时兴冲冲的表情,同样的明艳,同样的动人。
今天是圣诞节。
黑羽快斗听着电台里甜美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但其实那个人不在的话,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快走回家了才想起来家里的存货已经吃完了,只好又拐去了超市,挑的时候没有上心,看到什么拿什么,倒是看到速冻饺子准备拿的时候想起了中森青子大呼小叫说吃速冻的不健康的说法,犹豫了一下,撇撇嘴也就放下了。
东逛西逛的买了一大兜东西,付账的时候不觉得,坐到车上看账单的时候才发现三分之二都是中森青子喜欢的,剩下三分之一是他俩都喜欢的。停车经过门口花店时,正巧遇到老板关门,旁边站着的是个小女生,大冬天在外面冻得脸都红了,却也是笑着的,看来是女朋友了。
他突然无比想念中森青子。
“快斗,今天没加班,回家陪爱人啊,”
老板看到他,温和的笑了笑,
“这还剩一支玫瑰,要不要?”
黑羽快斗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买了最后一支玫瑰。它并不好看,不如他曾经送出去的那千朵万朵,皱巴巴的,小心翼翼的半开着。
手里握着玫瑰还提着一大兜食材的黑羽快斗似乎和平日里在万人瞩目的舞台变魔术又在综艺上玩世不恭的黑羽快斗有些不同,沾染了生活的气息,像是被软化的冰。
买了太多东西导致按不了电梯,住在二十三楼的姑娘好心帮他按了二十四楼的电梯,眨着眼睛打趣他,
“是送给女朋友的?还是要追的人?”
黑羽快斗笑着摇摇头。
“都不是,是送给爱人的。”
送给远在西雅图的她。
告别了姑娘,电梯停在二十四楼。黑羽快斗站在走廊里,透着有些脏的玻璃窗看向外面。小区里的圣诞树格外坚强仍是一闪一闪亮着,像是星星。雪还在下,夹杂着雨一下一下拍打过窗户,风声低沉,远处是万家灯火明明暗暗,却都散发着黄色的光,连成一片,煞是温暖。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去思念中森青子,他们视频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中森青子的头发又长长了,被她拿个小夹子乱七八糟的夹住,鸡毛掸子一样乱翘,竟然也生出几分可爱。
他一边看自己的行程一边听她絮絮叨叨的说,抱怨美国的食物一天三餐全是汉堡啦,同学个个又高又白,衬得她像小孩子啦,还有头发又长了,估计要到腰了,洗头很麻烦。他会插几句话,他们总是习惯性斗嘴。
他看着屏幕里的中森青子,带着低度数的眼镜,头发乱七八糟别起来,尽居然也称得上大家闺秀,只不过下一秒她就赌气嘴巴,说快斗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