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坐下了么?”沙发上的青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眼看旁边。
刚刚在他身边坐稳的都暻秀被这目光一瞪,委委屈屈地开口:“我没有劲儿...”
“你从昨天晚上十点睡到今天早上十点,已经是我睡眠时间的两倍,你说没有劲儿?”
“我是病人嘛...”
“站起来!”
都暻秀吓得一颤,慢吞吞地站起来。
“说了多少遍,手术之后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对康复没有好处,是不是以为你哥走了我就不敢管你?”
都暻秀低着头,默默地穿上才甩掉的拖鞋。
“鞋柜,餐边柜,落地窗,洗手间门,电视柜,顺着这五个地方开始绕圈子,绕五十圈开饭,去。”
金钟仁哼着小曲走进厨房,打开火加热炉子上的半成品,从冰箱里取出豆腐,切成一块一块下进滚汤,然后又放了一把蚬子。
汤里的肉香味翻滚起来,金钟仁尝了一口满意地关火,豆腐汤沸腾的声音小下去,他忽然就听见了客厅传来的嘤嘤的哭声。
“又怎么了?”他皱起眉头,举着勺子出去。
“我是病人...呜呜呜...”都暻秀哭得满脸通红,还不敢坐,歪歪扭扭靠在墙上看着他,“我要休息...我疼...呜呜呜呜...没劲儿...”
金钟仁冷笑一声:“我说过没有,把我哭烦了不给饭吃。”
都暻秀“嗝”地一下把哭声憋回去,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控诉。
金钟仁走两步推开洗手间的门,下巴往里昂了昂:“洗把脸,吃饭了。”
豆腐汤的香味这个时候应景地飘过来,都暻秀扶着门框使劲儿吸了两下,顺便把鼻涕也吸回去了。
“我能吃点米饭吗...”都暻秀对着面前香喷喷的豆腐汤,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对面的人。
“不能。”
“就一点儿,一小碗。”
“不能。”
“我快饿死了!”
金钟仁勾勾嘴角,长臂一抬隔着桌子捏住都暻秀的脸颊:“这么多肉,少说也能撑三天。”
都暻秀愤怒地摇头把他的手甩掉,抄起勺子恶狠狠地捣碎碗里的豆腐,好像那才是金钟仁的本体。
“怎么,对我做的饭有意见?”
都暻秀瞪他,不说话。
“好吧,那粥我自己喝了。”
“哥——”
“闭嘴吃饭。”
都暻秀讪讪地低下头,尝了一口豆腐汤,又热乎又鲜美,忍不住发出“嗯——”的声音。
“哥,”他把碗里为数不多珍贵的蚬子塞进嘴里,冲金钟仁谄媚一笑,“我能喝粥吗?”
金钟仁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按在他嘴角:“只能喝一小碗,豆腐汤可以再喝一碗。”
“谢谢哥!”
一碗稀粥两碗豆腐汤,对代谢旺盛的青年都暻秀来说根本不够塞牙缝,他躺在冰冷的小床上痛苦又缓慢地来回翻滚,心里不断回味着豆腐汤的美味。
自从哥哥出差以来,连着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连下楼拿报纸遇见的邻居小妹送的一块蛋糕也被金钟仁没收掉了。
都暻秀捂住刀口的位置,委屈地蜷缩成一团。
当初为了做毕设连熬三天,做完之后半夜和舍友出去庆祝,吃了四个小时的串儿,又喝了差不多一打冰啤酒,完了还趁着晨光熹微跑去学校操场上踢球,回宿舍之后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睡了差不多一整天,最后被疼醒了。
舍友连拖带拽把他弄去校医院,一查说是急性阑尾炎,立刻住院手术,手术之后就收拾细软搬进了本市工作的表哥家,美其名曰养病,实际上是蹭吃蹭喝蹭wifi,除了一开始的两天要吃流食有点不太嗨,他日子过得极其滋润。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表哥忽然要出差,把他交给同住的舍友照顾,临走之前交代,不能吃多,不能一个姿势躺久,不能沾太多荤腥,不能吃刺激性食物,然后,也不知道这同住的人是太较真儿还是虐待狂,都暻秀就开始了吃不饱歇不够的苦日子。偏偏这人还把攒了一年的年假一口气休了,一天24小时监视他,家里除了水和生米,半颗吃的都没有,全部是当天买当天做。没有现金,卡在金钟仁身上,为了防止他偷吃,背包还被没收了锁在柜子里。
都暻秀想到这里,又抹了把泪。
他掏出手机,给哥哥发了条短信诉苦,好半天那边才回过来。
【钟仁是医生,听他的没错。】
表哥也不中用!
