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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山有浣兮浣有邪》by尹徜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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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隆冬,山川草木沉寂,惟白梅孤傲盛放,遗世而独立。
他向沈府提了亲,明媒正娶了爱了十几年的人。
洞房云雨过后,他将人揽入怀中,贪婪的嗅着他发间的清香,轻吻着他熟睡的脸颊。
他想,这个人总归是属于他的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11 22:49回复

    这夜,月明风清,磷灯高照,红烛盈盈。
    而端坐于铜镜前一袭红装的女子,面上却是一片灰败。未束起的长发倾泻而下,柔柔垂在颊旁,更衬得她面色愈加苍白。
    即便如此狼狈,亦是个毋须雕琢的美人。
    一滴泪悄然顺着脸廓滑下,无声无息。泪打在喜服上,漾起层层喜浪。
    柳媛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沈思浣这副颓丧的样子。她皱了皱眉,掩上房门后,仪态优雅地缓步走到沈思浣身后,看着镜中的他,冷声道:
    “怎的还未叫丫鬟来束发?若是误了时辰,可不是你我或沈府受得起的。且,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想反悔也怕是不能了。”
    沈思浣启唇,似是想反驳些什么,最终却又紧紧抿上。柳媛挽起他颊旁的两束长发,从桌上取了支红钗别在脑后,放柔了语气道:
    “你就无甚想同我说的?这么多年,怨也好,恨也罢,别总闷在心里头,闷坏了身子。”
    “命数如此,思浣怎敢怨您。”
    声音响起,虽不似女子柔和,却更不似男子粗犷。介于二者之间,是人听着甚是舒心。如绵绵细雨,洒在心头。
    若不开口,怕是无人会料到这般娉婷的美人会是个男人。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4-11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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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媛的眼睫颤了颤,眼中隐有水汽。可她天生善于粉饰太平,这些柔软的情绪,只需默在心里便是了。殊不知,沈思浣早已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明白,柳媛对他很愧疚。这个从他儿时起,便待他严厉异常的女人,拥有着母仪天下的威严,从未在人前显露出半点女子应有的柔弱。沈思浣晓得她的苦衷,只是未想到她答应的这样干脆果断。
      柳媛为了保她的名望,为了保她一个人辛苦维持着的沈家,她毫不犹疑的选择弃了他,将他嫁给了一个男人。
      他于柳媛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不过无论算什么,他都不再放在心上了。
      柳媛为沈思浣戴上繁琐的头冠,眼前珠帘相互碰击的响声一下一下,打在两人心头。沈思浣抬手,自胭脂旁拂起一片红纸,微张了唇,将红纸凑到唇边,一抿,原淡色的薄唇便染上了妖艳的色泽,衬得他愈发的楚楚动人,勾人心魄。
      柳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她失去眼前这个人惹人心疼的孩子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4-11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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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夫人,少爷,三爷的迎亲轿已侯在外头了。”
        门外传来管家老汪苍老的声音,听在沈思浣耳中仿若凌迟。他勉力朝门外挤出一个笑容,尽量使自己在最后的关头显得不那么狼狈,道:
        “我晓得了,汪叔。您早些歇息,风霜露重,莫要着凉了。”
        “少爷……”
        老汪欲言又止,顾忌到柳媛也在里头,最终只得叹息着拂袖而去,浑浊的双眼早已盈满热泪。
        沈思浣听着老汪一瘸一拐远去的脚步声,心下叹道,自己终究是没能在离开前治好汪叔的顽疾。
        他起身,广袖带过一旁架上的红盖头。盖头的边上绣着滚滚云浪翻腾,伴有红穗垂垂。沈思浣将它呈给柳媛,低着头道:
        “沈夫人,烦请您送我最后一程罢。”
        柳媛扫了一眼他手中之物,而后闭了闭眼,气息不稳道:
        “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沈思浣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
        “没有。”
        柳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指尖微颤着接过了盖头,微微踮起足尖,为沈思浣的世界蒙上铺天盖地的红色。
        柳媛松开盖头的那刻,他体会到了心灰意冷究竟是何种滋味。他苦笑着搭上柳媛的手,稳当的,没有一丝偏差。这双手一如想象中柔软,只是太过冰凉。
        “夫人,望自珍重。”
        柳媛张了张唇,终是无言,泪滑落。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4-11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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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党上课写文,估计会更新的很慢(虽然我觉得并没人看),但只要我没有新脑洞不断,此贴一定会努力完结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4-11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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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卷
            沈思浣坐在摇晃的红轿中,隔着前襟触摸着胸前的银心铃。
            这是他母亲留在世上的唯一一样东西。老汪说,沈母本想亲自给他,却未曾料到会遭逢如此之多的变故,终其一生。银心铃向来是沈母的贴身之物,据说,是沈父儿时为沈母求来,赠予其作为信物的。沈母与沈父乃青梅竹马,两家又向来和睦,两人又恰好两情相悦,婚事便被这么说定了下来。
            成亲后不久,沈母便怀上了沈思浣。沈父十分欢喜,暗下决心要让沈母和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在那之后,沈府家业蒸蒸日上,名噪秦川。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4-1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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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月后,沈母临盆,沈父自外匆匆赶回。天有不测风云,沈父遭仇人暗算,命丧途中。沈母顺利诞下一子,醒后闻此噩耗,悲痛欲绝,高烧不退,自此大病。
              沈父入土后,柳媛便带着沈父字迹的一纸婚书,为二夫人,掌管了沈府。沈母从侍女口中探知此事,病情加重,强撑过沈思浣满月后,郁郁而终。
              柳媛知晓后,只是沉吟了会儿,便下令将沈母与沈父合葬了。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4-15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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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沈思浣于柳媛无半点怨恨,自是绝无可能。她当初间接害死了沈母,如今又逼他嫁予顾三爷,一步步皆脱不开“利益”二字。
                可转念一想,女人活到柳媛这步田地,步步为营,精于算计,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也算是凄凉。
                这世间的人啊,都是可怜人。
                他掀起盖头一角,透过珠帘望着轿外街旁琳琅景象。人群自觉为轿让出一条道来,女子皆是艳羡之色,男子则是轻声议论。
                “哎,这位兄台,这几个抬轿的不是三爷的家丁吗?这轿里坐的,莫不是三爷新纳的夫人?”
