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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也在自由城偷……呃，我是说，从事州际汽车进出口生意。”
雅可听了一挑眉，转过头去看卡尔，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条钉刺带已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迅速延展，如钢铁的毒蛇吐着数不清的信子。
“……我出口的最后一辆车就是一辆Cadrona，应该是黄色的，估计也被运到西海岸了。前车主应该是个无聊的家伙，在手套箱里连一点叶子都没剩，只有些破文件，我全给扔到驾驶座底下了。”
雅可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车子四围发出几声枪响般的“砰砰”声，接着就感到方向盘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整辆车遽然偏出大桥，落向沉沉的雾海。
“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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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复活节海湾北岸，贝塞德镇的码头。卡尔拖着沉重的身躯，爬到岸边，刚坐下，就感到自己脸上狠狠地挨了一拳。
“我可去你的，偷车贼，”雅可感到浑身无力，打了一拳就坐下了，“我告诉你，你和我堂姐完了、吹了、无了！她不会接受一个贼当她的男朋友。”
卡尔一听，赶忙解释：“可是……你遇到的这辆不一定是我偷……我出口的。”
雅可更怒了，他勉力坐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漉漉的纸片，提高了声音：“这是我在驾驶座下面摸到的！”
纸片上赫然是几个大字：《XX集团的韧性和脆弱性：Pol、Eco和Soc因素的综合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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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卡尔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但是你千万别告诉凯蒂，而且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不，业务转型了……再说，你的论文真的很可笑！”
“不要转移炮火到我身上……很多时候，就算理论正确，现实还是脱离不了它自己的轨道，”雅可随手把失而复得的论文封面扔进垃圾桶，“比如，一个帮派，就算它从分裂中走向统一、有了强大的领袖、在几个街区甚至一个城市举足轻重，但如果它仍然墨守成规、固步自封，自然而然会有背叛、有分裂、有崩溃……约翰逊先生，你不是帮派成员吧？你是不是认识汤普尼警官？我很不看好他的政策。”
卡尔已不自觉地变得认真和严肃，听到雅可的询问后才又尴尬地摆摆手：“呃……呃，我是说，当然不是。我也不认识汤普尼警官，他是谁？影视角色吗？呵呵呵……‘赞美上帝，递来武器’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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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黄色Cadrona车
（四）
一周之后，杜松谷，凯蒂家。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足有三分钟，雅可不堪其扰，拿起了听筒。
“喂，张小姐现在另有要事，不在家中，请留言或晚些再拨……约翰逊先生？”雅可有些好奇。自从他的新车（或者旧车，谁知道呢？）被毁了之后，他还没有再见到过卡尔。
“什么？让我到你在多尔蒂的汽修厂去一趟？你和凯蒂说过了？不需要坐警车来吧？好……”放下电话，雅可犹豫了一下，开门出去了。
坐有轨电车到火车站下车，雅可一眼就看到那家刷着品红色掉漆外墙的破汽修厂和不仅没安装加油器、还碎了一个角的水泥基座。基座上面松散地放着几张磁盘⑬，不知道有什么神秘的用途。卡尔站在车间门口和一男一女说话，见了雅可，连忙迎了上来：“哦，你可来了，这就是雅可，我未来的小舅子，”他转头面向那对男女，“雅可，这是我姐姐坎德尔，这位是塞萨尔，我的姐夫。”
“……‘安肛大佐，塞妞儿’⑭？”雅可在和塞萨尔握手的时候问。
塞萨尔听之皱了皱眉、撇了撇嘴：“我会说英语。”
而坎德尔看起来则很坦诚、也很好打交道：“很高兴认识你，雅可，为你的损失遗憾，但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CJ有东西要给你，跟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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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马路，雅可看到一间“王氏车行”，明显新近开张。卡尔带雅可来到车行内，站在一辆用苫布盖住的车前：“好了，我最近才把这家车行盘下来，做‘正经’车辆买卖生意。而这辆车是送给你的……我是说，只要你承诺不把上周那事儿告诉凯蒂，钥匙就归你。”说完，卡尔一把揭开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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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辆全新的Uranus跑车：流畅的车身线条、上扬的腰线、富有攻击力的前脸、时髦的溜背、银白的珠光漆在射灯之下闪闪发光。“纯正日本货，刚刚下货船，配有机械增压的2.0升四缸，可比你那辆破美国货强多了，”卡尔继续诱惑，“只要不和凯蒂说，以及，记住——别叫我约翰逊先生。”
雅可带着欣赏的眼光摸了一摸Uranus的引擎盖。“好吧，CJ，我不会告诉她的，”他接过钥匙，随口问道，“顺道一问，这辆车是你进口的吗？”
“哦，当然不是，”CJ无所谓地说，“我偷的，不然也不会随车附送你一张假牌照和一张假名字的驾照，都是圣安地列斯州注册的……”
“……哈哈，瞧把你吓得，眯眯眼。虽然是偷的，但在从集装箱到车行，还没有另一个人开过，里面也没有叶子、弹药，更没有什么苏联论文或者苏联间谍。这叫走私！拜拜！”察觉到雅可异样的表情，CJ又补充了一句，随后悠然走出车行。
“别太狂了，倪哥~~~~！”雅可望着CJ的背影愤愤地喊了一声。

