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真是恶心……
洛轩不经意间回想起《EVA Air/真心为你》的最后一句台词。
是的，这很恶心，当录取名单公布的那一刻，当洛轩在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当哥哥阳轩恭喜他成功录取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力气笑出来，仿佛被录取的是别的人。
有种无助和空虚感……
“前十名录取诶，学校会发奖学金的吧！两年的学费都不用愁了呢！”阳轩捏了捏洛轩的脸，“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累。”
“小洛真可怜。”阳轩摸着洛轩的头，“摸摸头，疲惫就会全部消失哦。”
“你当我是六岁吗？”洛轩不耐烦地把哥哥的手拿开。
“唉，你六岁时多可爱啊。以前那个小洛哪去了？”
“反思一下是谁的原因吧。”洛轩不屑地鄙视道。
阳轩视线错开，想转移话题：“不过呢，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班哦。老天好像特别眷顾我们俩，一直没把我们拆开。”
“所以呢？”洛轩耳朵抖了抖，提起兴趣。
“到时候务必请把作业借我抄。”阳轩吐舌。
“我就知道……”
“小洛，我的好弟弟，我平日最疼爱你了……”阳轩抓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
洛轩将哥哥推开：“行了，别矫情了，我借你便是。”
“耶～”阳轩露出坏笑。
洛轩抱臂，叹息说：“真拿你没办法，但愿你不会拖我的后腿。”
“其实还有些话想说。”
“什么事？”
突然，阳轩一反常态，紧紧地抱住洛轩。
“哥哥……你干嘛呢？”洛轩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阳轩用脸轻轻蹭着洛轩说：“刚才看名单的时候差点以为要被拆散了，还在思考如何在不舍的心境下跟你告别，担心你一个人会孤独寂寞，现在这样最好……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尽管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将来也要相互关心相互扶持哦，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弟弟，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洛轩心里一暖，鼻子酸起来：“我知道，哥哥。”
阳轩放开弟弟，抹了抹眼角：“现在，笑一个，好吗？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洛轩眼眶湿润，努力动用脸部的肌肉挤出一丝笑容：“这样……如何？”
“笑的真难看……”阳轩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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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上6点，铃声准时响起，洛轩毫不拖沓地起床关掉闹钟。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但洛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当阳轩还在睡梦中时，洛轩就打开书本默背英语单词了。此时窗外的鸟鸣声叽叽喳喳，却并不吵闹。
早上7点，洛轩开始洗漱，收拾好家里的垃圾，外出买菜。一个人在外面时，洛轩会缺乏安全感，喜欢戴上卫衣的兜帽，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刚好外面下着细雨，这样除了尾巴不会把其他毛发淋湿。
早上7点40分，买菜回到家，将沾雨的卫衣脱下，换上温暖干燥的起居服，接着叫懒散的阳轩起床，叫醒后去厨房做早点，顺便将今早刚送到的报纸上的油墨烫干。这段时间刚好够阳轩洗漱完。
早上8点，富有仪式感地将煎蛋吐司、热牛奶和烫好的报纸端到餐桌上。“谢谢小洛，啊呜……”阳轩打了个哈欠，没睡够似的，迷迷糊糊地边看报纸边吃早点。而洛轩将自己的牛奶换成了味道偏苦的咖啡，有助于提神。
早上8点半，收拾餐具，洗盘子。
上午8点50分，开始写作业，要求阳轩减少噪音，必要的时候到屋外活动。
上午10点20分，作业暂停，准备午餐。从冰箱里取出今天买的新鲜食材，决定午餐做咖喱鸡丁和西红柿蛋汤配西蓝花。做菜的每一道工序都要经过精心烹饪，对加多少调味料的把控严格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只为能让阳轩夸赞一句：“嗯，今天的饭菜也是一如既往地美味！”
中午11点半左右，午餐烹饪完成，与阳轩一起享用，如愿得到夸奖。但阳轩不愿吃特意准备的西蓝花，遂一直盯到阳轩将西蓝花全部吃掉为止。
