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原吧 关注:9,558贴子:276,562

回复:【晒戏】沉睡之水:渡过卢比孔河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施伯椿
逐来又扑去的弹头好像飞蚊一样搵不散,血甜就要忍痛、忍痒、忍耐肿胀与留痕。练就本领是唐金蝉以身饲兽,坐据千山万兽之间,拈花一笑,眼睁睁分肉食脂,怜悯那弱小的,任是放作一摊也轮不到它来沾蹭:唐金蝉,肯不肯走近一点、再近一点呢,膝骨白硶硶地暴敞天光,他只沉思着、视线垂在被啄透的指节,仿佛这一日不过必然的仪式,然显仍有更值得他专注凝着的事情。
连野兽化人都激不起他更高看一眼的兴致,何况狗咬狗的日常戏码。施伯椿应和似的点点头,再为下一句赞许似的摇摇头,已是行事至终、收容宝箱、清理垃圾、离开现场的按部就班一环之隙。
“有事找阿D。他会助你。”
驳倒也无言的阿D消解掉眼前一家人平添的波澜,木默地一点头。安宁护理在零岛也会有收成,只是Lu不肯涉足,那就顺理成章,一切仍留在河谷里。他的手下都各自有生活,生命,体验够鲜活才好认清守护的意义。而眼前人这般也好,简单到一口西多士,挤不挤得出炼乳,叉下去才揭谜底。然后当然要吃,一口就吃到底。要么怎讲是一口,正宜贪狼急慌慌地咬下去。他当然斗不过崔栩,远洋的腥日为他加冕无形。倘若有一朝,施伯椿想,能使他平心静气地、逐字逐句欣赏、甄别、思索、感受这年青人的身世躯形,溯灵河而洄,沉溺是另一种信捉兴趣的假饰。只是眼下不够时机。
年青,眼前人的年青,年青人也将老去。魏仪姜也会枯萎,他的作品在最鲜艳时才陶醉那露水一滴。玫瑰或也因风雨摧折,颤颤地伤痕、剥碎。那一瞬也会有露珠,赏到食髓知味。
最无尽的是灵河的溯洄,冲击洗刷他的双膝,托举他身体,白骨叠累,一个甘愿跳入泥沼中的年青人,怎好仅行作水鬼替身。不必向下、不必自视、自视也噬身。向上望、望魏丛的眼、望魏丛不敢望的更高天。月也可回吸作银河。黑洞在等待收容一切。
然后宇宙又将重回奇点。
-
Fin.


IP属地:广东93楼2022-02-15 21:54
回复
    /莎乐美/
    施伯椿x魏仪姜
    男人,无论追求与否,都仍然高高在上将女人当做附属品。他们构建伊甸园,毫无保留剥除附属者的独立意志,以男性审美意志的想象,赋予保护的美名。


