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帝都锦帆归南浦 绕蓬壶菩提瘗香丘》
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
欲演盛衰兴废事，碧空长向暮云愁：却说悟空静难，复文殊，普贤徽号，并赐宅第于京师，后求去，乃徙二人于太原、眉山等处，进国夫人秩，食一郡邑。自践祚以来，北征东讨，独海外高砂囯不服正朔。辄思进剿，幸得菩萨每以其地僻民穷、劳师靡众等语谲谏遂罢。自此数年间，虽边衅不断而民众未尝流离失所者，多仰赖其支持。几年下来，虽然国势大定，身子却日臻羸弱，一来二去，竟成不治之症。那菩萨自知不起，又唯恐悟空不能自释，于是唤龙女至褟前婉言嘱咐，并以私事相托。正逢悟空前来探病，一朝瞥见龙女在侧，顿生莼羹鲈脍之感。待亲送她出去后，轻轻坐在床边，柔声问菩萨道：姊姊今日可好些么？菩萨勉力道：感君亲临，深铭五内，是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说罢剧咳弗止。悟空见状，急揽菩萨入怀，就教她枕在自己身上安睡，恨道：御药房不中用，明日便打发了他们去，另换些能人来！“ 菩萨闻言急忙劝止，少时又笑对悟空道：“妾这病虽是痼疾，从根本上论，还是忧心所致，如能返家一次，看看旧时光景，当能好些。”悟空闻言惊起，又急取靠背与菩萨垫好，来往踱步，又喜又嗔道：“卿有此论，曷不早说？” 即命太仆寺备办一切出巡事宜，并定于当月十五日启程。
是日天晴，仪仗出东内，经城东夹道，至芙蓉苑。悟空下辇，见菩萨身著白衣，淡施红晕，不比日前面似缟素，又惊又喜道：“卿何瑰丽也！”忙邀菩萨同乘玉辂，经曲池，通济二坊，出启夏门，自咸阳渡口换乘水路离京。一路上，珠围翠绕，花团锦簇；龙舟水殿，真一派太平景象也。有词臣颂之曰：
兹地回銮日，皇家禅圣时。
路无胡马迹，人识汉官仪。
天子旌旗度，法王龙象随。
知怀去家叹，经此益迟迟。
行至一地，见满目湖光山色，水波不兴。悟空问菩萨道：“卿知此何所在？”菩萨推说不知。咨以左右，知其为故汉明妃枌榆，信州秭归郡也。悟空慨然谓其为巾帼丈夫，乃饱掭浓墨，欣然命笔，亲制昭君赋一篇，复又对菩萨道：“欲与卿互为唱和。“ 菩萨答道：“妾文字不工，不敢侍奉。”悟空勉之道：“只作一首截句。”菩萨本不欲写，无奈悟空再三促请，只好仓皇写就。悟空赏罢，嘿然无语。其诗云：
一闭昭阳二十春，才瞻天表已胡尘。
由来错认君王弃，过眼何曾屈一人。
这一日，船近珞珈，悟空传命将舟拢岸，远望青山一发，不觉恍如隔世，忙搀菩萨登岛。见堂前冰碧依然郁郁葱葱。唯昔日所栽细柳，今已成合抱之木，不禁叹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又见山间瀑布，龙翔凤翥，犹如匹练飞空。菩萨见此情景对悟空道：前番联句，未能谙达君意；今观此景，偶又思得一联，苦无下韵，敢祈君为之补足。”见悟空连连答应，遂念道：“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身高。”悟空脱口道：“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菩萨笑说：“究竟我作波涛，还是你作波涛？”悟空对面相泣曰：“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菩萨以手拭其泪戏曰：“便将你这金豆儿都舀了去，恐也不满一瓢。”说罢躺在悟空怀里，抚他额上金箍叹道：“忆曩时多有冒犯，望君见亮。”说罢又将贴身竹箑相赠，并对悟空道：“妾所有之物，皆陛下所赐，独此凉友，乃旧时修禊同作，奉之以侍千秋万岁。” 悟空急接视之，见上面彤云点点，仿佛满纸泪痕，不觉苍然涕下，却正是：