另外，供参考，这是Uranus：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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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嫁祸于人
（一）
当第二个学年开始，实习变成了圣辉洛大学法学院学生们的热词。实习对于法学生来说颇为重要，倒不仅仅是说实践经验、职业发展、专业探索、理论应用等方面的增益，更重要的是实习末尾从雇主那里拿到的推荐信。一封强力的推荐信，对这些律政菜鸟来说，作用可不是一星半点：再念一年，他们就要面临求职的考验。
喜欢在国际社会纵横捭阖的总统虽号称崇尚小政府，却带来了高国防开支和高赤字，国际竞争的节节胜利背后是所谓的温和衰退——温和是指10个公民里只有0.78个失业①。因此，学生们不惜为了一个体面的实习机会或一张看得过去的推荐信而发挥嘴上、手上、脚上和床上功夫。毕竟，比起求职时的牺牲，为了实习钻破头倒也算一种“必要之恶”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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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或许，你可以在这里停车，”珍妮看着窗外，指着一栋三层楼带花园的大别墅，“我家就在这里。”
“你家真大……我是说，我不知道你简直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像每一个有中国血统的人一样，雅可减速靠边，开始估算珍妮家房子的面积和总价，以及用这笔钱能买下多少间张氏酒楼。
“哦，甜心，而我想说的是，你或许可以到我爸爸那里实习。”Uranus在路边停稳，刚好藏在花艺栅栏之后。珍妮没有急着下车，反而凑近雅可小声说道。柔顺的金发垂到雅可的肩膀也蹭到他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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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爸爸？哈里森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的爸爸是地区检察官……好了，你不要摆出这副惊讶的表情，其实我也是到进了大学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毕竟我本来想选服装设计专业。”
“那这个机会我要定了！我也一直想在毕业后从事这个方向。”雅可难以抑制自己的期待，但珍妮却似乎另有话要说。她又凑近雅可了一点，手臂环住了他。
“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么？学生为了实习机会要下功夫，嘴上、手上、脚上……”
“唔嗯……”雅可抽出嘴，双手扶住珍妮，“珍，床上不是车上，但我可是任劳任怨的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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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嫁祸于人
（二）
珍妮的父亲，地区检察官米切尔·哈里森先生，是一个典型的事业有成的中年白人。他留着淡淡的络腮胡，栗色头发齐齐整整地梳向脑后；就算在家里也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衬衫、显示出他身材管理的卓越成果。至于暴饮暴食乃至药物滥用这样时兴的风潮，看着就是和他没有关系的。在珍妮带着雅可走进门廊时，哈里森检察官正端着咖啡看卷宗。
“珍妮，瞧瞧你的头发！乱得就算与我手上案子的线索相比，也是是不遑多让。“检察官慈爱地责备道。
珍妮脸色一红，随手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瞥了一眼雅可：“爸爸，这是雅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他能在您这里实习。”
“哦，我的小甜心，你想要的就是你得到的，”哈里森检察官亲切地抱了珍妮一下，“你先去跟妈妈问声好行吗？爸爸要和雅可单独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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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森先生看珍妮走远，啜了一口咖啡，把桌上的卷宗摞到一边，面色不改、依旧微笑：“张先生，既然是珍妮介绍你来的，那我也不会为难你。和我聊聊你自己吧，家里人是做什么的？洗衣房？”
“这老登，笑面虎啊！”雅可暗自腹诽了一句，随即抬头挺胸，光速变脸，挂上了他求职拍照的标准微笑——完全符合ABC（美籍华裔）刻板印象的13颗牙齿版本。
“哈里森先生，很高兴认识您。珍妮应该和您介绍过我的情况：我是她的同学，也在圣辉洛大学就读法学博士。我的家人都在东海岸，在自由城运营着一间家族企业，主要在烹饪艺术和酒店业领域工作。”
哈里森先生似乎对雅可称呼他的爱女为“珍妮”不太满意，对雅可口中的“家族企业”和“烹饪艺术”也半信半疑。好在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之后，他终于微微颔首：“好吧，张先生，你在我的办公室里的工作大致集中在法律研究以及一些文件工作。目前我在调查涉黑的案子，所以不适合你参与。晚些时候如果有更合适的案子、保密条件也允许，你可以参与调查证据和审查卷宗这类工作。”
雅可极力不让自己的狂喜流露在脸上：“谢谢，哈里森先生。我十分珍视这一次宝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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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哈里森先生则打断了雅可的输出：“好了，我晚上另有安排。明天到我的办公室来就可以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可以，你今晚整理一下近十年有关起诉执法系统不公正执法的判例，做一份简洁的判例索引，明天来的时候一并给我——补充：‘如果可以’意思就是‘你需要’。”
哈里森先生紧接着就起身，穿上了三件套西装，拍了拍在门后偷听的珍妮的肩膀，然后吻了一下哈里森夫人：“亲爱的们，我今晚要去金融区的万克霍夫⑤一趟，弗格森议员有邀请，回来见！”
检察官启动了他藏蓝色的Merit豪华轿车，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