都暻秀恨恨地丢开手机,转而心酸地开始盘算饿死的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才能把最美貌的自己定格在最后一刻。
天气渐渐冷了,城市供暖却还没开始,都暻秀肚子饿耐不住冷,躺了一个小时连被子都捂不热,终于忍不住爬起来,裹了个毯子去敲金钟仁房门。
门缝里透着光,金钟仁穿着睡衣过来开了门。
“怎么?”
“冷,睡不着。”
“不是给你弄了暖水袋吗?”
“也凉了...”
“那你就凉着吧。”说完金钟仁转身就要关门。
“等一下!”都暻秀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真的冷!你看我手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说完就把手掌往金钟仁的脸上贴。
金钟仁颤了一下,发现确实挺冷的,只好让开条道儿让他进屋。
“凭什么你有电暖气!”
“你也没问我要。”
“我根本不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
都暻秀走到电暖气旁边坐下,感受着脸上徐徐的暖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今天能跟你睡吗?”他问。
金钟仁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抱着手臂走到他旁边:“晚上敢乱动,明天就没饭吃。”
“好的!”
都暻秀欢呼一声,甩掉毯子就往金钟仁的被窝里钻,取暖嘛,盖两床被子还取什么暖。
金钟仁身体素质好像挺好,大冷天的睡觉就穿个短裤背心,都暻秀忍不住往他那边蹭过去,脚悄悄地搭上他温热的大腿。
金钟仁睡得沉,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八爪鱼。
都暻秀美美地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前最后一个梦是天上下碗大的冰雹砸得他鬼哭狼嚎,醒来之后发现冰雹是金钟仁,睁着眼睛一个劲儿掐他。
“...你掐我干嘛!”
“你勒我干嘛?”
都暻秀讪讪地把手脚从金钟仁温热的身体上收回来,大腿一不小心蹭到了他早上精神起来的部位。
“嘿嘿嘿...”他猥琐地笑笑,“原来是急着去洗手间啊~”
金钟仁白他一眼,掀开被子坐起来,冷风乱窜冻得都暻秀嗷嗷叫,把被子手忙脚乱地又拉了回来。他把被子一直裹到耳朵根儿,看着金钟仁迈开大长腿往洗手间走。
肩宽腰细,还有背肌,啧啧啧。
都暻秀翻了个身,也不管自己也起床了的小兄弟,决定再窝一会儿。
一睡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模模糊糊听见金钟仁好像出门了又回来,最后他被厨房那边传来的饭香唤醒了。
急急忙忙刷牙洗脸,都暻秀顶着一头乱发心情激动地跑去客厅,金钟仁正把一大锅鱼汤往桌上端。
都暻秀狗腿地给铺好了桌垫,然后自觉取出碗筷两副,往桌子前面一坐就准备动手。
“我让你吃了吗?”
眼看着鱼肉就在筷子尖儿,都暻秀含着热泪停下了动作。
“昨天晚上勒得我醒了好几次,今天一天别吃饭了。”
“哥对不起——!”
“接受你的道歉,回房间去吧。”
“哥——!”
都暻秀死死扒着桌子不肯走,金钟仁象征性地拽了他两下没拽动,往旁边一坐:“那好吧,明天我出去吃,你在家里乖乖地饿着。”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还瞪我?”
都暻秀立刻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给他拜拜:“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乱动了,再也不打搅你睡觉了,就让我吃饭吧,真的快饿死了...”
说着说着哭音又跑出来。
“站起来。”
都暻秀“噌”地站直。
“还是昨天的路线,五十圈。”
“绕完了有饭吃吗?”
“让你绕你就绕,废话那么多。”
都暻秀瘪了瘪嘴,放下筷子站起来乖乖地开始绕圈。
金钟仁慢条斯理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每喝两口,都暻秀就绕到他身边一次,眼睛里面放射出的楚楚可怜的光线,不用抬头他都感觉得到。
“行了,”金钟仁格外开恩,“来吃饭吧。”
都暻秀一秒到位,金钟仁却推开凳子站起来去了厨房。
“给,慢点儿吃。”
都暻秀含着一口鱼汤叫不出来,面前一小坨散发着香气的米饭简直要把他的眼泪勾下来。
这么多天了,终于能吃点儿干的了。
刚刚在他身边坐稳的都暻秀被这目光一瞪,委委屈屈地开口:“我没有劲儿...”
