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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万圣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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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11-17 21:14回复
      列车行驶的路上,车与轨道的摩擦和碰撞吱吱呀呀,吵得我睡不着觉。这趟路一共8个多小时,我买的还是坐票,一路上要多折磨有多折磨,车里和我一样打算趁着大雪下下来之前从城市赶回老家的大学生有不少,都在车厢里挤着。车内开着暖气,因为人多的关系,车厢里的空气早已浑浊不堪,憋得我发慌,还有点胸闷,透了气也没用。
      到了冬天,要想赶在春运前回到老家,也就是这段时间了。我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沿途风景,玻璃上已经粘了几片雪花,听说再过几天就要下大雪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封路,要是运气不好,真封了,现在坐车回家还真是选对时间了。
      我的老家是一个叫做纸村的村子,据说那里以前是专门给皇宫提供各种纸制品的匠人村庄,后来解放后开始落寞,等到到了我这一辈,村子就和普通的偏僻山村没什么区别了,原本为了方便造纸而坐落的位置如今却成了信息交流的阻碍。村里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几个传承手艺的老人,大部分人都选择跑去全国各地的城里生活,不愿意回来。至于我自己,毕竟家里只有母亲和外婆住在村里,怎么说都是要回去看看的。
      在从车站下来后,我又走了大概40多分钟的山路,才在半山腰看到写着纸村的路牌,路牌是刚换上的,插在全是土和沙的山路交叉口,看上去非常显眼,不远处还有刚结束施工的移动基站,这也是我最后爽快决定回家看望亲戚的原因——村里终于有信号了。
      比起我读大学的城市里,纸村附近是真没什么人,基建留下的各种杂物和垃圾堆在路边,却没有人整理,临近春节,工人们都放假了。在往里面走,总算是看到了我熟悉的景象:儿时打算钓鱼却差点掉进去的小河,现在已经结了冰,这里之前下过雪,地面上还有零零散散的雪没化。过了这条结冰的小河,再往前就是扛不住岁月的侵蚀早已破败不堪的小庙,我妈在电话里还跟我说过,外婆经常催村里的干部,让他拨点款修缮一下,最近总算是答应了,等到主要的基建都修好就会安排。我经过小庙时,特意观察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虽然漆掉了不少,但这一尊财神爷像倒是被人打理得挺干净,雕像前还供着一柱咱们村特有的纸香,构造和香烟差不多,说是大号没有尼古丁的香烟没什么问题,这香现在村里也就我外婆会做了。看来她老人家近来身体不错,有精力供财神爷了,之前她心脏有些问题的时候,把我和我们吓得够呛,不是因为病本身比较严重,而是外婆根本不愿意花大价钱去城里看医生。
      我们村有一个习俗,就是有人生病,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就会把自己的症状写在纸上,然后用这张扎一个小人,吃到肚子里,说是这样肚子里的小人就会根据写下来的病症去针对性得治疗。但凡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不会信的,但我外婆信,我妈也不敢顶撞外婆,结果她就按照习俗吃了一个纸人,想治自己的心脏病。当时我还特别生气,让外婆去医院,还跟她吵了一架,我妈就低着头,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也不帮我劝劝,要是我爸爸还在,早就拉着外婆去城里看病了。最要命的是,外婆的心脏病在那期间好了一些,她就真觉得吃纸人有用,还说老祖宗的东西传到现在都是有原因的。
      希望这回到家里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又吵起来吧。
      走过小庙,沿着石子路穿过两个岔道,向右拐,就是我家了,几年前爸爸还在的时候因为村里通了电,就往家里购置了一些电器,但当时只有外婆住在这里,就没怎么用过,爸爸去世后,我的妈妈就搬到这里,陪外婆生活。走到家门口,木质的门板上还留着去年过节的时候挂上去的草药,外婆说这样可以驱赶病魔,不过,这捆草药都干得快要碎了,真有用,现在也失效了。我掏出钥匙,在生锈的门锁上捣鼓了半天,终于是拧开了锁,打开了门。