                一身材魁梧的大汉微弓着腰,同身旁的书生接耳道。不时瞥向轿子,样子很是滑稽。
                “嘶,可近来从未听闻三爷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啊。”
                书生微皱眉道,样子十分不解。
                “这两位爷,这可就是您们孤陋寡闻了。”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蓝衣公子插话道,用折扇敲打着手心,语气中尽是不屑之意:
                “这轿里头坐的,是三爷新纳的夫人不错。不仅如此,此人来头可不小,是沈家的人。”
                书生一惊,向后退了一步,额上顿时冒出涔涔冷汗。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怪异的大汉,斟酌着言辞道:
                “沈……沈家人?早就听闻沈家家大业大,只可惜沈夫人和沈六爷早逝,只余一子存活于世。可如今在沈府坐庄的二夫人也从未听闻生下个一儿半女……难,难不成……”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4-15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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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您可猜对了。”
                  那人一开折扇,装模作样地以扇遮面,提高音量道:
                  “这轿里头坐着的,可不是沈家的长子沈思浣么?唉,近来男风盛行,未曾料到竟波及到了沈顾两大家族,着实另小生惶恐。”
                  “此话当真?”
                  “哦,我记得前几日顾三爷是去了趟沈府来着……”
                  “三爷威名远扬,且有美人在怀,怎的一朝一夕间竟成了个断袖?着实有损顾家颜面啊…”
                  “家大业大如沈家,长子竟是个断袖。若沈六爷与其夫人尚在人世,怕是得活活气死。”
                  “唉,家门不幸啊…”
                  蓝衣公子的话如一颗石头,在人群中激起了层层闲言碎语。轿中的沈思浣无言,对人群的哄闹只感到麻木。
                  难不成他要当众辩解,那男子说的话是空穴来风,自己不过是沈顾两家买卖的牺牲品,何谈断袖与否。
                  没有这个必要,他也没有心思去解释。
                  轿子渐行渐远,逆耳之言已再难入耳。人们向来只信所闻,所视,所感,从不去深究内里,单凭一腔糊里糊涂的热血便轻易给人判了罪。
                  醒着的人,是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的。
                  沈思浣放下盖头,缓缓合上了眼。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7-04-15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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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近了沈府,鞭炮声、府内宾客的贺喜声传入耳畔。沈思浣早就听闻顾三爷喜静厌闹,性子难以捉摸。哪怕是数年前娶进第一位夫人,亦是私下悄悄办了,没有过分张扬,如今日这般。今日顾府内定来了不少宾客,光是听着便觉闹腾得很。
                    沈思浣有些动容,心跳蓦地加快。
                    是为了他吗?
                    轿子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后便被稳稳地放到了地上。须臾,头顶响起了清冷的女声:
                    “沈少爷,奴婢漉鸣,奉少爷之命,引您入府。”
                    沈思浣略抬头,伸出手,算是回应。漉鸣会意,牵过他的手,将他小心的扶出了轿子。
                    上台阶时,沈思浣走得极为小心,长长的衣摆亦牵制着他的步子,令他举步维艰。衣摆上绣着的金丝彩凤,却像是将要振翅长鸣,傲视九天。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4-15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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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思浣无缘由的有些紧张,手心亦浸出了冷汗。漉鸣察觉到了,捏了捏他的手,侧目看了他一眼。好容易跨过了顾府的门槛,一路牵着他的漉鸣却蓦地撤回了手,行以一礼,不卑不亢道:
                      “夫人,漉鸣便引您到这儿。三爷在前边等您。”
                      沈思浣微怔,斟酌了片刻,才迈开了步子。他恍然发觉周围安静得很,全然不似在府外听到的那般。这令他愈加心神不宁。一片黑暗中,天地间似是只余了他一人,和在前边等他的那人。
                      一步,两步,十步。
                      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
                      前方,真的有人在等他吗?