“你从昨天晚上十点睡到今天早上十点,已经是我睡眠时间的两倍,你说没有劲儿?”
“我是病人嘛...”
“站起来!”
都暻秀吓得一颤,慢吞吞地站起来。
“说了多少遍,手术之后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对康复没有好处,是不是以为你哥走了我就不敢管你?”
都暻秀低着头,默默地穿上才甩掉的拖鞋。
“鞋柜,餐边柜,落地窗,洗手间门,电视柜,顺着这五个地方开始绕圈子,绕五十圈开饭,去。”
金钟仁哼着小曲走进厨房,打开火加热炉子上的半成品,从冰箱里取出豆腐,切成一块一块下进滚汤,然后又放了一把蚬子。
汤里的肉香味翻滚起来,金钟仁尝了一口满意地关火,豆腐汤沸腾的声音小下去,他忽然就听见了客厅传来的嘤嘤的哭声。
“又怎么了?”他皱起眉头,举着勺子出去。
“我是病人...呜呜呜...”都暻秀哭得满脸通红,还不敢坐,歪歪扭扭靠在墙上看着他,“我要休息...我疼...呜呜呜呜...没劲儿...”
金钟仁冷笑一声:“我说过没有,把我哭烦了不给饭吃。”
都暻秀“嗝”地一下把哭声憋回去,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控诉。
金钟仁走两步推开洗手间的门,下巴往里昂了昂:“洗把脸,吃饭了。”
豆腐汤的香味这个时候应景地飘过来,都暻秀扶着门框使劲儿吸了两下,顺便把鼻涕也吸回去了。
“我能吃点米饭吗...”都暻秀对着面前香喷喷的豆腐汤,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对面的人。
“不能。”
“就一点儿,一小碗。”
“不能。”
“我快饿死了!”
金钟仁勾勾嘴角,长臂一抬隔着桌子捏住都暻秀的脸颊:“这么多肉,少说也能撑三天。”
都暻秀愤怒地摇头把他的手甩掉,抄起勺子恶狠狠地捣碎碗里的豆腐,好像那才是金钟仁的本体。
“怎么,对我做的饭有意见?”
都暻秀瞪他,不说话。
“好吧,那粥我自己喝了。”
“哥——”
“闭嘴吃饭。”
都暻秀讪讪地低下头,尝了一口豆腐汤,又热乎又鲜美,忍不住发出“嗯——”的声音。
“哥,”他把碗里为数不多珍贵的蚬子塞进嘴里,冲金钟仁谄媚一笑,“我能喝粥吗?”
金钟仁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按在他嘴角:“只能喝一小碗,豆腐汤可以再喝一碗。”
“谢谢哥!”
一碗稀粥两碗豆腐汤,对代谢旺盛的青年都暻秀来说根本不够塞牙缝,他躺在冰冷的小床上痛苦又缓慢地来回翻滚,心里不断回味着豆腐汤的美味。
自从哥哥出差以来,连着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连下楼拿报纸遇见的邻居小妹送的一块蛋糕也被金钟仁没收掉了。
都暻秀捂住刀口的位置,委屈地蜷缩成一团。
当初为了做毕设连熬三天,做完之后半夜和舍友出去庆祝,吃了四个小时的串儿,又喝了差不多一打冰啤酒,完了还趁着晨光熹微跑去学校操场上踢球,回宿舍之后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睡了差不多一整天,最后被疼醒了。
舍友连拖带拽把他弄去校医院,一查说是急性阑尾炎,立刻住院手术,手术之后就收拾细软搬进了本市工作的表哥家,美其名曰养病,实际上是蹭吃蹭喝蹭wifi,除了一开始的两天要吃流食有点不太嗨,他日子过得极其滋润。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表哥忽然要出差,把他交给同住的舍友照顾,临走之前交代,不能吃多,不能一个姿势躺久,不能沾太多荤腥,不能吃刺激性食物,然后,也不知道这同住的人是太较真儿还是虐待狂,都暻秀就开始了吃不饱歇不够的苦日子。偏偏这人还把攒了一年的年假一口气休了,一天24小时监视他,家里除了水和生米,半颗吃的都没有,全部是当天买当天做。没有现金,卡在金钟仁身上,为了防止他偷吃,背包还被没收了锁在柜子里。
都暻秀想到这里,又抹了把泪。
他掏出手机,给哥哥发了条短信诉苦,好半天那边才回过来。
【钟仁是医生,听他的没错。】
表哥也不中用!