      木门在我的推动下吱呀吱呀叫着,我抛下已经只剩下一尊的破损石狮子后来到院子里,平地上晒着的谷物出现在我的面前,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昏黄的阳光把地上稻谷的影子拉得老长,覆盖在一整面墙上;屋子里白炽灯的黄光已经从窗户里透出来,母亲的身影在淡黄的光里来回忙碌着,房檐上挂着的几串干辣椒只剩下一串,在光照下显得有些单调;院子里本来还会有一条叫旺财的狗会摇着尾巴跑来欢迎我,但不久前,我妈说它被狗贩子药死了,食盆和破木板做的狗屋还在屋子边上,回忆起以前院子里活泼 的小身影,现在冷清地很。
      “我回来了!”走到屋子门口,我高声喊着,屋里的母亲高兴地“诶”了一声,开门的是外婆,在白炽灯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蜡黄,皱纹的阴影也因此更深更大,还在她人本身很健康,乐颠颠地将我拉进屋里,然后把她下午做的纸人拿给我欣赏。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11-17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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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干不了体力活,所以现在家里的家务基本都是我的妈妈做的,以纸为特色的村子里,老人家学得一身做纸人的本领,闲来无事就会去做几个,有谁家里要办丧事,都会找外婆买。来到外婆工作的房间,墙边清一色放着还是胚子的纸人,三个已经被外婆上好颜色的纸人穿着各色的衣服,立在房间正中央,颇有购物中心里的人物手办的既视感,虽然黄光照出来有些色差,但是还是能从纸人身上看到外婆的手艺和用心。不过,一想到恐怖片里也都是这些家伙,我还是会感到有些发毛。
        还有一种纸人外婆也会做,就是之前说过的,用来治病的纸人,其实就是一张人形的纸,我也会做,小时候因为把纸人剪成卡通人物的样子,还被外婆打过屁股。
        称赞了一番外婆的作品,妈妈正好烧好了饭,在厨房的方向招呼我和外婆过来吃饭。坐了一路的列车,又拎着行李走了好久,我早就饿坏了,便拉着外婆去吃晚饭了。因为我过来的缘故,妈妈烧得特别丰盛,她特地去离村子有些距离的镇菜市场里买了大虾和牛肉给我们吃,味道真的很不错。也得亏家里都是女人,我爸还在的时候,外婆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饭,总是自己一个人端着碗,坐在饭桌边上吃,爸爸离世后,家里都是女的了,外婆才在我和妈妈的一同要求下勉强答应坐一起吃,现在挺好的,吃饭时也热闹了不少。
        山里的天黑得很快,吃饭的功夫,外面就一点光都没有了,哦,家里的灯照到外面的部分不算。村里没装路灯,要年后才开始施工,所以现在外面乌漆嘛黑的很正常。吃晚饭,和外婆妈妈简单寒暄几句后,我便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和我去上学前一模一样,妈妈早早就帮我把房间收拾好了,所以我住进去很方便,躺在床上,我就开始刷起了手机。
        不是我不喜欢和家里人聊天,我说过,我外婆迷信,而我不喜欢她各种迷信的行为,跟她聊上一会儿,百分百会牵扯到相关的事,到时候又要吵起来,现在这样反而不会闹出一些不愉快。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我貌似吃坏了肚子,肚子里像是有人在拧我的肠子。这下可不妙,要是外婆知道了,肯定要让我吃治病用的纸人。我小时候感冒,吃过一次,还因为难以消化肚子难受了半天,病也不见得有好转,后来是爸爸给我买了药才有所好转。好在我的房间里就有厕所,拉肚子什么的也不容易被外婆发现,我自己带了点药,在被外婆发现前调理一下肠胃就没问题。
        这样想着,我记得自己的行李还放在客厅,便准备去拿。
        一开门,一个没有眼睛的纸人便在我面前微笑着,白天的阳光精准地将纸人的颜色反馈到我的眼中,外婆高超的技术将纸人画得惟妙惟肖,但也正因为这样,我差点没被眼前的无眼纸人吓了个半死。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11-17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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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你别把纸人就这样放在我门口啊!吓不吓人呐!”我揉着胸口,心脏还在因为之前的惊吓砰砰直跳。
          “呵呵呵,不好意思啊,涵涵,外婆房间有些挤,就想把一部分纸人拿到别出去,正好经过你房间门口,外婆马上就走哈。”老人家倒是挺精神,阳光的照射下,外婆的脸上洋溢着对制作纸人的热情,完全不是昨晚白炽灯光下的那副衰老样子。这不同的光照确实能把一样东西照出不一样的感觉。
          “叽咕!咕噜噜噜噜......”我的肚子还在抽搐,肠子里的内容物在肠道激烈的蠕动下发出响亮的摩擦声,甚至还有一些水声夹杂其中。外婆显然听到了这些声音,换做在同学面前这样,我会感到害羞和尴尬,但在外婆面前闹出这种事情,我只感觉到紧张。
