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1
学校里的早春过于难熬,离着仅有的暖气片很暖,空调又没有暖风,一件又一件衣服套进校服里,贺峻霖再瘦小的身板也被塞的臃肿。散落一地的书本被他胡乱扒拉到桌下才捡起。撕破的书页和楼下的春天。
又要放学了,贺峻霖把书垫在下巴下,在下课铃声和吵闹的人声中闷闷不乐。
家里开了灯,智能家具运动得作响,贺峻霖从冰箱拿出来阿姨做好的菜,换了鞋把另一双拖鞋摆在门口。楼上的房间铺好的床也被翻乱,严浩翔回来睡过了,他翻了翻书桌,也没留下什么字条。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他翻了书包,包里堆满了废纸,书少了不少,应该是散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收拾好。外面天已经发了暗,他抄起手机又出了家门。
“就来学校拿个书,你还要找我陪你?”
“我害怕嘛。”
“他们又不在。”
张真源把贺峻霖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手里,书被塞在了外面的柜子顶,张真源踩着椅子废了老大劲才拿下来。沾满灰尘的书被他用校服袖子擦干净,柜子里的胶带正好可以用来粘封面,张真源看他一条腿跪在椅子上费劲得粘着,柜子倒是收拾得整齐。
夜路有些冷,贺峻霖回想阿姨做好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从楼下的小摊买了份粥。餐厅传来微波炉的运作声,他探进头去看,严浩翔的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带被扯松,弯腰拧着微波炉的加热旋转钮。
“你回来啦?”
贺峻霖扑到他身上,顺手把粥搁在了后面的桌台上。纸杯蹭到严浩翔的小臂,粥还是滚烫的,他的手掌在贺峻霖身后抽了一下,“怎么又乱买,想喝告诉我给你煮啊。”
“那我不喝了,吃饭吧我要饿死了!”
贺峻霖越过他的身子拿了碗筷,蹦蹦跳跳得端到了餐桌上,严浩翔把菜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把菜都摆的离贺峻霖近了些。贺峻霖最爱吃的菜里被撒了香菜,严浩翔把碟子挪到自己跟前给他挑香菜。
“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拿点书,忘在学校里了。”
唯一的辣菜还被放了香菜,他把筷子咬在嘴里眼巴巴得看着严浩翔给他挑着,严浩翔抬头看了他一眼,拿了新的公筷把蔬菜夹到贺峻霖碗里,嘟囔着多吃点蔬菜,看我干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都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了。”
“我...其实也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你睡了,走的时候你还没醒。”
就只是挑香菜的动作贺峻霖都能隐约看到严浩翔小臂的肌肉,他唠叨几句让严浩翔休息的时候少去健身了,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有空多陪陪自己。严浩翔抿着嘴笑,心里把贺峻霖的心思猜了个遍。
聊了几句学习,听贺峻霖讲了几件学校里的八卦,严浩翔的香菜也挑得差不多了。贺峻霖埋头吃饭,余光瞄到严浩翔缓慢的夹菜的动作,筷子碰着碗壁,他好像有点心酸,撂下没吃完的多半碗,抬头看着严浩翔。
“你吃完就要走吗?”
“我...”严浩翔的手停着思考了一会儿,皱眉的微表情都像在权衡利弊,“不走了,不走。明天早上早点走就可以。”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忙的。明天要起早还不如你今天晚上就走,还睡公司去得了。”
“你怎么说话得?我今天特意回来陪你的。听话霖霖,忙一阵子就好了。”
饭也吃不下去,严浩翔挑了半天的一碟菜也就吃了几口。贺峻霖把筷子摆好,严浩翔不说话继续细嚼慢咽得吃饭,他盯着严浩翔的动作,却没赚到一个眼神。他叹了口气,把下巴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那我错了,你又不理我。真没劲。”
木桌子都震了一下,严浩翔立马扔了筷子去扶贺峻霖的脸,小兔子得逞得笑了一下,但下巴该痛还痛,把脸贴在桌子上让严浩翔给自己揉着。最后吃饭都是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脚叫严浩翔喂了剩下的半碗饭。
贺峻霖不习惯和人一起睡,严浩翔偶尔才能抱着他睡,他只有这时候才莫名其妙有了被动权。贺峻霖的身子骨一直就瘦小,怎么喂也喂不起来,严浩翔打小就心疼。他小时候的独立意识就很强,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也不会闹,为了学做饭还在胳膊上烫了个疤,到现在还有淡粉色的凹痕。严浩翔把他圈在怀里揉着那一道烫伤,摸在手心里也没有感觉,贺峻霖感觉到痒,不自在得躲开了他的手。严浩翔心里不好受,他靠近哄贺峻霖,独有的低音凑近耳边,贺峻霖难受得挤了挤脖子,皱巴着脸不愿意给点回应。
再睡醒的时候严浩翔也走了。闹钟上贴了个“霖霖早安”的字条,洗手间的镜子上贴着“今天好忙”,大门的把手上贴着“记得吃早饭”。五颜六色的纸条,贺峻霖叼着牙刷全部撕下来攥在手里,扔进了洗手间的垃圾桶里。溅满水珠的镜子被沾着水的手越擦越花,贺峻霖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被映得模糊的眼睛。我眼里是不是都是失望,严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