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头试水

　　你似缥缈云上仙，又言尘世隐山人
　　山路崎岖，树丛毒蛇猛兽不少，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同时将木屋掩匿其中。
　　木屋边有篱笆，篱笆外面一只吊眼黑虎，下巴枕在柔软的爪背，如同乖巧家猫，正打着咕噜睡着。
　　房屋开了一小扇窗户，只见一白衣男子坐至窗边，手上捧一卷竹简，正是岁月静好。
　　突然，那如猫般大虫像是发现什么，喉管之中发出低吼，弓着背部，双爪不安的磨着。显然是危险临近而展现出来的害怕。
　　“你吓到在下的墨云。”如同讨论今日天气如何，对那外入者道，又似想到什么，加了一句。“小庄。”
　　音落便见玄色入眼，见人发丝已花白，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你不该来此，在下不会离开。”
　　“师哥正要为那老头子守孝百年，师哥之大才，不该埋没山林之间。”男人语气寡淡，微扬尾音却又像是嘲讽面前男人的懦弱，连出山都不敢。
　　“山野之人，又何大才……”话音一落，却见几根羽毛随即射来，振袖一挥，挡住试探的暗器，不去看树上白衣俊美青年。“何况，这是小庄请人的态度。”语气似有疑惑，却如之前一般平淡无波。
　　“请人态度也要看是请谁，对待师哥这样的人，不绑回去很难让人安心。”对方眼如刀锋，似要刺穿面前男人伪装着的淡定皮囊，看清这男人内心。
　　“小庄之能，不在在下之下，何必多此一举。”似乎无奈的叹息一声，拂袖收了书简。“何况，小庄带不走在下。”
　　玄衣男人却丝毫不恼，身影一变进入木屋之中，阻拦面前白衣非尘客，对着他的眼睛，见他那双让人痴迷，不知不觉陷入的干净双眼，难得放柔嗓音。
　　“盖聂，你想要的海清河晏，我能给你。”
　　那叫盖聂男子一愣，继而看着面前玄衣男人。“海清河晏，若卫庄阁下有能力做到此事，那便做给在下看，卫庄阁下莫要忘了，请在下出山非说口头上两句话就可打动。”
　　卫庄一愣，对盖聂说话也不恼。反而看向面前盖聂，高高在上道:“我没有必要虚言，也不会诳你。下次礼贤下士，还望盖先生能够出山。”
　　盖聂那句话并非是在驱逐自己，而是抛开师兄弟身份给他一个机会。盖聂是大能，能让他称主公之人必然是和他心意之人，谋士与主公，塞选皆是相互。何况，盖聂怕是最有能力塞选他认可明主之人。
　　卫庄转身离开，盖聂未曾相送，反而是之前白衣青年低声询问。“你不怕他跑掉。”
　　“以师哥的傲气，他既然愿意以主公谋士身份相待，就不会随意抛下自己的承诺。”卫庄语气有些轻快，又看向一旁白衣青年。“白凤，今日你逾越了。”
　　白凤冷嗤一笑“也是你放任后果，如今却是舍不得。”说完足尖轻踏，身影变化，消失山林之中。却又想到今日那盖聂身手，猛然足尖立与树枝上，兀自一笑。轻声道:“有趣。”
　　后周孝帝沉迷贵妃俞氏美貌，俞氏喜奢，便大兴土木制造奢华玉蓉殿给俞氏居住，而此时东北西南等处乱军作祟，灾荒四起，各大诸侯各自为政，那象征皇权锦帛便作废话。
　　彼时，朝廷贪官污吏肆意妄为，北面驽哈族虎视眈眈，而孝帝依旧不理朝政，任由宦官把持，迁都几次更是劳民伤财。皇宫丑闻辛密不断传出，一时间皇权威严降落最低。周边国家更是摩擦不断，唯有京师，奢靡之风已成流行。
　　何况，资源皆有世家掌握，卖官卖爵更是走了明面，那些寒窗苦读寒门弟子，更是无路述自身冤苦。

　　何处莽撞汉，却是知己慰生平
　　山上所需之物终有一日用完，盖聂又不喜外人，更不带书童仆役，事事皆是自己来。
　　盖聂倒是乐得起见，不觉有何不对。身着粗布短褐，脚上一双布鞋，正将米面粮油置办驴车上，却已是中午。那驴儿也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走，盖聂无法只能趁着这段驴儿吃草料时光，去了茶楼。