          “哎呀,孙女儿,你肚子不舒服啊?”外婆关切地问道,她拎着的纸人随着她的转身将脸对着我,光线正好将眼睛处的空洞内部照亮,纸质的眼窝被外婆细心地做了出来,不过考虑到要避嫌,没有装眼睛。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道:“肠胃正好比较活跃而已。”但我的身体背叛了我说的话,腹中的绞痛浪潮般袭来,催促着我去释放,完全不给我拿行李和解释的时间,最终迫使我在外婆的眼前奔向厕所。
          这下好了,外婆要开始用土方子给我治疗了。
          等到我从厕所里出来,外婆已经拿了一沓红色的纸人,等在我的房间里。
          见到外婆的第一句话,便是解决她老人家的热情:“真不用,外婆,你那东西没有用,还是吃药有效果。”不出所料的,外婆着急道:“怎么没有用啦?我自己都是吃这纸人过来的,你吃的那些药里面都是化学药剂,对身体不好的,我这些纸,都是纯天然的,吃了也对身体没坏处啊。”
          听到这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外婆说,化学药剂怎么了,治病就是靠这些啊,又不是只有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才叫化学品,还有这些纸人,你说不小心吃一点纸到肚子里倒也没事,哪有人专门去吃纸的?
          但我跟外婆解释也没有用,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过好几次了,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都理解不了。在迷信这点上,外婆是真的不可理喻。见接下来的对话又要陷入到死循环里,我便把外婆推到房间外面,然后从客厅拿上行李,回到房间:“行行行,外婆,你的纸人我手下了,找时间我会吃的,您老就先回去吧,我还要放行李呢,啊!”
          语毕,我关上房门,立刻上锁,不想听外婆半点废话。
          至于那些纸人,我把它们统统丢进了垃圾桶。
          看着在空中舞蹈着四肢的纸片人慢慢落在垃圾桶里,我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紧张感。它们是那么薄,以至于随时会被被风牵着鼻子走;刻刀在它们的脸上刻出几个洞,便是它们的表情,是那么瘆人,却又可以被人轻而易举得毁掉。
          不过是些纸罢了,我安慰自己,我不是害怕它们,只是觉得和它们有关的习俗都傻得很,随随便便就能破坏的小玩意,我为什么要怕呢?
          把自己关进房间后,我蜷缩在被窝里,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腹中的肠道仍在通过制造尴尬的肠鸣音宣泄着不满,我只能抱着被子,用卷成团的被褥紧紧压住腹部,以缓解腹中间歇的抽搐和阵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精神愈发疲惫。妈妈中途出于关心给我了一杯温水,几口暖流下肚,腹中的闹腾也少了一些,困意也在身体稍微舒服一些后袭来,我抱着被子,闭眼入睡。
          ......
          嘴边迷迷糊糊有些动静,有些痒,像是有猫在用尾巴扫我的嘴唇和鼻子。喉咙里传来干涩的苦,仿佛被吸干了水分,随着咽喉的不适越来越清晰,嘴角的瘙痒也同时变得明显,我终于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在我嘴边制造瘙痒的来源也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心头一紧:是一个红纸做的小纸人,它正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我,我甚至能透过它的眼睛,看到它身后的,我房间的迹象。在我反应过来它的存在之前,小纸人正在试图用它的纸手掰开我的嘴,奈何双手被我的口水浸湿,陷入了苦恼。
          没有给它一点反应的时间,我伸手将它抓住,然后把它揉成一个纸团,一边揉,一边把它撕成碎片,然后精准地甩到垃圾桶里。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一般,我根本没法大口呼吸,胸腔内的心脏跳得我有些发慌,胸口已经承受不住心跳的幅度,隐隐作痛。这是什么啊......纸人......活过来了?我一只手捂着胸前,想止住疯狂的心跳,另一只手做好了阻挡纸人的准备,缓缓挪到刚被我丢进纸人的垃圾桶前,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桶里的情况:被我揉碎的纸人还在,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在昨天,还往里面丢了一沓的纸人,现在都不翼而飞了......