    IP属地:广东94楼2022-02-15 21:55
    收起回复


      IP属地:广东95楼2022-02-15 21:56
      回复
        魏仪姜
        走廊幽暗,没开灯。来来往往的警员眼神不曾留在她身上分毫,只夹着档案袋行色匆匆。早八点,十二月的冷便从这窄道、这墙壁贴缝里渗出,冷意从踝骨往上,如涡流诱惑她滑入那没顶的浪潮中。粗暴而不遗余力,将她裹挟,攫取她灵魂深处的精力。零岛的冬依旧如此,时令教空气里的浮尘浑浊成没生气的一片,缓缓沉降。魏仪姜向来忍不了冷,此刻却被这阴郁的冷逼至无处可藏,瘫痪了她的肢体。魏仪姜站定在会见室门外,从芬纳港后四十八小时,傅选酩阻拦了一切想要审讯她的人。可惜裴观译重新掌控VET的速度太快……于是直到今日,她才得以见到除开来往警员之外的人。魏仪姜预设过同施伯椿再次相见的场面。也许是相顾无言,也许……不会再相见。譬如撕裂的绸缎,她、或者他,都在耗竭这一厘所剩无几的信任。
        门口面生的女人和警卫员替她掩上门扉,阴影自她脚下延伸,背光面的脊骨羸弱,支着一段细白的脖颈,和垂下的头颅。室内只余二人对视。施伯椿抱着书,神色轻松。魏仪姜却觉得他竟如此匆忙仓皇,以致于平日里每逢冬日阴雨便长在膝上的毯子都忘了带。
        “老师说笑了,将VET当作度假酒店,我可不是崔栩。”
        她感受到血管里凝滞的血重新涌动的谵妄,泅游死水的肢体不自觉重新燃起热意。沉湎失败与反叛是不合格的门徒所为,一路压上筹码高歌猛进,才是她一贯的作风。芬纳港这出戏落幕,各色演员退场,残局可怜,正义使者随之登台,于是一切都合情合理,连同审判也如冲破时局旋涡的一柄天秤,恰到好处从天而降,来拯救这动荡。
        施伯椿眼眶深陷,一点青灰透出显而易见的疲累,双唇在舟车劳顿里失了丰润的色泽。魏仪姜拉开椅子,尖锐响声横隔在两人之间,在短暂的阒静中,沉默无言。
        “芬纳港起事,是我心意已决——
        “可又是谁重新给了老师底气,让你这样……冒犯的质问我?”
        投去困惑不解的目光,吊顶做了垫层,顶灯惨白的光压下来只有一半照在魏仪姜脸上。下半张颌面在阴影里缓缓开合,明暗分界处恶意昭然若揭:
        “给下属失当的权力,是我的错。”
        “选择喑哑于幕后,终究是委屈了老师为我付出的一切,是吗?”
        叹息瓦解摇摇欲坠的高楼,她亲自揭开施伯椿五年来未曾熄灭的野心,这么多年头一次开诚布公邀他入局。用囚禁解救囚禁,用无言来应答无言*,留存勾连犹豫的深信不疑不过是互相欺瞒。


