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耶耶,你可品尝过西北的沙棘果啦?不是油皮纸包的一袋,不是熊格格分享予你的一捧,而是高山沟谷里蔓伸到天际线的、密密缝缝的一串串,晃呀晃,丢得你满头,变成小的红的簪花。你尝过了没有?闻讯而知沈七小姐去往绥远之后,在写与她的信中,我这样问。信件有书情达意之能,可绥远太远。一阻关山外的息姑娘与熊格格之间,尽凭几页信笺,一来一往轻易流淌出了泰半个季节:她道那里冰封雪堵山河,我这里山寺桃花已经开过一轮,所以,连一道伤春悲秋都没资格,更遑论分享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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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武元年,朱檐碧瓦下多了一位沈女官,可惜她先一步被我隔在伤心峭的对岸,不必再讲“共担”。七月里,凉水河畔的芦苇轻佻地抽出羽穗,浅褐色的映在水面,是西凉水河的招子,碧波荡漾里盈盈流转。我看见沈应息从远处走过来。接近傍晚的时候,天却烧得更亮了。我记起来她讲绥远的夏天,好像是无穷无尽,从草原的东头策马跑到西头,太阳依旧是天上那轮太阳。而现在,京城的太阳极致地燃烧着,把她耳垂钉的那颗玉珠都烧红,猎场中的一滴鸽子血。风卷着打过来,带着泥腥气。我朝向她,端起了手中这把鸟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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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女官,你尝过西北的沙棘果,听过叶尔羌河的哭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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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观音保说想拿枪猎水鹭,于是得到了一把鸟铳。熊做猎人或许有些勉强,太生疏,所以显得笨拙:我抵着肩、托着铳,瞄不准的猎物不住地晃动身形——是我端不稳,任铳管晕头转向地在空中飘。咬牙,气得失笑,重新将枪口捺低)没意思(唬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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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我不会、亦不会朝你开枪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