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拜佛，僧寺晚钟：https://tieba.baidu.com/p/7636642152

【自安王去后，我开始信佛。】
【我一生不信命，笃定人定胜天，看着家中姐妹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便一门心思要进宫去，于是蹉跎岁月，流离年华，最终不过是灰溜溜的逃出紫禁城。怀着一点怨气算计走了元春姐姐的婚事，替她嫁进了安王府，于是初嫁即新寡，嫁衣的艳丽还是光亮的样子，却只能深藏箱底，换成粗糙朴素的绢衣麻布。于是我终于向命运妥协，寄情于神佛的缥缈。】
【登山的石阶已用脚步丈量出长短，只拈香时才发现，方才路上丫头失手跌了香篮，如今里面竟寻不出三根整香来，眉间颦蹙，不免又多费思量起来。】

（杞子出嫁，我的院子里好像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从前并不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研制糕点也好，调香制药也罢，独自一人也能做得有声有色。杞子的降生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一抹很亮丽的颜色，虽也烦恼过要如何教养，也并非不曾被气得跳脚，但不得不说，是很乐在其中的。）
（如今她入禹尔府持家，我闲来无事，不如走一趟妙峰山，为她也为自己、为王府祈福。）
（大殿之内，意料之外遇见相识之人——她出自宝济，又入安王府，不仅与我有旧，也算沾亲带故。轻声与人招呼。）元妤——

【这就是如今很是信命的缘由了。】
【遇见饮棠，也算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我勾起唇角，却觉得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以至于有些生疏起来，好在烟雾缭绕的大殿，并不必要带笑寒暄来周全，上前两步，同她问好。】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你了，如今再见，恍惚间竟有隔世之感了。
【给她瞧香篮里断裂的香烛，十分苦恼的抱怨道。】
：你看粗手笨脚的丫头，三根好的都寻不出来，你可备的有多的？

是有许多年了，从前你还未进宫时，我倒是常去宝济府作客。没想到等到年长些，反而来往的少了。
（我与宝济府上元荷交情很好，连带着也在她家几个姊妹面前都混了个脸熟——只是如今的这幅样貌，早已经同早年大不相同了。凌厉的眉峰换成了一弯柳叶，因上扬而显得高傲的眼角也生了细纹，反倒柔和许多。）
（置办这些东西于我而言绝非难事，是以大多时候也都亲力亲为，对数目了如指掌。）有呢，来——（拈了三支香予她。）今日求什么？（总有人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我并非很在意这些，心诚则灵。那会因为我多说两句话，菩萨就动怒了不成？）

【进宫前的日子，才当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再往回想，曾经觉得苦不堪言的闺中岁月，竟也是平静温柔的，虽然有些活计要做，可姐妹们总在一处，或是说笑，或是拌嘴，人生五味，竟只有酸甜二品。】
：从宫里出来没两天就嫁了人，等到孀居，便更不好出门了，大抵也只有佛寺不计较些。
【接过她递来的三根香，在明烛之上点燃，袅袅的雾气腾起，毫不违和的融入大殿的青烟之中。她的问题并不生僻，却教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亦不知该求什么，你看，我这一辈子，已经是可以看到头了的，无甚可求，只有求神佛慈悲，指点迷津了。

（说来造化弄人，元妤得了一门好亲事，风光出嫁，只可惜过门还未有多少时日，安王便英年早逝。印象之中，他瞧着身体强健，也从不见病容，不知怎的就这样突然。安慰的话说不了多少，只接道。）
现下我膝下小女业已出嫁，平日里独我一个在院中，也是冷清。你若得空，便寻我去喝杯茶、说会子话也好。
（待到香火燃起，她那消沉的话、响起在耳畔。）能一眼望到头的平顺，哪里就不算平顺了呢？（人生在世难免有波折、难免失意，但拥有而不自知的东西，也是很多的。）不如——便求身体康健罢，能少些病痛总是好的。

【孀居之人，是不该上他人门的，仿佛是带上了一身避之不及的晦气，早有千百年的枷锁，一年比一年更重的落在身上，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人活在世俗之中，终归还是要屈服于世俗的眼光，我不愿多生事端，更不愿与人带去烦累。】
：你那里也是一大家子人，哪里好多打扰，你若也多闲裕，出来拜拜佛，散散心，怕还容易些。
【拜过神佛，敬上的香在巨大的香炉里泯然于众，一瞬间便认不出来了，就如同俗人这样多的心愿，谁能一一倾听，求的是宁静，拜的是心安。】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一向是宁愿飞蛾扑火，也不愿做池中锦鲤的。

瞧你这心性，以后只怕是要成了半个居士。（有些寄托也总是好的，最怕无欲无求，觉得世间一切都不可爱，那即便长寿，也只是将孤独的期限延长，得不了什么乐趣。）
（说起遗憾，安王英年早逝是一重，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则是第二重。替女儿求平安的话也不再明说了，免得又勾起她的伤心事，只双手持香，在心中默念，再插入香炉之中，青烟袅袅。）
只要心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的。（都是嫁了女儿的人了，说起儿时天真的愿望，仍然超乎寻常的认真。）

【人世间哪里有真正的自由，只有抛弃世俗的负累，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可是我心底又埋着未曾完全熄灭的余烬，蜡烛才燃烧了不到四分之一，便要被凄风冷雨打灭，任由它落灰，最终孤零零的泯灭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哪一点不肯熄灭的倔强，扛得住几载呢。】
：既自以心为形役，只好且行且看。
【待她也敬过香，大殿里的气息总是浑浊的，来时见外头菩提树下有人解签，同她道。】
：来都来了，去抽个签看看吧。

成啊。（求签之事，在我还是个少女的时候，是很喜欢做的。对于未知，总还抱有无尽的期待和幻想。假设是一枚上上签，则能沾沾自喜许久，认为自己能好运附体，事事顺心；若是摇到下下签，就把这当做一场小把戏、小打小闹，全然不放在心上。）
（现在早已经没有那样自我了，但仍不会把签文看得太重。日子得过且过，也没甚么不好，人间总是难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