        IP属地:广东96楼2022-02-15 21:56
        回复
          魏仪姜
          苦修是殉道者的本能,施洗约翰挣脱樊笼的枷锁是否也成为孤独的反抗者。全部官能囚于权欲的牢笼中,如堕迷雾深渊,一同沉沦。施伯椿压抑“本我”欲望已成惯性,但、争夺政治舞台是无法压抑的本能。男人,无论追求与否,都仍然高高在上将女人当做附属品。他们构建伊甸园,毫无保留剥除附属者的独立意志,以男性审美意志的想象,赋予保护的美名——
          “老师给予我的,和我奉还给老师的,本就是一场无解的纠缠。梦魇里困住我的血腥味,早已是我无法抵抗你们的证明,不是吗?”
          魏仪姜向他低下头颅,在施伯椿悲悯的目光里。傅科摆轨迹下玫瑰线生出荆棘刺,网住殉道者受难的朝圣路。呢喃亲密的话语要裹上蜜三刀的绵软,好藏匿花冠中埋针。魏仪姜被一场名为劝诫的流感侵蚀,箴言与理性批评混杂自二十年前以降的控制,在塑造与诠释她上,施伯椿接手过父亲亲手给予的荆冠。窥觑者不会同感这压迫下的痛楚,人们偏爱亲自为苦难下自以为是的注脚胜过去历经苦难。魏仪姜习惯于此,千万次期待都落空,却不能苟同。
          “是我没看清。从开端,远早于我来到安卡的那年,命运就开始书写。鲜花着锦 烈火烹油,悬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无害的琴弦只为被奏响乐章,身处险境却未能听见警钟铿然。”
          背弃预设好的戏码,如她这样偏激的人痛恨逆来顺受的温顺,永远不甘于成为被审视的审美对象,膨胀过量的反叛偏不安守现状。吊诡的是,人间这出戏剧从未间断过,看客也同样保有不熄的热情。
          “作为交换,我亲爱的哥哥早已准备接手这一切。他的城池将要再度开疆拓土,而我的失败是他的铺路石……”
          他必兴旺,我必衰微。
          任何疑似情理之中的部分:父亲的爱护有加、家庭教师的谆谆教诲和超出世俗的权力,营造出任何溢美之词也不为过的独一份昂贵宠爱。在这禁锢住四方天地的框架里,被修饰为宠爱范畴的牢笼中,希律王与其门徒不断加固监牢,而魏仪姜回赠以反抗。
          “即使十年未见,我又怎么能忘记我的哥哥是什么人呢。老师在缅北待的日子久了,同哥哥每日相见时是否也会深觉世界之大却没有容身之处?”
          她起身,伏在施伯椿身侧,视线停留在他不肯回头的侧脸。魏仪姜抬臂,覆过他手背,以不容拒绝地力道盖在施伯椿膝上。手指揩过膝头褶皱,同感潜逃神经之外的隐痛。
          “老师不必委曲求全,我同你,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施伯椿所要求的顺从不啻于在悬崖绝壁上再退一步,破译老师对她的凝视下投射晦暗底色,魏仪姜笃定压上所有筹码:
          “该感谢MA隔岸观火者之众,好叫它不能成为崔栩的一言堂。他想清白上岸,堵住了多少老人为维护前任首领的热诚。倒下一个夏平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IP属地:广东97楼2022-02-15 21:56
          回复
            施伯椿
            VET的风机在笼栅后姗姗旋起,大楼中的每一人都在牢笼审视下匍匐、站立。站立者仍垂着颈,驯从或疲惫,抽离人格意志一并丧失。晨钟暮鼓注入零岛模体,隐疑,徘徊遥远的哨音,隔绝不尽砖面地板与制式鞋底叩击的震颤。
            在享用冷气拂走滞闷前,膝头猝然蔓攀的肌觉向上拔转施伯椿的颅颈,向下的无着坠落,拉斐尔笔下虔心跪伏的渥娃拉,在坠入的深渊中仍在揪扯、浮升。
            “神经切断后,残余的末梢仍须被再次刮除干净以防坏死。此后幻痛难以避免,因而人要足够清醒,分得清每一丝触电式知觉背后,不过远端大脑死心不尽的挣扎气象。历史在重蹈,人们必须承受自身欠缺。”
            残躯可在进退受迫间信手折作教具,魏丛要他教导仪姜,是否在那个仲夏的暑气里也拂来头顶直升机压缩泵漏泄的冷气,带不走沼泽地扎根也握缚的家业,只肯令岸上的青年人扑通跳进河内,以愈陷愈深的双腿、腰腹为代价、深吸托举起足踝沾满湿泞的女儿。他陷入救赎与否的辩证,目睹披着他者的面具却浇灌出自我迸张的面容。师者的意志原在自圆其说下继承,继承空无,而空无必将化为自生之完整。最精致的作品并非一刀一凿削磨而出:不,他仍否认道,她永远不会源自变形的本我。
            “无论崔栩或魏评,谁将吞食MA那羹腐肉,都难逃肠肉被勾连牵出。”
            施伯椿远栖缅北的选择,何尝不是沽价后的换箸。
            “在你回到河谷之前,我会替你为他们敲钟。希望你的那位得力属下,还跟得上这张轮椅。”
            他以并无残存近温的手指,昵动阿姜指腹间夹裹的布料。
            “做太多噩梦,月也会失色。阿姜,魏评与崔栩、MA或VET,都不该长久地占锢你的梦中。”
            仲夏寓言中的青年仍可自认清醒地以为,救赎与否,本与起因无关。师生的缔结下,牺牲与被牺牲的关联里,浇塑与作品的互就中,哲学更胜于理的质。此间种种社会性的斗争,不过练习、熟稔、丰沛故事的佐缀——要叹那根笔偏爱圣怜的青年却唯独疏漏女儿么?捏出黏土陶人的那双手,予她多而取少、取他多而予薄,老练的茧磨植最看似浑然天成的融与合,深知一切人工的造就,都注定带有可疑的余地。
            施伯椿松开了手。
            “抵抗、宣告、逃避、否认,种种向来皆属行为艺术。芬纳港的演出谢幕才过几日,一路而来,零岛的街面已十分干净。你离开那天,也带走它这美好的寂静罢。”