血染斑斑成锦纹，昔年遗恨至今存。
分明知是湘妃泣，何忍将身卧泪痕。
悟空情不自胜，勉强稳了稳神说道：姊姊且好将息，俟春来你我还游此地，当能见满树桃花矣。“ 菩萨强颜欢笑道：“陛下事剧，毋以妾身为念。” 半晌又云：“妾自随驾以来，凡遇大事，屡蒙垂询，虽德薄能鲜，位居非分，总算不辱使命，初见郅治之告成。当此临别之际，可否容妾申一言而去？”悟空悲戚道：“卿卿万毋做此行状，有何议论，件件遵从！”菩萨听罢抚其颊道：“夫欲构大厦者，必籍众材，然非群臣同体，则不能兴其业。妾窥鲁、郑不和，由来已久，究其原因，总赖妾奖劝无方； 唯万方生灵，全系至尊一身，望陛下以天下计，择贤善立，毋恋庶、嫡之分也。”悟空惊问道：“卿何主意？” 菩萨勉力道：“自古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深远计。郑府聪明纯孝，贤名远播；若得良辅，必能保守祖业，克绍箕裘。”悟空又以次子见问，菩萨闻言垂泪道：“红儿虽妾亲生，奈其性太戾，主事太苛，若强行册立，恐非社稷之福；况立红儿则吒儿难保，立吒儿则二子可活。此一条君当谨记，可免兄弟阋墙之祸矣。“说罢终于不起，竟于悟空怀中崩殂。其妹晋国、蜀国夫人相继而逝，皆附庙，议上谥号崇天，后加谥贞顺，为崇天贞顺皇后。自商王帝乙年间成道至黄帝四千七百一十九年丁未入灭，合人界三千一百余岁。《诗》云：“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不可谓不至当矣。后人经此缅之曰：
碧溪留我武关东，一笑怀王迹自穷。
郑袖娇娆酣似醉，屈原憔悴去如蓬。
山樯谷堑依然在，弱吐强吞尽已空。
今日圣神家四海，戍旗长卷夕阳中。
<完>
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
欲演盛衰兴废事，碧空长向暮云愁：却说悟空静难，复文殊，普贤徽号，并赐宅第于京师，后求去，乃徙二人于太原、眉山等处，进国夫人秩，食一郡邑。自践祚以来，北征东讨，独海外高砂囯不服正朔。辄思进剿，幸得菩萨每以其地僻民穷、劳师靡众等语谲谏遂罢。自此数年间，虽边衅不断而民众未尝流离失所者，多仰赖其支持。几年下来，虽然国势大定，身子却日臻羸弱，一来二去，竟成不治之症。那菩萨自知不起，又唯恐悟空不能自释，于是唤龙女至褟前婉言嘱咐，并以私事相托。正逢悟空前来探病，一朝瞥见龙女在侧，顿生莼羹鲈脍之感。待亲送她出去后，轻轻坐在床边，柔声问菩萨道：姊姊今日可好些么？菩萨勉力道：感君亲临，深铭五内，是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说罢剧咳弗止。悟空见状，急揽菩萨入怀，就教她枕在自己身上安睡，恨道：御药房不中用，明日便打发了他们去，另换些能人来！“ 菩萨闻言急忙劝止，少时又笑对悟空道：“妾这病虽是痼疾，从根本上论，还是忧心所致，如能返家一次，看看旧时光景，当能好些。”悟空闻言惊起，又急取靠背与菩萨垫好，来往踱步，又喜又嗔道：“卿有此论，曷不早说？” 即命太仆寺备办一切出巡事宜，并定于当月十五日启程。
是日天晴，仪仗出东内，经城东夹道，至芙蓉苑。悟空下辇，见菩萨身著白衣，淡施红晕，不比日前面似缟素，又惊又喜道：“卿何瑰丽也！”忙邀菩萨同乘玉辂，经曲池，通济二坊，出启夏门，自咸阳渡口换乘水路离京。一路上，珠围翠绕，花团锦簇；龙舟水殿，真一派太平景象也。有词臣颂之曰：
兹地回銮日，皇家禅圣时。
路无胡马迹，人识汉官仪。
天子旌旗度，法王龙象随。
知怀去家叹，经此益迟迟。