中午12点，收拾餐具，洗盘子。
中午12点30分，继续写作业，过程同上。
下午2点左右，完成作业，比预计时间提前半小时左右，奖励自己一杯咖啡和半小时音乐。
下午2点半，洗昨天的衣服，打扫家里的卫生。用吸尘器清理到沙发周围时，将碍事的阳轩连同沙发一并推走。
下午4点半，准备晚餐。今晚打算吃顿好的，遂做鳗鱼饭，中途阳轩进厨房打扰，被洛轩赶了出去。
下午5点半，与阳轩一同享用晚餐。阳轩幸福地感叹：“好久没吃小洛亲手做的鳗鱼饭了。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下辈子。”洛轩毒舌答道。
晚上6点，收拾餐具，洗盘子，阳轩主动分摊一部分家务，看来是心虚了。
晚上6点半，听英文广播，提升英语听力。
晚上7点，洗漱，听音乐放松，今天又发现一位宝藏音乐制作人，所奏所唱皆直戳灵魂，很开心。应阳轩邀请陪他打游戏，胜负各半，习惯了。
晚上8点32分，突发事件，家里进了老鼠，在阳轩的大呼小叫声中抓住老鼠用脚踩死，随后将老鼠的尸体扫进垃圾桶。
晚上9点，让阳轩抄作业，随后刷题库，边刷边抱怨这届出题老师水准真不行，要换套难点的。
晚上10点，阳轩先一步睡觉，却睡得相当不踏实，被子都踢掉了，洛轩无奈，只得为他悄悄盖上被子。
凌晨1点，夜深，月明星稀，结束刷题，伸了个懒腰，带着疲惫的身躯一头栽到床上，很快便昏睡过去。
第二天照样早上6点，铃声准时响起。
洛轩不喜欢去甜品店，不仅因为过度甜食对健康无益，还因为甜品店周围环境对他来说很嘈杂。
但既然是阳轩的请求，去一趟也无妨，反正作业完成后，复习和刷题时间都可以灵活调动。
甜品店的装潢偏小清新的风格，乳白色的桌椅排列整齐，小巧精致的吊灯悬在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世界著名景点的照片，前台的甜品柜里摆放着的是装饰得五彩斑斓的甜点。
在所有甜点中，阳轩偏爱黑森林蛋糕，哪怕洛轩屡次提醒他蛋糕的糖份含量过高，然而望着居高不下的体重数据，阳轩似乎根本不在意。
洛轩只要了一杯摩卡，戴上耳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两人在双人桌上面对面坐着。
阳轩刚吃几口蛋糕，就用勺子挖一块送到洛轩嘴边。
洛轩看了阳轩一眼，阳轩眯起眼睛又把蛋糕在他眼前晃了晃。
可以确定现在哥哥没有坏心，洛轩乖乖地把蛋糕吃进嘴里。
有点甜又有点苦的黑森林蛋糕在唇间化开的奇妙滋味，难怪哥哥会如此钟爱。
“可以把耳机分我一个吗？我想跟你一起听。”阳轩伸出手，摘下洛轩一侧的耳机。
洛轩没有表示介意。
“谢啦。”阳轩戴上耳机，认真听了一会，“好听诶，这是谁的歌？”
“YOASOBI的たぶん，这是我刚发掘到的音乐制作人。”
“好厉害，我也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
洛轩虽然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但其实喜欢的音乐能得到哥哥的认可，他心里很高兴，舌尖仿佛仍有蛋糕的余甜。
就这样听了半小时音乐，两人把甜点吃完了，彼此都很满足。
“呐，话说小洛你有想过爸妈吗？”阳轩挑起话题。
“你先说。”
“我有点想，但只有一点点，几乎等于不想。你呢？”
“我一点都不想。”洛轩语气很坚决。
“我们俩都好没心没肺啊。”阳轩露出苦笑。
“还不是因为他们除了给我们生活费以外，从来没有尽过父母的职责，连家长会都没参加过？”
阳轩跟着抱怨：“就是啊。哪怕他们要出差，也不应该那么长时间都不回家。每次还要解释说是为我们好，真是啰嗦。”
“不过是他们的自我感动罢了。”洛轩不屑道。
“还有啊，他们还拿我们作比较，让我们相互攀比呢。”
“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也是。”
“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装作很关心我们的样子，明明一眼就能被看穿。”
“可能是放不下作为父母的尊严吧？”
“没准以后他们会在外地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彻底抛下我们也有可能。”
“不过到那时，我们已经能够独立生活，他们再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不需要他们。”阳轩说这话时毫无负担。
洛轩伸出拳头：“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阳轩心领神会，默契地与弟弟碰拳：“谁让我们是孪生兄弟呢？”
【小剧场】
“我能不吃西蓝花吗？”阳轩吐舌，指望着萌混过关。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挑食是不对的。”洛轩一本正经。
“那我只吃一棵好吗？”
“盯——”洛轩停下碗筷，直勾勾地盯住哥哥，盯得令人头皮发麻。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
“盯——”