　　茶楼一向热闹，也许是因近几年来的边疆告急，流民作祟，所谓圣教灵军的出现，加上灾荒不断，以往和平安逸的山下小镇，如今早就人心惶惶。就连容纳三教九流的茶楼，也冷清许多。
　　上面是斑白了发须说书的老者，老者脸上布满沟壑，一双眼睛有些混沌，身体微微佝偻，身上衣服打着补丁，说的口干舌燥，众人叫好，也得那点银钱果腹。
　　他身边还有一黄口小儿，眼睛晶亮，规矩坐在一旁，身上衣物却是不差，非说粗麻制品，而是柔软棉布。
　　就听惊木落下，老者道:“走南闯北听小老儿说书的，您几位行个好，发发善心，小老儿搬弄口舌这般久，求我二人祖孙不饿。这天色正好，愿喜鹊上枝，为各位报喜。”
　　说罢那小童端着茶盘走来，至盖聂身边时，茶盘之中有些铜板碎银，那孩子憨态甚是可爱，朝盖聂仰头一笑，嘴巴利索道:“您随意捧场。”
　　盖聂心下好笑，摸出两枚铜板，放置茶盘之中。见小童练声道谢，说了些俏皮吉利话，就去下一桌。
　　茶馆中人有钱没钱也就扔一二铜板，偶尔阔绰的扔下碎银，小孩就眉开眼笑。豁嘴的牙齿还装模作样的咬在银钱上，引众人发笑。
　　这般和乐景象，却是被人随手挥散，而破坏者却是高高在上，一脸鄙夷嫌弃模样。
　　“喂，那个老头，我们家郎君路过，想要你说书添趣，说好了重重有赏，说的不好，那以后也不知你有没有机会说书。”出言是锦衣男子身边的小厮，那锦衣男子面容不差，奈何眼中多了丝阴鸷，生生破坏掉这几分俊美。
　　“这位郎君，小老儿也就这点能耐，逗郎君开心是小老儿的福分，郎君莫拿小老儿吃饭的家伙开如此玩笑。”老者连忙讨饶，一旁锦衣男人寻了个干净座位，轻嗯一声，不言而喻。
　　老者也是人精，擦擦额间汗液，又讲故事说了一遍，就听那侍从拍桌，冷笑一声。
　　“大胆，用这样的故事糊弄我家郎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侍从说完，老者连忙跪下，而在座众人无一人插言。
　　面前锦衣郎君一看就是士族子弟前来找乐，普通农人走夫，哪敢与士族为敌，各个缄默不言，生怕被牵连进去。
　　“郎君息怒，郎君息怒，小老儿也就会这点故事，污了郎君耳朵，郎君大人有大量，切莫与小人一般计较。”卑躬屈膝却又唯唯诺诺，俯在地上发抖却连头也不敢抬。
　　这就是士族与他人的区别，高高在上的，骄纵行使自己权利，甚至偶尔有人以折磨人为乐趣。
　　盖聂静观发展，深知对方绝不许他人忤逆，若是任何一人帮这老人家，却是害了他。
　　“连这点用都没有，还污了本公子耳朵，不如剁了那舌头。”男人仿佛漫不经心的玩着折扇，口中凉薄的话语让一旁童儿连忙跪下。
　　“郎君饶了我阿爷。”童儿砰砰磕头，额头磕的紫青，却又像是逗乐了面前的男人。
　　“这童儿不错，养起来也是有趣，不如你学狗叫上几声，我就饶了这老**。”轻贱的话从嘴角吐出，童儿下意识努力的学着狗叫讨好面前男人。
　　一旁老者已经是老泪纵横，看着自己孙儿被如此侮辱，一口气上来抱着孙儿，厉声道:“士族这般，可还让我们有个活路。”
　　老人说完，一旁侍从一脚踹过去。“老东西，郎君让你孙子学狗叫是看的起你们，你这老不死的，莫非还想和我们郎君作对，也不看看你们是谁。”如此仗势欺人为虎作伥，当真引人厌恶。
　　奈何在座诸人皆是沉默不语，有的甚至掩面，躲避这件事情发生，不肯接受，故作聪明的看不见。
　　盖聂也有些恼，这分明就是来折辱人的。又见那锦衣男人深以为然模样，悄悄拿起一颗花生，对着那侍从脚腕射去，刚刚动手，就听那侍从啊的一声惨叫，嘴里面还塞了一个茶杯，满嘴鲜血，显然大门牙被撞落。
　　“要不然你给我学狗叫几声，我就不拔了你满嘴污臭齿牙。”一人朗声道，盖聂抬头一看，却见那人对自己眨眼，却是一副俏皮模样。男人身边还有一白衣琴师，琴师面上带着几分不乐意。