            IP属地:广东98楼2022-02-15 21:57
            回复
              魏仪姜
              VET大楼俯瞰第七大道,间隔出冷冰冰的样板容纳一个又一个听从指挥号令的工蚁。整栋楼正被覆盖于瞭望塔中心,监控一切,让整个安卡都纳进它敞开的视野。人们路过它时垂下柔训的头颅,毫无保留接受瞭望塔的凝视。钢筋水泥建筑不需要平易近人,机械浇灌出的模数和标准正如同生产线上映射出流利的光泽,刻板且锋锐。短促的机器故障引来纷争尘嚣甚上,但只消为齿轮上上润滑,拧紧螺丝,更或者替换掉车间主任,这个暴力机器便能继续正常运转。这样井然有序的制度,如何能不让人歆羡。
              站得太高,恍惚以为月触手可及。探出双手去捞月,只捞到湖沼深潭的一片泥泞。泥泞顷刻之间缠住那一臂,浇灌成湖边的盐柱。魏仪姜,你以为自己踩在高地上吗。她从死水泅游的幻觉中醒过来,反刍噩梦给予她蔓延至神经末梢的痛苦,瘢痕不会表露,一切情绪都被吃进肺腑里,归成脏器发出模糊的叹息。观者譬说魏丛将军的女儿应当是什么样,母亲也存眷侥幸来多费口舌。魏仪姜应付母亲在她身上挥洒多余的热情,学礼佛、学油画、学插花。样样都太出挑,如将军豢养的花园里最漂亮的一株。于是得以被将军日日召见,姐姐妹妹也要嫉恨她几分。
              ——直到将军给了她魏评之下的权柄。
              “想要更进一步,当然要付出代价。这代价他们愿意用什么来交换,做到哪一步。老师和我就看看吧。”
              她替施伯椿抚平膝头布料的褶皱后松手,反握住男人因零岛雪天渐近失去温度的手。指腹摩挲过的茧让她无可避免想起少时,老师替她处理一份又一份各地交付的报告,亦或者是午后翻阅诗集的沙沙声。年少惊梦的午后,在时间的流淌里凝结成未提炼的盐粒,溶解长河水道里了。
              “江喧毕竟年轻气盛,不比老师。虽然莽撞,但也听话,当然,太过愚忠这件事上,还要老师调教。”
              谈锋指向连日以来杳无音信的江喧,芬纳港的雪夜以几十具尸首作为陪葬品。魏仪姜在听罢审讯员按部就班地诘问后心知肚明,江喧未能出现,他的多位下属却在尸检报告的名单上,VET眼线遍布零岛,只怕再有些时日便要寻觅到他的踪迹。
              “人间这出戏剧向来不乏演员,故人来访,我又怎么能用这场寂静的大雪来为其接风洗尘。老师,接下来的剧本编排,还要麻烦你多加思量。”
              魏仪姜起身,送施伯椿离开这方斗室。纸杯润泽了施伯椿干裂的唇瓣,零岛的河流却在坚冰下涌动。巴比伦倾倒,涡流之中独木难支。十九年前的旧历可以辅以新的掌权者继续书写新篇章,而巴比伦却无法迎来一个拯救大厦将倾的英雄。如同罗得出走吾珥,彼岸的蒋濛来到零岛寻找迦南地,此岸会有他所想要的索多玛城吗。
              属于MA的太阳已经西沉,旷野的风息里蕴藏毒焰,变革烧至地平线。既然无法遏阻白昼的逝去,那便偕同乌云抢跑。各方抵牾浇灭炉灰的余温,目的却各异。阴影已萦绕在头顶,来自缅北的客人第一次踏足安卡的街道,这片土地上滋养出的蛇群会如何夹道欢迎呢。
              魏仪姜抚过他鬓角,指尖停留在施伯椿耳下一寸,感受颈侧脉动的活力。她欣赏施伯椿轻描淡写拿放五年前车祸的魄力,同样也高看他隐忍克制下筹谋的翻身仗。他们之间,自那年伊始,就无法割扯掉对方镌刻在骨髓里的烫烙。魏仪姜推开门,将轮椅的掌控权交予门外等候的张律。
              “老师,下次再和我聊聊您在缅北的生活吧。离开缅北那年母亲为我植下的花开了几轮,我也很怀念。”