“难道真的要全部吃完吗？”阳轩语气里面带有求饶的意思了。
“盯——”洛轩还是没停下。
“我吃总行了吧……”阳轩夹起西蓝花，咽了咽口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西蓝花送进嘴里慢慢嚼动，感觉咽不下，就喝水冲下去。
“很好。下一棵。”

第2.5章
【梦魇剧场】
红灯亮着，一家四口却过了马路。
洛轩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抬起手：“等等……”
但是太晚了，飞驰而过的汽车将四个人全部撞飞，肢体和躯干像坍塌的积木一般散乱地落到地上。
天空是血红色的。
洛轩望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感到有些头晕。
马路对面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黑影在嘲笑他。
那是洛轩称之为梦魇的东西，是他的敌人。
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美工刀，随着一道光线闪过，美工刀延长变形成一把锋利的武士刀。
“不可饶恕。”洛轩举起刀朝梦魇冲过去。
“我做了什么孽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男的黑影严厉地训斥道。
“什么……”洛轩心中一惊。
就在洛轩迟疑的一瞬间，一双长长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开，猛地撞到墙上，手中的刀掉到地上化为原型。
“你简直一无是处。”女的黑影接着说。
“早知如此，我当初为什么要孩子？”
“你就是个**！”
“说到底，你自始至终都远不如你哥哥。”
越来越多的手死死缠住了洛轩，让他无法挣脱。
“可恶……”洛轩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女的黑影走过来，一只手摸着洛轩的脸，另一只手狠狠地掏进洛轩的胸膛。
“啊啊——”洛轩动弹不得，胸口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黑影活生生地将洛轩的心脏挖了出来，那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看见你就烦，你为什么不去死呢？”黑影将洛轩的心脏彻底捏碎。
“咳咳……”洛轩咳出鲜血，表情扭曲，整个人痛苦不堪。
乌鸦飞到地上，啄食着心脏的残渣。
但是洛轩没死，只要他还有活着的信念，他就不会死。
“让我来吧。”男的黑影替换过来，捡起地上的美工刀，“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洛轩不回答。
黑影捋起洛轩的袖子，露出被刀划过而留下累累疤痕的手臂。
“你有什么心事不愿告诉我呢？”黑影把美工刀放进洛轩的手里，“算了，小孩子能有什么心事？”
黑影抓着洛轩的手，让刀尖对准洛轩的喉咙，一点一点地按下去。
“你……”洛轩对抗着不让美工刀划到自己，但是刀尖已经抵到他的喉头。
“为什么不割破喉咙去死呢？”
“因为你们不配！”洛轩的力气突然变大，夺下美工刀的主导权划向黑影，将其逼退，“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你们不过是我内心狭隘的产物。”
洛轩愤怒地挣脱出来，再次将美工刀变为武士刀，将妨碍自己的手悉数斩断。
“你以为你能一劳永逸地击败我们吗？”两黑影放声嘲笑。
“我绝不会输给我自己。”洛轩突进到他们身边，一刀劈开男的黑影，黑色的汁液溅到他脸上，“我不能死！”
“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乐观开朗呢？”剩下的黑影还在喋喋不休，“照顾你为什么这么难？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下你！我要离开你，我不想再管你了！”
新的手伸出来，密密麻麻地挡在洛轩面前。
“闭嘴。”洛轩挥刀切除交错盘绕的手，砍掉了另一个黑影的脑袋。
一切都结束了。
街道就此安静下来，但天空仍是一片血红，乌鸦哇叫声不绝。
绿灯亮起，洛轩收起美工刀，擦了擦脸上的黑色汁液，若无其事地经过。

不错唉

总算被我追到新的了

！！找到宝藏

“小洛你很勇嘛，身材不错喔，蛮结实的啊。”阳轩色情地拍了拍弟弟的大腿。
“哥，你干嘛？”洛轩腿一缩。
“都几岁了，还那么害羞？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喔？”
“懂……懂什么啊？”
“你脸红了啊，来，让我看看。”阳轩掀起弟弟的衣服。
“不要。哥，你干嘛啊？”
“让我看看你发育正不正常啊。”阳轩又摘掉弟弟的眼镜。
“哥哥！不要！”洛轩反抗。
“听话，让我看看！”阳轩饥渴地扑倒洛轩，三下五除二将其扒光……
阳轩醒了，眯着眼睛爬起来，发现一切正常，不仅自己没有衣衫不整，隔壁床的洛轩也起床很久了。
“嘛……原来是梦啊。好怪哦……”阳轩摸着脸思索。
