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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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妃-殷栩
风自九重金阙的最高处吹来,掠过脊上小兽,惊散枝头鸟雀,落至身畔时已然携了几缕未化尽的雪粒。这些碎琼乱屑钻不透凫靥大氅,便只得尽数依附上去,平白为暗色氅面缀了微簇星痕。
“今年的雪是一如既往的冷,不知日子是否也会一如既往的单调。”
怀中揣着汤婆子,本不该觉得冷,可当她平视着眼前朱门曳开一道,竟真挤出了这么一句。
伤春悲秋的裕妃,话中隐晦的裕妃,哪个都是她,哪个都不是她。待这会子听见脚步声,她登时又做回了逢人三分笑的裕妃。
“宸姐姐,”她堪堪回首,一口姐姐叫得亲热,“姐姐来得正巧。”
坤宁宫的大门是红的,于内于外皆是一样的红。只是当两只脚尽踏进去后,门内的人便感觉不到外头的冷了,时时还嫌着熏香太灼,命人拾去几块炭。
见礼、问安、落座、看茶,这是近二十年的老规矩。就如同此时殿里的熟悉面孔,虽然乏味又不得不日日面对。二十年了,多少明艳的淑女如河川般流逝,唯有暗藏水底的石,非但没有随之东化,反而被活水打磨得愈加光亮照人。——这便是礁石,立于岸上一眼望不见的礁石,也是她们。
早知晨省时皇后会提起道君的旨意,这答话应先由谁来接也已有衡量,因而心中镇定非常。反是面子上先沉思了一会,再用余光察一眼宸妃的踟躇,这才缓缓递出一语:
“圣上的旨意不敢不聆。只是臣妾愚钝度日,不知意应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