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第二幕】
【乌努幸游恐怕不能想见，毋论她愿不愿，都只能作乌鹭纵横中的一粒子。而我也并不欲作推枰者，不过欲图在黑白往来间多留瞬息，易换生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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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戾兄最识时务不过，他要提携小的不假，且并不介意我久置北境小城，但他太在意京中时议，生怕搅了乌努大局，这不，使仓庚小子与我来信，一折进呈，我已在来苏之途了。】

【钦天监的差使，泰半时候皆在京中拨算象纬历数，鲜得出京之机。得诏赴苏时犹在埋首缮修第四十五册仪象志，眼看砚都被掭得半干，总算能将卷一掩分与同僚，再佯作愧歉道句：实在对不住，这也是圣上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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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船停至苏州江岸，自朔境归南的帝使恰也在航船埠头相候了。】乌努大人一路辛苦。

【这世间并非只有他粘杆长能善引小辈，我乌努长瀛自降年齿，未尝不能与他们话到一处，比如之弟家的般般小子，惯作没大没小的。但目下这个则又不同，并不以叔伯自持，全随他客居之份，仅是笑应】你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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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于天祉十五年归京就任，京邸八卦惯常入耳，知他最辛苦是寄人篱下，逢源在各房少爷格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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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趟原是有人布了道的，你只做个观客便是，不必太提着心。仓庚送来的账簿子瞧了？【并不问他见解，只续】稍后便叫你知晓个中情由。

【他道句辛苦，或是句叔伯与小辈间不痛不痒的寒暄，然之于澹台，不自觉思及己身这一路入谱入仕的辛苦，也是无言】岂敢，原是澹台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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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监正本奉旨为推算天象水文、诹吉择日而来，账簿昨夜亦已掌阅过，初涉船事，对于其中各式船样未必全懂，心中还怕他细问，一时忐忑，好在这位爷并未要做严师样子。颔首应道】瞧了。天祉以来进账愈少，无怪乎船只失修。

【偕其入船厂，视厘标年限事】定例九年一油之，然你瞧，这未及十年的船，其实也不堪细看。【如是又喟叹】吴船尚且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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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召长随近身】你去择个稳沉的掌事小吏，教他将船只品相造册，每油年限随附，我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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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在此间监察，不如该道探知江河海防工事。】你在钦天监，应与那起子洋生有交集，可瞧过他们的船样？我既往任在松花江畔，倒是见过罗刹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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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指他手中簿】此不足为奇。

【方才二人在埠头，江南薰风吹拂，尚闻得菱荷清息，甫入船厂，扑面则杂微微水腥与铁器锈蚀之味。随他足步，先看吴船帆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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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现役官船元该是水师中之佼佼，故而闻典号之触礁才使众人惊诧，遑论再深看其间众多失修的弊病。】与西洋监副打过交道，虽不尝见过兵船图样，却也闻夷船迅捷坚固。

【我本久浸实务，本非内邸所传目空一切之辈，更不难想见一艘沉没的闻典号背后的故事，却可惜才识不能得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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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有面圣之便宜，今时不同往昔，澹台，你当往远处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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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标年限，终究是治标之举，而这根本，还待后生进益、渐触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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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归京，你去见见之弟，莫看他随性，却比你那戾大爷实在。

【刻下船厂内无风鼓帆，账册中以艘艘船舰行列齐整，如铁兽缄默停泊。根根缆绳放垂入水，无人知晓南海某处舰号永久的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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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素与大房当家的不对付，原是我这客居之人也曾风闻的，在澹台面前，他的话亦无掩饰。然而，不能不感念其此番出言指点前路的情分，遂再应声】…祭酒大人？是，澹台省得了。

【他既是奉旨舟车劳顿入苏，念在隼弟之面，到底是我三房中人，自然当对他多加抚带。京中各部职属并非一成不变，来日倘受调任，也不至懵懂无知。见他于文书账簿很是仔细，不妨因材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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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所见，我会具折呈上，但如果你想，可先草拟予我一观，也算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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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奏书往返，全在此间忙碌不得返，待后上行入宁，承旨策筹江海防事，则后话不提。】

【钦天监职在承天用礼，却甚少主理实事，此番若非随其钦差在苏，措算帐册、勘察官船大抵轮不着澹台。有此见闻已为罕事，纵其未道，澹台也会勤于笔头】是，澹台痴愚之辈，烦劳大人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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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外，如此秉随职阶上下、直言政事反倒自在，若他若宽和过甚，反会使澹台惶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