　　盖聂从他衣着打扮来看，显然非平常人。是一身习武之人打扮，腰间还配着把剑，非说装饰文剑，而是习武之人所用武剑，对方手法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将侍从弄死，少一分也不会有如此效果。
　　正想着，就见那侍从吐出茶杯，满口鲜血却还是不得不说道“哪来的没长脑袋的莽撞粗汉，也不知道我家郎君是谁，还不快跪下赔罪。”因为缺牙而有些模糊不清，好好的郎君念成娘菌，这幅狼狈模样，配上口中血混着唾沫，不少人心中暗自感谢这青衣少侠。
　　盖聂不语，端茶杯品呷一口，似是看戏模样。对方既然有能耐出手，就有能耐护着对方。对方似有些热血冲动，可行事却是恰到好处。
　　“我还真不知道你们郎君是谁，只是你们扰了我的清净，可是要受些苦头。”那青衣男子语气散漫，手中还提着一壶酒，不曾提为那爷孙出头，而是以对方打扰自己为由。
　　“为两个贱民与本公子为敌，不值得。”锦衣男人才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男子，带着一丝阴鸷的冷笑。
　　“哎，这话可不能这般说，我只是被你们打扰了清净，怎么扯到别人身上？”青衣男人一摊手，一副耍赖的模样。
　　“走吧。”那锦衣男人倒是清楚形式，方才男人出手也是威慑，如果在动手，难保对方不对自己下手。
　　盖聂见此间事了，又喝了一杯茶，看看时间才准备起身离开，却听那男子开口道。
　　“我叫荆轲，你叫什么？”青衣男人朝着盖聂询问，却见盖聂微微一顿，转而离开，偏头对一旁人说道。“小高，那个人是不是很有趣。”
　　“嗯，他武功不差，却未曾听闻。”身着短褐也无法掩盖他通身清贵气派，这样的男人，不可能默默无闻。“大哥还是小心些，莫要太过莽撞。”他们此处前来是请隐士出山，也不知对方何种性格，又是何种喜好，却无人敢轻视那人。
　　“哎，这叫什么莽撞，行侠仗义好不好。我们还是先安顿那两爷孙，以免他二人招了祸患。”荆轲倒是不觉有什么不对，他对那隐世贤才不太感冒，还没之前见到的青年让他感兴趣。别是个迂腐酸气，龟毛讲究的就好。
　　荆轲想着之前遇到的几位“贤才”顿时耸耸肩膀，而一旁叫做小高男人，却只是沉默的想着什么。
　　盖聂牵着毛驴向山走去，却见山脚下已围了不少人。一眼望去，那些人身着黑甲，一派精兵风范。盖聂倒是一脸波澜不惊，牵着毛驴继续向山上走去。
　　“站住！”黑甲士兵手中拿着武器，阻挡盖聂上山“你是何人，不知此处现如已封闭。”盖聂正想解释，却听对方道:“先将此人拿下，等主公下山再做处理……”刚刚说完，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住手，还不和盖先生赔罪。”来人一身长衫，做的是文士打扮，见盖聂来，连忙上前道:“斯给盖先生赔罪，还望盖先生勿怪。”
　　“李斯先生不必如此。”盖聂自然清楚，敢如此用黑甲武士包围山林之人，怕是只有一人。“不知此番是李斯先生一人来，还是连同王爷一道。”
　　“聂儿何须如此生疏本王。”盖聂说完，就见男人从石阶上走下来。男人黑衣金边，上绣云纹，端上荣华富贵客，那傲气似高高在上，见盖聂前来时目光不由一软。“许久不见，聂儿真对大哥生疏了。”虽是这般说，语气之中的霸道和强势却是可见一斑。
　　“王爷远道而来，恕盖聂这山间小民招待不周。”盖聂到不在意这攀关系，反而语气疏离有些硬气。
　　“盖先生。”李斯上前，看着面前盖聂也知晓对方是在不满这重兵包围的见面方式。“如今时局动荡不安，王爷出行自是要有兵马跟随，扰了盖先生的清净，通古给盖先生赔罪如何？”
　　“在下未曾怪通古，通古无需如此。”盖聂放缓了语气仿佛听进去这解释，又见一旁整齐有秩的黑甲兵士道:“麻烦王爷让兵士让让，在下还要上山。”