“哥哥，早饭做好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洛轩像往常一样开门，板着脸叫哥哥起床。
“嗯，谢谢小洛啦，我马上就洗漱好。”阳轩装作无事发生似的，穿起衣服。
吃早饭时，阳轩看着报纸，啃着面包，仍忘不掉刚才的梦，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小洛啊，我昨晚有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洛轩正在喝咖啡的手忽然抽搐了一下，喉结也随之上下抖动，一副要喷出来的样子。
洛轩放下咖啡，故作镇静地用纸巾擦净嘴：“你是指深夜里发出的怪笑吧？”
“怪笑……是什么样的怪笑呢？”
“怎么形容呢？邪魅？淫荡？”洛轩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怕不是……”
“额……你别再往下想了。”
“哥哥你不是处吗？”洛轩难以置信地望向哥哥。
“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噫……”洛轩嫌弃，转念又用手撑住下巴，饶有兴趣地问起来，“那么哥哥意淫的对象是谁呢？”
“我干嘛要告诉你啊？”阳轩警觉起来。
“她漂亮吗？”
“这……”
“没办法用漂亮来形容吗？”洛轩轻呷一口咖啡，“或者说，ta是不是女孩子？”
“是女孩子啦！”阳轩极力狡辩。
“眼球向右上方飘移，摆弄手指，声音与声调反常，还有皱鼻。”洛轩胸有成竹地笑了，“你在说谎。”
“到此为止吧，小洛。”阳轩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是不是在我们现在的班上？”
“不是！”
“说谎。下一个问题，他是不是跟你关系亲密的人？”
范围越来越小，阳轩深知弟弟偏爱刨根问底的，后者也有能力一步步接近并最后得出真相。
“……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昨晚我梦到的……是你……”阳轩羞耻地捂住双眼。
“啊……”洛轩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高精度的头脑直接宕机了。
这一刻，气氛尴尬到连空气都凝滞了。
体育课，热身跑操，其他同学都跑完了，唯独阳轩洛轩还差半圈落在后头。
“加把劲！还剩最后半圈了！”阳轩鼓励道。
“不行了……喘不过气了……”洛轩气喘吁吁。
洛轩从小体质就比一般人要差，跟哥哥完全相反，他怀疑哥哥早在胎儿时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部分体质，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抱怨什么。
半圈，在别人看来轻轻松松的距离，在此时的洛轩眼中却是遥不可及。
烈日炎炎，闷热的空气，连吹过的风都是滚烫的。
“没事啦，我不是一直都在陪你跑吗？我相信小洛可以的。”阳轩还不放弃。
“你好歹……搭把手……拉我跑一会……也行啊……”洛轩终于示弱。
“这个嘛，你求我啊。”阳轩坏笑。
“你这家伙……”洛轩现在恨不得往哥哥脸上打一拳，但却没有力气。
“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啊。”阳轩气都不带喘，笑得更开心了，“又不会少块肉。”
“麻烦你……去死……好吗？”洛轩冷眼拒绝，深感绝望。
没想到阳轩表情认真起来，居然爽快地拉住洛轩的手：“真拿你没办法呢。”
“你在……做什么？”洛轩没搞清楚情况，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轻快了不少。
“看你太可怜了，就拉着你跑完咯。真以为我会落井下石吗？”阳轩说这话时，在洛轩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十分帅气，“抓紧了，千万别摔着。”
就这样，跑操结束。
洛轩累得弯下腰休息，腿都有些站不稳，喘息好久才平静下来。
阳轩反倒一点都不累，甚至慵懒地伸了个腰，要不是选择了陪弟弟跑完，他可能一个人跑得比谁都快。
“要说谢谢的话，就趁现在哦。”阳轩拍住弟弟的肩膀，“下次再跑不动的话，我还是会拉你一把的。”
洛轩别过脸去，尽管不情愿，却还是说了：“那个……谢谢……”
“声音好小，我听不见呢，再说一遍。”
“听不见就算了。”洛轩刚在心里给哥哥加的分又扣了回去。
“好啦我开玩笑的啦。”
夏日知了的叫声一阵一阵愈发清脆响亮了，大家开始自由活动，四散开去。
“班长，一起来打羽毛球吗？”同学向阳轩发出邀请。
“不好意思啊，我要陪小洛待在树荫下乘凉，天气太热了。”阳轩抬头望天，阳光强烈得刺眼。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同学识相地离开。
“体育课总有人邀请你，为什么你从来都是拒绝别人？”洛轩坐在树荫底下，望着打成一片玩耍的同学，淡淡地问道。
阳轩也不藏着掖着，背对着弟弟说：“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挺符合你风格的回答。”洛轩评价。