都暻秀恨恨地丢开手机,转而心酸地开始盘算饿死的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才能把最美貌的自己定格在最后一刻。
天气渐渐冷了,城市供暖却还没开始,都暻秀肚子饿耐不住冷,躺了一个小时连被子都捂不热,终于忍不住爬起来,裹了个毯子去敲金钟仁房门。
门缝里透着光,金钟仁穿着睡衣过来开了门。
“怎么?”
“冷,睡不着。”
“不是给你弄了暖水袋吗?”
“也凉了...”
“那你就凉着吧。”说完金钟仁转身就要关门。
“等一下!”都暻秀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真的冷!你看我手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说完就把手掌往金钟仁的脸上贴。
金钟仁颤了一下,发现确实挺冷的,只好让开条道儿让他进屋。
“凭什么你有电暖气!”
“你也没问我要。”
“我根本不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
都暻秀走到电暖气旁边坐下,感受着脸上徐徐的暖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今天能跟你睡吗?”他问。
金钟仁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抱着手臂走到他旁边:“晚上敢乱动,明天就没饭吃。”
“好的!”
都暻秀欢呼一声,甩掉毯子就往金钟仁的被窝里钻,取暖嘛,盖两床被子还取什么暖。
金钟仁身体素质好像挺好,大冷天的睡觉就穿个短裤背心,都暻秀忍不住往他那边蹭过去,脚悄悄地搭上他温热的大腿。
金钟仁睡得沉,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八爪鱼。
都暻秀美美地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前最后一个梦是天上下碗大的冰雹砸得他鬼哭狼嚎,醒来之后发现冰雹是金钟仁,睁着眼睛一个劲儿掐他。
“...你掐我干嘛!”
“你勒我干嘛?”
都暻秀讪讪地把手脚从金钟仁温热的身体上收回来,大腿一不小心蹭到了他早上精神起来的部位。
“嘿嘿嘿...”他猥琐地笑笑,“原来是急着去洗手间啊~”
金钟仁白他一眼,掀开被子坐起来,冷风乱窜冻得都暻秀嗷嗷叫,把被子手忙脚乱地又拉了回来。他把被子一直裹到耳朵根儿,看着金钟仁迈开大长腿往洗手间走。
肩宽腰细,还有背肌,啧啧啧。
都暻秀翻了个身,也不管自己也起床了的小兄弟,决定再窝一会儿。
一睡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模模糊糊听见金钟仁好像出门了又回来,最后他被厨房那边传来的饭香唤醒了。
急急忙忙刷牙洗脸,都暻秀顶着一头乱发心情激动地跑去客厅,金钟仁正把一大锅鱼汤往桌上端。
都暻秀狗腿地给铺好了桌垫,然后自觉取出碗筷两副,往桌子前面一坐就准备动手。
“我让你吃了吗?”
眼看着鱼肉就在筷子尖儿,都暻秀含着热泪停下了动作。
“昨天晚上勒得我醒了好几次,今天一天别吃饭了。”
“哥对不起——!”
“接受你的道歉,回房间去吧。”
“哥——!”
都暻秀死死扒着桌子不肯走,金钟仁象征性地拽了他两下没拽动,往旁边一坐:“那好吧,明天我出去吃,你在家里乖乖地饿着。”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还瞪我?”
都暻秀立刻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给他拜拜:“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乱动了,再也不打搅你睡觉了,就让我吃饭吧,真的快饿死了...”
说着说着哭音又跑出来。
“站起来。”
都暻秀“噌”地站直。
“还是昨天的路线,五十圈。”
“绕完了有饭吃吗?”
“让你绕你就绕,废话那么多。”
都暻秀瘪了瘪嘴,放下筷子站起来乖乖地开始绕圈。
金钟仁慢条斯理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每喝两口,都暻秀就绕到他身边一次,眼睛里面放射出的楚楚可怜的光线,不用抬头他都感觉得到。
“行了,”金钟仁格外开恩,“来吃饭吧。”
都暻秀一秒到位,金钟仁却推开凳子站起来去了厨房。
“给,慢点儿吃。”
都暻秀含着一口鱼汤叫不出来,面前一小坨散发着香气的米饭简直要把他的眼泪勾下来。
这么多天了,终于能吃点儿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