              IP属地:广东99楼2022-02-15 21:57
              回复


                IP属地:广东100楼2022-02-15 21:58
                回复

                  【特别篇·沉没湖底欣赏月圆】
                  “爱输给爱,恨无从恨。”
                  Part1·廊桥遗梦
                  沈梦山与陈阆还是第一代“VON”计划幸存者,他们在实验中相互扶持,在最后的大火中逃脱。他们是彼此最信赖的盟友,最亲密的爱人。然而,在沈梦山得知陈阆还要重启VON计划时,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信仰崩塌,摇摇欲坠。


                  IP属地:广东101楼2022-02-15 21:59
                  回复
                    /连同人间浸没/
                    陈阆还x沈梦山
                    《坛经》两字经由缱绻的爱抚,在他移开的指腹下暴露于烈日,轰然烧起的幡焰吞噬了他残存的体温——信仰湮灭于灰烬之下,已无法拯救荒芜的祭坛、颓败的神像。


                    IP属地:广东102楼2022-02-15 22:00
                    回复
                      陈阆还
                      他坐在落地窗前,俯瞰十七楼下的人间。
                      从云流下潜逃的风路过半开的窗,把帷帘打得轻晃了一晃,又掠过高颈玻璃瓶中的干花,促使几支橙红、绀紫与雪青在碧空下交缠。种种重影在他眼底浮现的刹那,开门声响起,为此画作添过灵魂的一笔——沈梦山出现在玄关处,那道与他在梦中无数次重逢的身影,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陈阆还仰靠在沙发上,眼尾浮起淡淡的笑意,快感他在心底升腾、蒸发,融合于真实的氧气里,成为供给他生命的重要一环。
                      那影未动,岿然如山般仍在原处,巍峨而嶙峋,于是他便主动来就山,漫漫地脱口而出一问,姿态很是超然。“小山,怎么不过来?”
                      陈阆还遥遥朝人扬手,标准的邀请姿态,他心知此刻对VON的重启计划是二人矛盾的导火索,裂缝似已向无法弥合的方向发展,但他仍能平和地享受当下的瞬间。
                      欣赏他完美的作品,拆解昔日烙入骨髓的痛苦,以此作为美学的载体。对观察样本的狂热如焰火般升腾,在他心底,更在他握住沈梦山的掌间。传递去的热度便是真实存在的佐证,而他抽离地俯视一切,仿佛灵魂在半空飘浮。他低笑了一声,说,“你怎么不说话?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刀再一刀,他剖开当下的自我:“我从来没有被困在那里,小山,我是第一个从中逃脱的人,因此我才得以更好地观察痛苦,观察我、我们身上的东西,它很美。我知道那些痛很难再复刻了,在第一代VON结束时,它便被永远地定格,达到终点,无法再被超越。只是——”他望向沈梦山,敲出几句轻声。“我还想再看看,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更美的东西,人是否能用理性复刻出得以欺骗他人的情感。完美的东西,你不是也喜欢?”


                      IP属地:广东103楼2022-02-15 22:00
                      回复
                        沈梦山
                        指腹按着表盘,发条在漆黑的夜空镜面下发出哒哒的声音,时针分针此起彼伏,相交又分离。这是沈梦山在紧张时的不自觉动作,他借此将时间实体化,凝滞在他指下,好让他产生能够掌控一切的心理暗示。
                        而这种掌控的错觉被陈阆还的语言给顷刻间吞没。好一阵子,他没有回答,窗户镜面只映出一个沉默的、垂下面孔的人。
                        昨晚他们才就VON展开过讨论——沈梦山不愿将它定位为争吵。争吵是一种来自于语言的暴力,即无效,也无休。争吵时,话语双方会不断陷入辩解与逻辑领先的虚假幻觉中,不断进行无效的语言重复,口吐废料。而陈阆还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总是逻辑清晰、立场明确,又循循善诱地将沈梦山拖进他的语言陷阱里。所以,即使是昨夜的谈话并不愉快,沈梦山仍旧只是沉默的早起离开,用一整个白天消化完情绪后再选择回到家,回到陈阆还身边。
                        沈梦山并不全是个会被欲望左右的人,年轻时也从未被他人的诱惑所欺骗,只有在陈阆还的问题上,他显得过分天真愚蠢,竟仿佛没见过世面,一鼓作气的,一次当,次次上。
                        为什么会这样呢?沈梦山想,他当然知道陈阆还已经逃脱,他总是这样强大沉着的。青春期时,陈阆还这样的形态也刺激了沈梦山骨子里的男性意识,他渴望装饰自己弱小和恐惧,向往着陈阆还,以至于崇拜陈阆还。可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哥哥。”
                        沈梦山在心里悄悄地叹气,他回身关门,做完脱衣、换鞋等一系列动作后,走过从玄关到沙发这段并不狭长的路程,来到陈阆还身边,就像他多年前从森然无尽头的VON走过一样。
                        “即使有哥哥作为典例,VON也算不上是一个好的计划,我们可以有VAN、VBN,或者的其他的什么。”
                        他索取了一个拥抱,将脸温顺的贴在陈阆还怀中,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吗,除了VON,我可以配合哥哥做任何其他的计划。”