　　“这些重物，聂儿无需动手，我让下人帮你搬便是。”嬴政说着，上前一步对视盖聂双眼“聂儿是怪大哥有意隐瞒身份。”
　　“在下不敢。”盖聂抬头看着面前所认兄长，当年年少肆意时曾有幸与对方江湖结缘，结为兄弟，知晓对方为何隐瞒，也不曾生气。若是说不快，也是不快对方围了自己住所所在。“王爷此番前来，是以何罪名抓捕盖聂。”盖聂话音一落，嬴政也不恼。
　　盖聂不是没有脾气之人，这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怕是谁都会有些不快，何况盖聂这种有资格让他人甘愿礼贤下士来请的救世治国大才。
　　“聂儿说笑，本王只是以兄长身份，请聂儿去本王封地之中小住两日。”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承然盖聂的五官样貌只是上等，也非绝色佳人，也不是美的模糊性别的容貌，可如此清冷傲然模样，实在让人移不开目光。
　　就像是曾经看着一个稚嫩天真的少年，如今长成如此模样。无论是因盖聂是个人才，还是盖聂这个人，嬴政都不想放手。
　　“在下不喜奢，不爱闹，怕是让王爷失望。”盖聂语气稍微软和一分。他清楚嬴政为何而来，所来究竟何事，可嬴政性格之中的霸道与些许刚愎自用，加上嬴政出生世家大族，盖聂要做的事情必定损害这部分利益，便是关系亲密，盖聂也不曾将他纳入自己选择。
　　

　　少年轻狂策马游，何曾青眼赏王侯
　　盖聂年少最肆意时是十四五岁，扔下鬼谷师父师弟，就留一封书信，说是下山行侠仗义，不过是被外面浮华世界迷住。
　　与嬴政认识，也在这个年纪。十四五岁的意气风发少年偶遇最狼狈时候的嬴政。
　　那时嬴政那是什么王爷，甚至连王府公子也算不上。不知是那个舞女歌姬生下的孩童，又偏偏聪慧异常，边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所幸嬴政发现，自然以退为进，以男子大丈夫以保家卫国为先入了军营，这次抗击外族立了不小功勋，却被那容不得他的人刺杀，然后遇到盖聂。
　　那时盖聂只是英姿勃发少年郎，为一时心软而救嬴政一面。而嬴政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了盖聂。
　　他极其厌恶自己以虚弱的模样出现于人前，或许是那曾经受制于人太过痛苦，苍鹰就算死也不愿意折断翅膀。而面前的少年，恰好看到他最脆弱的一面，何其可厌。
　　偏生那少年郎却言之凿凿说道:“杀一个救你的人，阁下不觉得自己未免过分。”
　　他见过少年，府内所谓兄弟总是用少年无害而软糯的嗓音引他入坑，或是述说着嬴政的低人一等。可未曾听过这样的声音，稚嫩又清冽，如同山涧小溪，在行军路上唯一歇脚时的清凉。如今更像是一把利刀，刺入嬴政的外壳，审视的看着内里。
　　“你是何人。”嬴政哑着嗓子询问，却见盖聂递来水袋让他润润喉咙。
　　“在下盖聂，不过一小小游侠，不着大人物惦记。”少年郎眼若繁星，哪怕语气平淡无波，却是那样肆意傲气，像是一只翱翔的雏鹰，刚刚硬了翅膀，就迫不及待飞上蓝天，让人羡艳。
　　接着的一路行侠，对这少年郎的心软却是看的清楚，只要可以，他都会去帮上人一帮，不求其他，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嬴政不由的嘲笑盖聂，嘲笑盖聂的心慈手软，又看着对方一点点成长。也不是一点点，对方成长太快，他是一种心软和冷漠的矛盾混合体，任何人触碰他的底线，那种让人发怵的冷漠，嬴政见过。也见过盖聂杀了人以后，给人建墓碑。
　　“他是一个好的对手。”盖聂如是说道，在他眼中似乎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亦没有什么的身份悬殊，他们都是最普通的人。