                      沈思浣走到第十三步时,脚步迈的急躁了些,踩上了裙边,眼看便要栽倒于地。
                      可他并未出糗,全因一个怀抱稳稳地接住了他。
                      接住他那人身上白梅的冷香扑面而来,竟让他感到些许醉意。
                      思绪一下子恍惚起来,某些零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04-15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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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谁?
                        “小心些。”
                        温柔低沉的磁声从贴在耳廓的唇发出,打散了脑海中的画面。沈思浣只觉这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响起时他的心弦竟为之颤动,连心都漏跳了一拍。
                        这是顾三爷,是他后半生的夫君。
                        沈思浣站稳了身子后便想推开那人,却未撼动那人半分。那人松开了他些许,手仍未离开他的腰际,强行使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另一只手执起他的手。
                        同他,走进了堂内。
                        沈思浣清晰地感到,握着他的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指腹圆润。根本不似常年舞刀弄枪的手,反倒似不问红尘的文人墨客 ,出泥不染,濯涟而不妖。
                        站定时,那人终于松开了他。
                        该拜天地,行大礼了。
                        “一拜天地——”
                        二人无言转身,双双跪下,对着天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
                        “二拜高堂——”
                        二人无言回身,双双跪下,对着高堂磕了两个响头,起身。
                        “夫妻对拜——”
                        沈思浣滞了滞,才侧过身子,同那人彼此行以一礼。
                        三礼已成,余生交付。
                        沈思浣竟有想哭的冲动。
                        哪怕这只是一笔买卖,哪怕这只是利益所趋,虚情假意。
                        至少这一刻,他并非孑然一身。至少这一生,他并非无人偕老。
                        他已无甚奢求。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7-04-15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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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征兆的,那人掀开了沈思浣的盖头。
                          沈思浣一惊,微张着唇。待适应了外头的红光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明,梁上的灯笼为他的脸颊镀上一层柔暖的金边,与身着的喜服相互映衬,当真是惊为天人,俊美无双。
                          沈思浣一时未能回过神来,微仰着头,眸光闪烁的望着他,呼吸一滞。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7-04-15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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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走了。”
                            “为何?明明答应了我一同走到最后的,你……”
                            “不作数了,我心已另有所属。”
                            心忽的绞痛起来,脑海中风云变换,最终定格在了沈思浣翻身跃下断崖的画面。
                            怎么会……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头冠上的盖头重坠于地。顾邪看着他惊惶的眼神,手臂一揽,沈思浣便跌入他的怀中。
                            顾邪捏着他的下巴,低下头,吻上了他鲜红的唇瓣,撬开了他的牙关,与他的舌抵死缠绵。
                            沈思浣自小便不被允许和外人接触,更别说被这样激烈的吻过。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只得死死抓着顾邪的衣袖,原本白皙的脸颊渐渐爬上红云。
                            “恭喜三爷,喜得良人。”
                            院里头的宾客纷纷离席,拱手齐声道。沈思浣早已忘了有他们存在,被吓得在顾邪的怀里一颤。顾邪轻笑了声,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三爷着实好福气,沈少爷生的如此俊俏,与三爷相配得很。”
                            “赵兄说的是。三爷名动四方,秦川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此等喜事,承蒙三爷相邀,某才得以亲见。实乃幸事,幸事啊!”
                            “哈哈哈哈,王兄说的是——”
                            底下附和叫好声一片,听得沈思浣头脑发昏。加之顾邪吻得太过深入,他又无力推拒,只得被迫受着这个霸道又温柔的吻。待顾邪吻得尽兴,沈思浣忙低下头急喘着粗气,殊不知这副模样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刚过门小媳妇在像相公撒娇一般。
                            底下已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一传十,十传百,宾客们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沈思浣无措地抬头望着顾邪,顾邪笑了笑,在他的眼角印下一吻,而后往暗处使了一个眼色,暗处的人便端上三杯清酒来,双手呈给顾邪。
                            顾邪松开沈思浣,双手执起其中一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下边的宾客道:
                            “各位应顾某相邀前来,顾某这一杯,敬在座的各位。”
                            宾客的哄闹戛然而止,全都不约而同端坐下,静静地望着堂上的顾邪。
                            顾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回原处。
                            “第二杯,”
                            顾邪神色肃然,抬头望向疏星点点的月空:
                            “敬我父母,以及死去弟兄的在天之灵。”
                            一饮而尽。红袖一甩,酒杯应声而碎。
                            “第三杯。”
                            顾邪单手执起酒杯,递向了身旁的沈思浣。目光柔柔,唇边的笑意恍如春风拂面。
                            “敬我的妻子,沈思浣。”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7-04-16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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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满坐哑然。
                              论谁皆知,此酒,此话,有何种深意。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7-04-17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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