          它们......都去哪里了?是生病生出幻觉了?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11-17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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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活的纸人带给我的惊吓尚未结束,腹中又出现阵阵绞痛,我尽可能把手按在肚子上,但里面的肠子像是打了结,抽搐着,将挣扎传递到我的手心。
            “呃......呕......”这回,我疼得叫出了声,不仅是肠子,就连胃里也像是吞了石头一样,我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肠胃不适,现在又碰到这么诡异的事情,本来有所好转的肚子也重新闹腾起来。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房间里的动静,在门口经过的外婆敲响了我的房门:
            “乖孙女儿?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
            我打开门,看到外婆充满关切的脸,一想到她对我的关心全被迷信浪费了,我就有些无奈:“嗯,还有点,肠胃好像有些消化不良,又痛又胀的......”
            “你是不是吃药了?”外婆一脸怀疑,但嘴角似乎又有一些上扬,真搞不懂老人家心里在想些啥。我有些不耐烦道:“我肯定要吃药啊......都跟你说了吃纸片没用......”
            “是红纸人!”外婆不满地纠正我对纸人的偏见称呼,还少有地说了治病用的纸人在民间的标准叫法:“这可是咱们村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传统,村里几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外婆生气地叉着腰,准备数落我:“还有啊,孙女,你吃得那个药,我特地让你妈看了一眼上面的说明书,说要在医生指导下使用,都这么说了,你还自己吃,这种药肯定不止三分毒,快别吃了吧!”
            “这药是我之前肚子不舒服医生给我配的,怎么就不能吃了?”
            “那万一病不一样呢?”
            这话倒是挺对的,但她这么说也肯定是想让我试她的土方子。
            “你就试试咱们村的土方子呗!”
            果然。外婆的土方子明显比我的更离谱,算了,拒绝掉外婆,那药也先不吃了,应该不是很严重的病,单纯水土不服而已,过几天也就自然好了。
            “哎呀,你那更没用!过几天就好了!”我赶紧把门口的外婆推得远远的,连带着她揣在手里的又一小沓纸人。几张纸人露着阴森的笑脸,从外婆的手里飘落到地上,我瞥了一眼,长得有些诡异的纸人在地面被积雪融化的水洼浸湿,纸人的笑容伴随着脸上的红色颜料溶解在发黑的雪水里,看上去比原来还要令人作呕。那里原本是晒谷物的地方,妈妈早该把那些谷物收走了,说是冬天干燥好晒,我是不懂这些的,不过,如果她真没有收走谷物,导致谷物被雪水浸湿,我也免得看到这些纸人泡在水里的瘆人样子。
            在不知道第几次把外婆推走后,我像往常一样侧卧在床上刷手机打发时间,这样多多少少能把注意力从腹痛和纸人幻觉那里移走。刷着刷着,眼皮有些沉,到了晚上,妈妈给我端了一杯水,她走后,我准备喝——这是我平时的习惯,睡前总要喝点什么,更何况,温水入腹,肚子里的不适也可以减少一些——然而,我没什么力气,坐在床上一个不小心,就把杯里的水撒出来不少。
            唉,真不是很想动,直接睡觉吧......我简单抿了一口水,便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身子一趟,闭上了眼睛。
            腹中隐隐作痛,睡眠并不好很正常,我还在想昨天睡那么死是不是因为病好了,现在看来昨天只是单纯太累了,身体的疲惫击败了身体的不适罢了。但......我还是觉得今天的肚子比起昨天要安分一点,昨天真能睡这么死吗。
            在迷迷糊糊的思索中,我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托了起来,嘴唇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在蹭,接着,是一股暖暖的流体。
            我睁开眼,看到我的母亲正拿着杯子,给我喂温水。她为什么这个时候到我房间里,给我喝水?
            “妈?”我轻声说道:“现在几点了啊?怎么到我房间里了?”
            听到我的声音,抵着我嘴唇的水杯突然抖了几下,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啊......你醒了?那个......身体还好吗哈哈?”
            “怎么啦?你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发生什么事了?”母亲的表现有些古怪,我见状问道,但看到她躲闪的眼神,我怀疑这不是简简单单被我吓到的感觉。我小时候偷玩爸爸的手表结果不小心弄坏后,在爸爸面前我也是这种表情——这是心虚的表情。
            我看到妈妈慌张地将水杯放到桌上,然后用身体挡在我和水杯之间。这一怪异举止简直就是把水杯有问题写在我面前。
            “这个水有什么问题吗?”我问,虽然有些疑惑,但我妈总归不会给我下毒,倒不至于因此感到害怕。我别过头,下意识想去看看她在挡什么,妈妈似乎被我的探头给吓到了,想要继续挡住我的视线,却因此把她最害怕暴露的东西弄掉在桌子上。“安眠药”三个手写的大字赫然映在我眼前掉落在桌上的包装上,那是妈妈买给外婆的药,老人家听说这个药全部由植物提取就让妈妈买的,我是想不通她这药和其他西药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迷信的老人就是这么矛盾。
            不过,安眠药?妈妈带这个过来干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头冒出来:“妈妈,你在我喝的水里加了安眠药?昨天也加了?”