“哪怕他们全部加起来，都不如小洛一个人重要。”阳轩转头看向弟弟，伸出手指点在弟弟的鼻尖，“在我眼里，你是特别的，无可替代的哦。”
“说得好肉麻。”洛轩表情毫无波动。
“你好歹配合一下刚才的气氛行不行啊？”
“哇，我好感动，哥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洛轩生硬而又浮夸地表演给哥哥看，“满意了吗？”
“唉……一点都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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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他们把他的肚子剖开了哦。”阳轩笑容满面地介绍着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手术操作视频，“看到他的内脏器官了吗？我来指一下，这里是肝脏，这里是胃，这里是胰腺和十二指肠……”
“好了，别说了。”洛轩关掉视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恶趣味？”
“因为非常刺激，让我很解压啊。”
“嗯？”洛轩挑眉，很是不解。
阳轩这时睁眼，给脸上的表情增添一丝诡异的目光：“我好想看看他那仍在蠕动的肠子被掏出来后在染红的雪地里一边冒着热气一边缓慢拖行的模样……”
“你绝对是心理扭曲吧。”
“嘛……差不多是这样呢。”
“还大言不惭地承认了……”

“成长可不是什么恩赐哦，成长是交易，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你用最宝贵最珍视的东西，或许是纯真，或许是快乐，或许是理想，来换取所谓的成熟，说到底就是给你戴上一副面具，时间久了，他就会融合为你的一部分。至于是好是坏，我不予置评。”
阳轩曾如此解释他对成长的理解，他自己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成长起来的。
只有洛轩真正了解阳轩笑眯眯面具底下的本质，是一个比他还要孤傲冷漠的怪物。
“大家在聊什么呐，能不能带我一个？”阳轩一下子扎进人堆里。
“是班长啊，你有没有听说隔壁班同学考试作弊被抓的事情？”
“原来是那件事啊，我早就知道呢。我昨天送作业的时候就跟隔壁班班长聊过了。”
“那你知道多少细节？能不能分享一下？”
“知道的没多少啦，大概是他数学考试的时候用手机搜答案，被老师当场逮住了。”
“那后来呢？”
“考试成绩取消，然后处分，全校通报批评，一般都是这样。不出意外的话，通报批评明天就会贴出来了吧。”
“可真惨。”
“本来性质就比较恶劣，也用不着同情他啦。而且我听说，他仗着家里是做生意的，有钱有背景，做过不少违反校纪的事情，甚至抽过烟喝过酒呢。这次惩罚纯粹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就算他因为这个转学了都合情合理吧。”
“你怎么连他的背景都知道？”
“嘛……我很八卦的，不少小道消息跟其他班的人聊熟了就知道。你们想打听什么消息都可以找我做中介哦，我的信息渠道还是挺多的。”说到这，阳轩放低声音，“你们知道的，随堂测验有的班会先考，到时候只要联系一下先考的班级……”
“那就麻烦班长了。”
“不客气，千万记得帮我保密哦。”
“放心吧。”
阳轩满意地回到座位上。
洛轩用手指敲了敲哥哥的桌子：“你这样跟那个用手机搜答案的同学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阳轩深谙此道似的，“没办法被抓到的作弊就不算作弊。”
“照你这么说，就没人能举报吗？”
“只要被拉下水的人够多，大家都绑在一起，自然就没人敢举报咯。”
“局外人呢？”
“局外人总共才几个呢？”阳轩一手托腮，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小洛你要举报我吗？”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可没心思管这些。”
“这就对啦。”阳轩戳弟弟的脸，“真是懂事的孩子。不像某些不听话的，要好好施压才管得住呢。”
“班长，这是最近的违纪记录。”纪律委员将一本本子交给阳轩。
阳轩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摸起下巴：“嗯，最近班级的违纪现象少了好多，看来大家都很积极进取，又或许……藏得更深也说不准呢。”
“以后会更加认真仔细的。”
“辛苦你啦，也不用太认真的，大家都是同学，讲点情面啦。”
“我懂的，那么需要做改动吗？”
“暂时先这样吧。”
“那个……班长，还有纪律委员……”一个害羞的女同学走上来，“我是来……听说可以……那个违纪名单……我一次早上迟到……能不能……”
“迟到啊。”阳轩跟纪律委员对视一眼，“老师有没有发现？”
“老师还没到班……但是纪律委员点名的时候我没在……”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阳轩给纪律委员一个眼色，“把她的记录去掉吧。”