                        IP属地:广东104楼2022-02-15 22:00
                        回复
                          陈阆还
                          他逆光坐定,目光掠过沈梦山的发端,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赤阳焚烧殆尽前,将后者冰冷的轮廓镌刻地更为清晰,流畅的线条弯折,洋洋洒洒写进陈阆还的眼底,又被一双冷火吞噬。他在沉默中欣赏沈的皮相,亦想剖开表象,去审视更为精致的骨骼。
                          同样离群索居,神明与野兽,不过是一念之差。
                          陈阆还接应拥抱,指腹沿着沈梦山的颈游走,一个很缱绻的抚慰动作,他另一只闲余的手去掏空荡衣兜里的酒心巧克力,拆开铝箔纸纤薄的外衣,将之抵在沈梦山的唇缘上,而后他吻了下去。
                          一道甜浪在二人舌尖翻覆,潮来汐去之间席卷大脑中仅存的理智,酒心炸开的一瞬,陈阆还垂眼温柔地看人,以吻封去的缄默是他尚未写明的心绪——可惜我爱你,不只因你完满的爱,还爱你因我而起的痛苦。
                          “没关系,”他开口时,声音微哑,而后他捧起沈梦山的颊,指腹抵在其下颌处,他使用了一个很能蛊惑人的技巧,他在逐步击溃沈梦山的心理防线,沿着勾绘在舆图上的行军路线前进,步伐迟缓却稳重,并不急于片刻的攻取,而在于徐徐图之。
                          “放松,小山,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今晚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和从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他吻过沈梦山的鼻尖,两道热息纠缠交叠,又渐次隐没其踪迹,二人身形陷入绒软的沙发里,塌进的地方像小型废墟,被遗弃的荒芜尽头,便是新生。
                          撤开手时他去捉沈梦山的腕骨,将之牢牢锢在掌间,力道传递去的一瞬,他再次开口,只是平静地问、平静地引导。“小山,我只是想问你,思想是不是归属于个人,我们不能将其孤立看待,对吗?”
                          他刻意地避开关于VON一类的字眼,在沈梦山回答前继续向下延伸思考的脉络,不疾不徐。“而个人,是完整的统一体,行为逻辑须要自洽,如果将其附带的思想剥离,那么他便不再完满。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并非因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不想破坏作为个体的我的完整性。你爱我,又难道不是爱我的整体么?”
                          偷换概念、颠覆伦理,陈阆还做得很顺畅,最后敲落几句,在他第三次吻下去时,含糊不清的呢语里。“正因爱你,我更要保持自身的这一份完整性,真实的我,更值得被爱。”