            “......”
            我没有得到否定的答复。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11-17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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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外婆挺关心你的,但是你要是不听外婆,不吃她做的纸人,病好得也就不快啊......以前你爸爸还在的时候,我也不信这些,但现在跟你外婆生活一段时间后,才明白有些东西真得信,心诚则灵啊。”妈妈沉思了一段时间后说,机械的语气和没有生气的音调在我的耳朵里发酵出令人作呕的话语:
              “所以我和外婆就商量,既然你不吃的话,我就偷偷喂你吃点,你看,我们都给你在纸人身上写了病症了,我的字还没退步呢。......乖孩子,你是我们村里最乖的娃,所以也是村里第一个上了大学的娃,你能理解咱们得苦心的,对吧?”
              说罢,这个女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人,还把纸人身上写的字给我看:“来,孩子,你醒了就自己吃吧,妈妈就不喂你了......”
              纸人纸人纸人!这个女人居然把强行喂食这种龌龊的事情说得好像在关心我,我一直感觉这两个人只是迷信,没想到现在竟然已经变成了这般魔怔的样子!
              “滚啊!”我大吼着,喉咙里因为没能适应突然的大声吼叫而在一瞬间沙哑,我喊出的声音也破音了,我没有去理会这些尴尬地情况,怒气冲击着我的理智,在将眼前女人手中的纸人夺走后撕烂,将水杯摔倒地上,杯子的碎片遍布地面后,我几乎是在驱赶瘟神一样把女人推出我的房间,上了锁,然后呆呆地靠在门内。眼睛有些湿润,又酸又涨。
              她们不是我的妈妈和外婆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们真的在关心我,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迷信这些......这些我都理解不了缘由的鬼东西?我有些茫然,自己似乎被亲人背叛了,她们爱我,但她们为什么要强迫我和她们一样迷信......她们真的爱我吗......
              想到这里,我终于止不住眼泪,瘫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腿上,抽泣着,疑惑着,绝望着。
              ......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阳光透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我的屋里,我张开红肿的眼皮,眼眶还含着夜里遗留的酸楚。被我撕碎的纸人零散地停留在地面上,像鲜红的毒蘑菇在雨后生长,以我的泪水为养分;破碎的杯子躺在房间的角落里,和其中掺了药的水混在一块,证明着昨夜的事并非噩梦。
              背后的门传来震动,是外婆在敲门:“孙女诶,吃中饭了,我们特意没早上叫你起床,想让你睡个懒觉,现在闹脾气也该闹好了吧?出来吧。”
              我得到的是令我更加痛苦的话语。
              任凭外婆和母亲如何敲门和劝说,我都没有开门。腹中的不适也在这段时间更加放肆,我缓缓起身,没有理会门外的动静,肚子也不至于痛到活动不了,只是普普通通的肠胃痉挛罢了,也多半是一时间吃不习惯这里的食物导致的。
              可是,只是普普通通的肠胃痉挛,却让我看到了家人如此令人失望的一面......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着因突发的大雪导致的列车班次取消的消息,虽是在情理之中,但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消息。在长舒一口气后,我爬回床上,用拳头抵着肚子,然后把拳头压在肚子和床之间,希望这样能够缓解腹中的疼痛。
              母亲和外婆为了让我用她们的土方子,竟然选择给我下安眠药......这真的是家人会去做的事情吗?昨夜的骇人经历仍在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希望我能忘掉......不,我希望我能赶紧离开这个家。
              我想念城市里的日子了,至少大家都不会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还自以为实在对别人好。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想哭。
              带来的行李里留着一些速食,还是可以撑到我订到车票回大学的,至于过年的事,还是等到过年前几天在来吧,双方都要冷静一下。我当初怎么就想要提前回家呢?
              门外传来了外婆和母亲的争吵,似乎是母亲想和外婆一起找我道歉,但外婆觉得是我在任性耍脾气,道了歉我就更管不住了。
              ......