“好的。”纪律委员用笔在女同学的记录上划了一笔。
“这个就是交给老师的本子吗……”女同学还是不放心，“不会被老师发现涂改痕迹吗？”
“放心吧，这个是给我们自己看的账，给老师看的是另一本本子。”纪律委员解释道。
“我明白了……谢谢班长和纪律委员……我改天请你们吃饭……”
“你太客气了。”阳轩挥挥手，“小事而已。”
“总之非常感谢……”
送走女同学，纪律委员看了看手里的记录：“又送了一个人情。”
“人情够多嘛，送点也没关系。”阳轩趴到桌上，“倒是有几个，给他们机会都不肯抓住。”
“班长也为他们操碎了心吧？”
“是啊。但是他们不听话偏要作死我也救不了呢。”
“剩下的还是交给老师处理吧。”
“嗯，这样最好。”阳轩眼中短暂地闪过冷酷的目光。
放学后，其他无关的同学都已离开教室，阳轩随意地坐在课桌上，对着一个局促不安的男同学。
“知道我把你留下来想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啊，班长。”男同学非常想离开这里，于是站起身。
“我有让你站起来吗？”阳轩睁眼。
男同学被吓得乖乖坐了回去。
“300。”阳轩说了一个数字。
“什么？”
“某人的300元，是不是你偷的？”
“你凭什么怀疑是我？”
“当时我看到你回教室，教室里面应该只有你一个人吧？”
“这也能叫证据吗？”
“或许我一个人的证词不够有说服力，但是自开学以来不止一个同学看到你翻别人的东西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真以为我不会关注你吗？初中的时候你就因为偷东西被警告过吧？如果还想抵赖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调取监控录像。”
“你怎么知道……”
“嘛……看来是承认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职责所在。”阳轩从桌子上下来，低头俯视同学，“告诉我，钱被你用到哪去了？”
“班长……请你不要告诉老师……”
“我问你钱去哪了？”阳轩瞪住同学，厉声道，“不要答非所问。”
“我……我充到游戏里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阳轩冷笑，“还想继续偷下去吗？”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男同学已经发抖了，“我会把钱还回去的，就当无事发生好吗？”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偷呢？老师她也很奇怪班上怎么会有人偷东西，看样子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存在呢。是警告还是严重警告？又或者……”
“求班长不要把我供出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阳轩狡黠地扬起嘴角，“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哦。”
“……”同学这才知道自己早已被阳轩拿捏死了。
“三天之内还清偷来的钱，戒掉偷东西的习惯，并且从现在起，我要你无条件地，绝对忠诚地服从我说的话，明白吗？”
“……明白。”
“你回答得很随意呢，看着我的眼睛再认真说一遍。”
“明白！”
放走男同学，阳轩这才切回眯眯眼模式，拉开教室后排的窗帘：“小洛，可以出来了哦。我让你录的音录得怎么样？”
“放心，该录的全录下来了。没有包括对你不利的内容。”洛轩将手机交给哥哥。
“很好。”
“你认真说话的样子真的相当恐怖，跟他比起来我觉得你更像反派。”
“谢谢夸奖哦。”
“我没在夸你……”洛轩有点无语，“还有，你打算以后命令他做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呢，不过……以后总有脏活累活给他干的吧。”阳轩坏笑。
讨论是非对错是毫无意义的，评判事物的唯一指标就是它是否有利可图，即使涉及到灰色地带，这项指标对阳轩也同样适用，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我会成为你的棋子吗，哥哥？”
“永远不会。”
“是因为我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吗？”
“不，是因为我预料到，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执棋手，到那时，我可不希望成为你的对手。”
“哥哥的意思是，我也会像你一样拥有大人的思维？”