　　以至于后来结为异性兄弟时候，少年那副小纠结害羞的单纯模样，软软的喊着自己大哥。
　　嬴政第一时刻想着，原来有弟弟也是不错。却又不知何时情谊生变，是那日盖聂护着自己肩胛骨中了一刀，还是很早之前对方沐浴时候的背影。抑或是第一次见面，少年眼中的繁星太过好看，以至于误了终生。
　　嬴政是清醒且理智，情爱可以有却不甚重要，他喜欢盖聂，亦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二人分开也是正常。盖聂还有师父师弟，嬴政还有自己的事情，却未曾想过，一别经年后的在此见面，让人如斯想念。
　　焚香烹茶，人生悠哉。李斯观盖聂，见这人从一把锋利剑刃化为内敛古玉，结果盖聂递来的茶水。
　　“盖先生之悠闲，通古好生羡慕。”李斯轻笑，端起茶轻呷一口。“盖先生可有心思出山，辅佐王爷，以王爷之力配上盖先生之能，盖先生所要的海清河晏不是不可达成。”
　　“通古是为王爷当说客。”盖聂将茶递到嬴政的面前，再给自家倒了一杯清茶，看着两人神色不变。对方和自己相当熟悉，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
　　“盖先生说笑，若是斯真是为此事而来，怕是连盖先生的面都见不到，就被盖先生赶出去。斯乃文人，可经不起折腾。”李斯一脸苦笑的样子，凑到盖聂的面前“斯是想盖先生，又不想盖先生这般才华埋没于此，何况主公和盖先生还有这层关系。”
　　对方极为擅长交流，至少这般拉近关系显得亲密的话题盖聂并不讨厌。
　　嬴政任由两人无视，不过对于李斯挨近盖聂而有些不快，却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面色不变，拿起盖聂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便站起来，拱手弯腰，行一大礼。虽面容有傲气，却是格外诚恳。
　　“本王恳请盖先生出山辅佐本王，一统天下还山河清净，还江山海清河晏。”嬴政如此说道，他对上盖聂的双眼“本王自认，自己乃是盖先生所求明主。”
　　“王爷既然如此说，可否告知在下现如今局势如何。”盖聂神色不变，语气淡然提出一个刁钻又简单的问题。
　　“现如今局势为乱世。”嬴政起身看着盖聂。“此乱，乱在皇室昏庸无能，乱在世家垄断田产，乱在风气奢华不知收敛，乱在军队无力。外族吞我朝领土三城，若先生助我，本王定能拿下三城，驱外族，不失我朝领土一寸。”
　　“在下本以为，王爷会说妇人为乱世根本。”盖聂无所谓提了一句，眼神悠远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无能者才将自己的无能追究妇孺之上。若皇室乱象百年之前早生，根基已经腐烂，就该将起挖除。”嬴政言之凿凿，而盖聂又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王爷认为，天下几人有能力做到此事。”
　　“唯本王一人尔。”
　　嬴政言辞狂妄自傲，可盖聂却清楚对方有这个自傲的资格。
　　“王爷让在下出山辅佐的资格以够，但在下心中却不止王爷一人可以做到此事。”
　　“不知卿说是谁。”
　　“王爷怕是心知肚明。

　　“王爷怕是心知肚明。”盖聂避而不答，能逐鹿中原之人不少，乱世出大才。“世间雄才伟略之人不少，在下不才，却愿意尽绵薄之力。”
　　“盖先生是答应。”嬴政看着盖聂，却见盖聂摇首。
　　“这是自然。”盖聂微微颔首，却听嬴政询问道。

　“本王之前听闻盖先生师弟来过此处，曾经的高门卫家遗孤，如今的卫大将军。本以为盖先生会因为他拒绝本王。”
　　“在下不会选他。”盖聂摇首道：“承认，小庄与在下在各个方面相当，但一家诸侯不该有两个领导人，尤其是会产生意见相左的领导人。”