              我感到有点无奈,有些生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把外婆的思想掰回来,只能听着门外二人激烈的对话,直到她们因为我对土方子的抵触情绪谈到了父亲。
              “我女婿怎么死的?不就是去医院里看病,被医生拉进医院里注射些乱七八糟的药?最后死的时候都快看不出人样了?咱得孙女儿,还觉得那些玩意能正经治病。当时我还以为土方子不管用,被你们忽悠地相信了什么西医更好,好个屁!也就是肚子疼,要是真得了什么大病,我非得把她带的所有的药都给丢咯!你一个女人家也是,丈夫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吗!还有,你给她喂个纸人还要废这么大劲,你是她妈!她有什么理由不听你的?把安眠药给她喝点这么难?还浪费我一包,这都是草药啊,喝了对身体好......”
              门外都是外婆的声音,母亲一直都唯唯诺诺的,难得有几次表达想法的机会都会被外婆憋回去,这次也不例外。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11-17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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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开门制止母女二人的争吵,但又害怕自己因此又要被外婆逼着用土方子治疗肚子。母亲没什么主见,父亲病逝后,她基本都听外婆的,这次的争吵想必也会以外婆的胜利结束。我也头一次知道,原来我之前被偷下的安眠药是外婆给母亲出的主意。
                听到这些争吵,我的心情也同步低落,腹痛乘虚而入,我捂着肚子,重新回到床边坐下,眼泪又在溢出的边缘徘徊。
                一个小纸人不知怎么的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到了我的房间里,还带着那种立体的缩小版遗葬用纸人。见我注意到了它,它拉着立体纸人的手跟我打起了招呼,随后朝我的方向小跑过来。我又看见这些幻觉了,是因为睡眠不好吗?还是压力太大?
                我揉了一下眼睛,活过来的纸人没有消失,而且已经来到了我的脚边。
                纸人背对着我,露出写着字的一面:一颗镶嵌着十字的爱心印在上面,好像实在说它是来治疗我的。
                笑话。
                我捏起那个平面纸人,把它捏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接着,我看向那个立体的纸人,正准备给它来个一样的处理方式,却看到一个新的平面纸人从那个立体的纸人肚子里钻出来,背上画着和之前纸人一样的图案,见到我,它跟我打起了招呼。
                诡异,恶心。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害怕这些在我看来的幻觉都是真实的。活过来的纸人,村里的纸习俗,外婆癫狂的迷信,都在诱惑者我相信看到的一切。我一脚踩在尚未从立体纸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小纸人身上,连同立体纸人一起在地面上来回碾压,直到立体纸人彻底失去人样,平面纸人支离破碎。
                “咚咚!咚咚!”强力的心跳声在我的房间里回荡,耳后根因为血压的变化和心跳同步发胀以及放松,耳鸣随后出现。我看着狼藉的地面,祈祷着幻觉消失,但视野却开始模糊,房间里的物品在我的眼前旋转,漂浮,扭曲。
                我有点头晕。
                腹中传来标准的刀绞痛,肠胃痉挛卑鄙地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所在地上,双手死命往肚子里按下去,但还是起不到效果。
                就在这时,在被我毁掉的立体纸人残破的肚子里,又钻出一个平面纸人,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源源不绝的纸人从纸肚子里钻出来,来到我的身边,微笑着和我打着招呼。
                我害怕地闭上眼睛。幻觉,这些都是幻觉,只是肚子痛罢了,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事实和我想得一样,在我紧闭双眼后,我的肚子确实舒服了一些,甚至有些痒痒的,但,幻觉并没有消失。睁开眼,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纸人撩开,有几个纸人已经贴在了我的肚脐周围,被我因剧痛流出的汗液浸湿,我撕下那些有些湿润的纸人,但又一批纸人来到我的肚子上,像是在拥抱我的肚腹。在这期间,我的腹痛好了一些。
                等到我的腹痛症状缓缓消退,那些纸人高兴地跳起了舞,我怀疑地看着它们:“你们......真的是在治疗我?”
                听到我的话,纸人们齐刷刷停下了跳舞,用那没有变化的死板微笑脸对着我,然后纷纷点头。接着,一个纸人扭动着单薄的身体靠近我,指了指我的肚子,又指了指我的嘴,然后做出一个吃东西的动作。
                “你们......想到我肚子继续治病?”回忆起村里治病的习俗,我试探性问道。
                微笑的圆脸点点头,那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纸人的行动已经证明了我理解它们的意思后它们有多高兴。在肚皮上的那些纸人的帮助下,我的肚子暖暖的,比起之前要好很多,那......把他们吃进肚子里,一定可以更加彻底地治疗腹痛吧......