“嗯。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探讨过成长的意义吗？虽然成长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虽然我无法评价它的好坏，但我还是希望你慢一点长大，在你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摧残前，能多保留一点纯真，让我能多保护你一段时间……”阳轩低下头，念念有词，“毕竟，见不得光的事情，只会脏了你的手，目前，暂时，留给我去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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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试卷成绩发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我怎么这道题忘了复验啊……”洛轩懊悔。
“及格了！好耶！鼓掌！啪嗒啪嗒啪嗒！今晚去吃烤肉庆祝吧！”阳轩拿着试卷兴高采烈。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洛轩见到阳轩如此高兴，手中接近满分的成绩顿时没那么香了。

第五章
洛轩讨厌雨天，雨天的空气是潮湿的，地板是潮湿的，连心情都是潮湿的，没有温暖的阳光照射便会生出阴冷感。
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在伞上，洛轩把雨伞压低，遮住自己的脸，同时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脸。
“多亏小洛提醒出门带伞，不然去吃饭的路上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阳轩庆幸道，撑伞与弟弟并肩行走。
“今天看了天气预报，知道多半会下雨。”洛轩淡淡地回应。
“你一向都是如此谨慎。”
“不，我只是留了一个心眼。”
到了食堂，两人刚把伞收起来，就看到每一个打饭窗口前都大排长龙，而食堂的桌椅几乎都被人坐满了。
“老师才拖堂5分钟，人就这么多啊……”阳轩苦笑。
“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快来排队吧，别纠结了。”洛轩排到队伍的最后。
“前面有我认识的人诶，我们可以插队的。”
“你去插队吧，我不想做这种事。”
“小洛你真的愿意等吗？”
“我脸皮薄，没你那么厚。”
“行吧行吧。”阳轩老老实实陪洛轩排队。
就这样排了快15分钟，两人终于打到饭，又陷入了找不到座位的困境中。
“饭都快凉了……”阳轩呢喃。
“再找找吧，我看到那边……”
突然，洛轩被一个快速路过的人撞了一下，手中的饭菜掉了出去，全部翻在地上，他本人也差点在湿滑的地板上摔倒。
阳轩一只手端饭菜，另一只手扶住弟弟：“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溅到？”
“没有……”洛轩望着地上的饭菜，神情有些忧郁。
“没事就好。拿着。”阳轩将手里的饭菜端到弟弟手上，随后走到肇事者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呐，为什么你走路的时候不能小心一点呢？”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肇事者一再道歉。
“你以为这样就能推卸责任了吗？”阳轩脸上生出浓重的阴霾，“不赔偿的话我可不会放你走哦。”
“放了他吧。”洛轩及时制止哥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洛，你总是选择忍气吞声……”阳轩叹了一口气，放开肇事者，“听着，这次是因为我弟弟求情我才原谅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忘掉这件事，我记人一直都很准，希望你下次不会再因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随后阳轩脸色阴沉地把人放走了。
“哥哥，你的饭菜。”洛轩想将手里的饭菜还回去。
“你先找个座位吃饭吧，我去排队。”阳轩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但是……”
“没关系啦，我可以插队的，很快就来陪你。”阳轩摸了摸弟弟的头，重新排队去了。
“哥哥……”洛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吃完饭回到教室，雨还在下，洛轩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阳轩没有刻意打扰他，安静地用手撑脸，注视着弟弟。
洛轩轻声问：“哥哥，假如今天撞到我的是不好惹的家伙，你会跟他打起来吗？”
“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二打一还打不过吗？”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小洛，今天我之所以会失态，就是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作为你的哥哥，我有保护你的责任。”