　　小庄性格傲气，心思也深沉，加上少年时代的遭遇，手段残酷，心思刚硬。师父曾经评价小庄如狼如狐，有狼的凶残，亦有狐的狡诈聪慧。到了最后，小庄可能是最大的对手。
　　“盖先生如此评价你师弟。”
　　“是，不过也请王爷答应我一条件。”
　　“盖先生说便是。”
　　“若是一日，小庄兵败，在下希望他交由我处理。”
　　“因为他是盖先生师弟。”
　　“是。”
　　嬴政兀自好笑，他看着面前的盖聂，还是依旧如同少年般的心软。“本王答应盖先生就是。如今本王以兄长身份，请聂儿去王府一叙。”
　　“可。”盖聂看着面前的嬴政，最终没有拒绝。
　　卫庄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竹简，面容浮现一丝不快却又很快的收敛下来。
　　作为鬼谷子传人，又作为盖聂的师弟，卫庄很清楚盖聂的一丝。一山不容二虎，他和盖聂乃是同门师兄弟，自小盖聂还隐约压他一头，若是两人意见相左便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看来，如我所说，你让他跑掉。”白凤随意的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对于盖聂的兴趣更加浓厚，却听卫庄略带炫耀的语气，又似乎有些嘲讽的开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不过，师哥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卫庄玩着大拇指上面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又不得不说，白凤说的话也没有错，是自己让师哥跑掉的。师哥这种人，适合绑在身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飞远。
　　“哦？”白凤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看着面前的卫庄：“你很了解他。”也去是兴趣所在，白凤难得有些好奇。
　　“他是个聪明愚蠢，冷漠心软的人。聪明在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要什么，什么又是得不到的。愚蠢在于一旦关于他的梦想，就算得不到也会尝试。”那个很冷漠，尤其是对自己冷漠，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脆弱让任何人担心，因为他的强大而让人安心。这是他从来不说出口的温柔，那人也心软的一塌糊涂，对待妇孺，对待老人。
　　“听你这么说，他是个有趣却矛盾的人。”白凤挑眉，想着那个清俊的男人偏偏养着一只吊眼凶残的玄色大虫。矛盾的综合体，其他好处的引人好奇。
　　“可以这么说。”卫庄看着面前的白凤，没有多说什么，唤来赤练让他多注意一下后宫的动向。“你对我师哥很好奇。”
　　“大抵是你三句不离他。”白凤随口回了一句，他看着卫庄，虽然口头没说什么，内心也有些不顺从，却在绝对的实力下面不会背叛卫庄给予他尊重。却不会轻而易举的喊他大人，而这个凶残冷酷的男人，却只有在提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才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兴奋情绪。
　　直到见到盖聂之前，白凤都无法了解盖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却在见到第一面的时候感觉，对方不亏与是引起卫庄兴奋情绪的人。