                几个纸人已经来到了我的手掌边,示意我将他们咽进肚子里,我捏着其中一个纸人,闭上眼,将他塞进口中,就像吃一片海苔。我没敢咀嚼,只是含了一会儿,纸人被我的口水泡软后,便直接咽了下去。
                纸人们庆祝着我对它们的理解,然后一个个地想往我手上跳。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11-17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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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个不够吗?还要再吃几个?”
                  我再次捏起一个纸人,重复着吞食第一个纸人的步骤。
                  胃中泛起一股暖流,还有胃壁被摩擦的酸痒,我抚摸着肚子,感受着其中纸人的动作。纸人们还在往我周边聚拢,立体纸人肚子里的平面纸人源源不断。
                  “还要吗......那我继续吃。”
                  又是一个,再接着一个,还有一个......
                  我就这样将身边的纸人一个个吞进肚子里,直到那个立体纸人的残躯消失不见,平面的纸人也不再出现。
                  肚子里因为一下子多了不少纸人,胃液没办法将纸人们完全浸湿,导致纸的一些硬质边缘戳着我的胃壁,有些痛,肚子本身也有点饱腹感,不过,比起胃肠痉挛造成的痛苦,这些我完全可以忍受——那都是纸人再帮我治疗体内的病症。
                  我回到床上躺下,准备修养。双手轻柔地按住肚子,静静感受着来自腹内间歇性的凸起,纸人在我体内移动着,将瘙痒和暖意送遍我的肚腹。我能感受到纸人在抚摸着我的胃壁,挑拨我的小肠,我沉浸在纸人们给我带来的治愈中。
                  胃肠的蠕动将胃里原本大量的纸人带去肠道,腹中不再发胀,我似乎能感觉有纸人在用被消化液浸湿的身体按摩我的肠壁,还有一些纸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心甘情愿被我的消化液转变成浆糊,堆积在狭长曲折的肠内,等待着被我排出体外。
                  腹中有如此多的小小生命,他们都在想办法将我的病症治好。事实也确实如此——我腹中的痛苦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
                  就在我欣喜之际,门外传来母亲的惊呼。
                  对了,我要告诉外婆,土方子真的有用,是我看不起它了,我要向外婆道歉。
                  打开锁,推开门,看到外婆捂着胸口,艰难地呼吸着,母亲神情慌张,正在安抚外婆。
                  外婆的心脏病又犯了。
                  母亲看到我的出现,连忙让我照看好她,她去打急救电话。
                  什么嘛,听着外婆的话,结果心底还是有依赖医院这些机构的想法啊,外婆的纸人治病方法很管用的。
                  见母亲在我接手外婆后慌忙地去拿电话,嘴里还嘀咕着自己不应该和外婆吵架,我低头看向外婆,她只是睁着大眼睛看向天空,努力地呼吸着,一只手捂着胸口,几个纸人从外婆的口袋里掉出来。
                  “外婆,我帮你。”看到那些纸人,我找到了紧急治疗外婆的办法。一只手扶着外婆,另一只手拾起那些纸人,将他们小心地放到了外婆嘴边。
                  “来,外婆,阿......”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11-1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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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叠甲:第一次尝试融合了一点中式恐怖的宗教恐怖风格的小说,也是在忙里偷空完成的,写得不知道如何。本文所有设定均仅参考一些民俗后自己瞎想出的,毫无真实可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另外,本文作者爱自己的外婆,爱自己的母亲,爱自己的家人,文中所有有关角色均不参考于自己的亲人,纯从影视和网上资料中得到。


                  IP属地:德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11-1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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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寄生魔王之后终于又有了一个算是入虐类型的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11-17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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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最后结局有点仓猝了,发现纸人是好的之后神秘感和民俗的灵异感就变弱了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11-17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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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人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作者最后的思想转变判若两人绝对是最灵异的地方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11-18 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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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出来了,重点不是为了写纸人好坏,是主角吃了纸人后已经成了和外婆一样的人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11-18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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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4-11-18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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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纸人到底有没有用


                              IP属地:澳大利亚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11-22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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