“每次都是哥哥在保护我，我也想独立一次，我也想保护哥哥……”洛轩扭头看向阳轩，眼里满是自责。
“我不需要小洛保护哦。”阳轩眯眼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不信，哥哥你就没有脆弱的时候吗？”
“脆弱的时候？”阳轩挠脸，“或许有吧？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了。”
某次课间，一位女同学将自己的作业本递给洛轩。
“洛轩同学，这道题怎么解啊，课上我没看懂。”
“这是一道几何题，要在这里做一条辅助线，然后做两边的垂线，再计算它的长度，利用长度关系得出这个角的角度，然后……”
“哦，我懂了。”女同学顺着这个逻辑继续做下去，得出正确结果，“原来是这么做的啊，谢谢啦。”
“不用客气。”
“还有一件事，洛轩同学。”女同学递出一张纸条，“我在网上看到这个东西，很感兴趣，但是我不懂破译，我想以你的头脑应该能解出这段密码，所以能麻烦你一下吗？”
“可以，但我不能保证解出来。”
“没关系的，洛轩同学可以一直尝试，我不心急。”女同学收起作业回去了。
一旁关注的阳轩起了兴趣，偷偷来到洛轩背后，伏在他耳边低语：
“小洛啊，那位同学总是在课间找你探讨学习，该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你开什么玩笑？”洛轩打开女同学给的纸条，发现是一串电码。
“这个不是摩斯电码吗？”
“应该是。我试着对应一下字母。”洛轩将所有对应字母写在纸上，结果是一串看似无规律的乱码。
“看来不止一层加密啊。”
“我想想，会不会是凯撒密码呢？”洛轩摸自己的鼻梁，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但是我不清楚它的偏移量是多少，只好穷举了，好在密文不是很长。”
洛轩在纸上列出25个猜想偏移量的解。
“还是看不出规律……”阳轩扶额。
“不，直觉告诉我，应该离结果不远了。”洛轩从上到下一个个检查解出的字母，突然发现第三个解的每一个字母很眼熟，“是栅栏密码……”
“那是什么？”
“我暂时没时间跟你解释。”说罢，洛轩带着纸条去找女同学。
“这么快就解出来了吗？”女同学表示惊讶。
“不，是我想，

“不，是我想，这题我不可能给你一个很好的答复。”洛轩将纸条还回去，“对不起。”
“是这样啊……”女同学略有些失落，“我明白了。但是我们依然是朋友，没错吧？”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朋友，那就算是。”
“谢谢。”
洛轩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回到座位上。
阳轩大概猜到了密码的结果，迟疑片刻说道：“小洛，该不会真的……”
“你是对的，哥哥。”洛轩坦诚交代，“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栅栏密码就是把要传递的信息中的字母交替排成上下两行，再将下面一行字母排在上面一行的后边，从而形成一段密码。反向解密的方法，就是将密文分成两行，再按上下上下的顺序组合成一句话。这里第三个解按照这种解密方法，得出的结果就是这个。”洛轩将答案写在纸上。
答案是ILOVEYOU。
“那孩子真可怜。”
“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感情对我来说是多余的，正因如此，很多人，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不值得。我只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不过这或许也是一种奢求吧。”
“确实是一种奢求呢。不过，你并没有错。”
“但我还是感到抱歉。”
“说明你还是有所谓的吧。”
“所以我才说感情是多余的。”洛轩偏过头去，“它让我没法理性思考问题。”
“其实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显得你有血有肉，而不是一个机器。”
“人真是充满矛盾的物种。”洛轩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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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今天我帮小洛做饭怎么样？”
“你想烧了厨房吗？”
“小洛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啊？好难过。”阳轩垂下耳朵，眼泪汪汪。
“唉……算了，你过来帮我切菜放调料吧。”
“好！现在要加什么？”
“放糖。”
“糖来了。”阳轩把调料撒下去。
“那是盐，而且你加多了。”洛轩眉头一皱。
“……啊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