                          IP属地:广东105楼2022-02-15 22:01
                          回复
                            沈梦山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沈梦山差点做了一个躲避的动作,但他最终还是乖巧的献上自己的头颅去迎接一个吻,一个审判。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成年后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很有天赋适应生活。但有这么一刻,他才明白过来,那个被他视如敝屣的过去,贴满便签写满指令的房间、充斥着各种冰冷机械的实验室仍旧在制造源源不断的痛苦。
                            他内里的骨头已经腐烂坏死,在每一个阴雨天里传来阵痛。
                            好在他们在接吻,沈梦山仰起头回应,在接吻时用闭眼来掩饰眼里的慌乱。陈阆还身上有一种令人战栗的光辉,只有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一种控制欲和强大掌控力出现时,会让沈梦山为之战栗,才能使他虚虚恍恍的游离状态落地。不能说沈梦山多爱这样的陈阆还,但他在为之痛苦煎熬时并不会产生惧怕,甚至可以说他不那么想要逃离这外人看来的泥潭。
                            “我一直希望像你一样,哥哥。”
                            借着喘息的时间,他低头回应,“正因如此我才能把险峻的小路也看成是平坦的大道。”
                            也许他抽到了幸运签,在VON里存活,顺顺当当,读书、恋爱、成为行业翘楚,而当初跟他一起的大部分人则迅速的腐朽下去,无声无息。他认真的用目光抚摸陈阆还的脸,眸子黑亮,时间还没能摧残这张面孔的标致。而他们的同龄人耽于欲望,脸上已经留下了荒废的痕迹。
                            “事实上,我并没有成功。我虽然跨过了那道鸿沟,但下一次再遇见它,我依旧会感到无力和恐惧。”
                            沈梦山因自己而感到羞愧。他被关的时间长了,日久年深,即使早已离开那道紧闭的门也便容易想象着四方都是敌,生怕前方有陷阱。
                            “我当然爱你,”他侧开身体,仍旧不愿意对视,“可是哥哥,我没能成为一战而胜的勇士。但你要知道,迄今为止,我都在奋力地抵制VON付于我的腐蚀。”
                            沈梦山沉默着拒绝了这个吻,开始回味到巧克力也是有些苦的,让他连开口表达都略显艰涩生硬。
                            “哥哥,我爱你,你呢,你会爱我的畏惧,以及也许将继续畏惧,并永远也无法进化得无畏强大,哥哥,你会爱这样的我吗?”


                            IP属地:广东106楼2022-02-15 22:01
                            回复
                              陈阆还
                              滚烫的温度并未消解他眼底的冰冷,陈阆还偏过头,去吻沈梦山的耳垂时,恍然间似与昔日的自我对望。
                              彼时他站定在空荡的阅览室里,木制书架矗立拔起,巍峨耸峙,他的指尖轻而缓地掠过书脊上的烫金字,《坛经》两字经由缱绻的爱抚,在他移开的指腹下暴露于烈日,轰然烧起的幡焰吞噬了他残存的体温——信仰湮灭于灰烬之下,已无法拯救荒芜的祭坛、颓败的神像。
                              回忆一帧一帧播放,便一帧一帧褪色、消逝,被他亲自焚烧殆尽,横陈荒野。而此刻,面对他年少的爱人,陈阆还很难得地流露出一分不可多见的真心,却并不肯改半分捕猎时的凶狠,着意要揭过这篇——“当然了,小山。”
                              笑意悬在他如镜面的眼底,镜生双面,一面鉴出他赖以托生的欲念之火,另一面鉴出沈梦山在冷雨下的胆颤与畏惧。可惜陈阆还从不是揽镜自顾的人,他就是镜像本身,是虚无缥缈的影,幻化于水中的月。
                              “我爱你。”短促的回响,却是宏大乐章的序曲,应答并非剖白,我爱你,我爱你的残缺、不完满,我爱你为我而起的欲望,我爱你的纠缠,爱你的挣扎,所以,我年少的爱人,我赖以蜗居爱意的壳——请再为我痛一次吧。
                              陈阆还骤然倾身,掣压过沈梦山的腕,他要他更深地陷入欲爱的漩涡里,坚硬的外壳被剥离了。他去探索他的柔软,指腹划过腰线时,他感受着沈梦山在他身下的颤栗,他要进入他、剖开他,缓慢地、再更缓慢地于在黄昏拉长的镜头下,把粗暴的欲望排编成艳藻,一首绝唱的诗篇。
                              不容拒绝地索吻,烙下独一无二的印记时,陈阆还低语道:“小山,不要抗拒解剖痛苦的过程,这会让你更加地迷人。”
                              他喉底漫出一声笑,作为一个并不突兀的转折。“但是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很长的、很长的未来,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我也不希望你如此轻率地做下选择。所以今晚——”
                              他埋首在沈梦山的颈窝处,去品尝他的味道。“仍然只是,好好享受我。”


                              IP属地:广东107楼2022-02-15 22:0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