　　“你最好收起你的好奇，他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好相与。”卫庄随意提醒一句，白凤听不听就和他无关。
　　“你在催促我再一次和他交手。”白凤反问道，却见卫庄的眼如寒刀。
　　“我只是告诉你分清兴趣，以及师哥他只能是我的。”太清楚师哥，自然知道对方无意识招惹人的厉害，偏生对方招惹之后依旧没事人般的游走在众人之中。盖聂是个没心的人，他志不在此，便会忽略自己志向以外的一切。
　　“对我而言，却是一种蛊惑。”白凤说完，挑衅的看了卫庄一眼。卫庄没有多说什么，有人事情总要有人碰壁才知道撞疼的后果。
　　卫庄半眯着眼，手指的毛笔挥毫写下盖聂二字。突然想起来少年时期师哥端端正正的写自己的名字。又想对方的眸子，针锋相对着的，刺激着卫庄每一根神经。
　　短短一年，卫庄就知道自己已经非他不可。不知什么时候落入他无意识编织的网中无法挣脱，只能一味的与他纠缠。而对方则永远理智模样，沉静且傲气的。
　　师哥，我很期待与你再一次的争锋相对，能与你并肩之人，唯我一人。

章三
　逐风白衣翩，缘浅错身过
　　虽已确定是何人，可真要过去，光盖聂这竹屋里面留着藏书卷轴没个十天半月，是收拾不出来。
　　盖聂挽了长袖，将书卷收拾好放入木箱之中，再由一旁黑甲武士打扮之人运至山下。此人是嬴政留下帮忙收拾，自然也有保护之意。盖聂心中好笑受了这义兄关心，却不曾提醒对方，自己武艺怕是少有人能敌。怕是对方知道，也会继续安排人来。
　　“先生，还有多少东西。”男人有些咂舌看着这一箱箱的书籍，实在难以想象对方还有多少东西未曾收拾好。他虽是一代武夫，却也知道这书籍重要性。偏生盖聂藏书已有近万卷，无论是投奔那一处，光着万卷藏书与其中珍贵孤本，足以让人将盖聂列为座上宾。
　　“已是大半，还有些零碎之物。”盖聂看着这些书卷，若非他内力深厚，也要累出一头大汗。“劳烦将军多等些时日。”
　　“不劳烦，主公嘱咐一定将先生安全请回，便是末将身死也不能让先生损一分。”黑甲武士一脸肃然，从盖聂这些藏书加上盖聂的知礼，如今重文而轻贱武者，不少文士对武者态度一向不屑，大抵觉得他们粗鄙，那像是盖聂一举一动从未任何人看轻。自然获得黑甲武士些许好感，加之面前青年还是主公义弟与难得人才。
　　“将军无需如此。”盖聂说着从床榻低下抽出一把木剑，将木剑上灰尘擦拭干净。突然木剑一挥，剑刃卷着三根羽刃，钉在床上。
　　盖聂这一动手，着实让那黑甲武士吓得一跳，自己折损到是没什么关系，要是面前先生折损，一想主公的手腕，不由整整发凉。
　　“不知阁下来此作何。”盖聂扬声道，大抵已知晓对方是何人。
　　片刻便间树上立着的白衣公子落至地面，足尖不占尘埃，可见起轻功少有人能敌。
　　“我叫白凤。”白凤是如此介绍自己，他打量着眼前盖聂，又看了一眼将武器拔出，护着盖聂的黑甲武士。“卫庄的手下。”
　　“在下知晓，先将武器收下。”盖聂偏头对一旁黑甲武士说道。
　　“可是先生……”黑甲武士看着盖聂的眼神带着迟疑，刚刚那三根羽刃若真是命中了，可就一切全完了！
　　“把武器收下。”盖聂微微加重语气，对方一愣继而把武器收下，内心带着一种不敢反抗，看着面前的盖聂，只能稍稍挡在盖聂前面些许。
　　“有趣，你就不怕我要你性命。”白凤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冷意，接着杀气迸发，而盖聂丝毫不惧。
　　“阁下若是杀人，不会多此一举。”盖聂收了木剑剑尖朝下，显然是停战之意。他看着白凤，让白凤有些被看透之感，一双眼太过清明，清明到让人厌恶！
　　白凤微微皱眉，却未曾动手。盖聂说的没错，他只是来试探，而非杀这人。这人也足够有能力引得各方关注。
