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的接近在预料之中,只是他从未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样快,只能勉力让自己粗重的喘息戛然而止,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得难受,又险些干呕出来。
虽说是努力镇定下来,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时才发现无论如何都贴不稳,刚想质疑是不是门扉有问题,仔细一看却是自己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害怕,他的身体正明确地向他传输这样的信号。
怎么可能不害怕?超出了多年认知世界观的事实,就好像是误入了什么亡灵的宅邸一般,超乎常理的追杀,与宝可梦截然不同的、会被称之为怪物的存在……
几乎连头脑中的想法都变得语无伦次又支离破碎,揪住外套的衣领,把头埋入膝盖之中,却也无法克制身躯连绵不断的颤抖,好像不这样做就无法证明自己尚还活着一般。
冷汗噼噼啪啪地掉落,风斗能听到那样拖沓而黏腻的脚步拖拽在走廊的木板之上,被奔跑与脏污挤压得鼓胀的头脑费力地运转着。
是不是用听力,不知道,是不是用视力,不知道,具不具备智力,不知道,攻击方式,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论想着哪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一筹莫展,而这种无能为力除了让人更加焦虑之外毫无用处。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叼着自己的指甲疯狂地啃咬,修剪得体的甲盖崩裂又有些坑坑洼洼,与他现在的流浪汉造型倒是相符。正因为将耳朵贴在门扉上,他才能察觉到那个“东西”正不断逼近他所在的方向。
第一个房间被略过,第二个客房,第三个客房……
不论如何祈祷着,对方都宛如早有预料一般地向着他所在的方位行进,越是告诫自己冷静,越是克制不住地抖着牙关把指甲啃得咔咔响。当那些动静最终消融在一板之隔的门外时,风斗已经彻底失去了正常呼吸的能力。
阿尔宙斯,他痛苦地想着,坐在正汩汩漫起水来的地面上。帕鲁基亚,帝牙卢卡,谁都好,哪样的神明都好,怀揣希望时尚能挣扎着逃跑,濒临死亡却只能做着软脚虾拼命祷告。
请救救我,他卑微地祈祷着,恐惧地颤抖着,救救我,哪怕您从未显灵,哪怕我的祷告从无用处。
请救救我,于是他终于懦弱无能地再次落下来泪来,哽咽的响动盖过一切多余的祈求,他只能不堪地滑坐着软着膝盖,连支撑自己站起身都完全无法做到。
救救我,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不管是谁都好,来帮帮我,来救救我。
我没有能力,我做不到,我不行,我不可以,我不能够,我这样的笑话为什么要挣扎在这里,我马上就要死了,我要被一无所知的怪物碾压性地杀死了,我要在这个糟糕的荒唐的地方丢掉我倒霉透顶的命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受这样的委屈,为什么,凭什么,怎么能,为什么能够,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保护我的那孩子不在?
为什么一直陪伴着我的那孩子不在?她到哪里去了?
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指甲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瞳孔无意识也神经质地放大,连自己都不知道呼吸为什么要变得急促。
神明把她收到哪里去了?
——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