行至一地，见满目湖光山色，水波不兴。悟空问菩萨道：“卿知此何所在？”菩萨推说不知。咨以左右，知其为故汉明妃枌榆，信州秭归郡也。悟空慨然谓其为巾帼丈夫，乃饱掭浓墨，欣然命笔，亲制昭君赋一篇，复又对菩萨道：“欲与卿互为唱和。“ 菩萨答道：“妾文字不工，不敢侍奉。”悟空勉之道：“只作一首截句。”菩萨本不欲写，无奈悟空再三促请，只好仓皇写就。悟空赏罢，嘿然无语。其诗云：
一闭昭阳二十春，才瞻天表已胡尘。
由来错认君王弃，过眼何曾屈一人。
这一日，船近珞珈，悟空传命将舟拢岸，远望青山一发，不觉恍如隔世，忙搀菩萨登岛。见堂前冰碧依然郁郁葱葱。唯昔日所栽细柳，今已成合抱之木，不禁叹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又见山间瀑布，龙翔凤翥，犹如匹练飞空。菩萨见此情景对悟空道：前番联句，未能谙达君意；今观此景，偶又思得一联，苦无下韵，敢祈君为之补足。”见悟空连连答应，遂念道：“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身高。”悟空脱口道：“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菩萨笑说：“究竟我作波涛，还是你作波涛？”悟空对面相泣曰：“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菩萨以手拭其泪戏曰：“便将你这金豆儿都舀了去，恐也不满一瓢。”说罢躺在悟空怀里，抚他额上金箍叹道：“忆曩时多有冒犯，望君见亮。”说罢又将贴身竹箑相赠，并对悟空道：“妾所有之物，皆陛下所赐，独此凉友，乃旧时修禊同作，奉之以侍千秋万岁。” 悟空急接视之，见上面彤云点点，仿佛满纸泪痕，不觉苍然涕下，却正是：
血染斑斑成锦纹，昔年遗恨至今存。
分明知是湘妃泣，何忍将身卧泪痕。
悟空情不自胜，勉强稳了稳神说道：姊姊且好将息，俟春来你我还游此地，当能见满树桃花矣。“ 菩萨强颜欢笑道：“陛下事剧，毋以妾身为念。” 半晌又云：“妾自随驾以来，凡遇大事，屡蒙垂询，虽德薄能鲜，位居非分，总算不辱使命，初见郅治之告成。当此临别之际，可否容妾申一言而去？”悟空悲戚道：“卿卿万毋做此行状，有何议论，件件遵从！”菩萨听罢抚其颊道：“夫欲构大厦者，必籍众材，然非群臣同体，则不能兴其业。妾窥鲁、郑不和，由来已久，究其原因，总赖妾奖劝无方； 唯万方生灵，全系至尊一身，望陛下以天下计，择贤善立，毋恋庶、嫡之分也。”悟空惊问道：“卿何主意？” 菩萨勉力道：“自古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深远计。郑府聪明纯孝，贤名远播；若得良辅，必能保守祖业，克绍箕裘。”悟空又以次子见问，菩萨闻言垂泪道：“红儿虽妾亲生，奈其性太戾，主事太苛，若强行册立，恐非社稷之福；况立红儿则吒儿难保，立吒儿则二子可活。此一条君当谨记，可免兄弟阋墙之祸矣。“说罢终于不起，竟于悟空怀中崩殂。其妹晋国、蜀国夫人相继而逝，皆附庙，议上谥号崇天，后加谥贞顺，为崇天贞顺皇后。自商王帝乙年间成道至黄帝四千七百一十九年丁未入灭，合人界三千一百余岁。《诗》云：“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不可谓不至当矣。后人经此缅之曰：
碧溪留我武关东，一笑怀王迹自穷。
郑袖娇娆酣似醉，屈原憔悴去如蓬。
山樯谷堑依然在，弱吐强吞尽已空。
今日圣神家四海，戍旗长卷夕阳中。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