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Dante看着这个曾经被称为“归天之室”的过分雕琢的房间,觉得这一切都是多么令人怀念。
“据说那个大boss 是在这里彻底变成恶魔的呢!”Erika一副“哎哟还真是牛了”的表情颇为不屑地说到,“如果我是恶魔猎人的话——绝对不会允许这么恶心的东西存在的!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Dante笑了,真是个孩子气的人。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容忍她长时间的接近。只因为这种小小的偶尔表露出来的单纯,很像他记忆中那个桀骜不驯的青年。那个青年,自己称之为“kid”的青年,这个女子,拥有与他相似的天真的笑容。
Dante闪过了朝他而来的攻击,却在回头看到Erika握在手中的刀时心下一惊——炎魔刀,那是属于他兄长的东西。如今为什么会在一个人类女子的手里?即使她看起来确实不简单。
“Erika?”
“大名鼎鼎的恶魔猎人Dante,我能有幸得到您的指教吗?”依然是单纯无害的笑容,对此男人很是头疼。当年那个小鬼就是这样,总是不认输地一次次挑衅过来,结果也总是毫无例外地被压倒在地,还带着一副“***的又耍我啊”的别扭到不行的表情。
“Erika……这样会让我有占女孩子便宜的负罪感。你再考虑一下?”
“Dante,这作为条件,来交换你想知道的东西,怎么样?”Erika笑着说,“不要怀疑,档案室的钥匙是属于我的哟~而且这把刀,也许你会想拿回去?”
“哦?你能猜出我想知道的东西?”
“我们伟大的英雄,被大家崇拜却没法在城市里找到一点相关信息的英雄——也许和你此行目的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东西?”
Dante不得不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真是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聪明的人,“好吧,那么,这次是真的失礼了。”
最后Dante自然是获得了胜利,然而他必须承认Erika是个颇具潜力的后辈。他收起剑,向她伸出手:“你的实力很强,继续努力吧。”
Erika感激地笑了笑,把阎魔刀递给Dante:“难怪祖母总是提起有一个多么强大的恶魔猎人。也只有强大如你,才配得上他。”
“他?”Dante接过阎魔刀,不禁有些愕然。
“对啊。”Erika无奈地笑了,“弗杜那的英雄——一个根本就没多少人真的见过却始终被当作救世主一样崇拜着的可怜的英雄。”她整理了一下衣着,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旧得发黄的纸:“所谓的档案室里唯一关于他的东西。可笑吧,明明是神一样的存在,却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Dante接过那张明显是从书本上撕开的薄薄的纸,小心地慢慢摊开。
“姓名:Nero;家庭背景:无;身份:前魔剑教团成员;简历:曾在救世主之战中立下丰功伟绩。”文字右边附着一张照片,旧得就和纸本身一样发黄。Dante认真地凝视着照片上的青年——和自己一样的白色短发,帅气的脸庞看起来要比模糊的记忆中年轻得多。虽然已经很不清晰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或者说想象出青年的表情——为了留档而被迫拍照的别扭又不屑的样子。
Nero……
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
Nero……Nero……
Dante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念出口仿佛心都会随之柔软的名字,在一个又一个虚实交错的梦境里一次次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堵在胸口的名字。如此简单得可以马上就记住的名字,如此明晰得任谁都能脱口而出的名字,却偏偏被埋藏在回忆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腐烂,直到什么都不剩下,包括这整个人,包括和他共度的所有时光——和“Nero”有关的一切,都完全忘记。
Erika看着眼前这个即使情感变化再大也能面无表情的男人,幽幽地开口:“Nero,是祖母一生最爱的人。”
Dante意外的温柔地笑了:“是么?所以她让你把刀交给我——一个叫‘Dante’的恶魔猎人,因为那是我送给Nero那小鬼的东西,它最终还是应该回到我的手里?”
“就是这样,‘Nero不再需要它了’——这是她的原话。如果可以的话也顺便带你到处走走,她老人家说你也许会喜欢这个旅程。”女子有些不耐烦:“你这样的家伙是不会知道那种感受的……算了,我说这些做什么!反正这刀还给你后我是完成她老人家给的任务了。接下来就没我的事儿了,我可没兴趣听你们之间的传奇故事。”
Erica永远记得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每次说到这个拯救了弗杜那的英雄时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怀念一个早已逝去的恋人——而事实或许就是这样。她记得老人眼里藏得再深也还是挡不住的哀伤,以及在给她讲起那个英雄的故事时流露出的不自觉的骄傲。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的她不得不讨厌那个叫做“Dante”的家伙——虽然祖母直到离世之前才告诉她这个名字。即便到现在她对这个白头发的男人也没多大的好感,纵然Dante确实是个强大的无论走到哪儿很耀眼的存在——在她看来,这个算是难得的颇有风度的男人不过是个挖人墙角的讨厌鬼。
只是,Erika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强大到仿佛不需要任何人的恶魔猎人,这个随时都冷静从容无懈可击的男人,也曾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一样,深深地绝望过。
“还有呢?这刀可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
“什么?”Erika转过头,不悦地盯着男人。
而Dante依旧语气温柔:“他离开我之后果然是到过这里了。那么他的东西,kirye——你的祖母,把它们藏在哪里呢?”
“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呢!你真的有那么在乎?”Erika不无讽刺地说,“所有的都要带走么?”然后她扔给Dante一窜钥匙:“自己去剧院找吧,虽然对你来说钥匙可有可无,我还是希望你能少引起轰动。作为弗杜那的好市民,我可不想和你有任何冲突。”
“多谢喽,Erika。”说罢,Dante在女子颇为不满的瞪视中转身离开,鲜红的背影里蓦然染上一种难以言状的苍凉。于是女子忍不住开口:“喂……别指望找到那人的墓地,没人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
男人人影顿了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