　　“你知，我来做什么。”白凤摇晃着手中的羽刃，盖聂的有趣他看在眼中，一个强大的理智的男人，在这个乱世他总能活得最舒适。哪怕不用他去利用，去索取，不少人原因将东西放他眼前，然后双手奉上。
　　因为他们需要盖聂，因为渴求，所以自甘示弱。
　　“在下已求得明主，还望阁下能与小庄说明。”盖聂语气淡淡，仿佛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拒绝一个权倾一方，又是自己亲师弟的男人。
　　“盖先生不怕他恼羞成怒，将我这通风报信之人给杀了？”白凤反问，盖聂却不恼，回答依旧是光明正大。
　　“小庄若是这般人物，也到不了如今这个位置。”语气里面带着些许纵容与无奈，让人不由得嫉妒卫庄。
　　白凤也不由微微发愣，对方了解卫庄，更甚与了解他自己，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快，却见对方神色不变，显然是早有预料般。
　　这是一场赌，赌的是谁的定力差，先一刻认怯。显然认怯者既不是盖聂，又不是白凤。
　　“先生，还有不少行李要收拾。”黑甲武士插言道，他现在可是清楚自己身边这位先生可是人人争抢的大才，万万不可得罪。内心暗自畏惧盖聂与白凤目光交汇时带来的气场。

　白凤最终不知道是怎么被盖聂留下来帮他一同整理东西的，只是对方一双眼看着他，语气淡然道:“若是阁下还想与之在下交手，不若帮在下一起整理，以免耽误阁下的宝贵时间。”一时间白凤竟然不知如何拒绝，当了这苦劳力。
　　盖聂的私人物品不多，几件换季衣裳以外就别无其他。唯一看到的配饰，还是黑色夹杂鎏金丝线的穗子，盖聂习以为常的贴身收好，那爱惜模样让白凤微微蹙眉，想要询问究竟是谁送的。
　　收拾的差不多已是傍晚，再交手也没太大意义，何况卫庄也只是让自己来送这人一程。
　　“不知阁下有何想说。”盖聂递来用油纸布包好的包子，白胖的模样散发着香气扑鼻，勾引着胃里面的馋虫。
　　“你似乎很清楚。”白凤瞟了一眼盖聂，目光最后落到拿着包子的手上，他略显倨傲的微微扬眉，盖聂却不在意他这份倨傲。
　　“在下曾说过，小庄是在下师弟。”所以自己自然了解师弟，也猜到师弟究竟要来做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自作聪明的人。”白凤的语气悠然，偏首看向一旁比自己稍微高些的男人。
　　“在下只是个平凡人。”盖聂答到，或许见对方不信，才加上一句“恰好有能力的平凡人。”
　　“光这一点，你就不平凡。”白凤挑眉看着对方，见对方不语，足尖轻点身体微旋，便凌云而上。顺便带走了盖聂递过来的包子留下一句。“他说，你会归他。”只是不是现在。
　　“多谢阁下告知，还望阁下一路走好。”盖聂却不惊讶，师弟甚是的霸道性子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的。
　　“白凤。”白凤的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盖聂看着他凌云远去的背影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说，你称我白凤。

被度受吞了
只是想要说一下这个设定
最初设定应该是魏晋南北朝，后来想了想把明朝的八股取士拿来用，局面则类似与战国乱世。
世界观是拼凑的，然后在这个世界里面，士族的身份高，不过读书人大多会君子六艺，虽然重文轻武却不是手不能提的那种

大叔设定是文能安邦定国，武能骑马打仗，然后大叔没有当王的野心。
其他人物介绍
卫庄(主公)
嬴政(主公)
荆轲(主公)
张良(谋士)
高渐离(暂定)
李斯（谋士）
白凤(暂定)
不带小孩玩

有想过给叔取字的
文笔不好
暂时想到一个
晏清(河清海晏)暂时就这些，很想写all聂的聊天体，不过因为江山谋定暂时不写就这样